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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们都会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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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术成绩揭晓,小双不出意外的成了第一名,倒数,公布成绩的时候,这个班四十人,无不嘶嘶哈哈抽冷气,甚至王文峰幸灾乐祸的拍起了桌子。

    小瑞和另外几个小伙伴都将目光投向似乎长高了变好看了的小伙伴,表情复杂,王秀芝瞥了一眼表情憨憨的小少年,却遇到了小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低下头,有些脸红。负责数术考核的先生祖笛公布完成绩,看向那个一脸憨憨的孩子,问道:“为什么你只做了最后一题?”

    李东阳也奇怪,最后一题他绞尽脑汁也不知所以然,当初小双把答案推给他的时候,他是极为不服气的,作为天才,他不相信自己会比这个同桌的小兄弟智力方面差多少,但是,他终究还是认输了,小双走后,他拿过来小双的卷子,看了那个答案,如遭雷击,只是,自尊心让他并没有去动手抄写,但是,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静。

    小双挠挠脑袋,极为实诚的回答:“因为我只想做最后一题!”

    嘶嘶哈哈声再度此起彼伏。

    小瑞突然心坠谷地,因为,最后一题他也全然不知所以然。

    祖笛看着小双,认真道:“告诉我,你父亲是不是给你讲过这道题?”

    小双点头,老老实实回答:“父亲讲起过!”

    然后班级里嘶嘶哈哈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很多人都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王文峰不屑喊道:“那还不是抄?”

    小瑞看着小双,有点怒其不争。

    祖笛摆手压下了学生们的起哄声,说道:“那老师现在出一题,若小双答不出,则数术测试那道题算是他抄的,不算数,如何?”

    同窗们立即鼓噪:“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祖笛看向小双,小双点头。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刚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祖笛看着小双,小双傻笑,对祖笛说道:“不妨问诸于同窗!”

    祖笛知其意,看向所有人,说道:“若有人知解,不妨作答,任何人解出,则算小双输!”

    同学们顿时无语,王文峰收起了张狂劲头,小瑞等妖孽开始了苦思,李东阳和王秀芝则动笔,良久无言,一刻钟,祖笛说道:“可有人解得?”众人无语。

    祖笛看向小双,小双看了看偷偷瞄向自己的王秀芝,答道:“水深为一十二尺,芦苇高度为一十三尺。”

    放学的时候,年长两纪的表哥刘钊东看到了表弟小双,极为亲热的拉住小双的手,道:“这都多久了,为何不上我家去?走,今天可是非去不可!”

    小双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已是临近傍晚,小双道:“还是要回家,不然母亲会惦记的。”

    表哥搂住小双的肩膀,生拉硬扯,走出白塔书院的大门,往北拐又往东走,沿着一条小路往东沟村走去。小双不好拒绝,再看天色似有乌云聚集,说不定顷刻间又会大雨倾盆,陪着表哥往家走终归还是有个伴。

    表哥对这个表弟极为热情,他也听说了,这个表弟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第一大天才李东阳主动结交示好,李东阳可是院长的儿子,家世不用说,就说李东阳,书院上下如雷贯耳,听说可是出将入相的大才,这样一个人主动结交小弟,小弟还能简单?而且,表哥刘钊东还有个私心,自家父亲老刘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几个孩子被他管的如同耗子见猫。家务活农活全数推给孩子,稍有怠慢便是辱骂甚至踢打。但是,老刘却是个好面子的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对子女伶牙俐齿,就算是小双这样的小孩子,他也会特别注意,对外彰显自己的慈父形象和家风和谐。表哥让自己陪着回家,也是拉个挡箭牌,尽管这个挡箭牌可能不好使。

    哥俩一边走一边热火朝天的聊天,无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孩子家常话,但是表哥突然问道:“这些日子晚上老做梦,梦见一个姑娘,嘿嘿,长得跟天仙似的,那身材那小脸,啧啧,总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双瞅了瞅表哥,不自觉瞄了瞄表哥的裆下,表哥捂住,嘻嘻笑道:“大了,长了,咋地?你的还没长?”

