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相信爱情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不起,路上遇到车祸,塞了车,所以我才会迟到,真是不好意思,唐先生,对不起。”方洛礼先是一古脑地说完道歉的话,才心虚地抬起脸看向他漾着淡淡微笑的脸庞,立刻呆愣到九重天,久久才回神。“唐卓御唐卓御学长?”

    “洛礼,好久不见。”唐卓御对她打声了招呼,一反常态的热诚以待,不似过往毫无真心。

    “卓御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她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你今天要接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你今天要接待的人叫唐卓御吗?”他似笑非笑的唇角抿起,望着她惊呼一声。

    “原来唐先生就是你。”她暗骂自己的粗心。没想到这个唐先生就是唐卓御。平日她当接待就只记着姓氏好称呼,没料到今天会遇到个她认识的唐姓人,天下更是无处不相逢。“对不起,学长。我来晚了。”

    “不要紧。”他漾出的笑容连阳光都失色。“我没等多久,倒是你气喘吁吁的,赶得很急吗?”

    “嗯因为晚起又遇到车祸,才用跑的。”她吐了吐舌。“昨天赶报告赶得太晚,有点累,你不要介意喔。”黑色眼圈在眼眶下霸留不走,可以看出她明显的疲累。

    他点头,见她悄悄掩去呵欠。

    在美国半工半读的她似乎常常熬夜,打工和课业必须兼顾,显然让她有些吃不消。虽然家里可以供她无忧地念书,但是她想学着独立,所以当初拒绝了大哥的经济提供,孤身一人来到美国。

    洛礼的大哥是他和炜杰的好友,关于妹妹在国外的消息他都会悉数以告,这些事炜杰听得仔细,但他也珍藏在心底。

    “不要待在这,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顺势牵起她的手,顾忌到她,他迈开比平常小的步伐往前走去,柔软的手让他的笑容漾深。

    方洛礼没有对他的举动抗议。因为在她心目中,唐卓御一直是个对自己很好的兄长,常常会微笑地问候她,这种举动虽是第一次,但她觉得这不过只是对自己关怀的一个小动作,根本没意会过来他笑容下的居心叵测。

    “可是学长,公司那边交代我要先带你回去。”

    “就让他们等会儿吧。吃饭皇帝大,就算你不饿我都饿了。”他专断地决定。他是向来只要想要某种事物,就会不择手段的人。

    方洛礼虽然觉得颇不妥,但也被动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学长都这么说。”她努力不想皱起秀眉,随着他步出了机场,见他正扬眉无言地询问着。“车在那,公司给我一辆好车来接你。”她指着停放在远处的大车。“不过很难开就是了,刚才我差点撞了车。”蓦然感觉到握着她的手劲增加,她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那你没事吧?”不让自己泄露太多的关怀,他依然用着取笑的口气问着,然而内心却早已翻腾不已。

    “学长,你在生气吗?”明明见到眸里闪耀的火花,为何他仍是一副笑容可掬样?

    唐卓御讶异地凝视洛礼,从没想过有人可以看穿他面具下的真实情绪。

    他向来是戴着面具做人的,将自己最深处的想法隐藏在没人能看穿的角落,从来没人可以看穿他的最真实的那一面,但是洛礼看出来了。

    他淡淡地微笑。他要定她了。

    “是的,我在生气,气你不懂爱惜自己,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车祸。你不知道你的安危很多人在担心吗?”很郑重地将自己的面具卸下,决心与她赤诚相对。

    过去炜杰与她的失败,一部分就在于炜杰始终不肯明白彰显他对洛礼的心意,洛礼因此心生不安是两人分手的原因。他是旁观者,有前车之鉴,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虽然趁炜杰不在她身边而展开行动有些卑鄙,但他向来不择手段惯了。以他的标准来说,他并没有背叛好友,那他就没有退却的理由。

    “对不起。”她头低低充分表现出惭愧。

    “知道对不起就要改,以后凡事小心点。”他得寸进尺,教训起她来了。对她的态度早已从兄长转为亲密之人间的亲昵责难。

    就不知道洛礼的粗神经听不听得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担心会迟到”她随着他的步伐上了车,急忙解释着。“这工作不好找,我找了好久的。我不希望还没做满一个月就被辞退了。”这样她的学费就没着落了。

    唐卓御熟练地将车开上了高速公路。

    “学长认识路吗?”

