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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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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儿妹妹,听说你有事找我。”红云楼里,宇文觉不可一世地走进大厅,明知故问的脸上,净是得逞后的笑容。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贝栗儿平静地问。

    该来的,就让它来,如果抛不开矜持、放不下身段,她不会到这里来。

    “栗儿妹妹真直爽,哈哈哈!”他就爱她这个样子!时而柔弱得像只小猫眯惹人怜爱,时而坚毅得更甚于男人的气魄,贝栗儿特殊的美丽令他心动不已哩!

    “你知道我的条件。”极力忽视心中因他那yin秽眼神的注视而产生的恶心感,贝栗儿的手指深深掐入手心,但表面上仍保持着漠然的态度。

    “我会尽快安排好那些孩子的去处,不过你嘛,嘿嘿,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宇文觉搓搓双手,眯着眼紧盯着她,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只要确定他们能过正常的日子,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就等她这句话!宇文觉满意地拍扪手,传唤侍卫进来“命人带乞儿园的孩子们到别馆去,有人会在那里等着照顾他们。”

    “我要去看他们。”

    今天出门时,她终究没把事情源源本本告诉孩子们,贝栗儿不敢想,当宇文觉的人去到乞儿园,说明情况,他们会有多么震惊。

    “这可不行--”宇文觉执起她的手抚摸“你的心思得用在别处,暂时不宜见那些孩子,懂吗?我的心肝。”

    恶!他亲昵的称谓令贝栗儿反胃作呕!

    “暂时是多久?”忍着抽回手的冲动,贝栗儿咬牙问道。

    “看你的表现-!”居于主导地位的人是他,贝栗儿进了红云楼就失去谈判的筹码,她至少得认清这个事实。

    “你要我从哪里做起?”宇文觉已得寸进尺地搓揉上她的一截皓腕,贝栗儿自知是逃不过了。

    但,她四处游移的目光还在期待些什么?“他”不在呵就算在,他又岂会对她伸出援手?总是奢想罢了!

    “你要学的还多着,我们可以慢慢来。”他和红云楼的鸨嬷嬷老早就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公开喊价贝栗儿的初夜,竞逐的客人肯定挤破红云楼大门,而贝栗儿最后还是他的,红云楼也可趁机捞一笔,谁都不吃亏!

    而且经由鸨嬷嬷调教,贝栗儿的女人韵味更值得期待了。

    “你的意思是?”

    “跟着鸨嬷嬷好好学,过些时日你就可以和孩子们会面,否则嘛”宇文觉故意不把话说完,知道贝栗儿总会懂的。

    现在吃了她,他还嫌太嫩呢!

    “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她凄然一笑,笑尽心中的悲痛。

    不是没有幻想过爱情以及婚姻。然而,到现在她才看清,世间种种都是禁不起美好期待,她愈是乐观,走得就愈是辛苦。所以啊,最真的感情,还是深深埋藏起得好。

    她只有一颗心,没办法受了伤而不感到疼痛。

    “栗儿妹妹,你只要乖乖听话,哥哥我不会亏待你的。”但前提是,她不会令他很快就厌倦。

    “宇文觉,你能保证黑旭不会伤害孩子吗?”眼光来来回回地梭寻,找的是谁?盼的又是哪个身影?贝栗儿不能否认,她在意黑旭。

    她很矛盾--那夜,被他握疼的手腕、吻肿的双唇,似乎都还残留着余温,但黑旭不是她该想的人呀!

    他来去无踪,身分成谜,口口声声说的又都是她所无法认同的观念、想法,怦然心动究竟是如何产生?她亦说不分明。

    总之,黑旭是扰了她的一湖平静了。

    是以贝栗儿情愿把他想的更坏些、更可怕些,藉此缓和自己沉沦的速度,以及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我--”忆及黑旭焚烧乞儿园那一幕诡谲画面,宇文觉脸部的肥肉抖了抖,一向说得拿手的谎话顿时哽在喉间,楞不成言。

    “你做不到?”他防不了黑旭,那么防尽天下人又有何用?!贝栗儿甩开不当的思绪,有丝后悔和宇文觉的这桩买卖了。

    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黑旭会受制于他?根本是个大笑话!

