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入夏的夕照余晖暖暖地遍洒整个p大校区,原本苍劲一片的校园顿时沉醉在金黄色的霞光里,煞是好看,置身其中实在有说不出的舒坦。虽然此刻的我正汗流浃背地来回奔驰于篮球场上。

    没错,我是爱极了这样跃动于篮球场上的爆发力,像是发泄吧!发泄我白天来不及挥洒的旺盛精力。

    “哐”地一声,一记强而有力的灌篮。漂亮!

    “啪”场边响起的鼓掌声大大地振奋我全身跳动的细胞。迈开大步伐,我飞快地往对方篮区防守去;感觉到微风拂过我微热的脸颊,心头舒畅无比。

    忍不住的,我丢给坐在场边看台上的季仲儒一个爽朗的笑意,他也回我一个斯文的笑。

    哈!也不知道什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当我在球场上有大快人心的表现时,总会不经意地朝季仲儒丢去一个会心的朗笑,而仲儒也总是很够意思地回我赞赏的一笑,当然,里头有崇拜的意味。在斯文尔雅、不爱运动的仲儒面前,我这个精力过剩的好动宝宝总有说不出的骄做和成就感。

    虽然这只是同学间每日下午没课时打着玩的友谊赛,不过,有观众的球赛打来就是特别带劲,你瞧——

    “唰——”空心落网,还三分球呢!怎样?我的球技够格打职篮了吧?

    我又接收到了仲儒投来的赞赏笑容,这种感觉帅呆了,有种飘飘然的满足感。要是影影能像他一样爱看我打球那就太完美了。

    秦影影,一个美得过火又聪颖过人的可人儿,t大企业管理系三年级的高材生;如果没有意外,一年后她就是我郝杰的夫人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影影就和我现在一样等着下个月中旬的毕业典礼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们这么年轻就想结婚。坦白说,我也很纳闷,不过由于这是我们两家父老在二十多年前就订下的婚盟,纵使不解,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况且这件婚事我也是四年前北上念大学时才知晓的。幸好,我和影影相爱至深。

    在激烈运动进行当中分神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可不知怎么的,每次无意间看向场边看台上的仲儒时,总教我不自禁地想起影影。我已不记得多久没见到影影了

    “阿杰——”队友陈建凯喊了我一声,把他抄到的球传给我。

    猛一回神,我勉强接住球,立刻运着球飞快地朝我方的篮下攻去。额前微卷的发丝已汗水涔涔,我感觉那汗水如雨般的滑落我腮边,有些还直直滴落在我的鼻尖上,滑入嘴边,咸咸黏黏的。想来鼻子太挺也是麻烦,虽然影影爱极了我这高挺的鼻子。

    该死!这家伙干什么守得这么紧,害得我没机会出手,只好再把球运出篮下,另觅时机。

    “阿飞——”我把球长传给在三分线外的同班同学林子飞。

    “唰——”球应声落网,又是一个三分球!

    “好样儿,阿飞!”我兴奋地与林子飞互击一掌“啪”地好响,表示合作无间。篮球讲求的是团队精神,哪边有好chance,球就往哪边传;阿飞记得分,我记助功一次,各有收获。

    仲儒又朝我笑了笑。他实在是乱捧场的,连助功他都叫好,真有够朋友!这也难怪我喜欢他来看我打球

    “碰!”一个撞击,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阿杰”

    “怎么了?阿杰——”有人大叫着。

    “阿杰”七嘴八舌的。

    迷蒙间,耳际传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里头夹有仲儒焦虑的声音。他向来文雅,我从不知道他也有表现急切的时候,待会儿我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无奈脑子的晕眩使我力不从心。我使力睁起似有千斤重的眼皮——

    怎么大伙儿全部顶着一颗头颅在我的上空仲儒离我最近,我想嘲笑他,但来不及扬唇,眼前突地一片黑——我昏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是躺在场外的草皮上的,身边围了一票脸孔红扑扑的球友。

    “醒了醒了!阿杰?”

    最先发现我睁开眼睛的是林子飞,他的额际还冒着汗珠。不会是因为担心我的缘故吧?大男生耶,这么容易大惊小敝。

    “阿杰?”

    “怎么样?要不要紧?”

    “有没有头晕”

    一个接一个关怀的问话,真教人受不了!有那么严重吗?

