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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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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间主任钟其在写报告,忽然嗵——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了。小何双手叉腰,表情发怒,用流气十足的口气说,他妈的,昨天有我的电话,你为啥不传我接?

    钟其虽说是年轻人,可被刚才猛的一惊,心通通地跳个不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心里十分窝火,手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气冲冲的说,谁接到你的电话了,在这里耍威风?

    小何也猛地一拍桌子,好不示弱地说,是你接了我的电话,你还耍生蛋?

    钟其自上任半年来,经常有工人被扣钱而借酒撒泼,但从没有像今天小何这样无理取闹。钟其气的脸色发情,却也只能说,你先压住火,你说清楚了,我什么时间接了你的电话?又是谁告诉你的?

    小何的火气反而越来越大了,指着钟其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别不认帐,就是你接的电话!一副无赖的样子。这当儿,办公室门口已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小何看到人多起来,越发放肆起来。

    钟其面对小何的蛮不讲理十分恼火: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警告你,再骂人对你就不客气了。

    我骂你,我还要打你!说完,一拳打在钟其的胸口。钟其忍无可忍,转身抄起电话拨到了公司公安处。

    小何冷笑说,你就是把电话打到110,谁又能怕你?

    钟其放下电话,不在理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着,很紧猛吸起来。

    一支烟工分,公安处来了两个大个子,问明情况把小何带走了。围观的人群也就散了,却不去干活,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钟主任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他在想昨天下午他在会议室开调度会,后来,到下工序处理活去了,整个下午自己都不在办公室,哪里接过小河的什么电话呀,回想刚才小何的表情,这其中肯定有文章,他在玩什么把戏?

    铃——一阵电话铃响,是公安处打来的,让他和陈涛去一趟。

    难道“电话事件”与一班长陈涛有关?

    陈涛说,我去公安处干嘛?

    是公安处打来电话说让你去的!钟其说。

    我不去,我有没犯法!

    钟其说,反正我给你传达到,你去还是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涛笑了,咋,你怀疑我了?

    不是我怀疑你,是公安处的意思。

    陈涛就与钟其去了公安处。

    钟其从公安处出来,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看天,长吐了一口气。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表现很好、工作成绩很出色的铁哥们陈涛一手导演出来的。

    老主任调走以后,钟副主任就成了钟主任,这样,车间里就空缺个副主任。别小看这个副主任,那可是一个副科级的干部啊。许多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尤其是五个班组长。钟主任曾放出话来,谁干得好就有可能提谁当副主任。平时对车间领导牢骚满腹的班组长们一下子变得勤奋能干了。

    陈涛带领的一班组是车间的龙头,这个小组的活劳动强度大,且工艺要求又比较严格。工人们若细心认真地操作,到月底算起来奖金不会少,可稍不留心,极容易造成批量废品,有很难拿到钱。陈涛这个班长脑子聪明灵活,技术上顶呱呱,可就是脾气倔,吃软不吃硬,他高兴时,带领他的兵们甩开膀子恶干一通,能把班产翻三番,但怪起来,哼

    有回,陈涛无故不来上班,他的兵们又把活干废了。主任一怒之下,对他的小组干废活的组员通报批评,令写出检查有做了罚款,这也是有据可依的,对陈涛也按规定做了处罚。这回,大家想,陈涛岂能善罢甘休。可谁知,陈涛一声未吭,他天天早来晚走,来了,就在主任办公室坐着,抽烟、喝水、聊天,和主任抢报纸看。主任说,时候不早了,去干活吧。他就站起来,到机床那儿转一圈,和他的兵们交待交待又坐回来了。别人下班了,他也下班,可就是不出活。不仅浪费电,因他的小组是车间的龙头班组,又影响了全车间的生产进度。陈涛就这样软拖了一个月,他们的车间当月任务才完成了60%。可想而知,主任的日子能好过么,厂长能给他好脸色么?

    看官明白,现在大气候是各大企业都效益不佳,工资拖欠,他们这个企业也不例外,陈涛他们这个车间平均每人也就一二百块。所以陈涛知道自己干不干活,有没有工资差不多。这样他和主任软拖了三个月,把老主任磨得被厂长一纸调令往别出谋生了。唉!这个陈涛呀!

