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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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去!”

    欧煦阳十分忍耐地盯着她的背影,心更为她阵阵疼痛。

    如他当年期望的,小雨的确撑过来了,但是

    “翻案前苦熬六年,翻案后又虚耗六年。小姐,你已经三十一岁了耶,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非逼我嫁人不可?更何况你挑的那些鬼对象没一个我能忍受看上三分钟。”

    “那个凌子尧呢?六年里你总看了他不只三分钟吧?”

    “他只是好朋友。”

    “子尧下个月要结婚了。他也是相亲。”欧煦阳耐心提醒她,人家就是等她太久,最后才放弃而选择相亲结婚。她却只把人家的苦苦追求当成好朋友,不明白她到底寻求的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哪!

    “他未婚妻人很好啊。我和蓓蓓、曼婷已经算计好要怎么闹他洞房了。”

    欧煦阳真想为凌子尧抱头痛哭。

    “罢了。我早说过,谁想娶你谁这辈子就很凄惨了。”

    “反正我这辈子不准备结婚,你用不着为天底下的男人担忧。”

    “就算有再好的男人向你求婚,你也不嫁?”

    “绝对不嫁!不管是谁我也不嫁!”

    “你真打定主意不结婚了?”

    “绝不结婚!所以你再要我去相亲,我就和你拆伙!”

    “好吧,我明白了。”欧煦阳淡淡说。

    葛雨莹这才转过脸来,不再气呼呼地面对墙壁。

    那倔强的小下巴依旧固执如昔,清澈天真的瞳眸在这六年里只有一层层地添上相思的影子,没有一分一毫消减。浓郁到化不开的想念经年累月地堆积,反而使她浑身上下充满一股柔媚愁怨的气质,清秀稚嫩的面孔被刻骨铭心的爱恋刻划上几许淡淡的成熟的细纹,在眼角,在唇角,在她的一颦一笑之间,无时无处不见她对黎渊的全心全意痴恋,但她却从未说出口。

    欧煦阳只能从每次不经意提到寒日时,见到她眼眸深处的震动与──无怨无悔。

    他凝视着那张六年来出落的更为娇俏可人却经常秀眉深锁的面孔,怜惜地摇摇头,欧煦阳自问尽饼力了,如今只能让他们自己决定未来。

    他指着桌上的一份报纸问她:“看过没?”

    她向来坚强的眼神猛烈动摇了。“为什么问我?”

    折叠起的报纸正上方是她一早就看见的消息──这两年中画坛最活跃的女画家丁仪安将与另一位同享盛名的画家步上礼堂──从早上看见新闻起直到现在,葛雨莹无法抗拒喉咙间的肿胀感越来越明显,她心中诺大的疑惑如铅也似的沈重

    “五年多前,她与前夫离婚了。”欧煦阳说出了她心里的疑问。

    “那又怎样?”至今,她仍以为朝阳没有发觉她对黎渊的思念。

    欧煦阳忍耐不笑她,再拿出两份文件资料,摊在桌上,唤她:

    “你过来,挑一份。”

    “那是什么?”

    “一份相亲资料,一份任务资料。你不是说如果我再要逼你相亲,你就要和我拆伙?现在你自己选择,如果选择不去相亲,任务资料里有你未来新搭挡的资料──换言之,我们拆伙。”

    葛雨莹深深吓住了。朝阳真要与她拆伙?

    “你说真的?”她显得受到伤害。

    “就这样,二选一,你没有别的选择。”他冷冷说。

    她倒抽一大口气,胀红了脸冲上前来,毫不犹豫抓起相亲资料档案──奋力往朝阳头上扔。跟着拿起任务资料,就待转身往外冲。

    欧煦阳眯眼看她气极的背影,只觉得可爱。

    “喂,你说句话行不行?好歹我们俩也搭挡了十年,你太无情无义了吧?”

    葛雨莹停下脚步,挣扎半晌,喃喃说: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朝阳。请原谅我宁愿选择和你拆伙,我实在无法忍受一次又一次被你押着去相亲。”

    除非相亲能让她找到另一位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窒息在他深情柔波里,只要轻轻一触就能让她全身震颤而如痴如醉的男人;除非世界上有第二个黎渊,否则她甘愿拥抱记忆中他眼底的温柔,和寂寞共眠一生。

    “甚至连内容都不先过目也宁愿和我拆伙嗯,我明白了。”欧煦阳声音显出些微的惆怅。“好吧,我只能祝福你任务顺利

    你不先看看任务资料?”

    葛雨莹犹豫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和朝阳拆伙。

    迟疑着走回他面前,将资料交还给他。

    “算了。反正你顶多押我去相亲,不可能押我进礼堂。我选相亲。”

    欧煦阳愣住,随即捧腹大笑起来,笑到几乎断气。“看清楚资料再说。为了把你交到合适的新搭挡手上,我这回可是拼着被严重处分的命运耶──你至少可以看一眼再决定吧。”

    他注视她,看她打开档案,在一瞬间神情如遭猛雷劈中。

    “祝福你,小雨。”

    欧煦阳衷心低语,目送她茫然转身,踩着如梦般轻软的步伐走远。

    无法计算究竟走了多久,发颤的双腿才逐渐恢复力气与平衡,葛雨莹加快了脚步,一颗心快要爆裂地往着与新搭挡预定的见面地点前进。

    总是不由自主地在街上寻找相似的背影,偶尔一阵恍惚就以为他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而现实是,居无定所的工作让两人永远相隔如整个宇宙,跨不过看不见找不到。但纵使日子一天天过去,六年前的别离对她竟只像昨日一样,而黎渊呢,他会想她吗?会念她吗?