    我撑起颈子,晃了晃头,还有些微的晕眩感;不过,不碍事的,我壮得跟头牛似的,脑震荡也拿我没辙。

    “你别乱动——”

    仲儒焦虑的声音又出现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头是枕在他腿上的。

    “阿德去叫‘叶子楣’了,你先躺着别动。”张健说。

    “叶子楣?”我蹙起了眉头,撑起身子。“叫叶子楣做什么?”叶子楣其实是保健室的医护人员,因“波大”而得名。

    仲儒又把我按回去,眼里露出了难得的坚持。我忍不住又想嘲笑他了。

    “刚刚打球时,你站在场上发呆”

    “阿德一个长传,你就”

    “应该不严重”

    “昏过去阿德去找叶”

    “醒来应该没事了”

    从大伙你一言他一句的拼凑中,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可能吗?我居然被球打昏了过去?像我这样运动神经发达的壮硕身子竟然被一颗球给扳倒了?太离谱了,但却是事实;我晕眩的脑子便容不得我反驳。

    不理会仲儒担忧的眼神,我硬是挣扎起身,坐在草皮上,在他要制止我时,我抢先他一步开口——

    “没事了,没事了,不过是被球打到而已,会有什么事?!”我故意不去看仲儒,只朝大伙儿潇洒一笑;再晃晃头,晕眩感已削减许多。

    “可是,你刚刚昏倒”仲儒依然满脸忧虑。

    “没事的。”我赶紧打断他;从不知道他固执起来也挺难沟通的。为了让他放心,我还特意甩甩手,踢踢腿的。

    “阿杰,真的不要紧吗?”林子飞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喂!你们怎么搞的?全把我当‘嫩呆’啊!”我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双腿一蹬,一跃而起,身手依旧矫健得很。这个样子像会被球打昏过去的人吗?

    “你不是‘嫩呆’,不过你刚刚真的被球砸到”王大州好意地提醒我。

    “去你的!”我往他肩上捶了一拳。“又不是头一回被球砸,死不了的!”

    “不是头一次被球砸,可是第一次昏倒。”陆承安更狠,虽然他讲的是事实。

    “喂喂喂!”我忍不住要大叫。这些家伙全当我是面糊的了,才被球打这么一下就以为我铁定面目全非?太瞧不起人了!也不想想我是校队的中锋耶,若非我老爸严禁我拿打球当正业,说不定我现在已叱咤职篮球场了。“请尊重一下校队中锋好吗?至少给点面子吧。”

    说着,我出其不意地抄起子飞夹在腰际的斯伯丁篮球,快速地往球场运球而去。

    “哈”身后响起一阵爽意的朗笑声。

    非得让他们瞧点颜色才行!老虎不发威,竟当我是“宁采臣”了——

    “啪——”一记响澈云霄的灌篮声,大快人心。

    很快地,一票球友一个接一个跑进了球场。

    我看见仲儒原本阴郁的俊脸再次展颜而笑;彩霞满天,和煦地轻抚上他俊逸的五官——好俊的一张脸。

    噢!懊死!我不是一个喜欢诅咒的人,可这个时候我不想咒骂都不行!真是他妈的该死!许桐德真的带着“叶子楣”往这边跑来了;因为小跑步的关系,远远地我就看见叶子楣的两团肉球一上一下跳动着。

    其他队友也看见了叶子楣,原本就要开打的球赛又停了下来,像苍蝇见着腊肉,恨不得一头黏上去似的,一票人全往她移去。今天她穿着一件紧身上衣和牛仔裤,乱有看头的。

    “兄弟,看看你的魅力!”子飞一手搭上我的肩,戏谑地笑着说:“要换成我或是阿德,恐怕连阵亡了,人家都还不屑来看一眼!”

    “好啊!你阵亡看看,看她是不是会多看你一眼。”我没好气地睇他一眼,也往场边走去。

    因为是运动伤害的常客,没事手一个脱臼、脚一个扭伤,便要往保健室跑,因而叶子楣和我们这一票球友混得挺熟的;也许是她略具几分姿色又波大有看头吧,平常连个绿豆芝麻大的小伤都可以教他们起哄,直往保健室跑。看来,我这回的“失误”倒为他们制造了一个绝佳机会,也难怪他们一个个就恨不得我倒地不起,真是有够他妈的“朋友”!

