笔趣阁 > 幸福预演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就是孤家寡人的好处了,身无多少障物,来去干脆俐落。

    她看着刘琪挥汗抬进房里的两个陈旧大皮箱,悲凉地这么想着。

    “东西都塞在这两箱了,陈绍凡说,如果还有遗漏的,他会替你收好。

    你暂时安心住我这里吧,找到房子再说。你的头还疼不疼?”刘琪弯腰检视她的伤口。

    “好多了,我没事。”她摇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位成太太说,看在你替她照顾那孩子这大半年来,她决定不追究浴室的修缮费,希望你也别追究这个乌龙伤人事件,你说呢?”

    “没什么好追究的,她好好待那孩子就行了。”她木然道。

    她抚着胸口,感受那隐隐作疼。无论过去拥有多少经历,人永远无法习惯分离,尤其是发生在界定不了的关系上,拥抱或言语瞬间成了一种尴尬,她没忘记她只身走出成家时,那孩子长久无语的凝视,深深铭刻在她心底。

    “陈绍凡在楼下,他想见你。”刘琪小心翼翼地说。

    “没什么好见的。”现在胸口真实地疼起来了,她倒头躺下,面向窗外。

    “你真这么想啊?”刘琪迟疑“他刚才都跟我说了,昨晚他说话口气是重了一点,但请你谅解他的心情,他被骆振华召见之后,事务所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认为他胜之不武,靠着不可告人的私人关系突围。

    茵茵啊,换作是我,我也会很不爽的,他是后进小辈,能反驳什么呢?当然只能对最亲近的你发飙啊。”

    “我没怪他,我只想休息,也请他回去休息吧,我很好。”她闭上眼,不为所动。

    “茵茵——”刘琪尝试劝她,见她蒙被假寐,只好放弃说服,带上门离开。室内一片安静后,她推开薄被,半坐起身,支着微微晕眩的脑袋,百感交集,喉口泛酸。

    努力爱一个人,和能得到多少幸福是下尽然相对的,她从她母亲身上印证到的事实,再次得到了证明,这一直是她不敢放胆爱的原因。

    骆振华也许说对了,她并不比她母亲更为清明,反而加倍怯懦;她的母亲在爱里受到的任何磨难都令她心有余悸,一点一滴的累积,让她多年来裹足下前,拒绝一切爱的可能。她的确不怪陈绍凡,她害怕的是不确定的未来,爱太脆弱,命运太捉弄,聚散不由人,总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迎头痛击,她其实一直都不够坚强。

    她倚着窗台,朝下张望,陈绍凡走向停在路边的座车,开了前门,冷不防回头采看,她缩进窗内,不再现身,按着怦跳的心脏,注视自己的脚小大。

    这就是最糟的情形——深深挂记着一个人,却无力去承受爱的一切。她非常细心地吃完盘中的每样菜肴,模样十分享受投入,间中不忘回应他的问题。

    他看得出来,这几次她赴约得丝毫不勉强,眉头舒展,和他想像中的忧感截然不同,他思忖了许久,得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结论——她对他全无多余的冀求,所以见面轻松自在,她甚至曾在他高谈阔论当中不小心打了盹,完全不介意他的反应,归结一句,他们成了真正的朋友,毫无转化为情人的余地。

    “茵茵,看我一下,”他敲敲桌面“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喜欢我的感觉吗?”

    她喝下一大口红酒,大力颔首“有啊!我还在想,哪天应该和你结拜一下,互相关照,我月底捉襟肘见时,麻烦你请我吃顿饭,不用在高档餐厅,路边摊也行,我很好打发的。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说冷笑话给你听,你要是想和哪个已经乏味的女人切断,我可以冒充你的新欢,做你的挡箭牌,我们这种双人组很不错吧?”

    “”林启圣眉头抽动一下,无奈地看着她“多久没和陈绍凡见面了?还在想着他?”

