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佛跳墙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老爷老爷”

    谢君恩感觉晕晕乎乎的,忍着头痛,他勉强睁开双眼。刺目的光线,他布满红丝的眼睛难受得想流泪。迷迷糊糊觉得呼唤自己的应该是熟悉的微笑容颜,但焦距逐渐清晰后见到的却是一张经过仔细描绘的俗艳笑脸。

    “怎么会是你?”酒意未醒,他嘟囔。

    ‘不是贱妾,还会是谁呢?“艳红刻意赔笑道“老爷您怎么在水谢里睡了一晚?也不怕着凉。”

    “啊。”他起身,整整零乱的衣饰,同时也看到掉在地上的薄被,心里已有七八分的清楚。

    “艳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老爷,怕是已过寅时。”

    听者心头一凉,知是误了早朝时间,于脆索性差人告假一天。

    “让丫环送洗脸水到我房间,再找几个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是,这薄被就由贱妾替老爷送回房。”讨好主子,艳红伸出的手才触及被子就被另一人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

    “不用了,这被子我自会带回房。你去请李管家到我房。”

    不能将不悦表露出,艳红惟有称是离开。

    抱着薄被回房换下皱了的衣裳,漱口洗脸完毕后,恢复精神的谢君恩喝着回房送来的参汤,边等李管家。

    “给老爷请安。”

    “正等你。”见要等的人进屋,谢君恩坐正姿势“艳红也来了好些天,你说说府里可留得她?”

    “这个”老总管微沉吟“不好说。这姑娘机灵又细心,交给她办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但是恕老奴直言,府里留不得她长久啊。”

    “为什么?”

    “老奴虽老,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艳红出身不好,多少沾染了某些坏习气,又长得勾人。府里未娶的侍从长工不在少数,自从她来后大家做事都心不在焉。府中又有不少未出嫁的女孩,艳红可不是好榜样。”

    承认老管家所言,谢府的主子点点头。

    “当初我收留她时未顾虑周全,等回了府才发觉诸多不便。你代我问艳红,看是不是找个媒婆,由谢府办嫁妆,帮她找户好人家在京城安顿更好。”

    “老奴待会儿就去问。”

    “‘还有,你要多注意云先生的吃、住、行,哪样缺了就立刻补上,不要怠慢。”

    “是。”老总管应道“说到云先生,刚才老奴在花园里碰到了她,她要我请您到饭厅一起吃早饭。”

    “知道了。”心头掠过淡无痕迹的喜悦,他故作不在意地又问“云先生没说别的吗?”

    “没了。”

    “下去吧。”

    管家依言退下,谢君恩便急急出屋。跨进饭厅时,云颜和谢盈已人座。饭桌上端放着一小兵小米白粥,一盘鲜肉包子,一碟玫瑰腐乳,一碟酸泡菜,一碟酱瓜。

    “爹,你看,今天的早饭都是先生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还有这个酸泡菜。”谢盈满嘴食物嘟嘟囔囔。

    “我想您昨儿喝了点酒,最好吃点清淡的,所以就亲自做了这些。这三样伴粥小菜都是我以前在家中制的,您试试。”云颜精神奕奕。

    谢君思无言地朝下厨者微微一笑,在女儿身旁坐下后又用大掌揉揉女儿的头。

    “觉得好吃,就多吃些,别辜负你先生的一片心意。”

    “知道了,我在拼命吃。”为表示出自己没有说大话,女孩努力地埋头苦吃。

    “慢点吃,别噎着了。”云颜忍不住叮嘱一句,再替谢君恩盛一碗粥“昨晚没着凉吧?”

    “没有,谢谢你。”他接过碗筷感激地道“待会儿我就把薄被送回你房里。”

    “不用麻烦,我自己到你那边取就可以。”

    “应该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昨晚的夜宵,还有今天的早饭。”

    “反正进谢府以来我很少下厨,手正痒,你又说

    我做的东西不错,我当然顺势来个惜花献佛。“

    另一人正欲说什么,却被进来的艳红打断。“老爷,门口有人送信给您。”

    搁下才拿起的碗筷,他立刻拆开刚送到的信笺,越看脸色越苍白,读到最后竟站起身。

    “来人!快备轿!”