    “算了,我还是等着以后娶妻生子吧!炳”子飞大笑着大力拍着我的肩,忘了我刚刚才昏醒过来。

    “知道就好!”我又睇了他一眼。有自知之明,大概是子飞最大的优点了。什么锅配什么盖,早八百年前就注定好的,强求的话只会乱成一团;看看律师楼成倍数成长,就知道离婚案件之多了。

    在子飞的大笑声中,我们走至了场外。

    “郝杰?”

    才一走近,叶子楣——噢,不,应该是叶忆琳,这才是她的本名。看见我和子飞笑着走来,她以责难的眼神看着我。

    “我很好。”我先声明。摊开两手,再耸耸肩,表明我现在脑子正常得很,一点也没脑震荡的现象。

    不过,她显然不懂我这潇洒的身体语言,蛾眉秀气地一皱,一手按下我的肩头。

    “坐下,我帮你检查看看。”然后,转向一旁提着她的医药箱的许桐德:“许桐德,帮我把手电筒和听诊器拿出来。”

    “没这个必要吧?”我嘴上抗议着,却不由自主地往草地上坐下。

    在我坐下的同时,子飞突地附在我耳旁低低谑语着:“小心喷鼻血。”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体内藏有粗暴因子的话,我保证会一拳打歪他那脸暧昧的笑,再看看喷鼻血的是谁!可惜,骨子里良好的修养使然,我身上找不到“粗暴”的影子;也因此,我才会任由叶忆琳在我身上摆布——

    “有没有晕眩的感觉?”她蹲在我眼前,拿着看诊用的小手电筒检查我的眼瞳。

    “没有。”即使有,我也会回答“没有”眼珠一上翻,我发现同学们半蹲着把我们两个围成一圈;当然,除了仲儒之外,没一个视线是在我身上的。

    仲儒,好一个正派的有为青年,跟我一样。

    “有没有恶心、想呕吐的感觉?”她煞有介事地拿着听诊器在我的胸肌上听诊着。大概没啥异状,她拿下听诊器,改帮我把脉、量脉搏。

    “不会。”废言!不过是不小心被球打到而已,她还当真以为我脑震荡了。

    夜色已如泼墨般泼洒着整片校园,球场的照明灯一盏接一盏放亮起来。早过了叶忆琳的下班时间,不过,她好像还不打算放过我这个强壮的“病号”似的——

    “郝杰,沿着这条线走一直线我看看。”她指着篮球场的边线说着。“必要的话,得到医院检查。”

    “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算了,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不理她便是!聪明的话,她该庆幸自己身为女人。我两手一撑,跳了起来。

    “我担心”她不放弃。

    “不用担心。”我一口截断她过分的担心。“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比谁都清楚,请不用担心好吗?”

    “可是”

    “别可是了,快回去吧,早过了你下班时间了。”我说着,便往搁着我毛巾的看台走去,不忘回头朝这票色迷心窍的球友喊道:“各位,明天下午四点篮球场再见!阿德、子飞,别迟到了”

    “郝杰——”叶忆琳气急败坏地喊着。

    我没再回头,充耳不闻。

    走在通往后山校门的大道上,沁凉的微风轻轻拂掠而过,却没了往常舒坦的快意。我想,大概是今天运动量不够的关系吧,脑袋有点缺氧的窒闷感。

    像我这样一个二十四岁的魁伟青年,精力是充沛得吓人的;影影就常说我像颗皮球一样,她看到我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球场上弹来跳去。

    然而,仲儒并不认同我是因为运动量不足的关系——

    “你在生气。”他说的是肯定句。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老天!有时候我真怀疑仲儒修的到底是“英国文学”还是“心理学”?他甚至比我还了解“郝杰”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没说错,我是在生气——非但气自己今天反常得在球场上发呆,更气叶忆琳居然当着那么多同学面前让我难堪,而且还是仲儒在场时。

    “没有。”明知道死要面子是很不应该的,我依然否认。不知基于什么心态,我总希望我在仲儒面前是令人赞赏的,而我显然一直是如此,直到——稍早被球砸昏时。

    “她只是关心你而已,那是她的工作。”

    仲儒居然为叶忆琳说话?!

