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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燕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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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我不抽的烟,它一放好多年。

    ——题记

    先点上一支烟,半眯着眼睛。感觉烟从口腔沿着气管进入肺,在身体中游走一圈,再从鼻子里呼出来,那些陈年的往事便也慢慢被勾起来。

    我要讲一个楚燕狂子的故事,看到这篇小说的题目的人一定会说我很臭屁,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名字作小说的题目。

    那是因为,我的名字之中藏着一段故事。其实,我以前不是楚燕狂子,而是楚狂。那么“楚燕狂子”里面除掉“楚狂”后另外一个名字“燕子”便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我们曾经约定,我们的故事是只属于彼此的秘密,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但是,我的倾诉欲望越来越强烈,那些故事在我的脑海中反复纠结,撕扯着我。于是,我开始思考能够说出来的方法而又不违背约定的方法,我最终想到了——在真实中加入谎言。

    好吧好吧,再一支烟续上。

    反正所有的故事都是从一支烟开始。

    高一刚到学校,白天军训,夜里呢,踢踢正步后大家就围成一圈唱歌。坐在队伍中的我瞅了瞅教官不注意,猫着身子溜到花园的一个拐角,将帽子取了下来垫在屁股后面,坐下,然后点了一根烟。

    忽然,身边出现了个人影,同样一身迷彩,顶在头上的帽子在黑暗中遮住了脸庞。来根烟抽。她一开口吓了我一跳,是个女生!我递了一支烟过去,两块五一包的劣质烟,很呛,然后给她点着,她熟练的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微微仰起头看着缭绕而起的烟雾,烟头的火映着我手中的烟火,明明灭灭。抽烟的整个过程中,我们一言不发。我想仔细认清眼前这个人,然而只看到由于帽檐遮挡覆在脸上的阴影。于是只好无聊得盯着手表,是那个年代流行的荧光表,2分10秒,刚刚抽完一支烟。她把烟头在地上摁灭,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我发了一会呆后偷偷地溜回了队伍。

    军训结束后分班,高一(4)班是我所呆的班级。燕子在第一排从左往右第三个位置,若雪在第二排从左往右第一个位置,而我,在第三排从左往右第三个位置。把我们看作三个点,连接起来就刚好是个等边三角形——最特殊的三角形。后来,我猛然想起,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纠缠不清?

    我的同桌安宁常常在我上课专心仰望黑板的时候捅我的胳膊,然后在我耳边笑嘻嘻地说,快看,若雪在看你。我故意不扭头,依然高高的仰着头看着黑板,心中却如鹿撞一般。他又捅捅我说,那个女孩又在偷偷的扭头看你,不信你看看。我忍不住飞快地向第二排靠墙的位置看去,正撞上她慌乱躲闪的目光。这个时候我常常会暗自猜测,这个注意我的女生是不是那天夜里问我要了一支烟的女生?

    好了,话题重新回到燕子身上。我注意到这个女生完全是因为她在上语文课的时候被老师抓住看课外书。

    瘦瘦高高的老师从燕子的手中劈手夺过了一本她看得正出神的书,然后拿在手中翻看。书的封面是一个看不到面目的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以一种奔跑的姿态跌入我的眼眶,白色的字体写着告别薇安,安妮宝贝著。时值2000年9月,这本2000年1月出版的书,我找了它整整8个月,不想在此遇见。语文老师翻看书的封面,念道,安妮宝贝?她是谁?眉头皱了皱,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她仰着头一脸无惧的样子直视老师的目光,老师避过她的目光,鼻子哼了一声,这书我没收了。整整一节课,我的目光都停留在讲桌上不肯离开。

    是的。我很想要那本书。

    午休的时候办公室通常没有人,我蹑手蹑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右墙第三张桌子前面,在桌子上翻了起来,厚厚的试卷和教辅书堆中并没有我要找的书。看见抽屉没有锁,我拉开一看——果然!我突然感觉到窗外有一道目光在冷冷的注视着我,赫然是燕子。隔着一层玻璃,她环抱着双臂,一双眼睛斜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玩弄的意味。我硬着头皮拿着那本书走了出去。

    伸手掏出烟盒,想抽一支烟掩饰自己的慌张。谁知道烟盒是空的,我用力一扔,烟盒便从五楼上以抛物线的姿态飞了出去。

    一扭头,便看到一双很好看的手夹着一根传说中的555香烟递了到我面前,我错愕的接了过来,她又拿出一支给自己点上。看见她夹烟的姿势,我突然觉得她就是那夜问我要了一支烟抽的女生。

    我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很冲,猝不及防,我剧烈的咳嗽起来。不经意地发现烟身上写着:iloveyouforever!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孩矜持的表白,心头一阵狂跳。燕子看着我奇怪的表情说,不要误会,只要是我朋友里面的男生,我都会对他说这句话。

    我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你就是那天夜里问我要烟的女生啊。你看,今天我又帮你把书偷了出来,你说你怎么谢我?