    “爹,你又要出去?”谢盈略显失望地问。

    “啊,有急事,你今天也要听先生的话。”他匆匆道,不及多说便急着快步走出饭厅,临行前仅有一个回首,与云颜担心的眼神刹那交会,随即一错而过。

    “老爷真是忙人,这下云先生和小姐又觉得冷清了吧?”艳红笑得虚伪。

    “再冷清也轮不到你管,我爹已经走了,没你的事,还不出去?”谢盈丝毫不遮掩对新进府的女子的厌恶。

    “我”不服气,可对方年纪再小也是主子,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颇为怨恨地瞪着一旁不曾开口说话的云颜。

    “小姐教训得是,我命苦,当下人,不像云先生既能陪老爷吟诗喝酒,又能陪小姐读词进餐。”

    指名道姓地直击而来,有点莫名其妙,却万分肯定。云颜眯眼,不客气地无声冷笑。

    “的确,可我相信凭艳红姑娘您的姿色和才华定不会命苦一辈子。”

    碰了一个软钉子,讨个没趣的人愤愤地离开。

    “先生,下人们都说她是青楼里的妓女,还说爹接她回府是为了娶她当小妾,真是这样吗?”

    “你觉得呢?”她并不希望谢盈养成人云亦云的个性。

    “我觉得不会,她进府后爹都没理睬过她。我觉得爹喜欢先生您,因为爹同先生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无所保留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想是孩子的天性。

    一怔,她一向只注意到凝结在谢君思眉头的忧郁,倒是从不曾察觉他们相处时他有所放松的情绪。

    “先生也喜欢我爹吗?”

    令人感到极其狼狈的问题,她不回答吧不好,回答吧也不好。难堪地吃了一口粥,便叉开话题。

    “快把早饭吃完,大家闺秀在吃饭时是不说话的。”

    “是,先生。”吐吐舌头,谢盈不再多问。

    云颜放松地笑笑,心里顷刻间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可实在不适合同一个不解男女之情的女童解释。

    她喜欢谢君恩,全为他那欲说还休的优倡和沉默稳重的脾性!

    ***

    公元1771年,乾隆大帝在六十大寿前宫里传出了圣上金口玉言的“禅位”表面一派吉祥举国欢庆的贺六十寿辰顿时风起云涌。

    忆起这所谓“禅位”立召的那一天,谢君恩只感到莫名的悲痛。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懂,然从未深深地体会过。然而就从那天起,他愣愣地被置身于庙堂的风云暗涌之际。没有理由,没有准备,同样没有反抗,眼睁睁地任凭丑恶的政治漩涡互相吞噬,惟一的所图不过是能够自保。

    并非流年不利,只是眼看着较有往来的朝中官员一个个远调或罢官,心中难免不郁闷和感慨。如今朝中派系之间的争斗越发厉害,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各派系争斗的牺牲品。什么禅位?在他看来只是一场闹剧,究竟谁可以在最后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关键只在那个人的心里。而现在的风起云涌,说穿了也不过是各大势力想借此机会达到扫除异己的目的罢了。

    一踏出宫门,不等家仆的轿子抬至,谢君恩便要了随从的马追出城门。朝中为官多年,因他个性沉默的关系,要好的同僚寥寥无几。然初为官时,要不是有个人提点,他也许早就在这无法完全适应的官海中沉没了。

    出繁华京市,放眼望去便只有漫漫黄土,风吹沙尘起,头顶的酷日更是无情。遥遥一小队人马缓缓徒行,烈日尘土混杂着无声的悲哀。

    “老爷,左副都御使谢君恩谢大人帘外求见。”人停车停,在车夫一旁的管家躬身于轿外禀报道。

    粘了尘土的布帘掀起,一长须老者抬步而出。玄袍搭配一件金线滚边的马褂,半自的胡须、忧心的皱纹、微偻的背,诚然已近知天命之龄。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出不屈不挠的坚定光芒,别有一种智慧的漆黑灵动。

    “君恩!”他上前一把拉住来者的手,语不成声,老泪纵横。

    “大人,”谢君恩扶着老者竟也无语凝噎“君思无能,只能在此送大人一程。”

    “不,并非是你我等无能,实在是人不能胜天啊。”老者摇头叹息“江山不改,君心难测,一朝的荣华转眼就散,天注定!”

    “皇上他不该只听信和大人一面之词。”

    “哼、哼、哼”老者露出不屑的冷笑“君思,你这人虽看似不喜言语难以亲近,但绝对是个直心肠的汉子。和坤的为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全朝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次他除了我这个眼中盯,怕不久之后还会来个斩草除根。你和我的交情之深,他断不会不知,你要当心你嘴中此时提到的这位大人啊。”

    他不吭声,惟点点头。

    “皇恩浩大啊哼哼哼远的不说,便说康熙帝在位时的吴兆骞,被流放边疆十数年,若不是其好友顾贞观用两首词打动了纳兰性德,说动他在康熙帝面前帮吴兆骞说话,后者多半客死他乡。当臣子的,又有多少能像我这样平安地回乡?我老喽,虽说是罢官,但也好过扛着一把老骨头最终碰个死无全尸。皇恩?哪来的皇恩?就因为这天下是皇上的,所以连我们这些臣子死后有块地掩埋棺材也是皇思了。”

    顾贞观,吴兆骞,纳兰性德前车之鉴!只是他们明明都清楚,却总要等到身临其境后才知感慨,才解其中真滋味。谢君恩默默无言,如此世事他能说什么?