    “栗儿妹妹,黑兄那里的事儿,你甭担心。”宇文觉笑出虚伪的自信,豪气干云地说:“如今你都成了我的人,他这做兄弟的,我打声招呼就行了!”

    罢了!贝栗儿明知宇文觉没把握,却还是略带叹息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了。”

    虽然她已屈服于现实,但贝栗儿仍旧不确定,黑旭要的是这个吗?如果不是,他还执意要她去恨,那么她对他的乞求,只不过会激起他更加大肆破坏的欲望。

    她懂他呵,多奇怪的感觉!

    “一切有我!”宇文觉拍抽胸脯,装出很有男子气概的样子。

    可是贝栗儿怎么看他,都觉得他像是戏班子里的丑角。

    “宇文公子,那贝姑娘就交给我吧。”鸨嬷嬷的时间掐得可真准,他们的谈话才告一段落,她马上就扭着丰臀走了进来。

    “嗯,一切都给她用最上等的,知道吗?”宇文觉好阔气地对鸨嬷嬷下令,继而转过头对贝栗儿说:“栗儿妹妹,我想你也累了,我让他们无带你到房里休息可好?”

    “随便。”

    “那贝姑娘就请跟我来吧!”

    “好了,走几步让我瞧瞧。”

    依言照做,贝栗儿面无表情地走了几步--

    “唉呀,我的姑奶奶,谁让你这样走路的?”

    换上水袖罗衫,簪有翠羽银钗,贝栗儿褪去了几许寒酸,更显雍容华贵。但,鸨嬷嬷对她毫无风骚的身段可不满意极了。

    须知,男人爱的,不只是女人的雪肤花貌,有时候,略带勾引的呛味儿,才更具吸引力。

    贝栗儿徒有天赐的珍宝在身,可惜自侗儿却不懂得好生运用,白白浪费了这么些青春年华。

    “像这样--”鸨嬷嬷亲身示范“收紧臀儿,打直背脊,让胸脯挺些!:听懂了吗?”

    “我不会。”没有人走路会如此刻意,贝栗儿看不出她扭腰摆臀的姿态,到底美在哪里。

    “学了就会!哪个姑娘不是苦练来着。”

    “我要见宇文觉。”她不想学!宇文觉要她便罢,不要她,那派她做些杂役也成,她就是不想学这些。

    “贝姑娘,你别使性子,宇文公子的意思,我想你我都清楚。”他要是看得上正正经经的姑娘家,又怎么会把贝栗儿先送来红云楼?

    “我明白了。”无力驳斥她的话,贝栗儿把心一横,开始举步尝试--

    “步子要轻,身子骨放软不对、不对了!”鸨嬷嬷嚷的满头大汗,贝栗儿看起来却还是像具冷冰冰的尸体,害她忍不住埋怨,贝栗儿真是她带过最难教的姑娘!

    “嬷嬷,原来你在这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外头的人也不等应答,就径自推门而入。

    “不去接待你的客人,找我干啥?”她已经让贝栗儿折腾得浑身乏力了。

    来者是凤儿,她瞥瞥贝栗儿,然后对鸨嬷嬷轻笑道:“我听丫头说,你起了个清早准备琴架和舞绳等东西,要让贝姑娘练习,正巧我闲得发慌,所以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鸨嬷嬷当然知道她没有这么好心,可是贝栗儿实在让她头痛得很,也许凤儿会有办法,于是她说:“关在房里一天,她啥也没学成,我累了,不如换你来教教她,我去歇会儿。”

    “好啊!”怎么不好?有机会让她整治贝栗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是求之不得。

    “不过,你的罩子也得放亮些!她如今是何等身分,你心里清楚,甭碰坏了她!”凤儿的小心眼儿,哪里逃得过鸨嬷嬷雪亮的眼,但她又想,多少让贝栗儿吃点苦头也好,反正凤儿在这方面的分寸倒拿捏得很好。

    “知了,-就放心吧!”凤儿挂着笑的脸,在鸨嬷嬷一离开后,瞬间转为丑恶。“贝栗儿,幸会了。”

    “我不识得你。”这句“幸会”饱含仇恨的味道,浓得让贝栗儿很难不察觉。

    “那也没关系,我识得你就成了。”还未见着贝栗儿,凤儿就已在心中诅

    咒她不下千万次,现在亲眼目睹她无与伦比的清丽,凤儿一双美眸更是嫉妒得发红。

    这两年,宇文觉再怎么宠她、疼她,都不曾如此花费心思,而且,每回只要一提起贝栗儿,她的身价立即被贬得一文不值,这窝囊她受够了!