    “工作?我就怕她假公济私!”我将毛巾甩上肩头。

    仲儒蹙起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抿抿嘴,无奈地说道:“她对我别有用心。”我看到仲儒的眉宇蹙得更深了,才解释:“她已经连续好几次邀我看电影了。”

    “她想追你?”仲儒简洁地问。

    我愣了一愣,这样直接、毫不含蓄的话出自斯文尔雅的仲儒嘴里,实在教我惊讶!很快的,我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千万别告诉影影。这只是叶忆琳单方面的行为,我对她可是一点意思也没。”我知道仲儒一定是担心叶忆琳介入我和影影之间;其实,他是多虑了,我和影影的感情坚如磐石,即使是硫酸也侵蚀不了。

    “你很怕影影知道其他女人对你有兴趣?”

    这回换我蹙起眉心了。怎么仲儒今天讲话的语气饱含揶揄?这和他的气质太不搭调了。怕?他竟然以为我会“怕”影影知道我的私生活?

    “只是不想让她为我的事烦心,她的课业和事业压力已经够重了。”我横了他一眼,顺便提醒他:“对了,今天的事,也别告诉她,一字都不许提。”

    我知道仲儒不是个多嘴的人,不过交代一声我比较安心;别误会,这不是作贼心虚。

    仲儒是t大文学院的才子。影影告诉我仲儒将代表毕业生在下个月的毕业典礼上致谢答辞;而她则担任司仪。

    他们两人虽然是一个三年级、一个四年级,不过同是学校风云人物的关系,早在我引见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多次的照面,彼此也知道对方在校的威名;但,他们进而成为好朋友,则是由于我的缘故。

    基于学长爱护学妹的缘故,仲儒难免要担心有第三者介入我和影影之间。为什么我就碰不到这么爱护我的学姊呢?我不禁要纳闷了。

    “不想她烦心的话,就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语带责难地说。

    噢!老天!难道他非在今天“这件事”上做文章不成?听他说这话的语气,活像我是娇弱得禁不起风吹的小姑娘似的!

    “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提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有些动怒了。如果仲儒懂我,他真该闭嘴。

    果真,他是懂我的,真不愧是我的哥儿们。只是,看着他闷声不语,抿着唇,直往校门口走去的模样,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识好人心了。

    “对不起,仲儒。”我豪气地一手环住他的肩,管它一身的臭汗会不会令人嫌恶。“我不是”

    “我知道,是我太多事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别这样,仲儒,我晓得你是因为关心我。”我用力握了握他的肩头,表示感激他的关心。“不过,你知道的,事情没你想像的严重。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打篮球的,偶尔被球打一下又会怎样?礼尚往来嘛!是不是?哈”我幽自己一默。

    但是,我忘了这位t大的才子根本没有幽默细胞。

    他转头看着我,文人气质满溢的眉宇一拧,用着无比慎重的语气回应我的幽默感,说:“你被打昏了。”

    噢——旁边若有一堵山壁,我真会一头撞过去!不过,我的修养终究教我压下那股冲动。

    “我是暂时昏厥过去,不过,不到五分钟就醒了。”我耐着性子。

    “九分钟!你昏了九分钟!”

    他帮我计时?

    除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我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恰当的回应。可是,在不可思议之余,我的心口陡地一阵惊愕——他老兄竟用一种担忧夹杂着哀怨的眼神回视着我?

    哀怨?如果这让我在影影眼里发现,感情丰沛的我铁定会感动得不惜以身相许——如果她要的话。可是,仲儒好暧昧呵!

    不!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一定是我过于渴盼影影能在繁忙中拨点零碎的心思关注我的缘故。

    为了掩饰我的胡思乱想,我放开他的肩头。耸耸肩,我拿起右肩上的毛巾胡乱地抹抹脸,好似满头大汗般。

    所幸,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后校门,我也才有机会转开话题:“你车停哪里?”显然我转得不够高明,因为头一偏我已经看到了仲儒那辆喜美雅哥停在旁侧;虽然已夜幕低垂,我仍一眼就认出他的车。

    仲儒也知道我转得太硬,什么话也没说便径往他的车子走去。

    我跟在他身侧,偷瞄了他一眼——

    虽是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生气了。气什么呢?说真的,我并不知道;有时候我是真的不了解仲儒这个人的。

    仲儒和我,是两种不同典型的人。他俊逸斯文,少言少怒,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着一股文人气质,可以称得上优雅了;再搭上他颀长的身子,那股学者风范自然天成,是典型做学问的人——他这样一个俊美男人,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人选。

