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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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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将帕子拧紧之后,明月把冰凉的帕子放到朱珊瑚的额头上。

    “我说翡翠,公主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清醒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该禀告皇上啊?”她担心地问着。

    “我也很想啊,可是只怕皇上来了以后,万一公主的病情又加重那就糟了。”翡翠叹口气道。

    “怎么会?”明月不解地问。

    “因为媚贵妃也会来呀!”翡翠无奈地道:“你不觉得公主都是在见到媚贵妃之后病情就会加重吗?”

    “说的也是呢!”明月了解地点头,也学着翡翠叹一口气道:“唉,这下子叫我们怎么办才好?”

    “嗯”就在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面面相觑的时候,朱珊瑚睁开了紧闭多日的眼眸。

    “公主!”两人开心地上前喊着。

    “翡翠明月”朱珊瑚皱着眉头喊着,她觉得头好昏。

    “公主醒来就好!明月,快去请大医过来一趟。”翡翠开心得不得了“公主,您这回真的是把奴婢吓坏了,不但连续昏倒两次,还连续五天四夜高烧昏迷不醒,奴婢差点就要去禀告皇上了。”

    “我昏迷了五天四夜?!”朱珊瑚一听,吓得神智恢复清醒,紧张地看眼前的婢女“翡翠,这些天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什么什么动静?”翡翠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一脸迷惑。

    “父王有没有下旨把我嫁给汉王的儿子?”她紧张地想要坐起来,却是徒劳无功。

    “公主,您别急!”’翡翠马上明白公主问的,赶忙伸手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没有,皇上最近还是常常待在媚贵妃的寝宫,偶尔会上朝处理政务,但并没有降旨赐婚。”

    “那就好”朱珊瑚安心地躺回床上,不再挣扎着起身。就当她的眼睛就要闭起来的时候,刚才被叫去请太医的明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公主、公主,谷大人来了。”

    “谷大人?”“公主忘了吗?就是上次救您的那位谷状元。”翡翠提醒她“前天皇上才册封他为文学内阁大学士呢!”

    “哦?父王这么欣赏他?”一般的状元若没有强力靠山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担任内阁学士的官职,看来这个谷绍骞的确不简单。

    “公主,要请谷大人进来吗?”明月问。

    “扶我到那边,把帘子放下来,我要见他。”她吩咐着。

    不能再耽搁了,万一自己现在这一睡下去睡到汉王叔公家,那可就不妙!

    “是。”明月和翡翠双双应着。

    没多久,谷绍骞便走进来。

    “公主。”他做了个揖,注意到他和她之间隔了个纱帘。

    窈窕的身形在纱帘后若隐若现,反而增添对她的遐思,即使这做法是符合礼数的,但想法可不会这般规矩。

    “谷大人,恭喜您进人内阁。”清脆如淙淙流水的声音响起,清爽干脆得令人觉得心情愉快。

    “谢公主。”谷绍骞坦然地接受“公主应多保重身体。”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常德谢谷大人的关心。”

    “你不适合皇宫。”看着帘子后的她好久,他突然这么说。

    现在的皇宫不适合让常德公主继续待下去,她和媚贵妃之间的对立如此明显,皇上很显然地似乎不想管这件事情。

    根据他观察的结果,媚贵妃是个阴毒且不择手段之人,难保她不会派人对公主痛下杀手,加上汉王的人马遍布朝野上上下下,媚贵妃更是有恃无恐!

    连朝野上的情势也不利于常德公主。

    如野火燎原的谣言蒙蔽所有人的双眼,看不清常德公主真实的面貌,众大臣们讨厌她,百姓们厌恶她,散播谣言的人巧妙地孤立常德公主!