    所以恨宇文觉的偏心,更恨贝栗儿的存在!

    对方的不友善表现得十分明显,贝栗儿微拧着眉心,并不说话。

    昨夜睡得极浅,今天她又几乎没得休息,身心俱疲之下,贝栗儿实在没有气力猜测她的敌意为何,就等她自己说明吧!

    “瞧你没胸欠臀的,真不晓得宇文公文要你作啥!还不如和一根木头欢快去!”暗捏了她腰侧一记,凤儿吐出的话句句毒辣。

    这年头,所谓美人讲求的是丰润肥美,像贝栗儿这种好比赵飞燕般,得以掌上舞的身段,压根儿不受用!

    可她这个全身上下没长几两肉的女人,却拥有-张倾国倾城的美颜,是以才更令凤儿既不屑又不甘。

    “你--无聊!”凤儿的手在她身上摸上摸下,万分恶心,若不是贝栗儿没吃什么东西,肯定会吐得一地。

    “哈,怕吗?男人就爱这么摸你、捏你!少装纯洁扮圣女了,红云楼不兴这一套!”

    “我要回房。”听不下她露骨的浪声yin语,贝栗儿转身欲走--

    “站住!我都还没开始正式授课,你走什么走!”出手拦住她,凤儿留得尖细的指甲,深深戳进她的臂膀,唇边还勾着阴笑。

    “你讨厌我。”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知道最好!”转移了阵地,凤儿改拽住她的长发。“我想要的,红云楼里没人敢抢:而我不要的,你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才能捡!男人的承诺你还信吗?别傻了,我就等着看宇文觉能宠你多久!”

    凤儿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气恼?贝栗儿忍不住笑她的愚蠢!凤儿何必与她争这不必要的风、吃这没意义的醋?她从来不在乎宇文觉啊!

    “我不会和你抢他。”

    “谁还管他!”凤儿忽地笑得甜蜜“现下我有黑公子了,宇文觉算得了什么!”

    “黑旭?”心脏有些抽紧,贝栗儿的语气微微不稳。

    他喜欢凤儿?他喜欢的女人,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黑旭的亲吻,至今犹然令她感觉温热,但,他爱的人却是凤儿,而不是她。

    淡淡的愁绪仿佛尘埃漫天掩覆,贝栗儿道不出心头泛滥的那股情绪,能够名之为何。

    “-也知道他?”

    “见过。”

    “哼,那你就应该晓得,他有多么出色!此起宇文觉,我可比你幸福得多!”凤儿极力炫耀着,眉飞色舞的神色显露无遗。

    而贝栗儿却只是笑--讽刺地笑。爱上黑旭或者被黑旭爱上,是幸运?凤儿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如果黑旭真能爱人,势必能用等同的力量毁灭一个人!贝栗儿感觉得到--他性格中的火,和他表现出来的冰,实际完美地同时存在。

    “不准-笑!”无论贝栗儿在笑什么,凤儿都决定讨厌她的笑!

    “该说的,我想你都明白告诉我了,我可以走了吗?”凤儿根本不是来教她的。

    而一提起黑旭,许许多多问号便浮仁心头,贝栗儿已无法再去负荷。

    “我也懒得教你,可是公开露脸的那一天,你若出了大糗,可别怨我没事先警告你。”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只需要服侍宇文觉吗?

    “啊?你这正主儿还不知情呀?”她夸张大笑,尖酸刻薄地说:“嬷嬷早昭告京城,你即将于十五门开始在红云楼接客,到时候,包准你被玩得半死!”故意不把实情全盘说出,凤儿存心让贝栗儿惊吓。

    成为宇文觉的禁脔,是难堪,但更屈辱的是做一名人尽可夫的娼妓!

    贝栗儿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诓骗她!

