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萌爷(上) > 第3章二

第3章二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您快起来,再蹲着对腿脚不好啊!”她叹气道。

    “不起来不起来!老大、老二联手欺负人,咱想吃那盘红烧蹄膀烩海参,老大就把那盘子佳肴全端到老三面前,老二存心呕我似的,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盅竹笙豆腐粥,还说粥底是用干贝和鱼骨熬了一天一夜才熬成的,一直劝咱吃哼!咱不吃豆腐,不吃!”委屈到快哭了。

    陆世平有些头疼了。

    想了想,也没再劝他起身,只是拉了张小矮凳过来,二话不说便往老人家臀下一塞,让他胖胖的身躯有张凳子撑持,免得蹲到腿麻。

    太老太爷倒没拒绝,吸吸鼻子,还是可怜兮兮的。

    她起身,从灶上保温的一大盅甜品里舀出一碗,放上调羹,复又蹲下。

    太老太爷见状,双目发亮,口水都快泌出嘴角。

    “紫米银耳莲子汤是、是老大要卢婆子专为老三准备的?”

    她不及答话,老人家已哼声连连——

    “可恶,疼弟弟也不是这么个疼法啊!老三偏爱这道甜汤,就见天的弄给他,那咱呢?咱的红烧蹄膀呢?咱的烩三鲜呢?可恶!没天良!我我吃光它!”

    说着,他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碗,唏哩呼噜一阵,两下轻易碗便见底了。

    “还要!”空碗递过来。

    “不行!”

    “就要!”鼓起腮帮子。

    “不行!”

    “就要!就还要!”

    陆世平很狠心地用力摇头。

    老人双层下颚抖了抖,眼里仿佛有水光。

    “露姊儿,你连你也来欺负我你跟他们一国的、一伙儿的”

    “我没有!您不能这祥——”

    “露姊儿,前头人手不够,在催三爷叼汤了,你帮忙端、端出去太老太爷?”卢婆子细眯眯的眼缝忽地大瞠,直瞪挨在角落的浑胖身影。

    陆世平一骨碌赶紧跃起,快声快语道:“有的有的,三爷要叼汤都温热着,没凉,我上了盅、摆好碗和调羹,就能上桌”她陡地愣住,因卢婆子的话这时才全数被她听进耳里、脑里。

    说是人手不够。

    说是要她帮忙端出去?

    端出去见人吗?

    欸,总不能把事情推回给卢婆子。

    没事的,端个东西出去罢了,外头宾客和仆婢那么多,谁会留意到她?没事的陆世平咬咬牙,气息一整,硬着头皮上了。

    然后为了防止太老太爷不听话,贪吃吃个不停,她很坚决地把整大盅的紫米银耳莲子汤全端走,临去时还特意托付卢婆子,千千万万别再给太老太爷甜食,全然不顾他哀怨的眼神。

    从灶房来到前厅大院,进出几道月洞门、上回廊,转过几个弯,一路上皆亮晃晃的,因每个廊道、檐下、转角处,皆点上大灯笼,很有年节味儿。

    一来到前厅,闹元宵的氛围更盛。

    厅外大院两边架起竹架,装饰着五花八门的七彩灯笼,灯笼下方挂着一道道谜题,陆世平很快地喵了一眼,见不少宾客围在灯笼底下凑趣儿,若有谁猜出谜底了,苗家家仆便会敲锣大响,大声报唱,跟着奉上苗家准备的彩头。

    不远处,几个今日随爹娘进‘凤宝庄’作客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儿,苗家仆婢备上各式各祥的烟火和小炮竹,孩子们又叫又笑,玩得脸蛋红通通。

    莫怪说人手不足,此时众宾客酒足饭饱,一宅子仆婢得招呼大人猜谜题,还得照顾小的玩耍,几个得留在主子身边伺候,还得尽快将杯盘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净,换上热茶和果子。

    陆世平端甜汤跨进厅内时,头低低的,直盯着自个儿的足尖。

    厅内的红木雕狮圆桌,桌上丰盛的酒菜尚未全数撤下,苗家三位年轻主子围桌而坐,苗家二爷仍吃得颇香,大爷则对候在一旁的方总管问起——

    “太老太爷呢?还在闹不痛快?”