    新上任的钟其是陈涛的好朋友,陈涛举双手拥护,陈涛要支持好朋友的工作,得拼命为他拉套,况且,那个空缺陈涛的兵们本来就很听陈涛的调遣,陈涛看兵们工作辛苦了,有自掏腰包请兵们吃饭,这样大大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钟主任也整天眉开眼笑的。每次车间开会都要表扬陈涛如何不怕苦不怕累的工作精神,还让通讯员写报道在公司的报纸电视台作宣传。

    然而半年过去了,并没有要提他当副主任的意思,慢慢地,陈涛看明白了,这个副主任只不过是好朋友钟其的钓饵,愿者上钩。陈涛只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地工作,而成绩不被承认,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经过一番考虑,他就与他的铁哥们小何演了上面一出戏,想出出心中的恶气,他想激怒钟其而被罚款,也想找个借口不干活。不承想,小何竟打了钟其,钟其这家伙竟向公安处报了案,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他和小何只好向公安处坦白交待了事情的真相。

    钟其一句话把陈涛的班长职务罢免了,对小何的无理取闹采取了免于处理的宽容态度。这是陈涛始料未及的,也让一些局外人感到莫名其妙而纷纷猜测。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班组少了班组长的组织、协调、安排、管理,生产就处于涣散、混乱的状态。得赶快重新选定一个合适的班长来,钟其想,可选谁合适呢?钟主任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一班组共有三十名成员,他们中大部分是与陈涛搁了十几年的老伙计,看得出来,他们的干劲也都是冲着陈涛来的,都想把陈涛抬上台去,陈涛有技术、能吃苦,且讲义气,他们服气的是有多少次他们几乎把活干废,陈涛把它们挽救了。且作为班长,每月发的班长及兼机台长的津贴他都把它拿出来请大伙喝酒,他说工作是大家一块儿干出来的,所以这钱理应大家享用,可事实上,大家心里明白,陈涛起的作用就像戏台上的主角,而他们差不多都是跑龙套的,核心人物是陈涛。现在把陈涛罢免了,谁敢去接他的位置,谁有能力去收拾这个局面呢?

    钟其的脑子乱成一团麻了。

    车间出现了“天大”的事情,一些人议论纷纷,还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在煽风点火、胡乱起哄,更多的人在冷眼观看钟其如何收场。

    这时候,吴天推门笑嘻嘻地进来了,对钟其甩去了一支香烟,不阴不阳地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首要的问题。

    吴天原任一班长,小伙子虽然机灵,却凡事都大大咧咧。有回夜班,吴天在车间里抽烟,抽完烟头随手一扔,就扔到了沾满油渍的棉纱团上,结果就着了火,幸好消防队员巡逻经过及时扑灭了大火,否则不知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损失呢。当时可把吴天吓傻了,事后主人就撤了吴天的班长职务,且降了工资,又做了通报批评。这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钟其点上烟,使劲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吴天并不说话。

    吴天仍笑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钟其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吴天严肃了,走近钟其身边坐下,小声说,你别烦了,我是来解忧的。

    我有什么好烦的,你能求啥?

    你想啥我知道,不就是找不到一班长么?我来毛遂自荐了。

    钟其突然开窍!吴天在这个一班组干过班长,他对机床设备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人员上又都是他的老伙计,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钟其脸上的愁云一下子散去了。

    吴天接着说,我干班长,还想提一个条件。

    说说看,什么条件?

    吴天一脸正经地说,一班组是任务量最大、最累的班组,这你是知道的,你应该适当提高工人的奖金,不能按其他班组的考核方法去对待,我相信,工人待遇合理了,工作积极性绝对会提高上去的。

    钟其皱了皱眉头,郑重地说,这是咱车间的老问题了,也是存在的弊病,我们需要仔细研究一下。钟其顿了顿又说,好了,你先干活去吧。

    吴天一看有“门”接着说,既然一班组是最累的工作,我若把工作抓了上去,那么,咱车间每年只有一个的公司级先进,你能不能考虑咱呢?还有,其他的什么好事,比如吴天说了半句,往下闭上了嘴,眼睛却紧盯着钟其的脸。

    钟其明白吴天所指的好事情是副主任一职,心想,这个吴天够直露的,还未播种就像着收获,这么赤裸裸地提出条件,真有些厚颜无耻了,可话说回来了,那几个班长不也觊觎着副主任一职么,只不过没说出口罢了。算了,你吴天能够解决了我眼前的困难,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他拍拍吴天的肩膀说,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算是解决了,钟其心情开朗了不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他一路吹着口哨进了家门。

    钟其进了家门,见妻子正阴沉着脸闷坐在沙发上,而往常妻子此时则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他关心地问,咋了,哪里不舒服了?