    如此一来,反汉王的人巴不得将常德公主嫁到汉王府,让汉王府的人受到常德公主的摧残。而汉王这边的人马则是非常乐意地想将常德公主拉到他们这一战线上,并不畏惧外头传得风风雨雨的谣言。

    这是一场藏着阴谋的势力争夺战,云英未嫁的常德公主首当其冲,成为政治底下无辜的傀儡棋子。

    而自己,也是想要利用她的人

    胸口忽地一窒,一抹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闷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办法去深思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不希望让常德公主这样任人摆布,不喜欢看见她一个小小的人儿势力孤单地对抗着巨大的压力与阴谋。

    她不应该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者,他想帮助她!

    “是这样的吗?”朱珊瑚的问题拉回他的思绪。

    “是的。

    他真诚地回答,可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呐喊——谷绍骞,你不能心软,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着重责大任啊!

    眼前他要对付的是狡猾阴险的汉王,不能因为一时的不舍而失去这个大好机会!

    他猛地闭上眼,心里不断地挣扎着。

    她该是牺牲者吗?该是吗?

    “上次,在御风亭内,本公主所说的话你可记得?”

    朱珊瑚的声音让他张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帘子后头隐约的纤细身影。

    “驸马之事?”他挑眉。

    “本公主会对父王提起,你有心理准备就好。”她一想到那个总是在父王身边说她坏话的媚贵妃,心里就十分地不舒服。“即使你不愿意,你是当定本公主的驸马了!翡翠,送客!”她怕谷绍骞会拒绝,因此话说得又快又任性。

    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等到父王降旨把她指婚给汉王的养子,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公主”谷绍骞想上前恳求和她谈一谈,结果明月和翡翠却站出来挡住他。

    风儿吹过,掀起轻薄的竹帘,露出朱珊瑚苍白而且旁惶无依的小脸,当场震慑住他!

    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声音响起——

    你舍得吗?舍得吗?愿意看见她就这么被牺牲掉!

    不!

    谷绍骞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排斥感。

    他无法接受这张小脸枯萎的模样,他不要就此看不见她!不!

    “谷大人,公主的身体尚未完全痊愈,您还是回去吧!”翡翠明白公主想当恶人的心意,因此也配合公主的演技做出无奈的神情。

    谷绍骞蹩眉,因为翡翠的话而担心不已。

    她的身体还好吗?怎么老是喜欢逞强硬撑呢?

    抬眼再往帘子的方向望过去,帘后己经没有她的身影。

    轻声一唱,他转身离去。

    确定他已经离开之后,翡翠和明月这才进人内室,走到朱珊瑚的床畔。

    “翡翠,去通知父王,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过来一叙,记得说我身体不适。”她觉得有些倦意地闭起双眼倒卧在床上道。

    “是,公主。”翡翠和明月互望一眼,这才退出官,往宣宗在的地方奔过去。

    汉王府

    “什么?皇上答应要将公主嫁给谷绍骞!”书房内,汉王对着一个坐着的身影怒声咆哮。

    “是的。”那个纤细明显是女性的身影沉着地回答,并没有因为汉王的怒气而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是怎么办事的?”汉王瞪着她“我这么处心积虑地将你安排在常德公主的身边,不是要你来对我报告这种事情的!”“您不是要拉拢谷绍骞吗?这不是个好机会?”她不解地问。

    “但总是差那么一步!”汉王扼腕地道“再说,这个谷绍骞的身分不简单,能不能为我所用还是个问题!”

    “他不是一般人?”女子一愣。

    “他是轩辕堡的二当家,也是耿仲德的义子。”汉王皱着眉头思索着道:“耿仲德这个老家伙靠着有大理段家在他背后撑腰,暗地里处处和我作对,你想,他教出来的谷绍骞会那么轻易地为我所用吗?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本王不是派人传书到你的手里”

    “属下没收到消息。”她的神情有些紧张“是不是有人背叛”

    “或许”汉王的眼底闪现出警戒和防备的阴冷“还是你的行动被发现了?”

    “绝对没有!”她笃定地回答道。

    “那就好,可以了,你回去吧!我自会有办法的,如果谷绍骞没有为我所用,那他自然就该死!”汉王挥挥手道。

    “那属下告退了。”她悄然地离开。

    “哼,有人在暗中搞鬼吗?”他怀疑地盯着桌上的文案,略有不满地低声呢哺着“我一定会查到是谁的!我朱高煦才是上天决定的真命天子!”