    “认识。之前来过好几次。”他漫应,之后又问道:“在美国过得很辛苦吗?如果半工半读很难过的话,为什么不接受志礼的资助?你哥现在可是一间唱片公司的老板,你不用怕会给他添麻烦。”

    “我想要自己独立。”向来澄澈的眸里透出坚毅的神彩。“以前是怕家里负担不起,所以才会半工半读。现在家里经济虽仍供起我这份学费,但我一人来到这里,想学的不只是课本上的知识,还有各种不同的。想跟人学学做人处事的道理。”她不好意思地微笑,略带忧愁的语调。“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做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人可以这么狠心地伤害我。当年的事,我不可能没有错的”

    最后的话已趋于自言自语,唐卓御却一个字都听得分明。

    他不动声色,心下明白她尚未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

    伤害太大了吗?炜杰果然给了她最重的一击,让她最信任的两人同时背叛她。他想,他得要想个法子了。

    唐卓御喝着浓郁香醇的咖啡,手指敲着键盘,而电话答录机正响着。

    是安炜杰给他的留言。

    “你到美国了吗?到了就记得我的吩咐,帮我看看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就这样,祝你一路顺风,我亲爱的老友,一年后记得要回来台湾,可别忘了我。”洒笑的趣味音调结束。

    切掉答录机,唐卓御维持淡漠神色地继续打着手中的文件。

    这次到美国见习一年,等见习时间结束他就会回台湾接掌分公司,一切都在规划内,除了洛礼的出现。

    自从洛礼到美国后他就再没见过她,有关她的消息全是来自炜杰,他明白炜杰对她仍未死心,本以为上次炜杰飞去找她两人会有结果,却不料洛礼拒绝了炜杰,那就表示,他可以完全敞开心怀去追求她了。

    他已经将这份萌芽的感情收在心底许多年,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他没有动作岂不对不起自己。在自己心底一直忘不了的,始终是洛礼那个笑容啊当年的迎新舞会,他和安炜杰同时参加了,也是在那里,两人一同见到了刚转学过来的她,正在为一个老婆婆收拾着瓶瓶罐罐。

    那时,她正蹲在墙角跟老婆婆讲话,在满室喧嚣的气氛下,她身边竟然环绕着一层宁静的氛围,就像外头的世界与她无干,唇角那抹纯净又略嫌青涩的笑容,奇异地似水荡漾。

    柔得像一潭幽美的湖水,这是他对她的第一个评价。

    “老婆婆,这是您的包包,所有的东西我都帮您捡起来了,不好意思撞到您,您不要生气。”她将红蓝相间的大塑胶袋递给削瘦孱弱的老人家,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愧疚。“我帮您拿出去吧,顺便去看看您有没有大碍好不好?”

    刚才她急急忙忙地为了避开哥哥的追寻,却不料撞到另一个男孩,才会让在旁边老婆婆遭受池鱼之殃。事情发生后,引来许多注视的目光,男孩一溜烟地不见了,只余她心疼又抱歉地在一旁捡起所有掉落的瓶罐。

    “不用了,多谢喔,其实是我的不对啦,谁叫我要这个时候进来,我当作这时已经散会啊。”老婆婆说着一口生硬的台湾国语,拿起沉甸甸的袋子站起来,里头全都是她捡拾的瓶瓶罐罐。

