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瓢饮 > 第七章

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种前所未有的、钻心的疼痛在背部蔓延,仿佛有利刀在凿开她单薄的背脊,她费力的挪移趴伏的身躯,全身上下只有小指头抬了一下,像飘在云端里。

    终究是太迟了吧?她胸口溢满的暖意掩不住泛凉的体温,她连眼皮也撑不起来,无数只手在背后触碰、按压、离去。

    背后的一切消失后,云雾逐渐散去,不断有人在她湿凉的额角擦拭、轻唤,将液体灌进她嘴里。

    她反射性呛了好几次,动也不动地趴著,不再有力气与虚无拔河。

    即使是太迟了,也不会遗憾了,那个不知不觉中令她动心的男人,终于对她表白,她会是他的唯一,就算是哄她的,也足够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依凭回味了。而且,她不再有任何恐惧了,在她奔向男人的那一刹那,她一丝害怕都感觉不到。

    “小姐,喝点水。”

    耳边出现熟悉的乡音,她嘴里再度湿凉。

    “小姐,你得活过来,不然舅爷会杀了我。”

    水沿著嘴角流下,她紧闭著眼,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姐,疼不疼?对不起,害你受了苦。”

    背部有东西被掀开,令人颤抖的疼痛再度出现,她张开嘴,舌根一用力,终于发出了声音“别碰痛”

    “嗄?你说话了?再说一遍!舅爷,舅爷——”

    眼皮依旧沉重地搭下,一只粗糙的大掌拂过她的面颊,热气伴著低哑急促的嗓音钻进耳朵。

    “弱水,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得去喜欢别的女人了。”

    她扯动嘴角,用尽余力笑了。

    一束乌黑的发丝绾在脑后,趴卧的身姿只看得到大片雪白敞露的背部,以及上半部透著血渍的厚厚纱布。

    他凑进她的侧脸,吻上她干涩的唇,平稳的呼吸抚平了他倒悬的一颗心。

    他犯了不可饶怒的错,是那些话让她奋不顾身的投向他,他竟大意到忽略了,潘良怎会携把简单的匕首就约他赴会?跟著袁森做事,绝非善男信女,如果昔日下得了手毁了恩师,再杀一个人又有何不可?

    他原先先虚与委蛇,再派人另想法子救她出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不是现今这般惊心动魄的与死神拉拔,她昏睡了三天两夜了。

    “雪生”她勉力掀唇,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下见。

    他靠近她的唇,应道:“我在这。”

    “好痛——”她眉心皱紧。

    “我知道,对不起,你忍著点。”他长指覆在她脸上,触手冰凉。

    “我饿了”她半掀眼皮,她多久没进食了?

    他大喜过望,忙道:“我叫人拿吃的来。”

    小鹃手捧碗吹凉的粥急急进屋时,他已经扶起秦弱水,调整好姿势,不碰到她背后的伤口。

    “我来!”他接过碗,一点一滴的将米粒喂到她嘴里,耐性地等她吞咽下去。

    “你!;”她迷惘地看着他。“你让我穿衣”胸口的凉意阵阵袭来。

    他把丝被拉高稍微遮掩一点肌肤。“你受了枪伤,得包扎换药,暂时别穿了。”她还在担心这琐事?

    “你这样瞧我没法好好吃”说到最后已喘了起来。

    他恼怒起来。“你全身上下,哪寸地方我没看过?快吃吧!”

    一旁的小鹃眉角不禁抽动,借口拿著托盘提脚溜了。

    晨光中,他静静地喂食著,看着怀里没有生气的脸蛋逐渐浮起淡淡血色,暖意在他嘴角漫开。

    “雪生。”她慢慢扬起眼睫,眨动几下,视线牢牢地锁在他脸上,一段时间后,他几乎以为那双眸子穿透了黑雾,看到了他。

    “你常皱著眉头吗?什么事总让你不痛快?”她轻语。

    他顿了顿,继续喂著她。“谁告诉你我皱眉头了?”