    “老人家嚷着要在宅里走走逛逛散散心,不肯丫鬟跟着,我遣人远远守着了,晚些再送太老太爷回‘松柏长青院’。”

    陆世平闻言有些吃惊。

    不知是否心虚,竟觉方总管答话寸,目光似朝她扫来。

    太老太爷溜去甜食灶房蹭吃,方总管遣去的人定是瞧见了,而她“大逆不道”无视家主之意,偷渡甜汤给老人家被大爷知道了,说不准得挨罚。

    所以方总管是打算对她和太老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悄悄吁出口气,又听大爷跟方总管交代近日欲请大夫进府,要帮太老太爷调制膳食,也要替三爷再开些固本培元的药膳等等事务。

    方才仆婢传话,说是厅上催三爷叼饧催得急,根本没有。

    但想想也是,哪有让主家爷儿们等待之理?

    自然是底下人巴巴地将东西送来,挨在边边等着传唤。

    站在她身边的是府里大丫鬟梅茉,年岁肯定较她还小,倒颇有淑年师妹那种精明干练的小气势。

    本以为梅茉会接过她手中托盘,让她这个灶房粗使丫头快快走人,但她朝梅茉瞟去,小姑娘站得直挺挺,眼观鼻、鼻观心的。

    她心音怦怦响,莫名其妙地头皮发麻。

    闭了闭眸,始终轻垂的颈项终是抬起,她阵线略扬——

    铮嗡——

    仿佛七弦琴中的第一弦被猛地挑勾,粗弦声沉,使得回音阵阵,划破心湖。

    她对上苗家三爷酥蒙如春雨的眼。

    明知他目力丧失,她心头仍惊,倏地低下脸。

    没用、真没用啊陆世平!

    她好生唾弃了自己一番后,重新鼓足勇气,复又扬睫去瞧。

    那双迷美长目依旧淡淡“望”来,瞳心幽幽,无神采似深渊,有谁临渊一照,仿佛所有的小动作、无用的内心、扑腾的思绪,全收落在那两潭渊底,教他“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自惭形秽,大致就是这祥的感觉吧陆世平抿唇苦笑。

    这是她进‘凤宝庄’一年多以来,头一回离他如此之近。

    续如擂鼓,擂得胸中生疼,又似有火苗闷烧,烧得她整个人热呼呼。她、她没喜欢他的,至少不是姑娘家思春或什么知好色则慕少艾的。

    她都几岁人了?是什么身分?怎可能对他有什么古怪想法?

    之所以脸热心热,那是因接近了知己,她琴中的知音。

    她制琴的用意,他是唯一析透分明的人。

    也许啊也许还有一些些崇拜和仰慕,但那样的心情,绝对仅止于他的琴艺。如此而已。

    “三弟,你吃得真少,瘦得脸都见骨了。”

    苗二爷终于停箸,一边满足地拍拍吞食一大堆佳肴后依旧平坦精实的肚腹,一边挑眉审视像喝风就饱的自家三弟。

    男子玉面微侧,泽唇掀动时,陆世平已又敛下眉眸,烫耳捕捉那柔嗓——

    “二哥一连几月在外奔波,餐风露宿,难得佳节同聚一堂,自然要多吃些掌杓大厨的拿手好菜。再有,我哪是瘦了?每日自个儿净脸时,都觉圆了,腰身也粗了些。”

    苗二爷一听,笑哼了声。“你这身板粗了些?”瞄了眼丫鬟们布在苗沃萌盘中的菜,着实剩下不少,他叹气又道:“要是咱们家太老太爷跟你一祥‘挑食’,也就用不着狠着心惹他不开心了。”

    苗沃萌微微笑。“等会儿还得再去寻太老太爷,总得把老人家哄好了。”

    他端起温茶嗫饮,耳中分辨周遭声音——大哥犹跟方总管询问与吩咐诸事,方总管正细心答复。外边热热闹闹的,锣声大响,家仆报唱,还有烟火和炮竹声,孩子们尖叫笑嚷声

    他忽而徐声问道:“二哥,之前托你查探之人,可有眉目?”