    她漫不经心的说,书你为什么帮我偷回来?

    我嬉皮笑脸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就帮你把这本书偷回来啦。

    你把书偷回来,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她冷笑,手指上夹的烟缭绕着从我和她之间飞过,向一道屏障隔开我们。她讥诮地道,你根本就是想把这本书据为己有!

    我嘴硬的说道,没有。我就是喜欢你!她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亦毫不退缩的迎着她的目光,终于,她说了一句:小孩!便转过身走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一愣,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走远了。那两个字的意思分明是说我在她的眼中还是个小孩,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我立刻冲到栏杆的另一头,对已经走到楼下的她的背影喊道,我不是小孩!不是!

    她的背影一僵,然后继续往前走。

    就在那一刻,我狠狠地告诉自己,余楚狂,你一定要让燕子知道,你是喜欢她的。这个声音在我心中持久回荡,那么倔强,那么骄傲。

    我几乎是赌气地想,燕子,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那么骄傲,那么倔强。

    若雪的同桌明萱亦是我认的妹妹,这段时间经常和安宁在一块说悄悄话。一天,她突然问我,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若雪?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我的目光落在若雪的背影上,不作任何回答。我从未和这个女孩说过话,但她内敛安静的样子却让我觉得很安心。

    明萱,你帮我约一下若雪吧。她听了后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对着若雪的耳朵说悄悄话,若雪的耳根现出羞涩的红,落在书本上的眼睛动也不敢动,匆促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在校外的树林里等候若雪的到来。这片树林生长着高大的乔木,繁茂的枝叶遮挡住明亮的阳光,阴凉幽暗,间或有从枝叶间漏下细细碎碎的光,洒在肩上有片刻的温暖。若雪姗姗而来,我和她走在树林里,沉默的不发一言。只有脚步踩在陈年的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轻轻地飘荡在树林中。偶尔可以撞见高年级的男男女女躲在某一棵树后搂搂抱抱,我们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远远的躲开了。

    我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争渡,争渡,惊起鸳鸯无数。”她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逗啊?我们的话匣子才打开,我用玩笑的口吻说,明萱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她的表情有些惊讶,顿了顿,用低若蚊蚁的声音说,明萱对我说你喜欢我呢,还说是安宁告诉她的。

    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安宁在瞎掰啊。然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是放松的表情,接着又有隐隐的失落。

    那天我们挥手告别,她向东走,我向西走。被道而驰,再无相遇。

    我气愤地问安宁为什么欺骗我?简直就是玩弄别人感情!他洋洋自得的笑道,我撮合你们是为了追明萱,这样我和她天天才有话说啊,现在我已经把她追到手了,你和若雪的结果怎么样我就无所谓了。看到他那幅得意的嘴脸,我一阵恶心,抡起拳头给了他一记勾拳。他被打蒙了,等他反应过来像个疯狗一样的冲上来,我一把挡住他落下来的拳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有种敢打我试试!

    在他们的眼中,我修长长的头发,穿怪异的服装,抽烟喝酒,聚众呼啸是个混混,而且还是混混的头子。对了,他们都叫我老大。如果他敢落下这一拳,我一定会让人打断他的胳膊,他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口上犹自讨便宜,你等着!

    我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冲他喊:明萱是我妹妹,你最好对她好一点。

    我不再抽两块五一包的劣质烟,开始抽十五块钱一包的555,用两根手指夹住烟的底部,吸一口,微微的仰起头,长长的吐出,烟雾在眼前缭绕,渐渐的散开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呢?装深沉?不是。只有像我这么无聊的人才会装深沉去吸引小女生注意。那是寂寞?我刚想笑自己怎么变的煽情了,心念却是一动,就是寂寞啊,就像燕子?咳咳咳烟冲的我不停的咳嗽起来,我一边擦着自己因为咳嗽留下来的眼泪一边在想,她怎么会喜欢抽这种以“冲”出名的男士烟呢?

    我买了一盒esse放在她的面前:小姑娘,你不适合抽555,喏——这个烟比较适合你。她拿起烟盒瞟了一眼:“爱昔?这么清淡的烟适合有着美好回忆的人抽,而我的过去,没有丝毫可以留恋!”

    我低下头逼近看她的眼眸,她的眼中波澜不惊,我放弃了探究她的过去。拿起esse正欲转身离开,她说,还有,你不必为了和我保持一致,也抽555。

    我喜欢,你管得着嘛!尤其是我喜欢你!

    她又换上了一幅冷冷的高高在上的表情,我被她激的心头火起,嚷道,我不是小孩,不是!