    “你长胡髭了?”她吞了口粥,抬手摸著他的腮。“你平日不是这样的。”

    “等你吃完了粥,我再去清理。”

    “你眉角有点小疤痕,眉心有皱褶,难怪家里人不敢和你多说话。”指腹抚上那道长扬的剑眉,再滑到耳廓,像呵痒。

    “那是小时候习武顽皮弄的。”

    “耳垂还有颗朱砂痣。”她任意摩挲他的五官。

    “像我娘。”

    “没想到你睫毛挺长的。”

    半碗粥空了,他替她拭净唇角,扶她侧躺著。“你休息一会儿,下午威尔医生会来家里检查你的伤口。”

    他拿著空碗,平静而宽心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

    “雪生,你和我想像的一样。”她缓缓再追了一句。

    他手碰到了门,陡然停了下来,慢吞吞地转过顽长的身子。

    “是谁告诉你,我耳垂有颗朱砂痣的?”触摸是分辨不出颜色的。

    她无端地笑起来,有些疲弱,细密的贝齿却展露,眉眼弯弯,眸光生辉。

    “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是在作梦,我见到你了!”

    凉亭里。

    风是暖的,拂绕在秦弱水面庞、裙摆,夏日暑气上升,她的额角、颈项一滴汗液都没有渗出,眼珠子跟著在前方磨墨的圆脸打转。

    小鹃无可奈何的放下墨石,摊摊手。“小姐,你别老盯著我,挺不自在的。”那双突然复明的眼眸,像有了生命力的黑玛瑙,拼命追著所见所闻,仿-要将错过的景致刻印在心版上,舍下得漫下经心的掠过。

    “原来——你雀斑挺多的,身段是这么好。”秦弱水下了个评语,终于笑着移开目光,拿起狼毫笔,率性的写了一行草书,满意的笑了笑。先前失明时的习帖她全扔了,看了那些结构失衡的作品,她终于明白从前何帆的书法有多么惨不忍睹了——连她的失败之作都惊为天人的索讨,在书法老师面前献宝过关。

    “小姐,再写一会儿就进屋里了,舅爷说你身子刚好,不能吹风的。”小鹃再一次提醒,左看右看后低声道:“你行行好,如果不把你顾好将功赎罪,舅爷就要让我回何家了。”

    从秦弱水可以走动后,就很少待在屋子里,她贪婪地享受著外头的天光水色,其实体质仍虚,阳光下久不见汗,休养了一个月,纤瘦如昔。

    她不以为意地瞥了小鹃一眼。“你别和他计较,他一向脾气怪,你听听就算了,我喜欢待外头,屋里闷。”

    小鹃登时傻眼,叫道:“我是听人差遣的,哪敢和主子计较!小姐在寻我开心嗄?”她的古怪神色一时收不回去,在秦弱水身上绕巡良久。

    自伤后奇迹式的复明,秦弱水如吃了颗定心丸,尽管体能未全然恢复,性子却转变不少,不,依据半个月前来探病的何太太形容,是恢复了在扬州时的本来面目,活泼中带著自信,凡事积极许多,最明显的是,与齐雪生的互动也变了。

    齐雪生在外人面前改变不大,蹙眉的习惯依旧,听人说话的耐性更是没进展,但在秦弱水屋内原本沉默居多的他,对秦弱水却开始像老爹似的管束起来,从歇寝时间到穿衣多寡、吃食冷热,都可以挑捡出不是,秦弱水一味笑咪咪,也不反抗,一等他离开便自行其是,快活得不似个病人。

    “怎么会呢?作主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你别放心上。”秦弱水咬著笔杆,思绪飞到几哩外的男人身上了。

    今晚他会晚回来,要和生意上的对象上馆子商谈,馆子名叫“思乐轩”不伦不类的,让她心生古怪。

    小鹃踏下凉亭石阶,欲回屋取水,前方严婉茵若有所思地走近,在俯案疾书的女人对角落坐。

    “姐姐。”秦弱水有礼地唤了声,笑面迎人,和以前的戒慎判若云泥。

    “天气热,你应该回屋里去,不该在这吹风。”严婉茵照例寒喧,冷嗓无关切之情。

    个把月了,齐雪生把秦弱水救回后,衣不解带照料,不再踏进元配房里一步。秦弱水始料未及的复原,更进而复明,别说上头几个老人用打量怪物的眼光评量她,连家仆们彼此间都在传闻著她失踪的那几个钟头,怕是遇著了什么巫医术士,从绑匪手中救了她以后,再赐她光明,未来也不知要付出何种代价,众人怕沾染不吉,一个个见了她敬而远之。