    “老婆婆,这啊很多人,等下不注意搁有人会撞到您,我带您离开好吗?”方洛礼说起流利的闽南语,亲切地征询老婆婆的意见。

    “喔,好啊,多谢你喔。”老婆婆满心欢喜,见到方洛礼拉着她的手,便打算跨大步离去。

    闻言,她自心底绽出微笑,纯真美丽的不可思议,在眸底清澄的光亮里净是柔美又温和的色彩,让人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就是那个笑容,让他呆愣当场,只能以痴恋的眸光跟随她移动的身影。

    他相信,那一瞬间不只是他被震慑住了,连他身边流恋花丛的炜杰也是。

    他见到安炜杰浮出若有似无的浅笑,与他面面相觑。

    “你有何观感?”安炜杰轻问着唐卓御。

    “不是你能沾的料,炜杰,你最好打消主意。我不愿意志礼和你的友谊有任何变故。”他深沉的眸中找不出任何的情绪呈现,他的眸子光是深度就足够吸沉一大堆极欲想探索的灵魂。

    所有人都以为安炜杰轻佻放荡,却不知他心思深沉若海,让人捉摸不着。

    每人也将他当成阳光无害的大男孩,但那只是他其中一小面。他有很多、很多面,多到使人眼花缭乱。

    那时的他,的确是在炜杰面前戴上了面具,没让他察觉出他的心思,却没料到,炜杰仍是罔顾他的警告,去沾染洛礼了。

    以他对安炜杰性子的了解,自然明白他这次是真心真意在付出了,所以他选择当个旁观者,让他们俩去发展。他对他们俩的心意没变,一直希望他们能有好结果。要不是这次遇见洛礼,要不是洛礼对炜杰已经死心,他的心意也不会改变。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命运都选择善待他,他岂能不好好把握?

    他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档案,拨了最新拿到的一组号码。

    电话接通。“喂,我是克莱儿,哪里找我?”对头传来流利的英文。克莱儿是她的英文名。

    “洛礼,我是唐卓御。”按下关机的键,他旋转座椅面对着落地窗,望见的刚好是美国的夜景,在璀璨的万家灯火下辉映着月光的皎洁,他凝视着这番景色,斜倚在落地窗边聆听电话那头清清亮亮的嗓音。

    纽约很美,而对头的声音很甜。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像是颇讶异他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她的音调提高了几个分贝。

    “志礼在我来美国前吩咐我照顾你,现在我打电话给你看看你好不好。”他拿着电话起身,迈开步伐往卧室里去。心中暗忖方志礼这家伙的好利用性。

    “我很好,哥太大惊小敝了。麻烦你了,学长。”

    “不会。无论基于什么理由,我是该好好照顾你的。”他言外之意只怕洛礼还听不出。

    对头传来一阵浅笑。“卓御学长对人真好。已经很久没人这样打电话问过我了。”她的语气有些惆怅及感慨,更有着强制打起的精神。

    不是对人好,是对她好。他暗道,为她不自觉的口吻疼入心扉,振动了一条不轻易遭人拨弄的弦,弹出浓情款款的天籁。

    趁她一人在美国孤单无依时,用温情攻势钻入她心扉也是他计划之一,但他宁愿希望她能保持欢笑,而非在寂寞无依时让他趁虚而入。

    不要紧,过去的伤痛就让他来抚平吧,他会让她永展笑颜的。

    “那以后我每天打电话给你如何?”他打蛇随棍上。

    “我很欢迎,但是这样会造成你困扰的。”

    “只怕你到时嫌我烦呢。”他换上一身休闲服。“洛礼,我现在想出去喝一杯,你要不要陪我呢?”他含笑地邀请,拿起钥匙便往们外走去。

    “啊,可是我要写报告。”

    “写什么报告?”

    “关于经济学的,我写了好多天还没写好,过几天就要交了。那教授很严格。迟交一天我就准备被当了,所以我正很努力地赶报告。想得一个头两个大。”苦恼地叹着气,非常挫败般。

    他坐上车,以流畅而快速的速度疾驰出去,手机已接上耳机,延续方才的对话。

    “经济是我强项,偶尔做弊一次不要紧的,我帮你吧。”

    “这样不行的,要是被教授查出来怎么办?”