    她喝下剩余的红酒,脸颊开始泛红。“这和你无关唷。”

    “咦?你不是才想和我结拜?结拜的双方应该无所不谈、无所忌讳吧?”他揶揄她道。

    “你说得很对,那还是别结拜好了,就当酒肉朋友也行。”

    “你——”

    “阿姨。”

    熟悉的叫唤在耳边响起,她震了一下,往走道方向探去,小男生就站在眼前,满脸笑嘻嘻,一身正式的外出装扮,头发梳理整洁,状况相当良好,她一阵激动,紧紧搂抱住他,小男生在她耳边悄悄说:“阿姨,我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妈妈带我来吃饭,”小男生指向餐厅一隅道。

    她望过去,亮眼的成太太远远地朝她欠身致意,她微笑回礼。

    “凯强,你看起来很好啊!阿姨放心了。”她摸摸他的刺猬头。

    “胡子爸爸搬出去了。”小男生忽然道,警戒地瞥了林启圣一眼,低声凑近她问:“阿姨,你不喜欢爸爸了吗?”

    “晤”她低下眼睫,难以回覆。

    “你和帅哥吃饭,爸爸会不高兴的。”小男生认真地提醒。

    “只是吃饭,没做什么,好朋友可以一起吃饭啊。”她勉强答道。

    “我不喜欢帅哥,阿姨,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叫妈妈请你,你不用和帅哥吃饭也可以打包回家。”

    她差点失笑,顶着酸酸的鼻子耐心解释“我现在不打包了,我其实也不顶爱出来吃饭,我只是不用照顾你了,晚上变有空了,偶尔和朋友聚聚而已。”

    “凯强——”成太太挥手招呼孩子过去。

    “妈妈在叫你了,快去吧!有空打电话给我。”她在小男生前额吻了一下。小男生踌躇地看她一眼,低下头慢慢定回母亲身边。

    她视线移回空盘,食欲全无,耳边重复回荡着小男生的话——陈绍凡也搬出成家了。

    从她离开成家,找到新住处这段期间,陈绍凡没再找过她,连通电话也没有。她努力适应新的生活模式,努力抹去心头的牵挂,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敢问也不敢确信的事实,被小男生的一番天真话语掀开了一角,让她不得不去思索,这段关系是否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茵茵,没事吧?”林圣启拍拍她的手。

    “没事。”她挤出一个无恙的表情“我吃饱了,回去吧!”

    “需不需要打包一份回家?”他体贴地问。“谢了,不必。”

    林启圣并不知道,最近她清瘦许多,就是因为每天面对空荡荡一宣的周边,她再也提不起食欲,常常吐司牛奶饼干泡面打发了事,只有在外头对着朋友说话,她才能提振起精神,正常吃喝,所以即使打包回去,那些食物不免遭到冷落丢弃的命运。

    走出餐厅门口,她一阵晕眩,方才喝的红酒似乎起了作用,她边跟着他走向停车处,边往手袋里翻寻。

    靠近车边,她终于掏出了烟和打火机,凑近嘴边正要点上,林启圣扶了她手肘一把,狐疑道:“你怎么搞的站也站不稳?不是醉了吧?拜托“我们只喝了红酒耶。”

    她吐了口烟,傍着他站好。“不要紧,一会就好,什么都得去习惯。”

    她也许将会慢慢习惯喝酒,那么除了烟这位老友,她又多了酒这位良伴,一个人的生活并不算难捱。

    “说得好,你怎么不来习惯我做你男朋友?”林启圣搂了搂她的肩。

    她皱皱鼻子“拜托,那种感觉很像**好不好!”她正要抽上第二口烟,眨眼问身旁的林启圣不明所以地往引擎盖载倒,还摸不着头绪,一个身影朝林启圣欺上去,左右饱以老拳,她惊愕得张口结舌,烟蒂掉落地,神识立即清醒。

    她冲过去试图分开纠结一团的两个男人,慌忙大喝:“陈绍凡你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只要你跟他走我就海扁他一顿,你忘了吗?”陈绍凡掐住身下男人的喉口,抽空回答她。