    严婉茵非乡下妇孺,自是不采纳这种神怪之说,她只知道,齐雪生是更形陌生了。原以为秦弱水不是永久的对手,男人总会生厌,然而她眼疾一除,风姿更胜以往,显得从容大方,和说不出的愉快,近来更不避讳地在齐宅各处走动,主动到前堂请安,适应起齐家生活了。

    “谢谢姐姐关心。”闻声不如一见,严婉茵的外形颇洋化,五官大而抢眼,穿著近年来型式简化的流行旗袍,二十五岁的丰华正盛,她定定地瞧着,目不转睛,瞧到严婉茵手脚下知如何正确摆放时,才嫣然一笑。“姐姐真美。”

    摆著这样的美人儿不顾,可见齐雪生是真喜爱自己的。

    眼波、语气里尽是赞叹,还带著放心的意味,严婉茵摸不著头绪,起了愠意。

    “坦次你大难不死,我替雪生高兴,不过你记得,花无千日好,男人不会是你想像的从一而终,你心里有个底,将来不会太难熬。”话里藏针,却面如桃花。

    她深表同意地点点头“我明白,所以那次我掉进水里,并没有怪姐姐,姐姐的难受我了解。”

    严婉茵神色骤变,指著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嫁祸?”

    她敛起笑容,明眸诚挚动人。“对不起,当初进齐家,我没想要和姐姐抢人的,爱上雪生,是桩意外,也身不由己,姐姐如果恨我,我无话可说,若异地而处,我不见得做得比姐姐更好,我心知肚明,所以从未向雪生再提起那件事。”

    严婉茵一时语塞,不敢出言反驳,怕秦弱水手里有她的把柄,便撇唇道:“你知道就好,若是你,可不就哭天抢地了。”

    她摇摇头,俯首又写了几个字。“哭天抢地也要不回男人心的,男人若离了心,我会请求离婚。”

    严婉茵大惊,拍桌斥道:“你书多读了几年,也学那些新派知识份子搞这套?太离谱了!”

    她平静应道:“如果对感情没期待,互不闻问也罢,相安无事便可;如果曾经盟约,不离不弃,却又见异思迁,情逝缘灭,那又何必委屈自己,终身痛苦?女人也可以另觅良缘的。”

    严婉茵瞠目结舌,站了起来。“他们说得没错,你肯定是遇著怪事了,敢说这些混话,如果雪生知道,肯定会——”肯定会什么?他心系秦弱水,还有什么不知悉的?

    “对了,说到雪生,”她放下毛笔,冷不防问道:“姐姐知不知道思乐轩是什么地方?”

    严婉茵楞然,好一会才回神,渐渐抬高精致的粉脸,得意地笑道:“还会是什么地方,不就是爷儿们取乐的好地方。若要照妹妹所说,不能从一而终就要离婚,那我们这些女人不离个千儿百次了?简直是儿戏!”

    她托腮目视女人悻悻离去,对著阳光眯起眼,喃喃道:“取乐?原来如此”

    “小姐,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吧?”小鹃挨近主子,目露惊骇——她或许该考虑相信那些下人们的流言,秦弱水真的遇见苏州城著名的狐仙了。

    她垂首认真地写著字,偶尔歪著头沉吟一番,又振笔疾书。左前方斜倚在床头的男人盘著胸,发现狠瞪著女人让她自行投怀抱是不可能的事后,两腿下地,把书往桌上一扔,昂首道:“我累了,想睡了。”

    她漫应著:“你先睡吧!我再写一会儿。”

    他不可思议地瞪著她——他从不怀疑这女人是死心塌地爱著他的,但自他表白爱意后,她宛如变了个人,从前的脆弱无助消失了,当然,重见光明对她的自信是有如神助,但心情高昂到把他晾在一旁,不当珍宝似地对待,却令他非常不舒坦。他从前在屋内对她可是予求予取,自在极了;可现在那对晶亮的眸子,竟让他无法泰然自若地对她“下手”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久久不散。如果她主动一些也罢,偏偏她成天左思右写,毫不手软,他的面色并不比以前好看。

    “你灯开著刺眼,我睡不著。”这样暗示够明显了吧?