    妻子指着胸口说,这里!

    为啥?钟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你还问我为啥,你知不知道,你把陈涛给撤了,别人咋说你?

    咋说呢?他搂着妻子的肩膀,让我听听。

    妻子把他的胳膊推开,没好气地说,说你没良心,人家辛辛苦苦地为你撑台,你一句话就把人家给撤了,是卸磨杀驴。

    还咋说?

    还能咋说?你不想想,咱买这房子,陈涛借给咱两万元,至今还没还呢!他对咱多好!

    唉!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公事能和私事混为一谈么?你放心,我会慢慢给陈涛解释的!好了,这些事你别管了,快去做饭吧!

    你还想吃饭?省省吧!妻子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口,停了停又说,我要到外面去吃饭喽!你嘛,自便!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噔噔噔”地下楼走了。

    钟其又陷入了烦恼的海洋里了。

    按理说,陈涛和自己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自己虽然比他大两岁,想当初两人一块分配进厂,有分到同一间宿舍,他们就商量各对一半生活费在一个锅里做饭吃,从此上班同行,洗澡作伴,长期的共同生活使两人的关系亲如兄弟就连陈涛的妻子也是钟其和妻子前线做媒。两家没孩子那阵儿,逢星期天,四人常结伴逛公园,爬青眉山或者到陈涛家或钟其家撮一顿,而后打牌聊天,那真叫愉快美气!

    唉!可作为领导不能公私分明,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领导呢?

    陈涛毕竟是初中生,论文化修养、管理水平都不能胜任一个百十来号人的车间的。他请吃请喝来收拢人心。不撤他,看来,他又会拿出半年前对付老主任那一套了!撤了他自己遭人唾骂,目前厂里本来效益就不好,哪经得起这样乌七八糟的折腾呢?

    钟其从冰箱里找到两个馒头,从暖壶里倒了一碗水,然后把硬馍块掰碎泡里,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忆苦思甜吧!

    这当儿,妻子却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饭盒,放在茶几上。

    钟其急忙抛下那碗泡馍,打开饭盒,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一边感激地对妻子说,疼我者,糟糠之娇妻也!

    钟其下午一来到车间,就与书记研究了一班组的工资待遇问题,最后决定给一班组每月加1500元的奖金(即岗位工资),合到每人身上正好是提一级岗。然后就通知了各小组成员,到办公室开会。

    一百多号人挤在地下室的会议室里,显得拥挤了些,抢不到凳子的只好站在旁边,骂着早几年搞计划生育岂不是人人都有座了,还有的怪车间里也太抠了,连几把椅子也买不起;可有座位的人议论的话题就不一样了:工资的拖欠、孩子的考试以及陈涛的撤免、小何的“福星高照”等等,会议室里排气扇坏了,顷刻间满屋充满了浓烈的烟臭味,一些女工很夸张地咳嗽起来。喧闹声、笑骂声充满了整个会议室

    钟其走上主席台,招招手,叫大家安静,他开始了他的讲话,今天给大伙集中一起开个会,会议室条件不好,请大家多包涵。我呢,也长话短说,让大家少受点罪。好了,今天主要是讲一下生产任务的情况,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号了,马上进入月底,可车间还有四十万的生产任务,不抓紧干就会影响全月的工资奖金收入,每天不拿下七万件活的生产量,就完不成这个月的任务了,所以,大家要振奋精神,鼓足干劲争取提前完成任务,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钟其清清嗓子,看看职工们的表情,接着又说,咱们一班长陈涛因某种原因,不再担任班长了,由吴天接替,这是工作上的正常调动,希望大家不要猜疑。我认为陈涛干班长期间工作积极主动,不让他担任班长并不是他干得不好另外,经车间领导研究,一致认为一班组的工作量是咱车间最重最累的,决定岗位工资再提一级发放,希望一班组的同志不要辜负了对你们的希望!