    “谁跟他走了?你有毛病啊?”她揪住他的袖管阻止他行凶,陈绍凡听而不闻,回头继续严惩对胡茵茵动手动脚的男人;林启圣不甘示弱,也回手紧扼住陈绍凡的脖子。

    “别打了,再打我就烧毁这个停车场!”她开启打火机,对准地上的摊漏油。

    这个恫吓很有效,两个男人瞬时僵化成木偶,一齐看向她。

    晚风习习,从敞开的车窗透进车厢,拂得她精神抖擞,也拂得她一身恼火,她一路上盘胸绷脸,咬牙瞪着他。

    “你不能怪我,那小表打电话给我时又没说清楚,反正我早看那家伙不顺眼,早晚都要揍他一次。”他理所当然地辩白。

    “你这人——我真要跟他走,你打死他也没用!”

    “所以我手下留情了啊!”“”她懊恼地捧着头,再也不想和他讨论下去。

    陈绍凡专注开着车,似乎不打算加以哄慰,车子开向陌生的地带,她逐渐迷惑起来,张望着两侧井然有序的街景。

    她判断这里是个新开发的住宅区域,位在市区边陲,不很热闹,道路规划良好,行人稀少。

    车子滑向一处路边停车格,他下了车,绕到右手边将她拖下车。

    “去哪里?”她踉跄着地,被他有力的粗腕拖着走。

    “看!”他指着一栋即将完工的住宅大楼,外观是素雅的灰白相间色调,每一户都有个金属雕花栏千小阳台,夜晚虽看不很清楚细部,但感觉得出整体结构简单低调的美。

    “看什么?”

    “看我们的家啊!在四楼,虽然楼层矮了点,不能跳望市区夜景,不过还好背后有块保护绿地,可以有免费的芬多精环绕,而且万一停电了,也不必爬太高。”他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们?”她傻眼地仰望尚未有灯光闪烁的大楼。

    “当然是我们啊!”他环住她的肩“这阵子我都在这里监工,早晚都忙,所以没空去找你。这是我学长设计的作品,虽然交通远了点、偏僻了点,可是比起市区便宜了好几倍。没办法,我现在只买得起这里的小房子,不过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可以把老家买回来,让你住大房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清了清喉咙,讶异得快说不出话。

    前两个月订下来的。”他屈指算算“对不起没告诉你,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投在这栋房子了,所以没办让你轻松一点生活。我盘算过,我们还是得先有个小小的家,才有根据地往更大的目标前进,再说,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成家的啊。”

    她定定凝视他,略带严肃“陈先生,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啊?”

    “唔——”跟珠朝上游移“还有一件,”他捧住她的脸蛋,重重吻了她的唇一下,抵着她的额说:“协会的竞图,我入围了。”

    “真的?”她双眼一亮,忍不住怦然心跳。

    “嗯,虽然不一定是首奖,但总是好的开始。茵茵你看,我们正往好的路上走了。”他又吻了她一下。

    她随他忘情雀跃了一阵,想到了什么,俯首思量之后,她轻轻推开他道:“恭喜你,是你往你的目标迈进了,不是我们。”

    “怎么了?还在生气?”他扳回她的肩。

    “没有。”凉风中,她跳望着那栋楼,声线平缓“陈绍凡,对不起,我请我父亲做那件事,让你以为我对你没有信心。其实不是这样的,你也许不很明白我,也或许我不懂怎样爱一个人才对,但我只是单纯的爱你,想看着你高兴,一天比一天有活力生活下去,你想达成的梦想我尽力而为帮你,这是我爱你的方式,至于那栋大房子,或是这栋小房子,我其实根本都不在意,就算我们只能栖身在租来的老公寓里,我也无所谓,有什么差别呢?没有温暖的房子,再大再漂亮都枉然,我从小尝够了这种滋味,住哪里己不重要,重要的是早起第一个感觉,是否内心不再空洞,填满了幸福,我要的就是这样简单的归宿。钱够用就好,工作可以胜任就行,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我并不在乎,骆振华是不是我父亲,更不是我们之间的重点,所以我才没有刻意告诉你,你要的,是不是和我不一样呢?”她一口气说完,平静面对他。

    他沉默着,垂手不语,有好一阵,两人就这样站着,静让时间流逝。

    “我怕我很快就赶不上你的脚步,让你失望,我的冀盼很小很小,也很普通,装不下你的心,你确定你想要在一起的人是我吗?”

