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血烟劫 > 第六章绝处逢生

第六章绝处逢生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刚蒙蒙亮,露寒霜重,湿气很大,那种瑟索的冷,直能透进人们的骨缝子更。

    枯黄的草丛中,蜷曲着任霜白的身体——血淋淋的身体,浓稠的血迹并未干掉,已变成紫褐色,业已失去原有的鲜艳了,他一动不动的缩在那里,呼吸低弱,几无声息,要不是偶而还痉挛一下,倒真难分辨死活。

    山径上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步履悠闲而松散,显示着运行走在山道上的人并非急着赶路,好像乃执意观赏山野风光来的。

    只不过,观赏山野风光,时间上似乎太早了点。

    任霜白依旧蜷卧在草丛更,毫无动静,身上的衣袍湿塌塌的粘贴着肌肤,是霜露妄肆、融合着紫色的血迹,将他的躯体浸裹了。

    徜徉在山径上的人,是个年约四旬的汉子,个头高挑、容颜清癯,风尘在他脸孔上刻划出饱经世故的沧桑,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落拓意味,加上一袭青布长衫,越见捐逸不群。

    这人背负双手,意态闲散的信步而来,目光眺览之余,偶然飘过那丛枯草,任霜白蜷曲的身子,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稍微迟疑之后,他还是谨慎的走上前去,拨开草茎,俯低上半身,伸手检视任霜白的伤势,一看之下,不由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止。

    任霜白紧闭双眼,面孔呈现一片腊黄,两颊浮肿,嘴唇满布血泡,更不用说身上其他各处的创伤了。气息奄奄,正是他目前的状态。

    汉子竖直腰脊,怔怔望着灰霾阴沉的云天,远山近岭,全笼罩于凄迷的烟雾中,一种遗世独立的怆怀,激荡起内心中恁般的同情,他叹了口气,明知是个麻烦,也只有认了——荒山旷野,寂寥秋晨,竟能不期而遇,冥冥之中,大概亦乃天意吧?

    再次俯下身去,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任霜白,一步步沿着山道朝末路走回,然而他现在的脚步,却已失去先前那样的悠游了。

    不远处的一道斜坡下,筑有三间茅屋,屋顶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寒荒的林野间,便特别显出那份静谥与温暖,有人的地方,往往就有悲悯

    汉子步履沉重,嘴里呵着淡淡的白气,一面走,他一面端详怀中任霜白的面相,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当他接近门前,屋内,已有一条婀娜的身影迎将出来。

    当任霜白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汉子救他回来的第七天了。

    竹榻上,他睁着迷惘空洞的眼睛,默默吸嗅容身之处的环境,当然,四周的气氛他是完全陌生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何地,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

    终于,他感觉到有人站在榻前不远的距离凝视着他,而且,他肯定那是个女人,不但是女人,还是个清新的少女,少女身上的特殊味道,是那么的幽香。

    声音软腻,像调和着蜜糖,甜甜响起:

    “你醒啦?”

    任霜白略略挣扎了一下,只觉全身包扎得结结实实,难以动弹,他干咳两声,象征性的虚虚拱手:

    “是姑娘搭救了我?”

    那甜甜的嗓音笑了;

    “不是我,是我哥哥救了你。”

    粘粘嘴唇,任霜白沙哑的道;

    “姑娘,未知令兄的名讳是——?”

    少女轻声道:

    “等他自己告诉你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任霜白想表示一次微笑,但脸孔的肌肉僵硬得宛似扯不开了,他吃力的道:

    “几时,我可以拜谢令兄?”

    少女柔和的道:

    “哥哥后山采药去了,不须多久就会回转,他回来一定进屋替你验伤换药,你大概不知道,我哥哥为了替你治伤,连熬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任霜白愕然道:

    “如此说来,我,我已晕迷了三天三夜,有这等严重?”

    那姑娘又笑了:

    “这位兄长,你不只晕迷了三天三夜,到今天,是六夜七天的下午啦,哥哥抱你回来的时候,我见了都吓一大跳,混身的血,到处是伤,皮翻肉绽惨不忍睹,连白碴碴的骨头也露了出来,肩胛上还深插着一根尖头铁棒子,起先,我还以为哥哥抱了个死人进门呢!”

    咽了口唾沫,任霜白道:

    “我没想到,竟伤得这么重。”

    少女道:

    “那辰光,你只剩一口气了,而且还是口游丝般细的气,说断,随时都能断,我哥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把你的伤势稳定下来,哥哥说过,你这条命,简直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怔忡了片刻,任霜白喃喃的道:

    “再生之德,何以为报?”

