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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永远的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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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窑洞前,等待大姐。无论时间怎样流逝,岁月如何变迁,我都永远怀念我的窑洞,怀念和大姐在窑洞里的时光。

    在陕北——不,在中国凡是有丘陵的地方,都会有窑洞。它冬暖夏凉,是永远没有空调的恒温室。进入窑洞,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温馨与亲切。

    窑洞曾养育了我的童年,给与了我许多欢乐和天真烂漫的梦想。

    我们姐弟五人都出生在窑洞里,在窑洞中长大成人。大姐比我大十岁。常言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姐在家是“长子”父亲在外地工作,家庭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母亲的肩头上,而大姐稚嫩的肩膀也时常替母亲担着一半。家中无论大事小事,母亲都会和大姐商量:“霞,咱家的牛不吃草了,这不对劲啊!”之后,大姐便牵牛去离村十多里的镇上为牛治病。沿着那崎岖的山路,一个小女孩和一头老黄牛,能景那情仿佛就在眼前。

    在那个年代,家中常常少米无粮,每顿饭大姐与母亲都是吃些黑窝头与稀汤,我与弟妹则是米饭与土豆。看着母亲与大姐吃得艰难与苦涩,不懂事的我,说她俩好傻,干嘛有米不吃吃些黑窝窝呢?母亲的脸霎时很难看,我更不懂大姐的眼泪为什么流。

    父亲在单位是位劳模,逢到农忙季节也很少回家。那一年,麦都抢收完了,父亲才从外地挎着他那没有拉链的旅行包回来。他放下包就去看大姐,望着那被镰刀磨得粗硬如树枝的手,父亲一把将大姐揽入怀里,泪流不止。父亲为大姐买了一条裙子,看着大姐转来转去的飘逸感我们都抢着向父亲要,父亲的包里再也掏不出来了,每人只分了一块水果糖。母亲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虽然不太懂,却都很乖地不再提要裙子的事。

    大姐穿上红裙子更有大姐的风范了,无论是做饭洗衣,还是下地割草干农活,她都干得实实在在,对我们也更加呵护。在姐妹中,大姐对我更疼爱更喜欢,每日起床总是第一个为我梳头,扎个冲天小马辫,然后夸奖一番,大姐说:可以当个电影小明星了。那种被夸的滋味,心中的美是无以形容的,大姐在我心里不亚于母亲在我童年心中的位置。

    天气太热,我生病了,发烧到四十度。我躺在窑洞里,呆滞的目光望着窑顶,身体象面条一样柔软,母亲叫来了赤脚医生,为我打了一针,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打针,那感觉好疼好疼,便一个劲的哭闹。大姐守在我身边,心疼地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故事哄我。到了吃药的时候,实在不想吃也吃不下,母亲那命令的嗓门所含的愠怒使我心惊害怕,我哭个不停。大姐说这事由她来办,果然我被大姐讲的故事所着迷,不再哭闹并乖乖地把药吃下去。

    大姐脑子极聪明,她在学校的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然而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大姐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了。家中姐妹多需要挣工分分粮。母亲一人挣工分,星期天大姐才出工,是完全养活不了我们的。在我们陆续上学后,大姐已经是个地道的女劳力了。

    父亲在城里上班,大姐就有机会去了趟城里。那高楼林立那奔跑如飞的大车小车,大姐的心一下就豁亮许多。城里人说的普通话,把大姐一下吸引住了咋感觉咋好听,跟电影里的声音一样 ——不,更耐听得多呢!那是从喇叭里发出响声哦!大姐就有意识地与父亲身边的人说话,并且故意地啊啊装着听不懂,好让人再重复一边,多听一遍是一种绝妙地享受哪!大姐着迷城市的一切了,可在城里呆了几天还是被父亲送回去了。她很迷恋城市,可这种愿望是无法实现了,只好把这一切美好的向往寄于我的身上了。给我讲城里的新奇事,还说只有在奖状上看到的公共汽车,城市到处都是,真的让人看不够呢。让我以后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可以在城市生活了。从此大姐就死死盯住我的学习成绩,如不如意的考分,大姐就找人甚至找老师为我辅导,那种心劲让我终身难忘。我放学后,大姐就翻看我的作业本,看有没有被老师打叉的地方,而当天的作业让我至少做两遍,在这种督促和监督下,我的学习成就自然就有了新的飞跃,我的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一二,这样的分数对我的前途充满相信,小学毕业后我顺利地考上了乡重点中学。时间如梭,大姐恋爱后出嫁了。姐夫家里很穷,我家里有父亲节余的工资可支撑生活,而姐夫家是只能靠工分吃饭的真正农民,出嫁那天,我与大姐都哭成了泪人,我还要大姐为我梳头,还要吃大姐烙的饼,还要大姐为我讲的永远不会重复的故事,大姐临走时,擦干了泪水,拿起扫把把窑洞打扫一遍

    数年之后,我大学毕业分到父亲单位,过上了城市生活,实现大姐的愿望,可我的思想常常感到空虚。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冷寞,使我更加怀恋窑洞生活,那里的天总是蓝的,那里的云象棉花一样洁白

    我常常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儿时的窑洞,然而窑洞已被彻底淘汰了。父亲退休后,建起了红砖房屋。原来的窑洞已裂开一道裂缝,唯有泥土的气息依然还在。大姐知道我从城市回来,要来看我,我站在窑坡上等待她,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坡地上一片灿烂,我知道,大姐就从前面的坡上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