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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探珍·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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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剑南自从父亲把天灵上人藏珍图交到他手中,一直秘存在贴身的护身软甲之内,未曾仔细看过,初时是因为自己毫不懂武功,就是按图索骥知道天灵上人的武功秘笈,也无法进修,得之等于废纸,所以根本就未动探珍的念头,其后因专心修习铁伞尊者的上乘武功,学贵在专,故也未动探珍念头。

    现在和他为敌的一个个都是武林魁首,他非得进一步修习天灵上人超凡的武功,否则就不足以平定武林即将来临的浩劫。

    何况他保有了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早已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成为众矢之的。六大门派、金缕宫、天龙寺可以说包括了整个武林,都布下罗网,非把他顾剑南除掉不可,除非他放弃天灵上人的藏珍图。

    但是,除去私仇不说,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他怎能放手。

    情势逼使他不能不以武林安危为己任。

    因立身的洞穴显示天灵上人藏珍的迹象,他遂动了一阅软甲内暗藏宝图的念头。

    正好这时鬼医公孙输治疗穷神的手术已经完成,只要解开封闭的昏睡穴,再稍加调息,即可恢复已失的记忆。

    在公孙输的知会下,顾剑南出手解了穷神的穴道。

    穷神萧无有如南柯一梦的惊醒过来,睁开疲惫的眼睛,扫视四周,发觉站在身边的鬼医公孙输和顾剑南,几疑不在人间,惊问道:“公孙老友,顾少侠,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鬼医公孙输含笑道:“不是做梦,我们停身在‘亡魂林’的山洞里面。”

    穷神的脑部刚施过手术,想必有些异样或疼痛,抬手摸了摸头道:“我的头?”

    鬼医公孙输本想把受毒的情形及医疗经过对他说明,转念一想:“还是不说的好,此刻他还不宜用脑。”心念至此,清描淡写的道:“没有什么,只是稍稍受了点震动,我已替你敷好药,调息调息就没事了,但记住,在未解除绷带前,什么也不要想,只是无我无物的调息,这比服药更重要。”

    医生的嘱咐比上级的命令更要遵从,穷神很驯服的一言不发,盘膝打坐,开始调息起来。

    顾剑南见穷神已恢复神智,也放下心,本想向公孙老前辈问问穷神的病情,又怕打扰了穷神的调息,遂一声不响地开始卸装。

    公孙输不明所以,低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顾剑南用手指指身穿的软甲低声回答道:“起取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

    公孙输出手阻止,道:“请不要起取,老夫不想看到。”

    顾剑南一楞,不解道:“为什么?”

    两人讲话的声音虽然极低,公孙输仍怕扰乱了穷神的调息,遂把顾剑南带向洞口的一边,远离穷神约有一箭之地,示意顾剑南席地坐下,遂开始促膝而谈道:“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武林中人无不梦昧以求,我却例外。”

    顾剑南何等聪敏,闻一知十,已窥知公孙输意在跳出三界之外,激道:“国家安危,匹夫有责,难道武林安危,老前辈视若无睹?”

    顾剑南暗佩顾剑南话锋犀利,心忖:“好小子,拐着弯骂人。”

    又一想,他愿意当我的面现示藏宝珍图,足见对老夫不见外,忙转不悦为欣慰道:

    “老夫虽忝为武林一份子,却无门无派,与人无争。”

    顾剑南道:“但善恶有分!”

    公孙输道:“这要看在那方面说,如就我的天职医道来说,只要是病者,不分善人恶人,我都得医。”

    顾剑南道:“医恶人,岂不是助纣为虐?”

    公孙输肯定的道:“不,人之善恶只在一念之差,这‘念’是属心灵的,和肉体无关。”

    顾剑南道:“古往今来,为什么惩治罪人,都加之身体以刑?”

    公孙输笑道:“问题扯远了,这是属于‘治’的大道理,总之我非职业刽子手,不愿参加任何杀人的行列,更无任何野心,我的‘道’是‘活’人。”

    顾剑南道:“所以老前辈连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也不屑一顾?”