    以上的描述,转自t大企管系高材生秦影影的口中;不过,她强调自己不属于很多女孩子里的其中之一,因为,她爱的是我这型的。她这么说时,我当然毫不吝啬地给她一个激情的拥吻,以兹奖励。

    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爽朗、乐观,心地善良又富正义感;聪明、有自信却不骄纵——不消说,这些看法全是出自我那漂亮又有智慧的未来老婆。不过,那些还不足以概括整个“我”;据说我最迷人的地方是一口白牙,笑起来像骄阳般,浑身是劲!所以常不知不觉中吸引住了旁人的注目——当然,这也是影影告诉我的。

    影影是我见过的女孩中最善良的一个了,尽管我知道自己也是有缺点的,但影影全数包容了下来。

    也许是补偿心态作祟吧!我是十足欣赏仲儒的;他的特质和优点是我最为欠缺的。

    也因此,我很重视他这个朋友;是以我不喜欢他微蹙着眉心,尤其是因我引起的。

    车子“平稳”地行走在景美溪河堤旁的路径上,行驶方向是往我家——说“家”好像夸张了一点;六十多坪的大屋子只住了我一个人,也许说它是“宿舍”会比较恰当些,虽然这是老爸特地为了我上学方便而购置的。

    我的家乡在台中,爸妈的事业和社交圈也以中南部为重心,虽然爸爸也在台北设了分公司,但毕竟只是分公司,请人管理就行,爸爸只有在视察业务或开会时才会北上。因为极少在台北夜宿的关系,所以老爸从没想到要在台北购屋,一直到了四年前我考上大学时。

    “宿舍”在河堤旁边的一栋十六层大厦里,从后山校门口走到家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开车的话,那就要看是谁驾驶了。快慢跟性子有关,我和仲儒就有明显的差距。

    就像现在——我偷瞄了一下仪表,公里时速指针指在二十公里上下。哈!也难怪它平稳了。

    车子停在我家大楼警卫室旁时,我看了眼车内时间表,七点三十五分。真服了他沉稳的性子了。从学校后门到我家,我的纪录是四分钟;四分钟可以到达的路程,他竟然花了十七分钟?!显然,他的心情跟车子的马达一样——沉甸甸的。不过,我决定忽略它。

    “饿了吧?等我一下,我上去冲个澡,很快就好了”我边说边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又加了句:“你先把车子停进我家停车位。”停车场在大楼地下室。

    我直接往花园中庭的镂花大铁门走去,才要推门进去,隐约间,感觉到身后的仲儒好像没啥动静;一回身,仲儒的车子果然还在那里。我往回走去。

    “叩叩——”我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仲儒将车窗降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车子——”我楞住了。老天!我又看到了仲儒哀怨的眼神,不仅哀怨,更是满含忧郁

    我站在空气清新、人车稀少的河堤旁路径,夜风轻掠,我却感到一阵窒息——仲儒那样的眼神,竟教我感到无来由的一阵心悸,只觉有团火般直迫着我胸口而来。

    “仲儒——”我强挤出一丝笑意,强力挥去那股不该有的心悸,强迫喉头迸出些什么话语好化去这窒人的氛围。

    不过,仲儒截去了我的话——

    “阿杰,我想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的好。”

    “啊?”我又怔住了,不懂他的意思。

    他将视线掉向前方,抿了抿唇,说:“我们并不适合做朋友。”

    “为什么?”我被他搞迷糊了。认识将近一年来,我从来也没怀疑过我们的友谊,我向来拿他当兄弟看,也知道他对我的看重,但现在他竟莫名其妙地说我们不适合做朋友?听听他的口气,好像好像受了什么伤害似的。“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没错,错的是——”他突然顿住了口,情绪有些微的浮动。

    我不语,只拧眉等着他接下的话。

    过了片刻,他依然没开口,只见他吸了吸口气,再拧了拧眉,然后将排档杆打到“d”档——

    “再见——”他重踩下油门,车子疾射而去。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怎么回事?”我不禁呆呆地自问着,看着他消逝在尽头的车尾灯,一头茫然。

    仲儒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我不适合当他的朋友?因为今天我被球打到了却还死要面子地不肯看医生?会吗?机率很渺茫,不过如果真为这件事的话——