    本来大家还未免除陈涛的班长职务而鸣不平,然而没想到由此给大家带来了一级岗位工资的实惠。工人嘛,就是上班干活,下班回家,只要有工资,那心情就等于拾到篮里都是菜一样的踏实!机床开动了,他们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工作

    然而,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却出现了几乎罢工的苗头,大家虽然都在机床旁立着,可机床却没有开动。

    钟其感到纳闷,这是捣的什么蛋?

    他马上召集了二、三、四、五班的班长到车间办公室开会。

    钟其为每人让了一支烟后,说,大家要罢免我这个主任喽,可能否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

    四个人都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咋了,法院判刑还要一条条的罪状哩,咱在座的都是共产党员,就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明了?

    三班长开了口,你把一班的岗位工资加了一级,这钱从哪出?

    四班长没等钟其回话就接上了腔,也就是说扣我们一级岗位工资补给他们,对不对?

    五班长很爽快,说话也粗鲁,你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还给你干球?

    二班长也咕哝,羊毛不出在羊身上?

    钟其说,这哪跟哪呢?大家都好端端地,我怎能扣大家的钱呢。但工作归工作,问题归问题,总不能停了机床等着问题的解决吧?放心地干活去吧,你们会得到满意的答复的!

    四个班组长互相看了看,站起来走向了工作现场,不大会机床又发出与往日一样的轰鸣声了。钟其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这个问题,过去陈涛也提到这个问题,他曾去找过厂长,厂长说苦的地方多了,都要求长工资,我能办得到吗?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理,他就灰溜溜地退出去了。可现在仔细分析感觉他是一句推辞话,现在的企业是按岗位计酬,在艰苦的岗位上工作理所应当要获得相当的报酬。不行,还得去找厂长。

    钟其推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厂长放下手中的报纸,招呼他坐下。

    钟其说,我向你汇报工作。

    嗯,厂长点点头,面带微笑。

    唉!钟其先叹口气,说,我车间里目前工人情绪波动很大,尤其是一班干活非常累,条件非常艰苦,大家怨气很大。钟主任看了看厂长的表情,不说话了。

    厂长眯起双眼,问,就这些?

    钟主任不知厂长所指,很模糊地嗯了一声。

    不止这些吧,是不是你把一班长陈涛给撤了?

    钟主任笑了笑,很惊奇厂长咋知道得这么快?

    告诉你吧,陈涛告了你一状。中午我回家吃饭,陈涛坐在我家门口等着我。说你独断专横,蛮不讲理,还有你是不是跟一个叫什么霞的女工交往甚密?还反映你常常请客喝酒,拿公家的钱去填自己的肚子?

    钟主任一听就急了:天地良心,说我独断也好,不讲理也罢我不计较,要说我与别的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这简直就是笑话。我妻子是我们车间的检查员,整天一块上下班,即便我有这个心,我有那个机会吗?再说我请客吃饭,现在实行厂务公开,那可是有帐可查的

    钟主任气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抬起头看看天花板,强把泪水倒了回去。

    厂长扔给钟其一根烟,说,你激动啥,有话不会慢些说吗?

    我没激动,我是感到委屈呀!咱厂自实行厂务公开,拿下来多少钱,我发给职工多少,节余多少,每月都在宣传栏里让群众作监督,我要是私肥公款一分钱,你可以撤我这个主任嘛!有时为了生产急需,带领大家加班干活,我曾几次掏自己的钱去请大伙吃饭!钟主任真的流泪了,他边擦泪边诉着委屈,我图的是啥,还不是想尽一切办法完成生产任务,让大家多拿些钱,为这事我与妻子不知道吵过多少次,干过多少仗啊!

    厂长等钟主任冷静后,说,那为什么车间职工还不理解你,那个陈涛还告你的状?

    说白了,他就是为了当副主任才这么做的,按理说,我提了他对我也不会有啥坏处,况且我们的私人关系也是相当好的,可他决不是当副主任合适的人选。

    噢,为什么?