    “唉,你这不说话的个性多半像你娘”收住溜出口的无心之言,老者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实说,要不是你年纪尚轻,我深怕断你将来的美好前程,否则我定当劝你和我共同辞官归隐,以便全身而退。”

    “退总是要退的。然退了之后我又能怎样?并非留恋胸口这串珠子,也不奢望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实乃因我不知所措。”前夜的醉意似仍有残余,他吐一句真言。

    “不知所措?”老者犀利的眼神凝视谢君思苦涩的笑容“君思,男子汉大丈夫在世行事需果断,怎可不知所措?你的个性算了,今儿个也不说这些,人各有志。总之,我们此一别恐再无相聚之日,你念情,今日策马相送。我也不多说,临行前就送你几句忠言,你听得进自是好,听不进也全当我老糊涂说的是废话,忘了便是。”

    “大人请讲,我自当洗耳恭听。”

    “其一,你因官职公务得罪过朝中大小辟员为数颇不少,这些年由于有你岳丈颐贝勒撑腰所以大家都不敢动你。可近来各皇亲国戚间的争斗瞬间激烈,我怕到时颐贝勒都自身难保。你今后行事千万要小心圆滑些才好,别学我的臭耿直脾性,到时连怎么死也不知道。”

    “大人所言,正是我近来所虑。”

    “你能意识到就好。其二,就是你的身世。当年由我做媒,由皇上御赐,让你和颐贝勒最疼爱的颐慧格格成亲,其中缘由你早就心知肚明。这些年,你仕途一帆风顺,多少都和那个辜负你娘的男人有关系。可照现在的局势看来,是福是祸实在难说。幸好皇上对你并没有表露出太着痕迹的喜爱和关心,否则一旦你的身世被其他阿哥知道,断不会有平安的日子。也因此,有关身世的事情,你必须自己严守秘密,也让颐贝勒闭紧嘴巴。“

    “大人放心,我的身世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爹是谁,我、我只是一名寡妇养大的孩子。”说到痛处,他强忍郁结在胸口的悲愤淡淡地道。

    “嗯。”老者颇感欣慰“最后,就是你的终身大事。颐慧格格是少有的贤慧女子,她去世之后你一直未娶是你对她的情深。然,你仍在而立之年,家里尚有位千金待养育,怎好总沉涵于已逝的夫妻恩爱之中呢?快快再娶一位合适的夫人主持府里的大小事务吧,这样你就不用为柴米油盐之类的家常事烦心了。近来皇上有意想为你再指一门亲事,乘此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前程,也莫要再惦念往事。”

    再娶?谈何容易!与其说他怀念去世的妻,倒不如说他只是在不断地后悔。

    “大人,姻缘之事并不是我辈等人能随心而定的。大人今天临行前的句句忠言,我定当铭记在心。我不善言词,就让我敬大人三杯酒为大人送行吧。”谢君恩解下挂在马背上的酒瓶,并从官服的袖口内取出早晨准备好的酒杯,斟满。

    “好!饮了此酒,纵使再无相见之日,咱们也了无遗憾。”一仰脖子,便饮个酒干杯空“送君千

    里,终须一别,请留步。“

    “我目送大人,大人还请保重。”

    “保重。”两人深深地相视后,老者一个转身,走进轿内。

    布帘落下,从此隔断这对忘年之交的音迅。轿起,队行,将站立不动的谢君恩越抛越远。回味着老友行前所留的一字一句,他仰望天地苍茫惟有空叹一声。

    天,帝王之天!地,皆为王土!仅那一人之口,一人之手,就翻天覆地!而他们除了咬牙忍受之外,似乎也只有咽下苦酒数杯。

    酒,果然是悲苦的杯中之物!那夜酒醒后,醉意全然未醒,也所以心略有悲伤,可是更多更难受的是无法全部忘却的清醒后的苦涩。

    云颜的酒还不够劲道,未能使他千愁散尽徒留空虚!