    少女似乎走近了一步,不是香气,是那股清新更接近了:

    “不要这么俗气,我哥哥不是为了得你回报才搭救你的,人都具有悲悯的心怀,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换成你,我想也会这样做。”

    任霜白涩涩的道:

    “姑娘,或许你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形下,不单是救一个人的问题而已,可能这个人的后面,还牵连着一大堆的麻烦,扯不清的恩怨”

    少女平静的道:

    “那不是救人的时候该考虑的事,这位兄长,人生在世,谁又没有麻烦、甚或没有恩怨?”

    愣了愣,任霜白脱口道:

    “姑娘,难道令兄与你也”

    少女迅速打断了任霜白的话尾;

    “我什么也没说,这位兄长,快喝药吧,都要凉了。”

    接过碗来,任霜白咕噜,一口气喝尽碗内盛的药汁,却苦得他直吮舌头。

    少女收碗在手,笑道;

    “良药总是苦苦的,这位兄长。”

    任霜白颔首:

    “偏劳你了,姑娘。”

    掀起棉布门帘的声音传来,一个沉厚的嗓调跟着进屋:

    “妹子,客人好些了么?”

    少女似在转身,笑吟吟的道:

    “醒过来啦,刚吃了药,只是罗嗦了许多”

    任霜白尽量坐直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拱手:

    “在下任霜白,多谢兄台救命再造之恩!”

    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任霜白的两腕,对方恳切的道:

    “言重了,适逢其会,略尽心力而已,你这样说,我可担当不起。”

    进屋的人,正是搭救任霜白回来的那位中年汉子。任霜白看不清晰眼前的少女,否则,他包准会赞叹一声——“真美”姑娘大约有双十年华,瓜子脸,清水眼,黛眉琼鼻,唇似樱红,混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秀之气,像是,呃,一朵白莲,一朵又美又雅又不沾尘泥的白莲。

    汉子拖了张竹椅坐下,细细看着任霜白:

    “瞧模样,我可能比你要痴长几岁,就老实不客气称你一声老弟吧,老弟,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白来着?”

    任霜白道;

    “姓任,任霜白。”

    嘴里念叨几遍,汉子忽道:

    “寒月?”

    任霜白艰辛的笑笑:

    “他们是这么称呼我。”

    汉子搓搓手,却忍不住诧异:

    “任老弟,以你的功夫,谁能把你伤成这付德性?差一点就要你的命了!”

    任霜白并不隐瞒,坦然道:

    “‘掘茔老农”曾剑,‘开棺鬼叟’吴湛,再加上‘无缘樵子’彭元,三人联手,我就变成这付德性子。”

    吁一口气,汉子道;

    “原来是这三个老怪物、老绝货下的毒手,这就难说了,别提他们三人合力,单只其中一个已经不易应付啦,任老弟,在他们围攻之下,你还能捡回命来,也叫硬扎!”

    任霜白沙哑的道:

    “我没有料到他们早已设计了一种可以发出尖锐啸声、扰乱听觉的物件,当他们施展出来,我才知道不妙,几经反拼,还是着了道,栽了跟头”

    汉子审慎的道:

    “任老弟,听说,你的眼睛不大方便了”

    任霜白道:

    “不错,我是个清眼瞎子。”

    旁边的姑娘不禁惊噫一声,随即掩住自己嘴唇:

    “对不起,这位兄长,难怪我觉得你的动作有点与众不同”

    任霜白不以为忤:

    “瞎子的动作,是有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汉子看了姑娘一眼,语气略带呵责:

    “也是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说话还不知道轻重?”

    姑娘红了红脸:

    “哥,人家只是顺口说说嘛。”

    任霜白忙打着圆场:

    “不关紧,不关紧,我从来不忌讳这个”

    顿了顿,他又道:

    “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汉子犹豫一阵,才爽快的道:

    “好,我也不瞒你,我叫钟去寻,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钟若絮,老弟,明白点说,我们兄妹之所以窝在这荒山野岭里,也是避难来的!”

    任霜白寻思着道:

    “钟兄,你好像是‘鬼马帮’出身的吧?”

    钟去寻点点头:

    “‘鬼马帮’一共有六名当家,我排三。”

    任霜白顿时回忆起来:

    “大概有两年多了,道上传闻‘鬼马帮’闹内讧,起过一场大火并,钟兄,未悉可有此事?”