    “放心,我担保绝对不会有事。你别忘了,在这方面我是高手,还没老师可以识破。”夜风吹拂着他半干的发,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一只手横搁在车窗上,想像着她蹙起秀眉万分为难的样子。

    “我怎么可以拖你下水?而且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洛礼,你别跟我见外。”他持续扮演着好学长的角色,却已显露出骨子里的霸道性格。“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嗯?”嘴里说着软硬兼施的诱哄,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

    “当然不是。”她急急否认,随之叹口气。“这样好吗?我们教授很厉害的。”有些抗拒不了他看似温和实际上却强制的邀请,她的拒绝愈来愈薄弱无力。“这样好不好?我改天再陪你出去,到时候我请你。”

    “当然不好,洛礼。”平淡的语调有着专断的气势。“我一人到美国来,人生地不熟的,只认得你而已。这几天为了新计划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你忍心不陪我吗?就算不看在我是你学长的分上,也顾念我是你哥的好友,陪我一次好吗?”将车停在一栋公寓面前,他抬起头往上瞧,唇边扬起的笑容跟愁郁的语气完全不搭。“洛礼,你难道忍心见我一人寂寞吗?我只是想找人陪我聊聊天罢了。”笑容转为趣味满溢,他静静地等待她的答覆。

    用了时速150的车速飙来她的公寓,要是达不成目的他今晚可睡不着。

    “好吧。”她终于投降,彻底掉入他设好的陷阱。“我陪你去,但不要太晚回来喔。”

    “没问题。”他扬眉,眸光熠熠。“那现在快下来吧,我已经在你楼下等你了。”

    在安静放着爵士乐的酒吧里,两人对坐着喝着威士忌,方洛礼自知不胜酒力,所以只点了杯柳橙汁喝。这间酒吧的气氛非常好,醺人欲醉的情歌正缓缓播放着,一如唐卓御迷人的面孔。

    休闲的打扮也遮掩不住他是个精彩男人的事实,方洛礼发现这里无论男女都会对他行以注目礼。他虽然没有安炜杰炫人心魂的脸孔,却有着一双湛然的眼和卓然的风采,不经意地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

    “好看吗?”他悦耳的男中音逸出笑。

    “啊?”她回过神来,晶莹的大眼直视他。

    “我的脸好看吗?观察这么久有何结论?”

    她憨笑了几声。“我刚才失神了,真是的。”淘气地皱皱鼻后,她说着:“学长长得很好看,不只是天生轮廓有型,而且还有外在自然而然的气质,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移不开眼睛。”她毫不吝啬地赞美。

    “是吗?”他逼近她,与她大眼瞪小眼。“洛礼也很可爱啊,像个精致的娃娃,在学校一定有很多男生追求吧?”他不着痕迹地试探着。

    “没有,而且我现在想把课业读好,不想那些。”因为他的赞美她漾出了甜美的笑靥,在提到情感方面的事时,却刻意地带过话题。

    唐卓御听出来了,也注视到她蓦然暗沉的眸光。

    他不动声色,拿起威士忌仰头大灌了口。

    “学长,喝酒不要喝那么猛,会醉的。”

    听到她的劝阻,他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品尝,同时将另一杯酒递到她面前,用着低哑的嗓音说着:

    “洛礼,你可以试试看。大口喝酒很过瘾,如果有什么心中不快,你试过灌烈酒的感觉后,马上就会忘记。”他招来侍应,又向他点了杯龙舌兰。

    方洛礼对他的论调皱起眉。

    “我哥说借酒浇愁会更愁耶!”卓御学长是不是在骗她?

