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幸福预演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哎呀,麻烦来了!”胡茵茵暗暗咕哝着,低头疾行目下斜视,跟不上脚步的小男生拽紧她的衣角直唤:“哪有麻烦?等我啦!”

    一大一小傍着电扶梯的扶手匆匆奔下,对面反方向的扶梯上,一名男子掉头追随,没几步便在转弯下楼前成功拦住他们,小男生仰头叫:“帅哥耶,阿姨。”

    “茵茵,我正要去你店里找你,你这么快就下楼来了?”林启圣赶紧说明来意,马上俯首惊奇地看着小男生“不是吧?你带着这孩子上班?”

    “不碍事啊!”她随口答,一面找着脱身的借口。

    “你真是鞠躬尽瘁啊!”林启圣摇头喟叹。

    “关你什么事?”小男生大声反唇。

    “成凯强!”她低喝,命令道:“你站在这里不准动,我和叔叔说完话就来。”

    小男生不情愿地扁嘴。她拖着莫名所以的男人来到转角边,不等他开口,开门见山宣示:“你别再请我吃饭了,我下去了,谢谢您的好意。”

    “还在生上次的气?”

    她舒口气“没有,你多心了,是陈绍凡先失礼的。”

    他撑着下巴,眼中若有所思,并无不悦。“茵茵,你别担心,我都知道了,刘琪都告诉我了,你和陈绍凡没什么。”

    “刘琪?”她楞住。

    “是啊!她说你情非得己照料他们,和陈绍凡还在室友阶段,她不否认近水楼台的可能,不过起码我现在还有机会吧?”他拍拍她的肩。

    “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止。”他递给她一张烫金色、设计简素大方的卡片“特地请你参加我们新饭店的揭幕式,当天宴客是buffet模式,菜色齐全,你想吃的一定都有,怎么样?”他相信提出的邀请对她而言非常具有吸引力,届时人潮多,她不会介意赴会是否有特殊意涵而拒绝。

    她随意浏览了一下卡片内容,低下头,揉揉眉心,疲累道:“林启圣,你听我说,我一点都不适合你,我们没有一方面是相同的,我没有令人称羡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傲人的工作成就,连最基本的美色都付之阙如,而且随时有可能戒烟失败。我喜欢过普通的日子,讨厌社交,最好没人认得我胡茵茵,一大早穿着拖鞋到便利商店买报纸也没人管,可以自由自在穿着睡衣在家里走来走去,偶尔吃顿大餐就很快乐,不需头疼买的名牌衣服会不会和其他名嫒撞衫,更不需发愁下一次度假到哪座无人岛才有意思。

    你想一想,我们哪一样可以配合演出了?别替你爸妈找麻烦了。”

    他一迳认真聆听,笑容的成份不变,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茵茵,这些怎么会成为理由呢?对我来说,你很有意思,样子也过得去,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这就够了。其实我们有个相同点,都喜欢自由自在,就这一点开始,足够发展一切了。”

    她圆睁杏眼,干笑道:“林同学,差多了,我不需要游艇泛海就可以自由自在,你可不同,别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因为没有喜欢吧?”

    “晤?”

    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对我的喜欢不及对陈绍凡的,这才是理由吧?”

    她顿时语塞,不自在地往别处看去,低声道:“这是我的事。”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很容易放弃的,我并不喜欢伤脑筋的过日子,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再试一试我们的可能性。你放心,我也邀请了陈绍凡,到时带着那孩子一起来吧,你就不会老是心神不宁,可以放心大吃了。”

    “不不会吧?你也邀了他?”她差点结舌,这是在替她找麻烦吧?

    “是啊,你就不必再辛苦打包了。”他说着不掩饰地呵呵大笑。

    “你——”她讶异地发现,林启圣也是不折不扣的怪胎一枚。

    “太太,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一名卖场店员走近她,神情古怪,指着远处聚拢着不少颤客的红豆饼摊位“他刚才推着购物车狂飙,撞歪人家摊位了!”

    “我的天!”