    她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你整天领着一帮人充老大就不是小孩,你以为你说自己不是小孩就不是嘛,越要说自己不是小孩的人才是小孩!

    我像一只被捅破的皮球,顿时泄了气。我以一种张扬的姿势证明我不同于其他人,证明我不是孩子,然而,恰恰是最幼稚的表现。

    高一还来不及结束,安宁和明萱就已经结束了。安宁闪电般地换了女朋友,我找明萱要理由,她很烦,说,是我提出分手的,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有一层隔阂,在一块不爽就分手了。我哦了一声,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别难过。那种人,早离早好。

    高二措不及防得来了,那个夏天,我剪掉长发留清爽的短发,戴有框的眼镜,穿干净的衬衣出现在同学面前的时候,他们惊呆了。我期待燕子的表情中会有一丝惊讶,但她只是眼皮抬了抬便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老大——我刚坐到座位上二班的李天亮就在教室外面叫我出去。他上下打量我嘿嘿一笑,哟,老大,改邪归正了。

    我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就是三班的周勇,那小子太差劲了我们扁他吧?

    就这些?他点了点头确认。

    李天亮,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来找我!我的声音那么大以致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了。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站在教室外面的我,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座位上,而燕子依然像个死猪一样趴在那里睡觉。我把书翻地哗啦啦的响,冲一众看客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我改邪归正的消息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校园,就连先前一见到我就头疼的老师都笑嘻嘻的说,好!这个样子才像个学生。好好学习,有前途!

    我克制着自己张扬的冲动,冷静思考,让自己显得稳重,乃至成熟。我剃过的胡须像被刈过的青草一样一茬一茬的长起来,日益丰盛。

    五一前夕,我们在教室里安静的上自习,突然断电了。教室里面一阵躁动,大家仿佛挣脱束缚的夜枭一般狂欢起来,尖叫声响彻整个教学楼的。

    燕子忽然坐到我的身边,她侧着脸看我,摇曳的烛光投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一半妩媚一般颓废。她说,死鱼,你累不累啊?

    我故作疑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啊?什么累不累?

    她仿若洞穿一切,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你的本来面目,你强自要求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辛苦吧。

    我心头一震,说,少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都知道?

    她苦笑了一声说,我就是知道。目光却落在窗外,我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空中绽放出一片璀璨的烟花,转瞬即逝。我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一场盛大的生灭。她的声音倦怠而懒散,其实并不喜欢我吧,只是在为自己当初一时的倔强而赌气。

    不是!我愣了一下立刻恼怒的争辩道,我就是喜欢你。

    不管是真是假?都该终结了,因为——她贴近我的耳朵轻声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骗我!

    没有。他是刘志刚,一个说我抽烟的姿势很美丽的男人。

    刘志刚?我如遭雷轰,你说的是政教处新来的管学生工作的刘志刚老师?

    她的目光盯着我说是,没有丝毫犹豫。我慌慌张张的握住她的手,她抽出自己的手时我看见了她胳膊上针孔——那是她去医院卖血留下的,她淡然地说,你始终只是一个孩子。

    我所有坚强的伪装,轰然倒塌!

    2002年的五月,是我高中生涯最疯狂的五月。我的头发不再清爽,衬衣不再干净,还经常因为打架被撕裂。

    终于,刘志刚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咆哮着对我说,余楚狂,你再给我打架信不信我开除你!

    我挑衅的望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我打了那么多次架,每次还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哦,别误会,不是我有比较拽的父母或后台什么的,只是我的成绩是这个破烂的私立学校中一直以来的班级第一年级前十,他们舍不得开除我,等着我给他们争光呢。

    我说,你真恶心。我还想打你呢?他听了我的话暴怒的给了我一巴掌,我蓄积已久的愤怒像火山一般爆发出来,跳起来给了他一拳,和他撕打到一块。

    我和他被别人分开时,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已经被我打碎。刘志刚扯着嗓子道,好!你敢打我,我一定要开除你!说着便挣脱拉着他的人大步走出办公室找校长去了。他开始在学校里上下游说,闹得整个校园都知道我是个害群之马,非开除不可。

    李天亮担忧的对我说,老大,听说要开除你呢。我满不在乎的一笑,谁怕?他忧心忡忡的道,这次怕是要动真格了呢。我想起刘志刚当时发狠的神情,心里突然莫名担忧起来,要是真的被开除了,如何面对为自己操劳的父母?我不怕自己被开除,却怕他们难过。

    我每天胆战心惊的等待学校的处理结果下来,没有心思上课。可是奇怪的是直到关于开除我的传言不再被人有兴趣的提起,处理结果业没有下来。那天夜里我翘了自习课在校外的树林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听到一对正在约会的高年级同学的对话,男生说,余楚狂那个流氓怎么还没有被学校开除呢?