    “是没错。不过你试过宿醉的痛苦后,就知道世上所谓痛苦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也有许多事是庸人自扰。”他说着似是而非的论调,接过侍应马上送来的龙舌兰酒。“怎样?想试吗?”魅惑语调轻柔诱哄,他将附盖的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敲,之后一饮而尽。

    “这是龙舌兰的喝法,可以让你发泄心中的怒气。”眸光瞅着她,望进了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带笑的语调中有着深沉的意味。“洛礼,你要不要来一杯?发泄一下吧,看你讨厌哪个老师?哪个同学?喝一杯让你怒气随着酒精流逝,不要放在心里伤身。”

    褐色的色调隐约有着挑情的氛围,但他传递出来的是教人备觉信赖的安全感,款款朝她的心海流去。

    方洛礼怔怔地望着他流露的野性举止,心中觉得怪异。

    卓御学长今天的表现似乎跟她印象中的那人相差甚远。是酒精催化出他的另一面,还是她根本不了解他?

    有点怪,但心中是暖暖的,因为他似乎看出了自己内心的症结,正努力要让她忘记那道疤。

    “好,我喝。”她绽出灿烂笑颜。

    再跟侍应点了杯龙舌兰,她学他一饮而尽。虽然因为呛到而咳嗽,不过她觉得痛快极了,看着唐卓御似笑非笑的脸庞,内心有股莫名的情愫。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因为常年待在异乡,就算有要好的同学,她也没有任何相属的感觉,所以自己思乡之情特别浓烈。这次她却巧遇了如此爱护她的卓御学长,让她备觉幸福,甚至有些想流泪。

    才刚想着呢,泪珠就无声无息地滚了下来。唐卓御伸手拭去她的泪花,温柔中隐含宠溺:

    “傻洛礼,太常哭会不漂亮喔。告诉我,为什么掉泪?”

    她泪中带笑、不好意思地说着:

    “遇到卓御学长让我想起家来了,所以不小心就哭了。你别笑我喔。”

    “你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了吧?”

    “嗯。”她点头。“六年前到美国后就再没回过台湾,这些年虽然有定期到别的地方旅行,但最想回去的地方还是台湾。哥哥曾叫我回去,但我学业尚未完成,还得在美国多待一些时间才行。”最重要的是,她的伤还没完全复原,她还没有勇气回去。

    “你还有几年修完课程?”

    “半年。”

    半年。半年已经足够了,他要在半年内牢牢捉住洛礼的心,否则等回到台湾一切变数会更大。他承认自己已经有些不择手段起来,但对他来说,让洛礼爱上他是他现在的首要之务,就算间接地背叛了炜杰,也在所不惜。不过他明白,如果不让洛礼对炜杰的心结解开,他和洛礼之间就永远没有未来,何况洛礼还不知道炜杰当年的苦心。

    炜杰没告诉她,他知道。以他的个性他不会主动开口,既然如此,就由他来代劳吧。让洛礼了解炜杰自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她,即使洛礼她选择回炜杰身边也不要紧。他要的是一份坦白真诚的爱,没有欺瞒和任何杂质,也惟有如此,他才能无愧于心,真正放手去追求自己内心所要的。

    “那学长呢?在美国要见习多久?”

    “一年。”他笑得无害,内心却在盘算各种计策。“回台湾后就要马上掌握分公司的营运,所以这一年会很忙碌。如果我到时候又想找人喝一杯,你会愿意陪我吗?”这是他的第一步。

    用密集和不着痕迹的邀请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让她的心扉悄悄地进驻他的身影,进而离不开他。

    “愿意。”她点头,对他完全信任。

    “那太好了。”灼灼光芒隐藏在澄净亮眸下,状似无意地握住她柔软的手。“洛礼,你得要记得你说的话,我会跟你索诺的。”

    在楼下与唐卓御道别,方洛礼里着暖乎乎的心和身子朝公寓走去,唇角始终泛着满足的笑靥。在经过信箱时忆起她今天尚未检查过邮筒,便绕道去查看了下,收到了三封来自台湾的信。