    他的缺点就是太讲义气,讲义气虽说是重情义的表现,但有时他太冲动太感情用事了,况且他也确实不是那块料。

    那么大的车间就没有一个能当副主任的人了?厂长似乎是在探口风。

    钟主任就把几个班长互不服气的心理讲给了厂长听。

    厂长听后说,这个难题我可以为你解决,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力量,对你管理上也会有很大改进的。我们技术科小马早就要求下车间锻炼一段时间,只是没有给他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就让他去你车间吧,你看行么?

    钟主任对厂长指定人选点头如捣蒜,可他仍然没忘记要钱的事情,说,能不能给一班组提高一下岗位工资?

    厂长考虑了一下,说,我最多每月可以补贴你一千元,再多一分就没有了。

    钟其没有想到厂长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他简直要给厂长磕头了。

    厂长的脸忽然一沉,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陈涛告你的状,说明你的工作做的还不够,你可一定要戒骄戒躁,不断学习啊!

    钟其点头称是,无论如何总算大功告成,一拍屁股,与厂长告辞,便一溜小跑下了楼。

    车间办公室里,四个班长早已等候多时,看得出来,这四个人是经过周密商议的,平时,对于车间里的事情只要事不关己,他们都会显出很淡漠的样子,若遇到涉及他们利益的事,像今天,直接关系着他们工资奖金多少的大事情,他们就会拧成一股绳,毫不示弱,不甘沉默了。

    钟其的兴奋溢于言表:放心大胆地去干活吧,你们的工资资金不但一分不扣,我决定针对你们四位班长,每月多发二十元资金。这个钱是发给你们的,你们有权支配,也可以奖励吃苦能干的工人,我绝对不过问。

    四个人相视一笑,满意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办公室只剩下钟其一人了,本来他烟瘾不大,可此刻他却一根接一根地抽。他很烦燥,通过上午这件事情,他真想向厂长提出辞职,干这个车间主任有什么好的?一方面把人得罪完了,另一方面,生产若搞不上去,他也要挨厂长的批评的。唉!他的自行车被多次拔掉气门芯,家里的玻璃也曾被“天外飞石”袭击过,这些虽然都是小事,可也能把人气得半死。想起当副主任那会儿,哪来这么多的烦心事,一些事情自己能管的就管,管不了的就推给大主任。对人笑呵呵的,人家也对咱笑呵呵的可是辞去主任职务,就这么灰溜溜地下台,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钟其决定找陈涛谈谈,可一走进车间,车间却空无一人,抬手看了看手表,早已超过下班的时间了,找陈涛谈话只的放在明天了。

    钟主任就在车间里转悠了一圈,把一台机床旁边的碎纸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他看看地面的卫生和机床卫生还算整洁,便满意地离开了车间。

    吃过晚饭,钟其走出家门,慢慢悠悠的来到大路上,三人一堆、五人一帮的在乘凉。有人与他打招呼:小钟,下楼散歩呢。

    是退了休的李师傅,他吱吱唔唔的嗯了一声,心里烦的要死,可李师傅却很热情,使他一时脱不开身来。

    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二厂的王厂长得脑溢血死了。

    死了?

    可惜,刚当上厂长就死了,他才五十岁,这人没这官命啊!

    钟其感到有些要疼,在路边的画坛上座了下来,王厂长的死对他来说也是很震惊的,是他思考了很多很多。说起来,人的一辈子真的是很短暂的,不珍惜活着的幸福生活,却为了名利钩心斗角,人都他妈的咋了?

    明天就要宣布技术科小马当副主任了,他们五个班长还要玩什么花样就来吧,我就不相信天会他下来?

    夜深了,钟主任溜达着会到了家里,妻子早已和儿子进入了梦乡,儿子那双小脚丫总是不老实,一会抬起又嗵的落下,一会又把脚伸到妈妈的身上,听好玩的。钟其的母亲说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钟其就拿起那双小脚在脸上亲了亲,把它放好,自言自语的说,健健康康的活着才是幸福,别的全是扯淡!

    钟其小心翼翼申开了毛巾被,正要关灯睡觉,房门被嗵嗵的敲响。

    钟其走到大门口,大声的问:谁呀?

    我,开门!

    听出来了,是陈涛地声音。房门打开了,一股酒气冲了进来,接着,陈涛一头撞了进来,若不是钟其扶他,他就会一头摔在地上。

    看来,今夜无法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