    突然闪电刺眼,接着雷声惊天动地,小双下意识看向南方,那个所谓的南山似乎根本没存在过一般,一堆黑云云集在那里,上接天下触地,像是行走的巨人,而且那团巨大的黑云正向自己这一方压过来,连同里边的雷电一起带了过来,压在二人的头顶,一声炸裂,接着狂风席卷,然后是豆大的雨点如小石头一样砸落。表哥大骇,黑云里,表哥很快被淹没了踪迹,小双一拉扯,将表哥拉在怀里,然后双手抱住表哥,双脚一踏,身在黑云中,御风而走,那些雷电雨水像是粘人的小动物,一直闪烁在小双的周身。

    几个呼吸之后,小双看了眼怀中的闭眼昏迷的表哥,看着围绕在身边的雷电雨珠,不耐烦的喊道:“烦不烦,滚远点!”

    然后,黑雾似乎哀鸣一声,几乎凝为实质的黑云瞬间散去,雷电更像是吃东西卡住了嗓子,生生咽了下去,呜咽着硬生生把收回了威风,雨幕被凝固,然后随着一阵风去了别处。

    小双将表哥放在地上,此刻离家已经不足百丈,表哥醒来,看见小双浑身湿透,自己却干爽如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够意思,好哥们儿!”

    表哥家东边邻居郭先生立在家门口,向南张望,手中掐算,不过还是没算出个所以然,神情茫然,这时候见到刘钊东和小双出现在视线里,见二人似乎从那黑云中走来,仿佛什么也没遇到,更是惊奇,职业病一样又掐起手指,只是,越算越迷糊,只好放弃,见到俩少年,热情招呼:“进屋,有好吃的!”

    大表哥拉着小双,毫不客气的进屋,果然见点着一展油灯的屋子摆着一张方桌,几条凳子,桌上有一盆热乎乎的骨头,还有一碗牛肉及一碟盐水花生,还放着一坛酒和一个杯子。大表哥一见,立马扑上前,一手抓一把骨头,顺便用嘴把那盆骨头拱到小双面前,吱吱呜呜:“吃,不吃白不吃!”

    郭先生似乎习以为常,和蔼微笑,毫不介意,拍着大表哥的后背,“慢点儿,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郭先生拿过两双筷子两只碗,一只碗为小双盛了一碗肉,递给小双,小双闻着香喷喷的牛肉终于忍不住口水,向郭先生傻笑一下,便开始狼吞虎咽。郭先生没有动筷子,只是细细的品着酒,目光却始终在小双身上,然后突然泪流满面,见小双看向他,极为尴尬的抹了抹眼睛:“这酒,有点辣!”

    “大有哥!”,大表哥油腻的手在嘴上抹了抹,又双手在屁股两边蹭了蹭,抢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立马咳嗦起来,恨道:“喝得起你就喝点好酒,这种马尿一样的玩意亏了你还能入口!”

    “别叫大有哥,叫我郭先生,或者郭大爷都行,你爸没教过你?”,郭先生弹了一下大表哥的脑壳,“里边装的是豆腐吗?”

    小双也不知道为何大表哥把郭先生叫大有哥,既然放开了,就放开了吃。郭先生慢慢品着酒,似乎不甘心的再一次端详小双,半晌,低下头,问道:“你见过于老道了?”

    小双抬头看向郭先生,看的极为认真,脸上充满疑惑,郭先生突然感到头晕脑胀,慢慢站起身,爬到床上,说道:“你们慢慢吃,我歇一会儿!这酒,真不咋地!”

    小双看了眼趴在炕上的郭先生,小声问大表哥,“你为何把郭先生叫大有哥?”

    大表哥拉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咳嗦了几声,还不死心,又喝了一大口,一阵猛烈的咳嗦之后,道:“他就是个跳大神的,动不动就掐算口中念念有词‘大有、流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什么的,骗人的,哪有正经人不读书不种地,整日神神叨叨走街串巷骗人的?这炖肉不知道又是从那个冤大头那骗来的!”