    陈绍凡通常一专注起来就不易分心,时问过去多久毫无所觉,有时脖子僵了、手酸了,两眼依旧盯着解构图不放,眉头深锁,有时念念有词,身外的动静恍若未闻。

    这一次,他不得不从图稿里抬起头来,十分不解地打量在他座椅四周已经绕圈圈好半天的女人。他的房间就算再脏乱不堪,经过她来回不停地拖抹,地板早已亮晶晶,房里每样物品也都安份地各就各位,刚折叠好的换洗衣物已摆放在床头,如果说还有未竟的部分,那就只有天花板上的吊灯灰尘的确不少,却是她的身高忘尘莫及的,那么,她到底像只无头苍蝇在忙活什么?

    “够了吧?”他拉住她的拖把长柄“你绕得我头都昏了,坐一下休思吧!”他抄了张圆凳强迫她坐下,狐疑不己地盯着满头汗的她。

    “对不起,我打扰你工作了,我出去好了。”说着就要离开。

    “不忙!”他按压她的肩回座,直勾勾瞧她“有话想对我说?”

    “没有啊!”她直摇头,心虚地笑嘻嘻,转问他:“你渴不渴?冰箱里有绿豆汤,我去拿给你。”

    “不急。”他紧紧扯住她手臂,撑着腮思索状。“你有心事喔,什么心事呢?竟然不敢说。我猜猜,是不是——”眼眸斜瞟向她“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一脸茫然。

    “愿意和我发展进一步关系了?”他不等她回应,凑上脸吻住她,大手紧压她的颈背,吻得随心所欲。她一阵错愕,门牙一合上,他猝然和她分开,手指摸了摸痛麻的下唇,装怒道:“你还真舍得咬下去啊!”“不是跟你说了别随便动手动脚。”她擦着腰。

    “动口也不行吗?”他忙不迭反驳“真没意思,成天叫人干瞪眼。”

    他忽然举起手,对着天花板煞有介事抗议道:“呼救呼救,这里有人虐待猛男,嫌犯是一名二十六岁的老处女——”

    “陈绍凡——”她捂住他的嘴“乱说些什么你!”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捉住她的手,嘻皮笑脸“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人家会笑话的不是你,而是我,他们只会以为毛病出在我身上,近水楼台也捞不到月。”

    “无聊。”她轻叱,但却不由得摸摸脸,神情疑惑,喃喃自言:“真的很明显吗?如果你都看得出来,林启圣也一定看得出来,他八成图新鲜,才锲而不舍,真是怪人”

    “怎么了?”他拧起眉,口气硬直“那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她猛摇手“你那么不好惹,他哪敢!”

    “知道就好,别理那家伙。”他努努下巴,趁她不防又啄吻了她一下。

    “最近你乖多了,没有偷抽烟,也没啃指甲了,要保持下去喔。”

    她的确好一阵没抽烟、没啃指甲了,好似一旦停止无名的焦躁,就不再慌张无措了,但为什么停止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吗?

    她安静地对着他的书桌发呆。这男人真喜欢自己了啊,为什么呢?她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可言,我行我素,不仅缺少女人的媚态,共同生活的两人几乎无私密可言,毫无想像空间,若说只为了单纯的欲望,对于她的坚持防线却又表现尊重,从不真正恼羞成怒,或强行求欢,这样耐性的包容就是喜欢了吗?

    她不经意瞄到桌垫下压了一只公文封,露出收件地址的抬头,很熟眼的两个字,她停止了思量,拉出那只信封,定睛看完整个名称,很惊讶地转向他“你们事务所和这家公司有往来?”

    “伟辰?是啊!这次竟图的发起对象之一就是这家公司,事务所的大客户,老板姓骆,怎么,你也听过?”他扬眉。

    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带她来这个地方;这里是东区一个安静的住宅巷弄里,街道并不宽敞,行人稀少,两排屋舍多有了不短的屋龄,特色是独门独院,经过了屋主的翻修,门面各有丰姿,此刻两人坐在停泊的车子里,静静往一户亮了订的宽敞庭院张望,他看得出神,她则是莫名其妙。

    “看见了没?”他问。“有什么感觉?”

