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泪

作者:独往独来2008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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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婆婆九十二岁了,人老了,难免有些糊涂。可是有一件事,她却一直在心里惦记着,那就是她的两个孙子。

    妹妹二小子小涛毕业就跟同学走了,去北京打工闯天下了。大儿子小波在家开饭店不挣钱,也闹着要走,想到北京和弟弟一起去闯,妹妹妹夫百般不依,说:“你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身边咋也得有个做伴的呀。”小波却一心要走。一天他说去送同学,打那就再也没回来,三妹在行李里看到了小波留下的纸条“爸、妈,我走了,不用惦记我。”没说上哪去,没说去干啥,就这么走了。“现在这孩子主意真正,真没着!”妹妹生气地说。后来才知道他去北京当厨师了。

    三妹婆婆整天站在大道上望啊,望啊一站就是一天。看看老爷落山了,她才抹着泪嘟嘟囔囔地走回那空落落的三间草房。“唉一走就是两年,也不知哪去了,是不是让人家给整死了呢”泪水,顺着她那像干树皮一样满是垄沟的老脸流下来,她用那像干树皮一样的手抹去,又流下来,又抹又流,抹得脸混划的。第二天她还照样上大道上瞅哇,望啊,等啊,一站又是一天

    冬天,三妹家杀年猪,让我去吃猪肉,三妹婆婆真老了,她的老脸像干瘪核桃一样,两眼浑浊,腰弓得真的成了张弓。她拉着我的手说:“她二姐,你看见仫们那两个孙子没有?这两个小杂种,咋就不回来了呢,连封信都不来,我这心呀,见天儿的就混碎了似的,忧寂疙耐地难受,没一会落体的工夫,我寻摸着横是让人家给整死了吧?要么咋就不回来呢。”几滴浑浊的泪水,从她那浑浊昏花的老眼,顺着她那干核桃一样的脸上流下来

    “没事,你孙子在北京,都干得挺好的,你不用惦记他们,挣够了钱他们就回来看你了。”

    “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怕是等不到了吧。”说完她还问“我那两个孙子在哪里?你见着了么?是不是让人家整死了?她二姐你别笑话我罗嗦,人老了没出息。”

    “哎呀,你消停一会行不行,还让不让人家呆了?”妹夫叱哒她说。

    “你别这样对她,人老了都这样。”我不高兴的说。

    今春,小涛回来了,他奶奶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会笑一会哭,她抱着孙子哭,那浑浊的老泪顺着那无神浑浊的老眼流下来,一会就湿透了孙子的小布衫。从此,孙子走一步她跟一步,一会也不离开。小涛上同学家去玩,她立马跟了去。孙子就在她跟前,她却没看见“你们看见仫们那孙子没有?这小杂种,一眨眼工夫就没了,八成是怕我哭,偷着跑了。这可咋说的”她又哭了。

    小涛一见奶奶哭了,急忙抱住奶奶胳膊说:“奶奶你又哭啥,我在这呢。”

    奶奶笑了,眼中仍然含着那滴浑浊的泪水,举起手去打孙子,却变成了抚摸,她轻轻地梳摸着孙子的头发,笑着说:“小杂种,在跟前不喊奶奶,吓我一跳,我还寻思你走了呢。”她搂着孙子的腰,孙子搂着她的脖子,祖孙俩亲亲热热地回家了。

    几天过去了,小涛却有点烦了,不愿回家。我说:“你应该在家多陪陪你奶奶,下次回来能不能看见她还两说着呢。”他只是笑还不愿意回家。

    唉孩子在外面跑野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新那

    要走的前一天,小涛回家了,三妹调样做好吃的,临走时,他奶奶拉着他的手说:“小杂种,又走了,不想奶么?一个人在外面,记着要多穿衣服,多吃饭,人捂不坏,撑不坏,就怕饥饿着凉”她说不出来了,用干树皮一样的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和脸,浑浊的老泪,却像开江的水一样顺着她那满是垄沟的老脸流下来。她嘴一瞥一瞥地憋屈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孙子魁伟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离乡的路上,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