    “再等一会儿就好。”她头也不抬。

    “你成天写些什么墨宝?晚了也不休息,你身子可禁不起你这样耗!”他不由分说,大手一扯,将她笔墨未干的白纸黑字凑近看,蓦地两眼发直。“废娼?禁嫖?自由婚姻?你写这些做什么?我书房各种习帖一堆,为何挑这些报纸时论写?”

    她抽回他手中的稿纸,笑咪咪道:“我这是要投书附议的,不是习帖。”

    “投书?附议?”他咽了一口唾-,瞟了眼脸蛋日形润泽的女人,干笑两声。“你写这些文章投书?”

    他忽然想念起从前那个只会写些伤春悲秋、闺阁诗词的女人了,她若爱唱戏也行,他可以请个戏班退休的老先生到家里教她唱戏,或在屋里摆台留声机播放昆曲更好,他不反对她回何家找何平兄妹叙旧,就是就是别似时下动不动要拿男人开刀的知识女先锋们,老大声疾呼拯救旧社会的女人,把男人视为洪水猛兽。

    “是啊!”她执笔继续写下去。“你看起来似乎不以为然,你也觉得娼妓是有必要的吗?”

    “当、当然不是。”他气恼地抹了把脸,清清喉咙,面色一整,手放在她肩上道:“弱水,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你涉世末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最好是——”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名正言顺地上酒家逢场作戏吗?”她顺畅地接腔。

    他话尾被兜头截住,面上一阵红白,他压抑著怒气,撇清道:“我就算人在那儿,也从不碰欢场女子的!你知道有些老板就喜欢谈笑间定生意,总不好次次都要别人配合我们在茶楼商晤,这也不算什么。”他也是适应了很久,才能面不改色。

    “是么?”她终于放下了笔,转身面对他,认真地凝视他半晌,忽然两手圈住他的腰身,侧脸紧贴住他坚实的胸。“雪生,你一定不明了,我其实是——最贪心的女人。”

    被她柔软的身子包围,他火气全消,失笑道:“我是不明白,你哪一点贪心了?就算你要买下一间书店,也抵不过婉茵那几件首饰。难不成你还想算计我,让我把齐家产业都过给你?”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尖上一吻,喜笑着“那些东西都抵不过你,我要的是你整个人,整个人都属于我,千丝万缕的情份,都只能在我身上。那日你在潘良前面说的话,让我再也不害怕面对过去,我从不敢奢望齐老板会钟情于一个盲女,你让我能安静地在黑暗中活著不被打扰,我已感激不尽。”

    他揉抚著她的浓发,怜惜道:“是你看不到自己的好。”

    她再攀著他的脖子吻他一次,笑道:“上天让我有机会看见你,就注定了我要承担爱你的一切苦与乐。”

    “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不习惯对女人说那些肉麻话,但是弱水,你看不见我眼里只有你吗?你在担心什么?”他揽紧她。

    “我很开心看见了你爱我,但更怕看见你不再爱我,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或碰了别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绝不会留下的。”她缓慢地宣告。

    他颇讶异地注视著她,他发现,这就是她自始至终内心最顽强的部份,爱若不能唯一,不如不爱。她不比严婉茵咄咄逼人,却更坚决,这就是一开始在床第之间,她不轻言说爱的理由吧?

    他面有难色道:“你要我发誓?”