    “唔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有点像,不过比较旧,也比较贵,没办法,在这种地段。”她认真地回答。

    “茵茵,我的愿望,就是把它买回来。”他平静的说。

    “买回——”这用字有蹊跷,他说“买回”不是“买下”她张大眼瞪看他,他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从我出生开始,总共在那屋子里住了十八年。”

    “嗄?”他的下文接得果然猛,她禁不住呆怔。

    他回头又看着那户庭院,指着一株摇曳生姿的树影“那棵老树,是我出生那年我父亲种下的,和我一样的年纪。我的房间在二楼,窗子一推开就摸得到它的叶子,我一直都很喜欢它,有一次顺着它的枝磴爬上去,树枝断了,我摔下来,一星期不能下床走路。”

    “然后呢?”她小声问,内心震惊不已。

    “是听过,大公司不是吗?”她垂眼沉吟,半晌不响,一会儿问道:

    “这次竟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点点头“是很重要,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这关系到我的愿望实现的早晚。所以啊,最近我就放你一马,保持精力备战,把图交出去再说。”他捏捏她的颊,开笑玩地答。

    “愿望啊?很重要的愿望吗?”她忍不住问。

    “目前为止是。”他想了一下,突然执起她的手,一脸郑重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很晚了呀!”她讶然。

    “你不想看看我的愿望吗?”

    “呃?”这提议虽然很诱人,可是——“成凯强他在睡觉——”

    “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跑。

    想当然耳,他曾经拥有过人人称羡的早年优渥生涯,学生时代,他也许和林启圣没两样,是贵公子之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全凭一己之力闯荡未来,那滋味必然五味杂陈,不是为外人道。

    “然后我父亲在我高三毕业那年,搞垮了我爷爷白手起家创立的事业,在很短的时间内收掉了所有的子公司,填补财务漏洞,没想到那漏洞几近于无底洞,为了免除债权人的追讨控告,能变卖的一件不留,到最后连这栋房子也没能保住,我们陈家差不多一无所有,败得很彻底。”

    他的语调乎直,一点也看不出激愤,显然早己接受了命运的骤变,不凭吊、不挣扎,只向前看。

    “你的父母呢?”

    “住在我妈台南乡下的老家,那是她名下的唯一财产,值不了多少钱,债权人要了也没意思,所以保留了下来。”

    “噢要买回这栋房子,不容易吧?”她迟疑地说。

    “那当然,不过有梦总是好的,我还年轻,一定有机会。”他乐观地笑。

    “嗯,”她跟着用力点头“那房子终究是你的,我看得出来。”

    “喔?怎么说?”她无条件地配合令他失笑。

    “你从小在那里吃喝拉撒睡啊!我看过一篇文章,说房子其实也有记忆,它的记忆里满满都是你,不会接受别人的,所以你一定可以把它要回来。而且那棵树还在,你弄断过它的手,它忘都忘不了,日夜等着你回去,也许动不动就落叶,搞得那家人烦死了,我想不用多少年,你就能搬回去住了,对不对?”

    他默不作声,抬手抚摸她的颊。她这番话真把他当作成凯强一样哄啊!

    但是听了如此窝心、如此快慰,仔细思量,那场人生的大变故之后有任何值得称庆的,那就是他变得坚韧无比,以及,他遇见了她。

    “对,到时我们就一起住在有露台的那间房,我的房间不小喔,你也可以爬爬看那棵树,很好玩的。”他也回应得兴高采烈。

    她抿着嘴笑,他将她纳进了他的人生计划里了?

    “到时候成凯强就不需要我们照顾了,我也不必住进去了。”

    “谁说的?”他沉下脸。“夫妻不住一起怎么像话!”

    她别过脸,胸口胀得满满的,又甜又想掉泪。她很久没有掉泪了,那代表着她有许久没有感受过爱了,现在,就要真实去爱了吗?

    他从后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颈侧,慢慢地说:“高三下半年开始,一切都变了,常来往的亲友听到风声,渐渐冷淡不往来了;班上同学受到父母影响,交情再也不比以往,男生还能维持表面的礼貌,女生呢,大半都躲得远远的,如果有大胆要求交往的,一定是别班不知情的傻瓜。那段时间,才深刻感觉到,没有永远顺遂的人生,没有永远的人:

    永远的事,所有为了吸引艳羡、维持形象的努力,根本是白忙一场,可笑极了。茵茵,我喜欢你,你就是你,我不需要费神猜测私底下的你是什么样的你,你让我安心。”

    她偏头注视他。这原来是他所谓讨厌女生的真正缘起吧?他们相遇时,他一无所有,她却不离不弃,真正进入了实际的生活,未有粉饰过的假面。

    他不在意她的素颜、她的随性,他要的是她的真性情、生活里培养起来的信任,而非美丽却不堪一击的脆弱表象,这就是他喜欢她的真巫原因吧。

    她回吻丁他一下“我也喜欢你,你就是你,你很努力生活,对那小子也很好,虽然你有时很迈遏,面也煮得很差,地拖得一团糟,胡子都不刮,可是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

    “那太好了,”他听完放开她,发动引擎,打档。“我们快点回去吧!”