    宣宗室这元年七月,皇帝正式下旨昭告天下,宣布将爱女常德公主赐婚给今年的新科状元谷绍骞为妻,择日下嫁。

    京城的老百姓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替未来的驸马爷感到担忧,因为传言常德公主是个心如蛇蝎的坏公主,所以比起当年顺德公主下嫁时,百姓们欢喜的热闹有着天壤之别。

    尤其在常德公主以待嫁之身违反传统住进谷绍骞的谷府时,百姓们对她的评价越来越差,对未来的驸马更是寄予无限的同情。

    在谷府内,两名谷府的婢女从常德公主住的昭阳间走出来后,小小声地恶意批评着——

    “喷喷!看看她那个样子,要不是她是公主,我老早就把她好好地教训一番。”

    “就是说啊!长得那么漂亮,个性却那么差,她身边那两个宫女比她还要像个公主!”另一个婢女赞同地回答。

    “顺德公主比她好太多了!”

    “唉可怜的少爷”

    两名婢女不约而同地悲叹着。

    而在昭阳阁这边,常德公主躺在床上咯咯地笑着。

    “翡翠,你说,我这个骄纵的坏公主演得像不像?”既然传言说她是个刁蛮公主,她索性顺应民心做做样子,反正她也懒得更正别人对她的看法。

    “公主,就怕您再演下去,连翡翠都要以为公主您变了个性呢!”翡翠无奈地回答着。

    “呵真希望我是这种人就好了”朱珊瑚一脸羡慕的模样道。

    “拜托!我的好公主!您真要是这种个性,别说翡翠受不了,连明月也承受不起。”明月可怜兮兮地抗议着。

    “乖狗狗小月月,要我摸摸你的头吗?””朱珊瑚笑着看她。

    “公主!人家才不是小狈!”’明月大声抗议着。

    “是吗?可是你生气的样子就好像母后养的那只小白狗嘱!”朱珊瑚故意用番邦进贡的白犬玛尔济斯取笑她。

    “公主!”

    “顺德公主到——”

    就在明月不满地猛跺着小脚时,顺德公主突然来访。!

    “皇妹。”人未到声先至。

    “皇姐。”朱珊瑚用生疏但不失礼的语气道:“请原谅常德身子不适,无法向皇姐行礼。”

    “咱们都是姐妹,还来这一套?”顺德公主笑咪咪地来到她的床边坐下“常德,恭喜你找了个不错的驸马爷。”

    “还比不上姐夫呢!”顺德公主的丈夫是当今的禁卫军统领。

    有时候,朱珊瑚不得不怀疑那些对自己名声不利的谣言是由顺德公主所传出的,或许她只是起个头制造话题,然后是官人和百姓们传凿附会所传开来的,然而种种明显的事实让她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产生不了“姐妹情深”的感觉。

    朱珊瑚不反对自己骄纵任性的说辞,因为她是一个公主,她当然可以这么做。

    可是顺德公主却是与她相反,她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美艳,个性温柔谦顺,不过那都只是假象!

    她和众位皇兄们都非常地清楚顺德是如何一个残酷的女人。

    凡是令她看不顺眼的下人都会遭受到她严厉的惩罚,如果遇上比她美丽的婢女,那个婢女会更惨,最后根本没有办法活着走出顺德公主的宫殿!

    那些绘声绘影的谣言表面上说的是她常德公主,其实谣言背后的真实,就是顺德公主!

    顺德公主的表面功夫做得太好,轻易地欺骗了大多数人的眼睛。

    “是这样吗?”顺德公主掩嘴轻笑,将温婉的风情饰演得淋漓尽致“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汉王的养子呢!正想帮你牵牵红线,当红娘过一下瘾!”