    钟去寻苦笑道:

    “怎么没有?我就是在那场内讧里被挤出来的,至今尚不得安宁,他们仍不肯放过我,仍在四处追查探访我的踪迹,想要斩草除根”

    任霜白不解的道:

    “同一个帮口的兄弟,怎么会搞得如此水火不容,箕豆相煎?”

    叹息一声,钟去寻道:

    “世间事,但凡牵扯上财富与权力,人的本性就变了,良心也被浸蚀了;‘鬼马帮’原是一个极具实力、潜能、前景大被看好的帮口,就是因为地盘广了,人马多了,兄弟们争码头、抓私权的情形便迭有发生,层出不穷,大当家的要整顿清理,我们二把子与我下面那三位却坚决反对,误会冲突日胜一日,捍格既久,积怨便深,到后来,终于闹得不可收拾,引起一场火并血战”

    任霜白仍禁不住多此一问:

    “你败了?”

    钟去寻摊摊手:

    “老弟,我要占了上风,眼下就不会窝在这里啦。”

    任霜白喃喃的道;

    “也算是落魄江湖了”

    钟去寻猛一击掌;

    “落魄江湖还算好运气哩,我们大当家,当场就被他们‘挂’了,提起此事,到今天我还五内如焚,说不出有多恨,有多悔!”

    钟若絮忙劝着:

    “哥,你就别去想了,要想,睡都睡不安稳,像你前两年,整日价不是长吁短叹,就是破口咒骂,人和疯了一样,没几个月下来,已瘦得不成形了”

    钟去寻恨恨的道;

    “妹子,这件事,我没有一天忘过,没有一时一刻忘过,他们这是反叛,是犯上,是篡位夺权,是欺师灭祖,罪大滔天,无可逭赎,如果不得报应,我死也不会瞑目!”

    面上泛着一层幽戚,钟若絮道:

    “哥,事到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众叛亲离,你又拿什么去和他们争抗?”

    钟去寻僵默俄顷,沉重的道: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能等到机会,否则,这还成个什么世道?”

    钟若絮神色索落:

    “从小,爹娘死得早,我是哥一手拉扯大的,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了半辈子,我实在不能失去哥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知道哥心里委屈,精神郁愤,但你千万要想得开、看得远,不为别人,也为我多斟酌”

    站起身来,钟去寻绕室踱步,好久没有出声。

    钟若絮端着药碗朝外走,回过头道:

    “哥,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钟去寻漫应一声,望望竹榻上的任霜白,任霜白闭着两眼,形态冷肃深凝,由他微蹙的眉宇间,流露出心情上或多或少的不宁。

    低咳一声,钟去寻带几分歉意的道:

    “老弟,不该谈我的这些事招你心烦,你自己的苦恼已经够多了。”

    睁开眼,任霜白平静的道: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烦恼,兄台,生老病死苦,何来的乐趣可言了”

    钟去寻昵喃着道:

    “说得是,生老病死苦,真叫苦啊”顿了顿,他又道:

    “我先出去吃饭,回头再叫妹子给你端进来;老弟,好好养伤,少去寻思些烦心事,你这身伤,有得养了。”

    任霜白道:

    “叨扰太甚,兄台,实羞于言谢!”

    摆摆手,钟去寻道:

    “不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任霜白不由兴起一抹如丝如缕的伤感,他在想,钟去寻至少还有自主的权力,虽然“沦落”生活的安排尚操在个人手中,他呢?“沦落”得连何去何从,都要受人控制钳压

    大清早,难得是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

    任霜白坐在门前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股子轻微的麻痒感受,根惬意,也很舒坦。

    屋里出来的是钟若絮,她端了一杯热腾腾的清茶递到任霜白手中,就势在旁边一块平滑的灰石上坐下,抚弄着鬓角,斜瞅着任霜白。

    任霜白笑道:

    “你看着我干嘛?”

    钟若絮也笑了: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任霜白啜了口茶,道:

    “一种感觉,也是本能的反应,钟姑娘,打个譬方,如你走在街上、虽然目不斜视,往往也能感应到有人在注视你,目光是没有形质的,但它却有股难以言喻的震荡力。”

    钟若絮点头,

    “不错,我的确有过这种体验”

    说着,她又笑了,露出一口扁贝似的玉齿:

    “霜白哥,你知道不?有时候你完全不像个瞽目的人,你的一举一动,细察入微,常常比明眼人更准确、更稳妥,我还好几次怀疑你到底是真瞎假瞎呢!”

    任霜白道:

    “要是假瞎,那就太好了。”

    钟若絮同情的道:

    “黑暗的日子,一定很苦闷吧?”

