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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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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我想去看娃娃”小芳进来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冷颤。

    “阿姨,让我去看看娃娃吧。”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像是结了冰。

    “求求你了阿姨。”我看了一眼窗外,雪,越下越大。

    “阿姨,带我去吧。”小芳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泪水慢慢地滑过她俊俏的脸庞。

    那年,筑路大军扑天而来,使我们这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充满了生机,操着南腔北调的筑路工人扎在了村里。

    “好吧,阿姨带你去。不过,你答应我就去一回。”她的眼神哀怜,凄婉,我越发的冷了,终于妥协。

    秀红的家离我们村有五里地。

    雪还在下,地上已经有半尺多的积雪。小芳的爸爸和妈妈都低着头不说话,我走在前面,听着脚下的雪被我们糟蹋得吱吱响。

    “香,你把围巾裹好,才十天,月子里落下病不好治。”我打破沉寂,他们让我喘不过气来。

    “嗯,晓得了。”香捋了一下围巾。

    他们来我村有一年多了。小芳的爸爸是筑路工人,香平时没事,经常带六岁的小芳来我们家,和我五岁的女儿一起玩。

    香怀孕了。

    望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我说:“香,你肯定生个儿子。”香苦笑了:”对头,一定要生儿子,不然回去婆婆会给掐死的。“

    香说,在她们老家,小芳就差点被婆婆给扔了。山路上不时能看到被丢弃的女娃娃。

    “我要生个儿子回去,要不这辈子就完了。”香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香终于生了,是个女娃娃。我去的时候,香哭得眼睛都肿了。我说:“月子里不能哭的,你还可以再生。”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芳的爸爸狠狠地抽着烟,屋里谁也看不清谁。

    他突然把烟扔掉。

    “你帮帮忙,帮我们把孩子送人吧。”我吓了一跳。

    “这怎么行,孩子能随便送人吗?”隔着烟雾,我看到他的眼睛发亮。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送人可以再生一个,这孩子不能带回去。”

    “不行,这个忙我不能帮,这是犯法的。”我害怕了。

    “怎么会是犯法呢?送给没有娃娃的人家,他们可高兴呢,你这是积德啊。”

    “”

    “行不行啊?”

    “,”

    “求你了。”他好像要给我跪下,眼泪在烟雾里一闪一闪的,忘了自己是个男人。

    “好吧,我要考虑一下。”我心软了。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出现了秀红的影子。秀红是我的同学,结婚五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听她说过要抱养一个的。

    秀红听我一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父母对我千恩万谢,说我可积了大德。

    接孩子那天是秀红的父母来的,他们拿了2000块钱,算是给香补补身子。秀红的父母抱着孩子,眼睛笑出了两朵花。我看到小芳,她默默地躲在墙角,一声没吭,只是不错眼珠的看着我,好像看到仇人一样。我抽了一口凉气,闪电般挪开她的眼睛。

    秀红的父母执意要给我200块钱。我说你们别骂我,我不是人贩子,留着钱给孩子买奶粉吧。他们说必须要给,咱这里有个论道,你一分不要是不吉利的。我说好吧,就给我五十吧。

    后来,我用五十块钱全都给这个孩子买了奶粉。

    “阿姨,妹妹还认得我吗?”

    “哦哦认识的,一定认识的。”我看了一下小芳,她的眼睛里还是那样的酸楚,凄凉,凉得让我心疼。

    一年以后,香终于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回老家去了。

    十五年来,小芳的眼神,常常把我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