    “大有?不是大安吗?六壬算法的小六壬打时预测,原来郭先生也好奇门占术,不过凭一套占卜预测之法就想通透天机,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双暗自嘀咕,却也没往心里去,只不过,自己的这番心思却被郭先生拼了命的以读心术读取,然后双耳如灌炸雷,整个头颅如要炸裂一般。这一次是真的,郭先生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儿,晕了过去。

    大表哥不知不觉喝高了,就在郭先生身边和衣而卧,嘴里含混不清:“大有哥,杨树沟村的娘们儿好看,给我骗来一个呗...”

    小双无心睡眠,帮着郭先生收拾好桌子,借着灯光,在郭先生简陋的书箱里随意翻了翻,一本《太平经》。

    小双一看,便是一夜。

    《太平经》很常见,爷爷的仓房里就有太平经,不过是是中下两部,上部遗失,而老郭这一部恰是上部,巧合之下,小双居然通得此经全部,而据说,太平经辗转数千年,首卷早已遗失,却不想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占卜术士手里,而且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茅舍,很显眼的地方。

    晨曦初露,小双熄了灯,看了看相互依偎鼾声如雷的二人,站起身,出了屋门。

    院外,大姨夫刚好进院,看见小双一个愣神,似乎出乎预料,和蔼讪笑:“怎么不回家里,在这里作甚?”

    小双憨憨一笑:“昨日与大表哥同来,郭先生炖了牛肉,便留在了这里!”

    大姨夫进院,来到屋门前,比了比小双的头顶:“好像长高了啊!”,然后进屋,小双离开屋门,躲在院子里,果然不多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姨夫扯住大表哥的耳朵,一直扯出了院子。

    郭先生披着外衣,出了屋门,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吵吵闹闹的父子二人,看了一眼小双,招了招手,示意小双进屋。

    小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屋,二人坐在凳子上,郭先生打量了一番小双,似乎下定决心,说道:“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是不死心的,所以,我要问问你,唐突之处,还请莫怪!”

    小双看着郭先生点点头,说道:“郭先生是术士,从你精研的这些书籍来看,郭先生对道门的养生术和占卜术颇有研究,尤其是占卜一道,郭先生即便不是登堂入室也堪称初窥门径,那么,郭先生占卜不出的疑惑,若小双知晓,自不会隐瞒,尽管开口便是!”

    郭先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其实,我应该首先对你不能隐瞒任何事情,我就直说了。”

    郭先生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沉思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实不相瞒,我本不是白塔镇人,我来自这个世界的外边,一个叫做清明天下的世界,而白塔镇是一方独立世界,与清明天下像是两个平行世界,互不沾边,但是,我能来到这里,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小双摇头:“我非生而知之,有些事情我不晓得,先生直言便是!”

    郭先生道:“是你的父亲,教书匠杨玄富,我不知道他的神通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只有他可以随意把我带进来或者送出去。我本来在西洲蜀地一座道观修行,不知为什么,被突然带到了这里,从此便如同进入了牢笼,教书匠不解释,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在他的儿子出世前,凡是从轮回界出来的或者未经轮回降落红尘的,都要被他带到这里,直到他的儿子出世为止。”

    “不光是我,白塔镇,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都生活着像我这样来自俗世的人,比如,红庙村的所有人,还有那几户外姓人,还有你们南树林那片神秘世界,那是狐族世界,也被你的父亲以大神通禁锢在那里,还有北红庙的那个上古神灵,都是如此!”

    “我们这些人不甘心被这样禁锢着,都在找那个应天机可以破开两个世界屏障的人,或者是能找到出口的人,只是都害怕你的父亲,谁也不敢擅自行动,找到那个孩子。现在,你来了,你长大了,我就问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你?”

    小双笑了,这一瞬间令郭先生有些失神,那个平时憨笑极不起眼的小屁孩,这一刻如同谪仙临世,青衫飘飘遗世独立,笑语如天籁:“郭先生,不急,我们都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