    苗二爷将茶一口气灌完,抓袖擦嘴后,这才道:“两年前‘幽篁馆’一场大火,馆主杜作波不幸葬身火场,你要找的这位陆姑娘据说当时受了点伤,之后便离开湖东故居,连向来与她感情亲厚的师弟、师妹,一概断了连系,这条线探不出个所以然。至于你提过的那位师叔公,啧、啧,就两个字——”

    一指敲着桌面。“难缠。”

    眼底倏地刷过光,苗二爷嘴角一咧。“但我敢打包票,那位四两拨千斤、不变应万变之法使得炉火纯青的毒派师叔公,肯定知道些什么。”

    陆世平知道梅茉丫鬟侧目觑了她一眼,似觉她古怪。

    没法子啊,因她一颗心狂闹!

    她端住托盘的手握得好紧、好紧,托盘上的瓷盅、碗和调羹全都轻轻颤动,仿佛她突然间胆小如鼠,没办法应付眼下场面。他在找她

    为什么?

    他一直留意着‘幽篁馆’吗?要不,怎知那场大火?怎知师父的事?

    他在找她这事钻进她耳中,一下下敲击她胸口,一股惊人的热气在血液中迅速拓漫,烧得她面红耳赤,气息紊乱。

    苗大爷此时结束跟方总管蹈话,虽与别人说事,仍分一半心神听取苗二和苗三的交谈,他眉峰微蹙,问:“这‘幽篁馆’的陆姑娘究竟有哪里好?值三弟这般心心念念?”

    陆世平几是费尽气力才抬起宛若千斤重的颈项,鼓起勇气朝苗三爷看去。

    结果,他淡笑不语,微敛的眉睫真意难测。

    苗大爷也不纠缠,锦袖略挥,朝立在一边的婢子们道:“把菜全撤下,换新茶过来。再给二爷添些酒。”又问:“三爷叼汤备好了吗?”

    梅茉见陆世平怔了似的,连忙替她答是,答话间,已率领两名侍膳的婢子动手收拾桌面,顷刻间便大致清空。

    梅茉立在桌边,朝她伸手,眼神拚命对她示意,想接过她手中托盘。

    陆世平在被瞪了五、六眼后,终于回过神。

    她挪动脚步靠近,一步步接近,仅差些许距离就能碰到苗三爷衣角,她咬住叹息,正要递出托盘,眼角余光却映进一道灿亮火光!

    咻飕飕——

    耳中被炮竹冲天的厉响完全侵占!

    点燃的冲天炮竟窜进大门敞开的前厅,且离她最近,倘若没挡下,她身侧的人怕要遭殃啊!她身侧的人是他

    脑中一凛,她凭本能动作,手中托盘反面挥将出去,一记绝佳击打,瞬间竟将那根射歪的冲天炮击出前厅!

    砰爆——

    火炮在厅外的大红柱边炸开,耀眼一闪!

    然后厅内所有人都僵住,包括陆世平。

    她拿托盘去挥,整盅的紫米银耳莲子汤往身侧一倒,而坐在她身侧那人自然首当其冲。

    从宽肩到胸前,再从胸前到膝上,苗沃萌被甜汤浇淋得颇“精彩”

    然后,他怔怔地抬起脸容,怔怔地“望”着她,语气无辜地说——

    “你绊了一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