    拿着信,她往自己居住的楼层走去。

    走到门口,打开门,一映入眼廉的是模糊的晕黄灯光和阵阵冷气,她脱下外套,一股冷肃扑面而来。她深吸口气,想起方才与唐卓御的闲话家常,刚刚喝的那杯龙舌兰尚在她胃里发酵,忽然又觉得身子被暖流包围着。

    脱下外套,她坐在地板上拆开信,一封是好友颜咏蓁的、一封是哥哥的,至于另一封则是那个被她选择遗忘的人。

    就着灯光看着他写给她的第八封信,她缓缓地阅读着:

    洛礼:

    这是我第八次写信给你了,不知你是否收到了?

    现在美国是寒冬季节,很冷吧?别忘了多替自己添点衣物,你的身体向来受不住寒。

    老实说,我有千言万语想向你说,却是不知从何启口,在我们身份已不再像当年亲密时,很多话的开口已显得不适宜。

    我仍在等你,未变。我知道你半年后就可以完成课业回国,届时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造访。我衷心期待你的回来。

    炜杰

    短短的几句话,已充分表达出他始终未变的心意。他深知自己的定位,不会在言辞上多僭越,但会在他的行动中展露无遗。

    方洛礼将信重新叠好,收在自己的抽屉内。

    从六年前分开后,她只有前几年在意大利的时候见过他。那时的他风采依旧,仍是用着往日的魅惑笑容同她调笑,没有再提过去的一切,却用强势的行动彰显了他仍要她的决心。

    但她拒绝了。当年的伤痕太深,她不愿再去触碰。

    她不知道为何他改了心意想要自己回到他身边,她只知道,他们已没有任何可能。

    而这几年,他却陆续会写来一些信件,内容多半简短,关心她的近况居多,自己则只字不提,也许是认为没有再提的必要。而她,将这些信珍重地收藏在自己的抽屉里。毕竟他曾是她倾心相待的一段爱恋。

    怎么忘得了呢?他曾是让她识得情滋味的第一人,也是让她初尝痛心彻骨之感的人啊!

    那一幕大概是她一生中最难抹灭的记忆吧

    她的男友拥着她最好的朋友,绵绵叙述着他的爱语,那曾经在她身上有的温暖,如今也廉价挥洒在每个需要的女人身上。女人眉目含笑,娇柔动人,静静地枕在男人的胸膛上,眼波流转间也不吝于表达她的爱慕之情。

    一切就是如此自然,他们不该有人打扰般。

    但这一幕偏偏教她见到了。

    揪心之痛、眼泪,全都降临到她身上,在她十七岁生日的那日。

    女人跪在她面前,要求她的原谅,她告诉她,她的情不自禁、她的进退两难,面容哀凄而惹人怜爱,无论是谁,绝对都不忍心苛责她。

    “洛礼,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我很努力地想要抗拒他,但我没办法啊!他是那么的好,那么教我无法抵抗,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女人双手掩住脸庞,泪花滴滴掉落。

    “就因为如此,你就可以背叛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友情未免太可笑。”咏蓁清冷又嘲讽的声调缓缓逸出。那时在她与咏蓁一同目睹这样不堪的一幕后,是她沉稳地搀住她懦弱的身躯,让她得以依靠,而自己早被击得溃不成军。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背叛,她不怪他们,也许错是在自己;也许,她早该看清这个事实,不要再自欺欺人。

    她看向安炜杰,里入他抬起头来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什么都找寻不到,连忏悔、害怕或是决心都找不到。

    在那刻她发现,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点都没了解过他。

    安炜杰自沙发上起身静静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将她搂在怀中柔情安抚,但即使如此,他那须臾未离自己的眸中,也依旧漆黑如子夜般令人望不透。

    她的泪掉得多凶,她已经忘了,但她清楚记得自己没有哭泣。

    以后她的眼泪不能再这么廉价;以后,她只为值得让她哭泣的人哭泣。她的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是不是她的泪太廉价,他才会无视她的伤心哀鸣,转而拥抱另一个女孩?一直到现在,她仍不断自问着。