    “多谢皇姐为常德如此费心,常德心领了。”

    “常德,你怎么这么冷淡?姐姐我好难过。”顺德公主露出一脸受挫的表情“本来还想对你说关于你那个驸马的事”

    “皇姐,真要把常德当成是妹妹,就不会在妹妹面前演戏。”朱珊瑚直截了当地道“这样会让你口中说出来的事实变成一个不存在的谎言“你”顺德公主脸色一变。“想要挑拨是非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况,皇姐。”朱珊瑚微偏着头,用着诚恳的表情讽刺地道:“你也晓得的,身为一个公主有什么自由可以谈?你确定这个驸马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你确定我是爱着他的吗?皇姐,你还不够聪明。”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顺德公主的声音开始变调,身子也微微地发颤。

    不可能的!常德即使发现她的本性、她的目的,但还是无法赢过她顺德公主的!如果常德真的比她聪明,那为什么谣言没有停止的现象,反而还越演越烈?

    所以,常德不可能比她聪明!

    “就你今天要跟我说的事情。”朱珊瑚略微地移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续道:“你要对我说驸马爷是轩辕堡当家的事情?还是他对外宣称他并不喜欢我?”

    “你都知道?”顺德公主沉下了脸色“你没有半点感觉吗?”

    “你希望我有什么感觉?心痛吗?”朱珊瑚冷笑“反正我已经是个声名狼藉的公主了,不在乎再多增加驸马这一项。还是你希望看见我为此而心碎神伤、痛不欲生的模样?”

    “常德,激怒我并没有好处。”可恶!可恶!为什么她能这么镇定?为什么她的话每每都能刺到她的痛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是以优势者的姿态来的,明明是她比常德强,为什么她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激怒我也一样没有好处啊!”朱珊瑚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可恶!”顺德公主再也忍受不了常德公主的态度,她的本性本来就暴躁而且嗜虐,当下便扑了过去——

    “顺德公主!”翡翠大喝一声,右手疾速伸出,在她扑到朱珊瑚床上前拉住她。

    “无礼的奴婢,还不快放开本公主!不想活了吗”顺德公主怒斥。

    翡翠不为所动地紧扣住她的脉门,脸上写着浓浓的保护欲。

    “皇姐,”朱珊瑚凉凉地开口“能主宰翡翠性命的人只有皇妹我而已,她也只听皇妹我一人的话,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你——”顺德公主脸色一片铁青。

    “看来皇姐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朱珊瑚了解似地点头““翡翠,替我送皇姐出门。”

    “是。”翡翠应了声,拉着顺德公主往门外走去“公主,奴婢送您出去。”

    “常德,你会后悔的。”顺德公主愤愤地抛下这句话后,僵着一张脸被翡翠强制驱离昭阳楼。

    “公主”明月担心地低声询问她“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反正迟早都得扯破脸,何必忍气吞声、委屈自己呢?”刚才还是一脸愉悦轻快的娇颜换成一张疲惫的脸孔“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明月拂了一拂,退出房间。

    “不在乎、不心痛?”等明月出去之后,朱珊瑚低声问着自己,茫然的表情上突地露出苦涩的笑。

    她在乎、也心痛啊!

    她当然在乎他的想法、他的感受、他的一切一切,因为才短短的五天相处,她便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这个聪明睿智的男人。

    喜欢他的笑、他的声音、他身上的气息,和他那带着神秘色彩的深色眼眸,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不知不觉中,潜入她的心底深处,牵动她所有的思绪。

    心痛,是因为明白他不喜欢她,还有终将有一天,她得强迫自己离开他,放他自由

    棉被底下的身子始缩起来,为着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心痛,心脏就像是被千万根细针一齐刺人般痛着,椎心的痛啊赶快结束这一切吧!不然,她会因为强烈的喜欢而心痛至死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也不能让精明的他察觉,不然,她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把双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她无声地问着自己的心,能承受得住吧?承受得住吧?连父王对她冷落和绝情的那种痛都能承受下来了,她应该也能熬得过对他的喜欢与疼痛吧?可以的

    是不是?

    老天爷,帮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