    &"4yt&&4yt&&4yt&" >4yt&&4yt&&4yt&

    昼长夜短,转眼便到了七夕。谢府尚未婚嫁的侍从丫环们吃了晚饭便结伴提了灯笼出府游玩去了,只剩下上了年纪的杂役和老妈子留在府里,将院里各处的灯笼一盏一盏点亮。早出晚归,多日不见谢君恩的

    身影,晚饭后云颜陪谢盈坐在湖边乘凉。

    月亮挂在檐角,风过,吹动湖波,似也吹得那亮洁的光晕一阵晃动。千里银河一泻无际,缀满苍穹,布成一张令世人仰首赞叹的星尘织就的网,隐约网罗住天下人无法预测得知的命运。草丛的暗角处,流萤一灭一暗地结群飞舞。看得兴起,谢盈拿着轻罗小扇连追带扑,玩得极为高兴。

    “先生,我抓些萤火虫放在帐子里,晚上睡觉不点灯,一定很漂亮。”

    不愿看无辜的虫子忍受孩子天真的残忍,云颜招招手,要顽皮的孩童坐回自己旁边。

    “都洗过澡了,别再出一身汗,放了那些虫子。”

    “先生不会又要我背诗背词吧?今天我练了一下午的字,已经很辛苦了。”灵动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一圈,她采取哀兵政策。

    摇摇头,云颜笑叹道:“就你会偷懒,安静一会儿,我给你讲有关七夕的故事。”

    “七夕也有故事的吗?”

    “当然。你看天上那条由星星汇聚成的河流状的带子吗?那是银河。”

    “银河啊,仔细瞧的话似乎真的在动哦。先生,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比萤火虫还好看。好想爬得更

    高些,把它们都摘下来。“仰得脖子发酸,谢盈异想天开。

    爬得更高些吗?好主意!云颜童心未氓,拍拍另一人的肩。

    “要不要到坐到屋顶上看星星?感觉更好。”

    “喷?爬屋顶?”想都不曾想过的情景,少女瞪圆了眼睛。

    “要不要试试呢?”

    歪着脑袋,胆子不小的女孩想了片刻后就兴奋地答应。两人在后花园找到一架扶梯,七手八脚地攀上屋顶。月虽不圆,但又明又亮,似一伸手便能触及。仰躺在屋顶,观望星空,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各自感叹。

    “先生,您刚才所说的银河究竟是什么故事?”静下心之后,谢盈方忆起才听了个开头的故事。

    “是很有名的传说,关于七夕,关于银河,关于牛郎织女星的故事。”眯眼出神地观察天象,她柔声地讲述。

    “天上的皇母娘娘有七个美丽的女儿,其中最美丽最受宠爱的是织女。有一天她和其他六位仙女到凡间游玩,遇到了人间的牛郎。他们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织女为牛郎留在人间,两人成亲,过着快乐的平凡日子。但这事很快传到天宫,被皇母娘娘知道了。

    皇母娘娘非常生气,因为按天规,仙女不能嫁给凡人。于是,皇母娘娘派遣天兵天将,把织女捉回天上。牛郎不愿舍弃自己的妻子,遂带着两个孩子追到天上。皇母娘娘为了不让他们相见,便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银河。喜鹊们为牛郎织女的真情所感动,便在每年的七夕架一坐鹊桥,使得牛郎织女每年都能够相见。“

    “啊,我知道,我知道!”谢盈轻脆的嗓音传遍府里的每个角落“我念过一首词,是唐朝秦观写的鹊桥仙,讲的就是牛郎织女的事,是不是?”

    “不错。”

    “先生,我觉得牛郎织女也不是很可怜,至少他们每年都能见一次面。如果织女或者牛郎谁死了,就永远也见不着了。”

    “盈儿”料不到她小小的年纪竟也有如此之悲的感叹,她不由地直起上半身看向谢盈“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爹和娘啊,爹一定很想我娘的,今天是七夕,牛郎和织女能见面,但我爹和我娘就只能天人永隔。”

    “傻孩子。”她不忍,将谢盈搂进怀里轻叹“盈儿,你也想你娘吧?可是千万别在你爹面前说这些话,省得他更伤心。”

    “知道。”谢盈乖巧地答应。

    在星月的照耀下,两人再次仰望缀满宝石般星辰的夜幕,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小姐”哑儿急切的呼喊声传遍整座谢府。

    “真是扫兴。”谢盈埋怨归埋怨,但仍起身朝湖对岸的另一人挥手“我在屋顶上,哑儿看到了没?”