    公孙输道:“话不是这么说,藏珍图多一个人见到,就多一份麻烦,我也不愿自找麻烦。”

    顾剑南道:“晚辈敬重老前辈,相信老前辈,更要就教于老前辈,因此才要和老前辈同观藏珍宝图。”

    顿了一顿又道:“且不知老前辈的所谓‘不愿自找麻烦’,意何所指?”

    公孙输犹豫片刻,道:“你可知我有一个不肖的女儿,此刻被控制在朴摩天父子手中?”

    顾剑南道:“正因为如此,您将无法跳出三界,我有自信您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公孙输以玩笑的口吻,问道:“少君,你不怕我因女儿故,倒向金缕宫那边?”

    顾剑南摇摇头道:“老前辈视我如小孩十分疼爱,您可知令嫒玲玲姑娘已有所转变吗?

    我相信她终会站在正义的一边的。”

    公孙输大喜,追问道:“你所谓的‘有所转变’,意何所指?”

    顾剑南犹豫了一下,道:“您总还记得,那次我独闯金缕宫,我在自卫之下断了朴立人一臂,却挨了朴摩天一记紫电毒掌的事?”公孙输接口道:“由途遇朴立人相搏,断朴立人一臂,进到金缕宫,挨了朴摩天一掌,在这段过程,令嫒玲玲姑娘都在场。”

    公孙输听出眉目,不再岔话,静静的听,面上流露出几分喜悦几分紧张神情。

    顾剑南继续道:“初时她不了解我,和朴立人一个鼻孔出气,恨不得要致我于死命,其后大概对我的为人渐有认识而渐生好感,因此后在金缕宫里反而暗中助我,虽说这种暗中相助,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我仍出自内心的感激她对我的关注。”

    这段亦公亦私,含混其词的谈话,叫公孙输听了痛痒难分,他以长辈身份,又未便直说:

    “究竟她是否对你一见钟情?而你也对她有意?”

    他急切须要知道这些,但又不能不把这心意埋藏在心底,于是借用顾剑南的话,重复的道:“有所转变,有所转变”他说时望向顾剑南的脸上:“确实是可喜的转变。”以他老于世故的经验,希望在这几句话出口后,能看出顾剑南的心意,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顾剑南聪明绝顶,早就听出公孙输的心意,顾剑南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人无从知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淡漠,就像这事与他无关。

    公孙输暗骂了一声:“好厉害的小子,喜怒不形于词色。”

    骂过又暗赞:“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这样,只怕玲玲这丫头没有这福气。”

    公孙输心里既有这念头,无形中就把顾剑南看成未来的乘龙快婿,一改以前的固执态度道:“好吧!为了维护道统与武林正义,老夫应允助你一臂之力就是。”

    岂只一臂之力,今后要他卖老命他也干,此刻只是碍于身份,不肯说出就是。

    顾剑南恭身谢过了鬼医公孙输的应诺,才又开始卸装,自软甲的夹层里,小心抽出了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

    正在这时,一阵其热无比的火风,由洞口吹进,紧接着一阵一阵的火舌向洞口透入,两人停身处也跟着忽明忽暗起来。

    水火不容情,鬼医公孙输有些作慌,道:“剑南,别忙研判藏珍图,火势紧得很,要避一避。”他已由少君少侠改称剑南,听来更见亲切得多顾剑南摇摇头,道:“这是因为风力转向的关系,洞里无可燃之物,烧不进来,反可利用燃烧的强光,研判藏珍图!”说着,俯下身在地面上摊开了藏珍图。

    一摊之下,不自禁惊叫出了声:“怪哪!分明见过上面绘的有图,怎地变得一无所有呢?”