    “怎么突然这么急啊?”她话还没说完呢,关于她的一切。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就表示今晚你可以让我更进一步了。”

    她傻眼了几秒,才恍悟他的话,发窘地捶了他一拳“你想得美!”

    他仰头放声大笑,笑声振荡了车厢内的空气,和她的心。

    她非常庆幸自己一文不名,在这种冠盖云集、溢香鬓影的场合里,不必一路忙着社交,不需注意裙子歪了没、头发乱了没、鞋子和皮包搭不搭调,总之,镁光灯自动略过她,投射在那她百分之九十认不出个名堂来的主角身上。

    饭店开幕式已结束,地下一楼宴会厅欢乐气氛正盛,她来的正是时候。

    左右两手皆各捧一个圆盘,不花十分钟,只绕了丰富的食档半圈便堆积如小山,找个地方佯装吃了几口,在桌底俐落地完成打包,放进帆布背袋,起身再绕另一个半圈食档,重新填满两个盘子,再度以相同程序完成打包。她心情良好地走出宴会厅,此行的次要目的圆满达成,接下来,她要朝主要目标迈进。

    在大厅电梯前等候,低调地注视电梯灯号,不随便东张西望,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热络地环上她的肩,情绪高昂地唤她:“茵茵,你终于来了!”

    “嗨!”她勉强挤出笑容,一边把帆布包藏在身后。“是啊,我错过了开幕式,没参与你的重要时刻。”

    据说新饭店未来将由林启圣接掌经营,走马上任之前先由两位老干部辅佐进入状况,今天照理说他应该走不开,所以她才大胆地在大厅现身,没有躲躲藏藏走楼梯。

    “不是我,是我父亲的重要时刻,我只是配角,和媒体打过照面就可以闪人了。你呢?还没吃过吧?我陪你一道到地下楼去。”他略推着她的背,身体挨得有些近,轻而易举嗅闻到从背包逸出隐约的食物香气,他非常讶异,脱口而出:“你已经打包了?陈绍凡没来吗?”

    “没、没来,他绝不会来的。”她红着脸,斩钉截铁地断言“他对这种场合没兴趣。”

    “是吗?那太可惜了,奉来想和他叙叙旧的。”

    “叙旧?”一面之缘能称为“叙旧”?

    “茵茵,看来你真的不太了解他啊!我稍微查了一下,我的印象果然没错,他是高我们一届的学长,当年是游泳校队,不少女生喜欢他的,你完全不记得吗?”林启圣对她的低等辨识力颇感讶异。

    她呆视着他,不知如何做出回应。高中三年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她,有着轻度近视,低调又离群,列入观察的视力范围不超过三公尺,公立学校班级数众多,别说高一届的学长,她连同班同学也非个个熟稔,校刊到手随意过目便抛进废纸箱,她不好意思说,其实校长的名字她也记不住了。

    况且物是人非,十年前后人的外貌、气质差距可以相当大,相逢不识的情况很常见。

    “我——不是很清楚,回去我再问他。”她搔搔脖子,此时才发觉,已经在昨晚突破亲密关系的他们,对双方的过去竟都一知半解,因为不很介意,从未细说从头,如果她和陈绍凡果真曾是校友,两人白目的程度恐怕无人能及。

    “你确定他不会来?”林启圣再次向她确认。

    “我确定。”

    昨夜经过一番折腾,她和陈绍凡终于进入“密友”的状态了,过程不是很顺利,陈绍凡虽然秉持“耐心勤教”的态度放松她的紧张心情,仍然数度凄惨地被疼得恼火的她踢到床下,三次后,他又累又挫败,宣布放弃,疲惫的两人一合眼便一觉到天亮。在雾气未散的晨光里,陈绍凡睁眼醒来,想起未竟的大事,翻个身继续向睡意浓浓的她求欢,或许精神尚未恢复,神经敏感度降低了,她不再感到严重不适,让他成功突破防线,这精力一消耗,他又倒头大睡;她有要务在身,刻意不吵醒他,忍着如同被拆散过的一身筋骨赴宴。依她判断,不到中午他不会苏醒,等他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时,宴客时间早已结束,对她而言,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我、有一点私事要处理,”她指指楼上“待会下来再找你。”