    忙着找人的小丫环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后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老爷老爷找你”“爹回来了吗?”一连多天没见到谢君恩,谢盈又惊又喜。

    喘不过气,来人惟有拼命地点头。

    “先生,我爹回来了,咱们一起过去好不好?”云颜好笑地看着缠着自己不放的女孩,无奈地摇首道:“你爹找的是你,我去干什么?快些过去吧。”

    “那我去去就回来。”嘴巴里还说着话,人已经爬下梯子“哑儿,快走,别让爹等急了。”

    两个孩子瞬即一溜烟地跑没了影,独自依旧坐于屋檐上的人敛住笑意,无声唱叹。月寂,星默,只身一人备感冷清的七夕。

    千古的绝唱,如牛郎织女的传说,能体会其中之八九,却永远也无法理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洒脱。

    夜风清凉,等不到谢盈回来,她凝望星空的眼因时间久了便滋生出几分酸涩,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忍不住涌上倦意,又贪恋清风明月的夜色,她随性地在屋顶上闭眼小想憩。

    静静地,似乎能听到风拂过发梢的声音。时间无声息地自指缝间流逝,听到府中丫环们回府经过湖边时兴高采烈的谈话声,随即又归于原先的寂静。

    非常轻的呼吸声,另有微不可闻的风吹衣袂声,感受到当头罩下的影,以及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棉织品,她不解地微睁开眼。

    “吵醒你了吗?高处不胜寒,怕你着凉了。”他站在梯子上,露出上半个身体,永远一副严肃的神情,只在眼神中透露出关切的担忧。

    身上盖着的竟是那夜她为他盖上的薄被,抓着被子的一角,她不由地笑了。

    “并没有睡着。盈儿呢?您怎么会来这里?”

    “陪我吃了晚饭,我就让她早些休息。她告诉我你们方才在屋顶上看星星,我来过一次,见你闭着眼就以为你睡着了,所以回房取了被子,显然是多此一举。”谢君恩边说边爬上屋顶,挨着云颜的身旁坐下。

    已经来过一次?她的心一动,笑容如水波般荡漾开。

    “这几天都没看到您,朝中有大事发生吗?”

    没有得到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接着仅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无声胜有声,觉察出藏于叹息背后的失望和心灰意冷,她转移话题。

    “今天是七夕呢。”

    “啊。”

    不解风情的回答,了解他的脾性,她也仅是不在意地微微一笑。

    “如此良辰美景,您没什么话可说?”

    侧转首,他炯炯有神的双眸透露出一丝迟疑和犹豫,然后又举首抬眼望星空。

    “如果”他开了口,似乎很犹豫地止住后面的话,第二次转首,略有不安地凝视旁边的她。

    她笑着,等他把话说完。

    “如果,我说如果”他一再沉默地仰望夜空,因心里的怯意而不得不躲避她温柔的目光。

    “如果,云颜你想要天边的任何一颗星,哪怕是月亮,不管用尽任何办法,我都愿意为你摘下。”

    无法听到风声,更听不到“瞅阶‘的早鸣声,时间凝结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天地间所有于此一刹那静止。

    谢君恩话里的意思,自己应该没领会错,不也许根本就是她听错了!云颜凝住的笑颜逐渐勉强地展开。

    “您说笑了。”

    说笑?谢君恩闭上眼,月光笼罩下的脸呈现出无望的苍白颜色。

    “我从来不开玩笑。”

    “您的意思”云颜愈发惊讶,话便在咽喉吐不出口。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同我朝朝暮暮相处的人。我比较迟钝木讪,不善言辞。如若不嫌弃,还望你能长久地留在我和盈儿的身边。”

    “为何突然说这话?”她欲抑止住狂跳的心,徒然。

    “因为,”他露出颇为苦涩无奈的神情“今天皇上说要为我指婚。”

    心抽搐一下,她扭首冷言讽刺:“这不是很好吗?恭喜大人。”

    “是吗?恭喜我吗?”难得的,他轻笑出声“我回绝了,说是已有意中人。”

    “那个倒霉的意中人想必就是我了。”

    “啊不,倒霉是什么意思?”他不知她的误解。“大人不想抗旨,只好假装已有我这么一个意中人。可惜,要让大人落空了,我只是您替盈儿聘的先生,可不会是谁的心上人。”气冲冲地站起身,她便要下梯子。

    “不是的!”谢君恩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云颜的胳膊,以一种急切却又诚恳的语气解释“并不仅仅是因为要逃避皇上的指婚,因为如果非要我再娶,我希望那个对象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

    呢突然得无法再突然的告白!

    俩俩相望,她哑然,他则静默地等待她的回答。七夕、牛郎织女星、鹊桥他、她相凝视的侧影,有那么些脉脉温情,又有那么些不可说的微妙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