    鬼医公孙输也为之一惊,还用手在图上摸了一摸,讶异的道:“要不就是被别人调了包,你想想看”

    顾剑南保有宝图,在时间上,已几易寒暑,其间也不知经过多少惊涛骇浪,出生入死,曾几度失去知觉,予人可乘之机,保不住没有被调包的可能。

    不过有一点不解的,为什么要调包,不干脆盗取,若调包为的是鱼目混珠,何以又不以膺品乱真。

    有如晴天霹雳,当头罩下,顾剑南痴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

    鬼医怜悯地安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剑南,何妨退一步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剑南长叹一口气,道:“我怎对得起家父,又怎对得起诸位前辈对我期望之殷!”说至此,忽有所警觉的正色道:“老前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让魔头们知道了,更将无所忌惮。”

    鬼医公孙输道:“调包之人,可能就是魔头之一,正道中人,不肖作此鸡鸣狗盗之事。”

    顾剑南道:“前辈想的不错,不过,我不宣布出来,调包之人也不会宣布的。如果老天不亡我,就是没藏珍宝,我也会找到宝藏的,也许就在眼前。”

    鬼医公孙输道:“眼前?我看你神智不清,既失去藏珍图,如何能找到宝藏?”

    正在这时,忽听到穷神的喊话声:“公孙兄、顾少侠,你们在那里?”

    声带痛楚,两人闻声一惊,奔了过去,顾剑南奔行间顺手把那张图而不实的牛皮纸,塞进皮囊之中——这皮囊正是死去的唐凤琳姑娘的遗物。

    穷神面色铁青,鬼医疑是自己的手术有误,奔向前询问道:“你的头”

    穷神截道:“不是!”他望向顾剑南:“我的药”

    顾剑南忙探手皮囊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瓶,穷神出手好快,一晃眼药瓶已到了他的手中,迫不及待的开瓶吞服。

    顾剑南关心的道:“老前辈不可过量。”

    穷神萧无盖好瓶盖,道:“别操心,你要我多吃,我也不会干。”

    真是药到病除,穷神的面色瞬即恢复正常,由他说话的神态可以看出痛苦已除。

    他把药瓶交还到顾剑南手中,转向鬼医公孙输道:“我是出了名的穷神,老哥替我治病,不怕赔本?”恢复了他一向诙谐之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才你那一叫,我以为要砸招牌呢!”

    两个老友说说笑笑,好像天塌下来,也没有他们事似的。

    顾剑南插嘴道:“毒神龙雨的使毒,恐怕闻名天下的四川唐家也难望其项背。”

    说着解下皮囊,道:“这是毒门高足唐凤琳姑娘的遗物,内盛的尽是大瓶小瓶的各色丸散和霹雳弹。”

    他说着由囊中掏出大瓶小瓶一大堆,递到鬼医公孙输手中,道:“请老前辈鉴定一下,看是否有根治萧老前辈病毒的药物,晚辈只知其中白色的一种,那就是刚才萧老前辈毒发时所服用的。”

    鬼医接过逐一嗅了嗅看了看,摇头道:“既称毒门,自有独到处,因其出自苗疆,绝少在中原亮相,所配药之毒物老夫也很少见闻,必须带回去慢慢化验才能鉴定,姑勿论对萧兄的病情有无帮助,最少对毒门有进一步的认识,有助于将来对阵。”

    穷神黯然道:“顾少侠,我的药到快要服完时,务请先知会一声,以免我再受那万毒攻心的痛苦。”

    鬼医公孙输哼了一声,道:“萧兄,昔日英雄何在,怎么越来越窝囊,窝囊到想寻短见?”

    穷神萧无嗟叹道:“公孙兄有所不知,毒发时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鬼医公孙输拍胸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仿制一些,够你下半辈子服的,保证不叫你发瘾。”

    穷神愁眉顿开,道:“只要活着一天,发誓必亲手杀死毒神龙雨。”

    顾剑南道:“萧老前辈怎会遭他的毒手?”