    他保持静默,始终不动。她转身往回走,不敢直视他的眼,就怕看出他眼里的犹豫。

    “胆小表。”

    隔了十来步,背后冒出他这么一句,她不解地回头“什么?”

    “我说你是胆小表。”他大踏步向前,目光毫不闪避。

    “”她傻了眼。

    “不敢承认?你就是胆小,说了那么多,就是怕我离开你。你说的没错,如果相爱,就算蹲小屋也无所谓,但是我想让你住大房子就是错了吗?那也是我爱你的方式啊!我想让我心爱的人不受一点苦也不行吗?不管我的心大或小,最起码我努力想一路和你的心在一起,不论我走在哪条路上,你始终都在我身边。我要的也很简单,就是每天回到家就见到你,不管我飞近飞远:永远确信巢里有你在等着我。你不敢对爱要求,不过是怕事与愿违,怕有一天我会辜负你,宁可找借口走得远远的,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你看起来事事漫不在乎,其实比谁都在乎失去!胆小表还敢教训我,我比你诚实多了,从来不去否认自己的感觉。”

    视线全然被水气模糊了,她几乎已看不清他的脸,睫毛轻微扬了两下,便聚湿成泪,滑下面庞,她掉转头,用指腹揩去不停掉落的泪珠。

    “你说的对,我是胆小表,我从没勇敢过,一次都没有。”

    她启步往前走,夜风一波波扫来,来不及吹干颊上的湿印,新泪又至。“站住!”他在背后高喊。她越走越快,像身后有人追赶。

    “站住,胡茵茵!”她多想掩住耳朵,却迟疑地回头,然后她看见了他笃定的眼神,再也动不了。

    “就算你是胆小表,我也爱你,我要定你了,你要是不怕我天天骚扰你,那就走吧!”这分明是撒赖,她再次愕然。

    “你走啊!你敢让你肚子里的小孩没有爸爸,那就走咧!我瞧你有多狠!”字字说得铿锵有力。

    “哪来的小孩?你疯了?”她啐道,一面却大惑不解,并且忍不住回想和他缠绵的每个细节,确定没有错漏过任何一次防范措施。

    “那可说不定。”他抬高下巴靠近她,一脸罕有的认真,举起两只手指头“有两次,不,最少有三次,我连同包装把保险套用针刺了几个洞,你说会有什么结果?最后一次我还记得非常靠近危险期,你说有没有可能中奖?”她连退两步。“你胡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哪时来——”

    她默数了一下,最近她的确疏忽了身体的状况,月事慢了三天了。

    “每个月的十号左右不是吗?你偷偷用铅笔圈在我的桌历上的啊。”

    他接口得非常顺畅。

    她吃惊得合不上嘴,下颚微微抖颤,指着他鼻子“你设计我?”

    “是啊,我设计你,不设计你那姓林的家伙要纠缠你到几时。”他得意地扯扯嘴角。

    “你真卑鄙。”她停顿了几秒,只想得到这个缺乏创意的骂词。

    “是啊,我很卑鄙,不卑鄙怎么对付得了你这只缩头乌龟。”他说完话,跨大步走向座车。

    “陈绍凡,你说谁是乌龟?”她疾步直追,十足气急败坏。

    “你啊!”他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你做了坏事还敢大言不惭?”她绕过车头上了车,气冲冲坐回原位。“我替我的孩子找到妈妈怎能叫坏事。”

    “我的天!”夜色中,车子直上高架桥,进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车窗外是夏夜的喧嚣,车窗内两人的话语尚未歇止。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刺了洞?”仍然半信半疑。

    “不信我现在就载你回我那里,你可以检查剩下的那几个,我做了同样的手脚。”回答得煞有其事。

    “就算是好了,我不可能从来都不曾发现——”

    “你哪一次到最后还是清醒的?”

    “陈绍凡——”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