    他心头发梗——他从不在浓情蜜意上做文章,时下那些传颂的言情白话诗他从不看,遇见她之前,他的心思也只在尽责地巩固齐家家业,他对人生不是没有理想,但在幼弟齐春生未回国前,那些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秦弱水滋润了他在情爱领域里空白的部份,他需要她,但让他说那些蜜里调油的话?他可不确定他僵硬的表情能取信得了她。

    “不。”她又笑了,比方才更甜,但更捉摸不定。“我只要你明白我而已。”

    “我明白,你很贪心。”他垂首吻住这个从不娇言讨好他的女人。“你前头还有个女人呢,她可不敢说这些话。”

    “但是你选择了我。”她笑靥依然,突然推开他。“你先睡吧!我只剩结尾那段了。”

    他再次瞟了眼那张布满铿锵有力的字句的稿纸,伸手一拽,将她拉进怀里,给她个结实的热吻。“明天再写吧!我的吸引力还不如你的文章吗?我等不及了,你受伤后,我们很久没有——”

    “再等一会儿——”她抓著稿纸不放,他长指伸到她内层衣衫里,在腴下轻挑著,她疙瘩立即泛起,边躲边喊:“放手,我会痒”

    “那就别写了。”

    他很想用蛮力,直接将她按在床褥上了事,绝了她回桌前的念头,但她还未全然复原,怕伤了她,只好往她最敏感的地方挑逗著。

    她扭动著身躯,笑得不能自己,额头已有薄汗,他抱起滑坐在地板上的她,拿开她松落的稿纸。

    “雪生——”他热情来得突然,三两下就褪去了所有衣衫,她目瞪口呆,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摸过”但从未“目睹”过的宽阔胸膛和窄腰。

    “你”她如木雕般任他摆布,从未想像过的生猛风景让她一颗心跃到了喉口。

    “你别一副像见到陌生男人似的。”他极其小心地覆在她身上,亲吻她渲红的粉颊。“眼睛闭上,你瞪得我像在做件坏事。”

    她蹲在地上,低著头往床底扫了一眼,转个圈又在桌底下寻觅著,几分钟后,她直起腰,拍拍发上的灰尘,疑惑地托腮寻思。

    身后在做著针线活的小圆脸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秦弱水已经趴在地上好一阵了,如果这时候冒出来问要不要帮忙找,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小鹃,你没有没看见——那张稿纸?我昨晚刚写好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翻箱倒柜,明知在柜里的可能性很低,还是不厌其烦地翻找。

    “稿纸?没、没啊!你昨儿个不是自己收好的。”圆脸还是不敢抬起来,怕藏不住的心思被抓个正著。

    “这就怪了,我明明放在这叠书旁边的,怎地又不见了?”她气馁地落坐,不明白连续三次,她的稿纸总是不翼而飞,每一次重新誊稿,原先的理直气壮都快消磨光了,小小一间寝室,能掉在哪个角落?

    “我真的不知道,别问我。”小鹃换了个角度,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色。

    “你今早有没有见到舅爷?”她看着小鹃的背脊问。

    “没有。小姐放心,不会是舅爷拿的。”

    “喔?”她拄著脑袋,想着自己的投书之举至今未能如愿,一股子闷气发不出,她索性站起来,坐到小鹃前面去。“你确定没看到舅爷拿著一张纸?”

    “没有,真的没有。”圆脸奋力摇晃,带著惊慌。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在写这些,他的可能性最大。”她喃喃自语。“想不让我投书?这手段可真幼稚!”

    她霍地站直,拿走小鹃手上的衣裳,一副下了决心的神情。“走,到商行去,我要亲自问他。”

    小鹃呆站了一会,看到秦弱水已跨出房门,火速地跟了出去——她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可想,她是要向主子自首,三次都是她将稿纸毁尸灭迹的;还是打死不说,让祸首齐雪生善后?

    身为底下人,能反抗主子的主子吗?她应允背负这个任务,可全没私心,纯粹是为了秦弱水。齐雪生私底下要她想清楚,万一这些投书让老太太她们知道了,不单是秦弱水,连齐雪生也会不得安宁。

    “你不会要小姐在齐家不得立足吧?”齐雪生的恫吓很有效,她勉为其难地做了,却连著三天不敢在秦弱水跟前晃。

    她到底该不该供出齐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