    穷神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若不是受公孙兄之托,顺道北疆寻找毒蛇中最毒的‘金色两头蛇’,或许不致有此一劫。”

    鬼医公孙输不悦的道:“哼!你受人之托,并没有忠人之事,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穷神道:“金色两头蛇倒是抓到了一条,可是毛病就出在金色两头蛇。”

    公孙输不解的道:“此话怎讲?”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穷神说时略顿,似在整理思绪。

    “不必卖关子,快讲。”公孙输追问。

    穷神萧无并不把老友说笑之言放在心上,追述道:“回程经过南岭,途遇本帮一二弟兄背着蛇钵,冒着风雪在山野挖蛇洞,我觉得很奇怪”

    公孙输调侃道:“不让叫化子玩蛇,等于不叫狗吃粪,这有什么值得奇怪。”

    穷神以牙还牙的道:“郎中只知卖假药,别以为你件件精通,蛇会冬眠的你知道吗?冬天要找蛇,比找黄金还难,我猜想他们必定有特别的原因。”

    顾剑南接口道:“想必是受了毒神龙雨的利用。”

    穷神讶异的道:“顾少侠怎会知道?”

    顾剑南道:“萧老前辈那时神智不清,恐怕不记得,晚辈曾见过您在侯二和孙麻子的监视下,替毒神龙雨捕蛇,所以连想起来。”

    穷神回忆了一下,面带愧色的道:“若非少侠援手,恐怕今天老夫仍脱不出毒神龙雨的魔掌。大恩不言报,铭刻在心就是。”

    公孙输截口道:“唉,穷神,你怎么如此俗气,别扯野棉花,快讲你的故事吧!”

    穷神这才回归正题的道:“我仔细打听,才知道是苗疆的毒门掌门人毒神龙雨受金缕宫宫主朴摩天之请,率领门下高手多人进入中原,明目张胆竖起毒门的黑龙旗,驻扎在岭南山麓新筑的一座大厦里,用高价向本帮弟兄收购毒蛇作佐餐之用。”

    公孙输摇头道:“我不信人会用毒蛇佐餐,想必用来炼制毒药或喂毒兵刀之类。”

    穷神接口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事关武林安危,决心亲自前往探视一下,以窥究竟。”顿了一顿继道:“我以卖蛇为由,混进了他们的巢穴。适逢正是他们用饭的时间,一阵蛇肉香味扑鼻送到,我也忍不住连咽了几口唾液。”

    公孙输接口道:“我明白了。”

    穷神一楞,道:“你明白什么?”

    公孙输道:“蛇愈毒,香味愈浓,他们以色香味诱惑你,你嘴馋误食中毒,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穷神摇头道:“你猜错了,蛇愈毒愈香这经验,我比你鬼医了解得更清楚,只要是本门一个起码弟兄,就能知道怎样吃毒蛇不会中毒。”略顿又道:“进到大厦,证实他们是用蛇肉佐餐,餐分两级,普通的,也就是一些二流脚色,吃的是煮熟的毒蛇肉,也就是我闻到的那阵叫人馋涎欲滴的剧毒熟蛇肉。”

    公孙输说出他的看法,道:“苗夷之邦,脱不出野蛮,想那上等一级的必较文明,佐餐的一定是鸡鸭鱼肉之类了。”

    穷神再摇头道:“恰恰相反,那上一级包括毒神龙雨在内,吃的是更毒的活的生蛇肉。”

    公孙输道:“不合道理,我无法相信。”

    穷神道:“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我也不会相信,但我亲眼看到,不能不信。”

    公孙输道:“真是这样,其中必有道理。”

    穷神第一次点头道:“不错,大有道理!后来我才知道,毒门中人个个全身是毒,功力愈深厚的身上的毒愈浓,如不每餐进毒功力就要减退,反之功力渐增。”

    顾剑南有感而发从旁插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穷神看了公孙输一眼,道:“真对不起老友,我把那条奇毒无比的金色两头蛇,转赠给毒神龙雨了。”

    公孙输道:“我早就知道,也已说过,你受我之托,并未忠我之事。”

    顾剑南居中调解道:“公孙老前辈不要错怪了萧老前辈,萧老前辈必有转赠的道理。”

    穷神见顾剑南站到他的一边讲话,面露欣慰之色,道:“顾少侠所见不差,公孙兄,小弟还有下文呢!”

    公孙输道:“且听你的下文,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难堪的语句,有时出在老友口中,更显出两人交谊之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