    “慢慢等着吧!恕我不奉陪了。”扬着胜利的笑容,凤儿从容离去。

    笨死了!这贝栗儿没带脑袋出门吗?宇文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处心积虑要得到她,怎么可能把她就此拱手让人嘛!真是笨死了!凤儿不屑地想着。

    但贝栗儿没想到这么多--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神空洞而无神,然而,却连一滴泪也挤不出

    宰相府

    双梁金漆木,十丈玉珊瑚,飞龙在左,鸣凤在右。宰相府邸的正厅内,奢豪贵气的布置令人瞠目。

    宇文”这个姓氏,虽本非中土所有,然大唐开国已久,五胡融合的程度十分紧密,对于人种的歧视几乎完全消弭。是以,宇文一氏亦能对官授爵,倍享尊荣。

    而宇文觉就是出生在此等世家大族,因此才养成他嚣张狂傲的坏性子。

    “少爷,红云楼派人前来通报,您交代的事儿都已完成了。”

    “哦?”太师椅里,宇文觉从一侍妾的胸脯中抬头“也该差不多了。”

    再过一天,贝栗儿就会和此刻身边的女人一样,和他在这儿缠绵欢快了。

    这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乐事呀!

    “还有,少爷,您准备邀请哪些贵客同去?与宴名单是不是要让咱们先去张罗?”宇文觉把明日之事视为慎重,他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太轻忽,免得出了状况,他们可全都要遭殃。

    而且宰相大人不在,宇文觉更是明目张胆的胡来,他们想要保住小命,最好守紧嘴巴,别惹怒了他。

    “张大人、王公子、林副使”宇文觉随口就念了一长串平日与他交游的“同好”显然又是一次铺张浪费的酒宴了。

    仆役一一仔细记录下来后,又问:“那黑大人呢?”

    宇文觉持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对下人的这个提醒感到几分错愕--对呀,他怎么遗漏了黑旭呢?

    “他嘛”

    黑旭在,他就当不成老大;当不成老大,贝栗儿说不定就看扁他了--宇文觉可不想在佳人面前威风尽失!但不下帖子给黑旭,这样可好?一旦他听闻到消息,贝栗儿可能更容易被恶意的抢走真是左右为难啊!

    “少爷?”

    “去去,去请吧!”左思右想之后,宇文觉还是不敢轻捋虎须。

    仆役领了命令就要出去,可是他突然又走回来请示道:“少爷,可这黑大人要上哪儿请?”从没听说过他的府邸在哪里呀!

    “这倒是”

    黑旭总是独自一人,没有车马、没有随从,怪异得紧!他已不下十次要求过府拜访,始终未得回应,久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询问。

    就算是特使,黑旭未免也太神秘了吧?!宇文觉不禁开始怀疑起他的身分来了。

    “去红云楼问问,黑大人也许会在凤儿那里。”找黑旭,大概也只有这条途径可行。

    “是。”

    “爷--”待闲杂人等一走,宇文觉怀里的侍妾吐气如兰地开口了:“相国大人不是不允许您碰那贝姑娘吗?爷不怕他老人家为此事而恼你?”

    “没啥好怕的,这段时日他不在京城,怎知贝栗儿如何会进到红云楼?哼,就说她捱不住苦日子,甘愿堕落了,我爹又岂拿我的说辞有办法!”开始布局的时候,他们就全都计画好了,哪里有机会给他爹破坏呢!

    何况,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宇文觉是宁死也不肯放下贝栗儿这块到嘴的肥肉。

    “那,奴儿倒是好奇,贝家的反应如何呢?”虽说贝栗儿早和贝家脱离关系,但她流的终究是贝家血,贝大少爷难道会狠心不过问亲妹妹的清白吗?

    “贝勋确有命人送张短笺到我手上。”

    “他求您放过贝姑娘?”

    “才不!”宇文觉露出一个颇令人玩味的笑容,说:“他请我转告贝栗儿一件事。”

    “什么?”

    “要她更改姓氏,从此不得以贝栗儿之名出现!”贝勋的心八成是石头做的。

    当年贝老爷过世才刚满百日,他便将贝栗儿赶出门,不予任何援助;如今她被逼上绝路,困窘得必须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他不仅丝毫无出手干涉的意愿,甚至还打算用这个理由,把她自宗谱上永久除名。

    谁说宇文觉阴险狡诈,欺贝栗儿无依呢?实在是贝勋赐予他的大好良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