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

作者:淡水吕志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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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个朋友,近来情况颇不顺畅。整日愁眉苦脸的,活脱脱一个苦瓜转世的形头。我劝他说,随便找个什么事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我也想找个事情做,可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的干不了,差的又不屑,能力是说强也不强,说差也不差。你瞧,我的那些同学,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想当初,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比他们都强。可是现在呢,他妈的这世道,有钱哪眼光就高起来了。那天,我遇到一个同学,穿的全是名牌,驾着他的宝马。瞧他那样,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我一时寻不到适当的言语,只对他说,别人过别人的生活,你过你的日子。也许你将来比他还强呢,他开宝马,你开个奔驰。我的嘴一直较笨,劝人的事情比赶鸭子上吊还难受。面对眼前的这个朋友,我的口水不是有大海那么多,至少也有一水缸了。经常是他也给我讲道理,我也给他讲道理。道理来来去去,繁杂成丝,理都理不开,现在变成一个结了。他开始对生活茫然起来。有时候想着要搞一笔大买卖,可又没资金。有时候又想搞点冒险的事情,可又少胆气。有时候还大言不渐地说要去违违法,可最后再一细着磨,毕竟不划算。看着他整日里哀声叹气,连空气的味儿都变得发霉了。

    这天,他又来到了我这儿。我看他比以前较消瘦,眼睛里也满是血丝,皮肤粗糙没有光泽。浑身别说朝气,连活气都少了。看着他的样儿,我的心毕竟疼了起来。我们算是半路朋友,但却无话不说,口里从来没遮掩的,大家也都不见怪。他一进屋,便拿起桌上的镜子照起来,边照也顺一顺额头的几根乱发,嘴里嘀咕着,老啦!真的老啦!

    我一听,乐了。对他戏谑着说,老哪?你才多少岁啊?别人是六十过花甲,你该不会三十不到就过花甲了吧?顺手递给他一杯白开水,我的情况也不好。

    你看,我这额头上的皱子这么深了,还不老啊?他声音幽幽的,有点涩。

    皱纹?哼,你那也叫皱纹,真正的皱纹你看见过没有。是有沧桑价值的,而且深刻得可以钻入别人的心,那才叫皱纹。知道不?我故作轻松,想将这阴沉的气氛破坏一下。

    人未老,心却老了,我的心已经绝望了,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依然有气无力,一下子倒在我的床上。

    说什么呢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心永远可以年轻吗?瞧瞧公园里的那些老年人,便是你最好的榜样。我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拍拍他,是不是啊?

    不一样,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真的绝望了。他不停地摇着头。

    绝望了是吧,那好啊!你没看见有些人吗,从楼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啦。何不学学他们?我逗弄着他,我知道他的性格。

    什么?你搞没搞错哟,让我去跳楼,那是男人做的事吗。要死也要等我干出一番事之后才死,这样就完了,我不甘心。我肯定有机会,只是还没有来临,对,还没有来临而已。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那就慢慢来吧,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找一个平凡的工作做一做,也不错的。我继续当我的说客,这段时间已基本上成为了我的工作。

    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些平凡的工作,对我来说,不仅没有兴趣,好像连意义都失去了。哎!不知道,不知道啊!我还可以去做些什么?他有点语无伦次,眼神的漠然与迷茫完全露了出来。

    我理解这种感受,在社会的大海里掏沙,就必须得付出代价。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平凡也是一颗闪耀的星星。有了无数个平凡的人才组成了五彩斑澜的星光之夜。也正是因为有了平凡人的付出,这个社会才会蓬勃地散发出生命的活力。我们往往想超越它,抛弃它,孰不知,我们所抛弃的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食粮。你会怀疑平凡的人生,没有任何的价值,以至于白活了一生。其实,平凡确实是幸福的种子。它撒向了整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我们谁也不敢说,那些平凡人他们过得不幸福,过得不快乐。我们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世界真有伟大的存在。伟大只是我们自己造出来的神罢了。

    能让我说什么呢,想起了一个故事,说一个穷秀才整天梦想着要考取功名,治理国家。可是他自己的小家却弄得乱七八糟,乡人看不过去,都劝他收拾一下。他反而不以为然,说,我生来就是要治理国家大事的,这小家若是治理岂是我管之事。乡人的心肠直爽,便说,你既然治理小家都如此糟糕,那将来治理国家会如何呢?我搬出了陈年的老芝麻,对他说。我确实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原来的他还是很有闯劲的,只是年龄稍大了一点,反而对任何事情都碍手碍脚起来。

    那天的谈话很愉快,可他回去以后一直未来找我。我以为他生我气了,反而有点担心我的话语里面是不是有些过头的地方。几天前,他再摸到了我的住处,还带了一瓶白干,红星二锅头,他是东北人,喜欢这一口。我虽不喜欢,但还是小啜了几口。昏昏然之间,他说他找了一个小工作,很不起眼的事情。他还说等将来情况好了,还不会忘记老朋友。我半开玩笑地说,到那时你可要提提我这个穷光蛋。他喝得直打咆嗝,嘴里也乱吐着,没问题,没问题。

    看着他,想着我,再看看我们的模样。我突然感到十分地熟悉,我们两个难道不跟那些赤胳膊露背的民工们一样嘛!一样喝着劣质的酒精,一样想着生活中的锁屑。我们是一样的平凡的人,普通的人。我为他,也为我能享受到普通的幸福而干杯,而兴奋。也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平凡人而干杯,而祝福。一杯半滴我独醉,只因我乃一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