    无论他是否还记得她,无论要等待多少个六年,她都愿意,都乐意,在任何时刻朝着那双永炙于她心头的男人走去。

    黎渊!我思念你成狂,你可知道——

    “韦副总,有位陆小姐来应征企画总监的空缺。”

    韦副对电话里的秘书道:“跟她说这次我们不打算录用女性。”

    “和她说过了,可是她要我告诉你,她以前在猫儿广告公司当总监,有自信能作得比男性好。”

    韦副浓眉蹙起。猫儿广告公司?总部分明说这次将派给他一位男性搭挡啊。

    “好吧,让她进来。”他挂上电话。

    几分钟后在门开瞬间,韦副心跳停摆,是她?是她!竟然会是她!

    “韦副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姓陆。”

    她声音哽住,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房内时间就此凝结。

    痴痴看着那张千思百念的脸庞出现在面前,时光将他眼角与额头的沧桑表征修饰得更为精致优雅,他的男性魅力六年前更沈郁令让她沈醉,幽黑的眼底深处依然散发无以名状的魔力,催眠她的意志,费尽力气用勇敢筑起高大的堤防来堵塞多年的想念,在倾刻间崩溃决堤,收不住,再也控制不了。此生没有比现在更脆弱却更喜悦的一刻。

    一瞬间,眼泪水喷射似地将她封锁的灵魂奔放释出,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爱哭,竟然哭个不停。葛雨莹拼命举手抹泪,脸也湿手也湿,可就不愿被朦胧遮挡了对他注视的一分一秒。

    无论他换了什么名字,换了什么身份,他依然是她的──黎渊!

    黎渊怔怔看她啜泣的模样,依稀彷佛回到六年前别离的那一天。

    二十分钟过去了,她还在哭。一手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他轻轻抚摸她如云秀发,无法相信她正在他手中,几乎说不出话来。

    “总部指派你作我的新搭挡吗?”黎渊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到几不可辨。

    听见他说话,葛雨莹喜极更泣,泪涌更急,失去言语能力,摇了头又点点头。

    黎渊省悟,摇头的意思是她其实不是总部指定的搭挡人选,点头则代表她打定主意不计代价要作他的搭挡。老天,看来她固执没改,胆大如昔。

    他曾经企图效法她的妄为,不惜惹个天翻地覆只为将她找出来,但她是这么年轻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这段短暂而从未成形的感情很快就会被她视为回忆吧?每经过一日寻不到她的人,这念头就更坚固一寸地埋伏在心底,渐渐地,积时成年,那想法被黎渊自我催眠成根深蒂固的肯定。

    他不能奢望她会等他,他无权再去寻她觅她,只能任相思的经纬他心上脸上织出更多岁月痕迹,而增添的每缕肌肤纹路却只是绵密无绝地交错谱成一个女孩的名字。一日熬过一日,六个月竟成六整年,黎渊已经让自己相信,当年这只勇敢的青春小鸟必定找到了她幸福的栖身点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他声音微抖,心更是颤得厉害地等待。

    葛雨莹用力摇头,终于不顾一切喊叫出硬塞在胸口六年的声音:“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你啊,想你啊,黎渊!”

    够了,够了,强烈爆开的狂喜从胸口直冲上他头顶,他想笑,眼却发热。

    “我今年四十三岁了,知道吗?”他柔声说。

    “知道。”

    她抬起双眸,视线坚定地穿过泪雾与他亮湿的目光相缠,两双视线在无言中交换了心魂欲醉的情意,那从六年前就紧紧贴锁在对方身上的心与魂呵,在这凝止的一刻,方得以相拥燃烧!

    “我不会越活越小,知道吗?”

    “知道。”

    “没有年轻人疯狂的恋爱过程了,知道吗?”

    葛雨莹闭上眼,昂首以柔唇代替答案,粉红色的嘴唇闪烁珍珠光泽。

    黎渊两手托起她被喜悦染红的脸庞,细细审视这让他朝思幕想的人儿,六年了,她不再是初初学飞的小雏,蜕变成一只成熟美丽的天鹅,却依然坚强展翅向他飞来,依然义无反顾,无怨且无悔。

    凝望片刻,俯首将唇轻轻落在她额上,沿着她眉间慢慢往下蜿蜒,轻柔擦过她的鼻边之后,终于颤悸着,触及那一生只为他绽放的柔软唇瓣,在她细碎的轻吟中,深深拥住她因狂喜而抖瑟的身躯。

    六年。他渴望了她整整六年,珍藏在回忆里挚爱了六年的女人。

    “我爱你,莹莹。”黎渊低语出声,在她甜蜜的唇际:“结婚,作我终生的搭挡,让我保护你一生一世,好吗?”

    全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