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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出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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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参加毕业十年后的同学聚会,她精心地打扮着。认真地将长发在后稍盘起,用发卡把碎发夹紧。自从结婚后她就不曾披发了,仿佛在她眼中,披发是少女特有的权利。是的,她是众人眼中完美的女人,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凌乱与放纵。结婚五年,如今她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有一个和谐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应该是幸福的。恩,满足吧,在每日平静的生活中,她很安生立定。在平淡中隽永一直是她奉行的座右铭。可现在,就要参加同学会的她,为何良久不曾波澜的心起伏不已,为何平静如水的情绪躁动不安?是因为就要见到十年未曾谋面的他吗?

    来到聚会的地点,见到了多年的同学,难掩地激动荡漾在彼此间。大家絮叨着校园里的往事,评论着如今的工作、家庭,仿佛大家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青春激情的岁月。她与大家谈论着,虽然是多年未见,但见面后都如老友般的那么自然、亲切。同学,多么美妙纯净的词语呀。少了工作间的勾心斗角,少了社会上的趋炎附势,在纯真的日子里积累的情谊真切而朴质。

    同学陆续的都来了,看着大家变化的颜容与打扮,她也暗暗感叹着岁月的痕迹。大家都在变化着,她突然很迫切的想知道,十年未见的他如今是什么样子。聚会时间已到,怎么他还没有出现?她的心悸动着,她似乎可以听到心底深处的隐隐期盼。她不留痕迹的向同学打听着他的近况,虽然这十年来她刻意地不去探究他的行踪,就怕增加自己的不舍与伤怀,但面对即将揭开的幕帷,她仍希望有些准备与铺成。同学说他毕业后回到老家找了份工作,干了一年后就毅然辞职,自己南下创业,现在已是一家小厂的总经理了,一年前他刚办了喜酒。哦,他结婚了。听着他的故事,在知道他结婚后,她也理不清是中怎样的心情,是羡慕,是遗憾,亦或还有心安?

    曾经的暗恋,只是她自我掩埋在心底的秘密。曾经写入日记本的思念,只是如今压入箱底封存的故事。她已是有夫之妇,他也娶得娇妻,婚姻的关键是种责任,她承认,她也坚守着。但,今天,今天就让她在思想上放纵一回吧,去回忆青春岁月里,那段不为人知的情愫。

    宴席觥筹交错之后,好姐妹君把她拉至一边,略带愧意地讲述着心底的秘密:“大学时,我看到他的钱夹里放着你的独照。对不起,我不应该隐瞒你。我知道你对他是有好感的,也许是我自私的嫉妒吧。唉,都十年了,每当我想到这件事都感到很愧疚”

    “不要说了。”她感到忽然的一阵眩晕,像被人猛击着胸口,愣愣地看着君,然后无奈的抽出一抹笑容:“君,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曾经年少的情怀只是过往,当成命运的安排也未尝不可。像如今我们这样的年龄,对于昨日的种种,一笑置之吧。”

    “我”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过去的事情无法追回,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是同住一个寝室四年的好姐妹,这份情谊是上天的赐福,是缘分,要珍惜哦。”

    君带着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她微笑的回敬着,仿佛淡然一切的仙子。

    真的,这么容易淡然吗?计较过去毫无意义,怨恨他人只是徒增自己的枷锁。在十年之后才知道自己曾经的爱恋并非单恋时,她又该怎样的自嘲与惋惜。十年的时间早就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后悔曾经的种种也只能感伤的无法重来。

    记得大一时,他是班长,她是团支书,两人为工作时常一起谈论。大二时,有关他俩的流言不胫而走,他们开始有意的避开彼此。大三时,他找到她,向她说明着那些流言纯属空穴来风,他们还是做好朋友。但她清楚的感觉得到他俩之间刻意保持的客气与距离。大四散伙时,他酩酊大醉,她凝噎无语。然后,毕业后他俩就各奔东西,不在联系。

    人生就像一出戏,在这出戏里,要想得到完美的结局,除了要有缘分的相遇,还需要彼此的一点点勇气,而恰巧,他与她都少了那一点点的勇气。她清楚地记得她是怕,怕他无法接受她的情意而转身逃走,怕他在彼此间筑起隔离的高墙。无法确定对方的情感,不忍遭受拒绝的痛心,于是将相思埋藏心底。表面的若无其事,刻意的淡忘与遗忘,但当内心深处的思念涌出时,又会是怎样的煎熬。

    或许他的心境和她的一样吧。不然他怎会偷偷将她的独照放在贴身的钱夹里,而她又怎会把对他的思念写入日记。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良久。突然前厅里的异动打断了她的思考。抬头望去,她看到了那个令她熟悉的身影——

    他来了,姗姗来迟。

    十年未见,但只需一眼就足以将心中所有的情感倾泻而出。她深吸着好几口气,试图掩饰着自己狂乱跳动的心房。人的最大的烦恼,就是愈想忘记的事情愈忘不掉。

    她站起来打量着与同学们寒暄的他,曾经那个穿着t-shirt衫、牛仔裤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男子。修饰打理的发型不似学生时代清爽简洁,金框眼镜搭配着他那浅色的西服,显示出成功者的沉稳与成熟,那微微发福的腹部,似乎又在述说着不再年轻的事实。是呀,十年了,她也明白自己再也不是披着长发,说说笑笑的女孩。大家都会长大,都会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旅途,青春的往昔只会在回忆里流淌。

    与同学说笑的他,不期然地转身,迎上了她的目光,他微微一震,四目相对的刹那,时光好似回溯到那个藏在彼此心底的大学时代。

    “你,还好吗?”俗套的开场自他口中说出,打破了停留在他与她之间的尴尬。他怎会不知道她的情况。分别十年来,虽然未曾相见,但他也常常向其他同学打听着她的消息。她研究生毕业了,她进了一家大型设计院,她恋爱了,她结婚了,老公是她的同事,她生下了宝宝纵使刻意的不去联系,他也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他不曾表达对她的爱慕,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如此优秀,而他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藏着不欲人知的自卑,他的自卑正是面对她时。老实说,他担心自己配不上处处优异的她,他担心爱一旦说出口后,她的躲,她的避,更担心他们连朋友都无法再当的心酸。

    “很好,你呢?”她回答着,脸上的笑容如十年前那样纯净依旧。

    “也很好。”

    “我——”

    “我——”

    异口同声的说起,他们之间突然有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彼此相视的颔首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知道,他欺骗着他自己。

    她知道,她也欺骗着她自己。

    面对着各自身后的家庭、事业,以及周遭的舆论,他们知道年少时的情感只能成为回忆。错过不仅仅是一种遗憾,更是一种残缺的美丽;回忆不仅仅是一种苦涩,更有愈积愈多的甘甜。各自幸福,不就是彼此最好的祝福?朋友这个位置最贴切,不太远,也不太近。

    踏着星光,她结束了同学会,回到家中。老公在房间给孩子讲着临睡前的故事。她放下提包,从包内拿出了同学们最新的通讯录,指尖一一滑过同学们的名字,然后停在了他的名字上。记得同学会结束时,他问她以后会联系吗,她回答说过年过节发个祝福吧,他满意地朝她挥手离别,她也挥手祝福。

    老公从房间出来。

    “孩子睡着了吗?”她轻声问道。

    “睡着了。今天玩得愉快吗?”

    “恩”她回答着。

    结束了同学会,生活回到了原位,放纵心底的情感也应收回。深埋青春的爱恋,好好过着现在的日子,她已幸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