    任霜白淡淡的道:

    “我的世界,并不是纯然的黑暗,正确点说,应该称做‘蒙胧’,不过,也够受了,雾里看花,那花总是恍惚又不真实的”

    钟若絮的关心溢于言表:

    “难道说,治不好了吗?”

    任霜白摇头低叹:

    “没有什么希望,钟姑娘。”

    沉思了一下,钟若絮道:

    “霜白哥,我哥的医术相当精湛,他从小就对这一门极有兴趣,还拜过师、开过馆呢,我想问问我哥,是不是有法子治好你的眼睛。”

    任霜白道:

    “谢谢你的好意,钟姑娘,不过,我看机会不大。”

    钟若絮颇有信心的道:

    “总要试试,霜白哥,不试哪来的机会?”

    任霜白又喝了口茶,温热的水气飘上他的唇颊,轻轻散开,他笑了笑:

    “再说吧,对了,你哥哥又采药去了?”

    钟若絮道:

    “不,他到镇上办货啦,山里只有些野菜可供采食,其它米面油盐,都要到镇上买,大概每个月尾,哥便得跑一道,至迟晌午就能回转”

    任霜白道:

    “这里隔镇上有多远了?”

    钟若絮道:

    “有二十多里路吧,怎么?你也想去逛逛?”

    任霜白道;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好计算令兄路上来回的时间。”

    钟若絮笑道:

    “哥是赶车去的,打从匿居在此,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马都不骑了,哥去买回一匹大青驴,用来拉车,他现在的模样,十足一个乡巴佬,和他帮里的威风,真正不可同日而语了”

    靠向椅背,任霜白道:

    “能屈能伸,才算大丈夫。”

    抿抿嘴,钟若絮低幽幽的道:

    “这两年来,哥是很委屈,有时候,我看在眼里都替他难过。”

    任霜白忽道:

    “‘鬼马帮’如今是原来的二当家掌权?”

    钟若絮的声音里有着掩隐不住的恨意:

    “他叫章居仁,由于天生一头白发,大伙索性都称他‘白发’章居仁,名字起得好听,许多鬼花样皆是他出的,包括上次的哗变行动,叛帮计划,背后操纵唆使的全是他,直到今天,他还不肯放过我哥”

    任霜白道:

    “这姓章的,功夫不错吧?”

    钟若絮哼了哼:

    “不错是不错,假如要单个挑,他比我哥还差上一截呢,”

    笑了笑,任霜白道:

    “‘红巾’钟去寻,红巾见血,向不例外,令兄的威名,我是久仰了。”

    钟若絮惊喜的道:

    “霜白哥,你也知道我哥的这个习惯?”

    任霜白颔首道:

    “江湖行走,总得记住些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朝遇上,才不至撞正大板。”

    钟若絮有些点然神伤:

    “可是,哥不扎红巾,已经有两年多了”

    任霜白沉声道:

    “不用沮丧,钟姑娘,我了解令兄的抱负与意念,他决不会就这么埋没终生的;对了,我想问问你,我的伤,尚须调养多久才能痊愈?”

    钟若絮道:

    “听我哥说,还得个十天半月才行,你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复合得很快,就只肋骨一处波及内腑,好得较慢,哥说,必须等到完全愈合,方可如常习作,要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任霜白故作轻松的道:

    “一个来月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多等个十天八天,不去数日子,日子就快了。”

    钟若絮望着任霜白,轻轻的道:

    “你急着离开这里?”

    任霜白喝了口茶,茶冷了,他依旧顺喉咽下,不知怎的,心里有点苦涩:

    “我有事等着办,钟姑娘,有些人,命中注定劳碌奔波,享不得安逸。”

    钟若絮颇生感触的道:

    “江湖路险,草莽多艰,跳进这个大泥沼,实在是我们的不幸”

    任霜白无声的叹口气:

    “厕身江湖,或是逼上梁山,或是半路出家,有的是身不由己,像我,就是不由自主,当我师父收养了我,教导了我,等我稍懂人事的时候,早已经一条腿跨进来了。”

    钟若絮好奇的问:

    “霜白哥,你,你是个孤儿?”

    把茶杯交给钟若絮,任霜白道:

    “是的,我是个孤儿,瞎眼的孤儿,说起来很可悲,是么?”

    钟若絮拿着茶杯,一时答不上话来,只管怔怔的看着任霜白——她总认为自己兄妹活得够苦、够凄凉,而眼前这人的身世,不是比他兄妹犹要来得坎坷多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