    女生晦涩不明的笑了笑,恶毒的说,听说,是燕子去找了刘志刚,私下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呢

    我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旁边的一颗树,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棱的飞起。我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留下的伤痕,永难痊愈。

    我,最终,没有被开除。

    高三扑面而来,不容喘息。我的头发又长长了,还是一身怪异的服装,只是不再打架,和李天亮那伙人分道扬镳,他们痛惜我的离开。

    分了重点班和普通班,从此和燕子不在同一个教室,亦不在同一个楼层。自此,疏远了很多,感情淡了些反而让人分外安心。我们不时约出来聊天,因为,我懂她,如同她懂我一样。

    高考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没有任何感觉。

    关于我高中时代最后的记忆就是填了志愿的那天夜里,我们一帮人去吃散伙饭。饭吃到最后,一群人哭的稀里哗啦。

    一堆人相互搀扶着走出酒店的时,正是八月深夜,夜风很冷。我们的声音散落在风中,路灯昏黄的灯光斜斜的投在地面上,拉长了我们的身影。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拉开和大家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我和他们之间的间隔越来越远。这样不知不觉的和大家分开,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

    眼前出现了五六个人,挡住了去路。领头的正是安宁,他朝我一指说就是那个小子!那几个人冲了上来就把我围在中间。安宁说,我说过让你等着!想不到他居然记仇记了三年,拳头雨点般的落了下来,我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忽然,那些落在我身上的拳头都消失了,李天亮带人赶了过来把他们全撂到了。

    他一拳擂在我身上说,怎么样,没被打死吧?那一拳打在我身上倍感亲切,鼻子一热又是一道血流了出来,我舔了舔,咸的。

    李天亮拍了拍安宁的脸,老大,这小子不但花心而且心胸狭窄,我们好好修理修理他吧。

    安宁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大吼道,你们都说我花心,可是我找的哪个女朋友不都是因为她像明萱?

    我和李天亮一惊,相互看了一眼,是的,他后来的女朋友颜语新,陈澄长得都像明萱。我涩声问道,既然你喜欢明萱,为什么不好好对她,弄得最后分手?

    安宁猛然抬头,盯着我说,还不是因为你!那天你威胁我说不许欺负她,从此,每每面对她心里就有疙瘩,每天胆战心惊,最后当然要分手了。众人都沉默了起来,异常的安静。

    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清晰的在空气中回荡,我回过头去看,在前方一段上坡路上,明萱双手掩面顿在地上哭泣。在她们的头顶是一株开的正灿烂的桂花树,路灯从枝叶间穿过,灯光斑驳的投了下来。

    我满怀愧疚的走到明萱的身前,蹲下身子轻轻抱住她说,对不起

    明萱仰起一脸泪水,笑了,她说,燕子是今天凌晨四点的车回去,你快去车站找她吧。

    我看看手表,三点十分。我向车站奋力跑去,风从我的身畔飞快地掠过,呲拉拉作响。

    三点五十,我气喘吁吁赶到车站。当我在站台上找到燕子的时候,她正站在站台上,目光顺着铁轨延伸的方向望去。我喊,燕子——她转过身来看我。

    火车站的广播响起,t194现在开始检票。火车缓缓地停靠在我们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飞快地从我们身边掠过。

    她看着我脸上的伤,伸手轻轻的抚过,额头,眉毛,鼻子,下巴。她笑着说,楚狂好像长大了呢。眼泪却要落了下来。

    我心中的欢喜慢慢得好像要溢出来一般,我说,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喜欢我了?

    她黯然的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你是这么单纯的男生,我的过往,你无力承担。

    我的心中难过极了,那你会不会想我?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不会。她看着那双摸过我的手说,也许,手会记得。然后,她拿出一支555,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因为你的一根烟,现在我们就用这根烟作别吧。

    她给我点烟的时候在我耳边轻声说,iloveyouforever。汽笛声响起,在车门关上的霎那她飞快地跳上火车。我慌忙转身,向地下通道跑去,列车在身后朝着相反的方向隆隆驶去。

    燕子,你要记住,是我先离开的。眼泪汹涌而下,这是高中时代唯一的最后的哭泣。那支烟我只抽了一口便摁灭了,太苦。

    她给烟的时候说,楚狂,在你没有抽完这支烟以前,我会想念你。现在,这支烟,永远永远都抽不完了。

    手指忽然有被灼烧的疼痛,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在讲述故事前点那支只抽了一口的烟,已经自燃完毕。燕子告诉过我,一支烟如果你拼命的抽,只需要两分钟,如果自燃,需要六分钟。那么,现在手中这支烟燃了多少时间呢?我不知道。如同我不断的自言自语,重复着这个故事。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谎言哪句是真实。我只知道,那句谎言一定是我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希望它能够真实存在。现在,于我而言一切终成真实。

    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