    可恶!都是叶忆琳太小题大作了,如果她真对我有意思的话,我也决定不再给她机会了。

    依照我们这大半年来的习惯,每回仲儒来看我打完球之后,便送我回家冲个澡,冲掉一身黏腻的汗臭味;然后再一起到他们学校附近的公馆夜市找个餐厅吃饭。运气好的话,饭后我们还可以到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找到正埋首案桌的影影。

    可现在,我只能捧碗泡面裹裹腹,边看着今天的晚报。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仲儒闹的是哪门子情绪,但我不再去想它了;要知道的话,明天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就行了。我向来不太爱去想些太伤脑筋的事,徒增困扰而已。

    也因为没出门,所以刚刚我才能接到影影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待会过来找我,我兴奋得忍不往大口大口地吃起热腾腾的泡面。我得赶在她来之前赶快把泡面吃完,要是让她撞见我吃防腐剂食品的话,又要让她不高兴了。我可不希望一天之内得罪两位我最亲爱和最重要的朋友。

    仔细想来,有时候我总觉得仲儒和影影好像同一个人似的,他们两人实在有太多的共通点了。别的不说,就说“吃饭”这件事吧,他们两人对于“吃”都有异乎寻常的讲究,不仅请求营养均衡,连用餐的氛围也十分要求。绝不沾速食品、不吃含防腐剂的食品、不挑食也不过量拉里拉杂,说也说不完!

    偏偏叫他们遇上了我。对于吃,我是采随性主义的,肚子饿了就吃,也不忌口。管它防腐剂不防腐剂的,以填饱肚皮为原则——啊我突然想到,大半年来仲儒几乎每天晚上都来陪我吃饭,会不会是影影派他来的?

    来不及让我细想答案,门铃声响起来了。我飞快地喝完最后一口汤

    “来了——”我扯喉应着,然后赶紧将免洗碗往厨房的垃圾筒塞去,毁尸灭迹。

    快速地往大门奔去,经过客厅时还不忘从小茶儿上的面纸盒里抽一张面纸,抹去一嘴油渍。

    “影影——”我拉开大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我那美丽可人的女朋友。

    “阿杰。”她浅浅一笑,依然迷人。

    我一手拉她进门,一手将门合上。等不及她把肩上的背包搁下,扳过她的肩,我渴念地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噢!老天,我实在想死她了我爱死了这样吻着她的唇我想

    “嗯——不要,阿杰”影影两手抵在我的胸膛上,推开了我。她一对自然好看的秀眉微蹙了起来。

    “怎么啦?”我把手改圈住她的纤腰。这么久没见面,她应该不会剥夺我身为她情人的基本权利才是;况且,她知道我最爱吻她了。“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

    “你又吃泡面了?”她不答,只是噘起了嘴。

    真是不打自招!一见到她就忘了刚刚才吃了泡面。

    “我已经很久没吃了,大概有几个月了,真的,不骗你。”我只有打哈哈了。抿了抿唇,有点欲盖弥彰。

    她看了我一眼,搁下背包,往客厅的欧式条纹布沙发坐去;看样子,她好像不相信。

    我呼了呼口气,紧挨在她身畔。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仲儒,最近我们都一起吃晚饭的。”我握着她的小手。把仲儒抬出来,她应该会相信才对;果真,她笑睨了我一眼。看见她展笑,我忍不住轻啄了下她雪嫩的手背。“别气了,我答应你,以后少吃就是了。”

    “少吃?”她瞠起一双大眼。

    “更正!以后不吃就是了,嗯?”我赶紧嘻皮笑脸。唉!女人有时是挺爱计较的,善解人意的影影也不例外。不过就是一字之差嘛!

    “不是我喜欢管你,阿杰,你明知道那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爱宠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为了你,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知道就好,我可不想郝伯伯、郝妈妈心疼他们的宝贝儿子又瘦了。”她爱看了我一眼。

    看她那娇嗔的模样,我忍不住又想吻她了——

    “那你呢?你心不心疼”我含住她的樱唇,低喃着。其实,男人有时也很爱撒娇的。

    “嗯——”

    她微锁秀眉,避开了我的掠夺,真不可爱。

    “别闹了,阿杰。”

    “我才没闹呢,我只是想亲亲我未来的老婆”我逗着她,又倾过身去。

    她闪开了身,改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阿杰,不要闹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会是单纯地因为想念我而来找我。原本是想藉着逗弄她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她冷静的头脑实在是太可恨了。甚至,我还可以猜出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

    只能叹口气、撇撇唇角,以表达我的无奈了。

    “说吧,有什么要事?”我坐正身子,耸耸肩道。

    她也看出了我的无奈,水灵荡漾的眸珠露出了一丝歉意。她蠕了蠕唇,似想说些什么抱歉的话,但终究只是苦笑一下,柔语道:“爸爸要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到公司上班?”