    那时,她几乎全身冰冷得毫无血色,惟一的暖源是咏蓁紧握的双手。咏蓁这个一直让她倚靠的好友,此刻正默默地支持她,告诉她,一定要勇敢。

    没想到,自己唇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后,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她的眸光初次褪下暖色,只是淡然冷漠地望着眼前的男女。

    “你不该的。”她望着他沉痛低诉:“你如果不要我,你可以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么难堪的场面,我甚至会祝福你们就不会就不会”

    就不会这样让她痛彻心扉,让她全身冰冷地无法言喻。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拔足狂奔,逃了,用尽所有方法逃离。就算会被人耻笑是懦夫也不要紧了,就让她再懦弱一次吧,就这么一次,将来,她一定要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人。

    咏蓁追了出来,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忘了她在街上闲荡了多久,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自己静下来,否则她就会堕入痛苦的深渊。她得要保护自己才行,一定要,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躯如幽魂晃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时,是这么不断对自己耳提面命的。

    “洛礼。”在她茫然地几乎认不出来人时,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

    他心痛地望着她,将她搂在胸前,带了她回家。

    “洛礼,要哭你就哭吧,好好哭一场,明天就不要再想那个浑小子了!”大哥抱着自己,在寂静夜晚的大街上,路灯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却又像正张牙舞爪地耻笑她的失败。

    原本一句话都不肯说的她,听到这样的话,终于,纵声大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尝到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但她错了,原来,它可以是这么深刻,这么令你发狂。

    “洛礼,你知道被最深爱的人伤害的感觉是什么吗?”这是过去咏蓁曾经问过她的话。

    是的,她知道了,她同时被两个最亲近的人伤害了,被他们合谋拿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窝,让她痛得叫不出声。

    她终于了解了。

    那股痛始终深植在自己灵魂中,让她在午夜梦回时依然辗转反侧,冷汗涔涔。为了躲避那段回忆,她逃到美国来,却躲不过内心苦痛的挣扎,她甚至怀疑起自己的价值,怀疑起自己生存的意义。安炜杰过去说的话言犹在耳,然而人事已全非,她仍旧不懂,当年他早已有打算用这种方法羞辱她吗?就算不要她了,也不必用如此残忍的方法。

    在她高一的风风雨雨她可以不引以为意,但在高二她生日那晚见到的情景是再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她无法连这种事也漠视,因此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离开他,离开台湾。

    大哥在那个令她记忆深刻的生日,心痛地告诉她:

    “走吧,洛礼,我送你到美国,等你能回来面对我们了,你再用最美丽的笑容回来,我不想看到你的悲伤,所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去治愈你的伤口,我们会等你的。”

    临上飞机前,大哥满心痛恨地扬言要痛揍他一顿,也被她拒绝了。

    “不用你们帮我出头,你们好好过活吧,等我几年,我会回来的。”她佯装笑容对着家人道别,也在隐秘的地方看到咏蓁来送行的身影。她抹去掉落的泪,依旧笑意盈盈。“下次回来我就不哭了,绝对不哭了。”她一定要用最美丽的面容回来见家人们,不会再有任何伤口。

    于是,她飞离了这个国度,打算让时间与距离治愈自己的痛楚。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方法赶走自己?

    方洛礼走去卧室拿睡衣,之后往浴室淋浴。扭开水龙头,她无意识地用手承接着水流,脑袋始终不停播放着那一幕,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仍无法盖过她内心乱哄哄杂乱一团的嘈杂。

    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她望着水势,又看着浴白里水面的倒影,眼泪突然扑簌簌地颗颗殒落。在夜半人静的晚上,她缩着身子,双手蒙住脸庞,水潮哗啦哗啦地倾泻,而她彻底地痛哭失声

    她已经多久没哭了,她都忘了。而想忘的,岂止是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