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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成泥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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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花中四君子”之一的梅历来是文人画师的心头爱。历代咏梅的诗词画作不胜枚举,尤以宋人为多为好。

    人们爱梅,不仅因她清雅妍丽的身姿,更在于其冰清玉洁傲然卓绝的风骨。相传,宋代著名诗人林逋曾隐居于杭州西湖孤山,以种植梅花饲养仙鹤为乐,无妻无子,时人谓之“梅妻鹤子”后被传为文坛千古佳话。他所写的咏梅词山园小梅更是脍炙人口,可谓独步千古。那一句将梅花之清影与神韵写绝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知迷醉了多少人的心。此后,宋代文坛咏梅爱梅之气日盛,许多大家争先提笔。

    说到梅就不能忽略一个女子。一个心性如梅俨然浸透梅花风骨的女子,一个不该生长在唐朝而适合生长在宋朝的唐朝女子——梅妃江采苹。梅妃江采苹,莆田人氏,乃一清雅脱俗才貌双全的绝代才女。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清秀婉丽,恬淡幽雅之中又有着梅花的绝世傲骨。

    当雪冬来临,漫天飞雪下,梅花兀自傲然盛放,琼花玉蕊满枝桠。一朵朵白色的精灵静静矗立在雪枝上,那么神圣,仿佛洗尽铅华只为祭祀这苍茫天地。她,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站在风中,宛如世外仙姝。那么虔诚,那么宁静,仿佛等待了千年的时光,只为等来这满树的白色祝福。梅却也不负她,如约绽放。梅与她,互为知己。

    汉代乐师李延年向汉武帝推荐其妹李妍的佳人歌里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我想,这里当可把“北方”换成“南方”梅妃自是担得起“佳人”的美誉!只可惜,她生错了朝代,她应该生在宋朝的。宋人皆爱梅,而唐人却爱牡丹远远胜于梅者。在那样一个盛世的宏伟气象里,梅虽可人,却显得有些清瘦,一片素淡之姿,不若牡丹之丰饶之妖艳。因此,当那个叫杨玉环的、像牡丹一般艳丽的女子踏进长安宫殿时,她便住进了上阳宫。寂寞无声无息爬上了她的发梢,原本清瘦的她更瘦了。昔日与明皇的恩爱也成了梦中才有的场景,不能回望的苦痛。我不能想见她当时的落寞与无奈,青灯照壁的生活岂是我们可以体味的。只是,当她淡淡回绝了明皇派人送来的一斛珍珠时,我们便再次看到了她的一身清骨傲然,在那柔弱躯体下隐藏着的一颗梅心,哪怕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要留得香如故,做得漂亮!

    她,又让我想起了那个贤惠温雅却又清恬寡淡的班婕妤。同是才貌双全,两人遭遇却是一般清苦。只因她们的恬淡与不争,只因她们没有杨玉环与赵家姊妹的狐媚与心计,所以她们在仰仗的男人面前失宠了。偌大的后宫怎么安放得了一颗纯洁的心呢?

    她们都失败了,然而失败后却留着一身的清名在人间。

    最终,牡丹花谢了,大唐盛世谢幕了。贵妃死了,一匹白练了结了一段旷世奇恋。然而,梅花又开了,那么旁若无人地开放着,星星点点的白。

    原来,白也可以让人如此惊艳!梅妃,她也看到了吧?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