    宾果!被我猜中了,也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这时候我有点羡慕起仲儒还有兵役问题;这不是说我不用服兵役——别忘了我有个一八五公分、七十四公斤的甲种体格。早在高中毕业那年,因联考成绩不理想而放弃就读三流大学时,我就已经提前入伍了。以我六岁就入学读书的年资算来,二十四岁才大学毕业就知道这其中有两年的落差。

    原以为自己当年的决定,聪明地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一毕业便可以展翅飞翔,一展我的抱负,但此刻我才明白我为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困扰——

    秦威汉——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他希望我在等影影毕业的这一年里能在“上岛集团”实习,为的是我们结完婚将一起前往美国修管理学位做准备;影影本身修的就是企业管理,以她优异的成绩直接申请研究所自是没问题,而我这个学电影的,若想转攻商业管理,民间企业的工作资历和推荐函则是不可或缺的利器。

    秦氏企业和美国某些国际性公司有直接的业务往来,在美国商场颇有好评,我如果能拿到它的推荐函,对我申请研究所无非是一大助益——这是上回到秦家吃饭时,秦伯伯为我所做的分析与规划。当时在他口沫横飞、兴致盎然的评析中,我看到他对我的期许和信心;未了,他还强调他就影影这个女儿“上岛”以后就看我的了。

    但是,他忘了我的专长和兴趣;而且,我还有我老爸的“郝氏”这个担子要扛。是以,我现在矛盾极了。

    “影影,”我深吸了口气,决定先试探看看:“如果我说我不打算到‘上岛’上班,你会不会不高兴?”

    “为什么?”几乎是反射性的,她的眉心锁了起来。显然,这偏离了她家人的计划。

    “你知道,我是学电影的——”

    “所以,爸爸才要你先到公司实习呀!”她打断我的话。

    我有些错愕。以前她很支持我的决定的

    看来,今天非表态不可了。“我的意思是,我对做生意没兴趣。要不然,早在一年级时我就听秦伯伯的建议转念商学系。”我好声好气地说。

    不过,影影却以不解的眼神呆望着我,好像根本听不懂我在说哪国话似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回她歉然的眼神。

    沉默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一年后也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国念书?”

    “我们当然会一起出去念书,只是——”只是,我想修的并非商业管理。可惜,我没敢说出口。

    “只是,你不会修商业管理?”

    她实在是聪颖过人,我说过的。

    “影影,那是我的兴趣、我的梦想——”我试图让她了解。将她微冰的小手包在我的大掌里,说:“影影,你知道我有多向往”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有你的梦想!”她又打断我,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可是,梦想终究只是梦想,生活才是现实的,如果我们不比别人多一分努力,不早一点做好准备,以后我们怎么和别人竞争?没有本事和别人竞争,爸爸的公司铁定会毁在我手里的,你知道吗?”

    我楞楞地看着有些失控的影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女孩来得沉静、早熟,甚至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干练。原来她那瘦削的肩头扛的竟是这般沉重的担子——“上岛集团”;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其他同学享受着多采多姿的校园生活,或与情人沉浸在风花雪月里时,她却只能挑灯埋首于秦氏企业卷宗的原因了。

    呵!二十一岁的花样年华是充满活力的啊“对不起,影影。”我从身后抱住她,希望她能感受到我的怜惜。

    她摇了摇头,为她的失控抱歉。

    我知道如果不是她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是决不会和我说这些的。看似柔弱的她,骨子里的坚强是我所不及的,我感到惭愧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想该好好正视这个问题了,不该再自以为是地希冀她了解我、体谅我。

    “对不起,杰,我知道不该勉强你的,只是——”

    “我知道。”我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容,但是她可知这其中隐含的苦?

    “谢谢你,杰。”她反身抱住我,泪光中泛着隐隐的笑。

    轻抚着她的秀发,我的心头突然有些迷惘了。仲儒曾说过,我的优柔有时过分得有些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