    “噢,请便!”虽感到一丝古怪,他还是礼貌地让步。绝少涉足这一类高消费场合的胡茵茵,会和谁相约此地?而且是个新开张的饭店。

    电梯门开,她迅速踏入,笑着和门外的林启圣挥手,门一关,她立即敛起笑意,按了十八楼。

    出了电梯,她定在明亮洁净的长廊,循着手中的号码在两个转弯后找到了目标房间,抬手敲了两下,不到片刻,门开了,她看也不看开门的人,迳自走进去。

    门掩上后,对方亲切地笑问:“吃过饭了没?”

    “”她抬眼直视对方“骆先生,我不是来吃饭的。”

    骆振华微怔,瞬时又笑“我知道,你肯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刚才在大厅参加过开幕式了,启圣是不错的孩子,虽然还有玩心,再过两年就好了,到时应该可以独当一面。”

    “我和林启圣没什么,只是高中同学,不劳您费心。”她不客气直言。

    “噢,”骆振华一时辞穷,搓搓手,在休息区的沙发椅坐下。

    “那不要紧,最近钱的用度上有没有问题?工作上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她在他前方坐下,不解地歪歪头。

    “我真不懂,骆先生,这几年你干方百计要弥补我,为什么不在我妈生前时多献点殷勤?她到死都认为还有一丝机会进骆家门,您若有心,为什么多年前不让她含笑九泉?”

    或许是这番话太刺心,骆振华久久不语,再出声时嗓音带着沉哑,他回驳道:“当年我的确无能为力,我只掌握了行销部门,董事会并不信任我,骆家在伟辰企业里并无多少实权,在那时候向碧芳提出这个要求,她不会同意,她父亲更不会同意,她父亲一个命令,随时可以撤换下我,茵茵,我是有苦难言啊!”她笑着颔首“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招惹我妈?您若想找消遣,外头多得是不计较您已婚身份的女人,我妈是个死心眼的笨女生,大学还没毕业怎会是您的对手。”

    “别这样说你妈!”骆振华压住愠怒。“我对她是真心的,现实如果允许我万不会亏待你们母女。”

    “现实?”她一声冷笑,决定不在这早已无解的往事上作文章,咬唇暗自琢磨一会,她重新开口“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希望您帮个小忙。”

    骆振华万分意外。自从胡茵茵生母过世之后,有数年之久,他们之间形同失联,胡茵茵未曾向他开口求助过,他心知肚明女儿恨意未消,并不勉强她接受自己,如今她主动登门,会是为了什么原因?

    “你应该知道,我很愿意为你做些事。”他明白表态。

    她抿抿唇,出现一点为难的神色,开口求人对她而言是困难了些。

    “最近,你们公司在大直那里是不是准备筹建一个住宅大楼社区?”

    他再次显露讶然,但随即一脸欣悦道:“你想要有个固定住所吗?

    那项计划还在构图阶段,开工时间未定,完工需要好几年,缓不济急,我可以替你找个现成的好房子,不必等——”

    “我不需要房子,”她打断他“我只想请您做个顺水人情,把这项建案交给大君建筑师事务所规划设计,就这样。”

    他错愕得合不拢嘴,接着陷入沉吟。他早该猜到胡茵茵不会在物质上求得一时之快,她自小被生母严格要求节制生活,习惯已根植下移,若非特殊目的,她断然不肯违背原则开这个口。

    “这个事务所有你认识的人?”必然是这样的了,女人还能为了什么事“是,他叫陈绍凡,竟图结果请你们多通融。”她坦言不讳。

    他凝视她,拧眉不豫。“茵茵,这是个近百亿市值的大建案,所以才开放竟图,遴选出一个符合我们理念的设计作品,这不是儿戏,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拍板定案的,我必须尊重股东还有相关部门的意见。”

    她直起身,剀切陈词“我相信他,他是个优秀的人才,你们交给他设计绝不会失望的。你是董事长,你的意见他们总要给三分薄面,我不信你没有决定权。”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他目光炯厉起来。

    “不知道。”她勇敢迎视他“他不是这种人。”

    “那很好。”他敲一下桌面“既然你相信他的能力,就该彻底一点,不必操这方面的心,如果他能力足,自然不会被埋没。”

    “骆先生——”

    “我是你爸爸,你和我如此生分,我如何帮你?”他忍无可忍加重语气,与女儿相互逼望。

    她黯下脸,表情倔强。“你是不肯帮我了?”

    他无奈地否决“我爱莫能助。茵茵,你总是抱怨你妈为情生为情死,你知道吗?你和她一样,强不了多少,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我和她不一样,她选择错到底。”她反唇相稽。

    一阵难堪的缄默,他闭了闭眼“茵茵,你走吧,我是真心为你好,他如果是个好青年,不会乐意见到你这么做的。别的事都可以谈,就这件不行。”

    她转身背对他,停顿几秒,低声道:“您说的对,如果当年您对我妈也这么坚持,那该有多好!”不再多一秒流连,她开门离开这个房间,回到电梯内,落寞地双手掩住脸。她并不想和骆振华反目成仇的,她总是克制不了自己,有时候深思起来,她该恨的是自己,往事已矣,是谁一再回首不肯遗忘?她的母亲至死也没恨过她的父亲。

    电梯停停顿顿抵达一楼,她垂头丧气,跟随众人跨步而出,肘臂猛然被用力一掣,有人将她扯到角落一尊比人高的大花瓷瓶前。

    “你真的给我偷偷跑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和那家伙牵扯不清!”

    一副熟悉不过的怒容进逼眼前,她吓一跳,支支吾吾答非所问“你醒啦?你不是很累吗?你要不要回去补眠?”

    “你以为我刚跑完马拉松,需要睡上一整天吗?”陈绍凡极不高兴她的这番体贴。

    “背包拿来!”刚说完手就伸到她背后,一举提到胸前,松开袋口探头一瞧,很镇定地睨向她,微笑:“干得不错,今天满载而归喔!”

    “哪里,如果不赶的话,还可以装更多——”

    “你这女人——”他一咬牙,攫住她下颚,俯首狠狠吻了一口。一定吧!可没有下一次了。”

    “噢。”意外平安落幕,她很乐意答应他。

    两人一旋身,冷不防和一双圆睁的妙目相对,三个人表情互异,对峙不久,她率先进出口:“秦佳?”

    盛宴扮相无懈可击的秦佳只在她身上溜了一转,视线便移转到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顷刻停留,秦佳竟诧异不止“陈绍凡?”

    这一喊,胡茵茵内心霎时起了一股不对劲的感觉,陈绍凡顺口应声“我是,小姐,我们见过吗?”

    “你们——”秦佳的神色在几秒内变化万端,胡茵茵大威困惑,为什么每一次巧遇总能引发出秦佳各种奇异的反应?不愿多惹事端,她扯扯陈绍凡的袖子“我们走吧!”

    “胡茵茵,你真是出人意表。”秦佳挡住去路,一手把她拉离陈绍凡,脸上布满愠色,低声快语道:“没想到你如此懂得以退为进,从高中你还是那个小胖妹开始,最会装模作样的就是你,以前是陈绍凡,现在是林启圣,还知道脚踏两条船!我真不明白,你哪点有魅力了?连陈绍凡也三番二次栽在你手里!教教我吧!如何?”

    她被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攻击得一头雾水,百思不解道:“你说什么?以前?高中时我并不认识他啊!”秦佳满脸的不可思议,转为屈辱和忿懑“到底你是呆瓜还是我记忆错置了?你完全不记得啦?让我不厌其烦的提醒你,我们高二那年,也就是陈绍凡那一届毕业舞会的那天,是谁愿意接受班上同学的和解要求,志愿答应帮同学送信给陈绍凡的?又是谁当着大家的面,在舞池和陈绍凡来上一个惊人之吻,让到场同学目瞪口呆的?”

    她半张着嘴,顺着秦佳开启的话头,掀开早已刻意被涂抹的记忆,一点一滴重组片段的画面,那些画面无一不让她想掩面而逃。

    “你说的信差是我?同学是你?”

    “想起来了吧?不可一世的小胖妹。”秦佳轻轻嗤笑。“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两个男人?”

    她僵硬地回身,走近等得不耐烦的陈绍凡,沮丧地问:“原来,你在高中毕业舞会那天,吻的人是我啊?”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