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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桃花千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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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夫人息妫

    在封建伦理观念与礼教纲常意识里,有一种看似言之凿凿、合情合理,实则荒谬无稽、委过于人的现象,那就是:“红颜祸水”似乎每一位暴君、昏君和末代帝王的背后,都有一个妖冶狐媚、乱政亡国的女人,而且这一牵强附会的结论历来被人不假思索地接受并理所当然地认同。在男权社会里,极品女人往往是权贵阶层的商品、贡品、物品、玩品和祭品。一如夏桀的妺(mo)喜、商纣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这一情形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文姜淫齐、骊姬乱晋、赵姬污秦、夏姬毁陈、西施败吴自秦以降,几乎每一个朝代,都能找出一位“改朝换代”的“替罪羊”然而,其中还是有两个特例,尽管她们也是因于自己的花容月貌最终导致一个王国的破败湮灭,但却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坚贞不渝、千古流芳的正面形象而深深嵌入历史的记忆里:一位是西施,而另一位就是“桃花夫人”息妫(gui)。

    周武王克商后不久,即开始实施“裂土封疆,分邦建国”的治国驭民方略,把普天之下的“王土”和“臣民”分封给王族帝胄、战将功臣和先代贵族(同姓王族贵族、异姓功臣贵族、先代帝王如神农、黄帝、尧、舜、禹的子孙和原始氏族部落首领的后代)。自周武王、周公至成王,除了把国都附近的区域划为王畿(ji),直接统辖于周王室之外,其它广袤的国土均按照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把王公贵族分封到全国各地去做诸侯并建立自己的诸侯国,要求他们严格遵从国王的敕令,镇守疆土、拱卫王室、辅弼统治并随周王征战杀伐,同时依照规定缴纳贡赋与朝觐述职。在西周分封和原先已有的愈四百个大小方国中,主要国家有:齐、鲁、卫、晋、燕、宋、秦、陈、蔡、楚、郑、吴、越等。西周所分封的诸侯国并无国号,均世袭罔替,封地皆称“国”其实在商周时期,较大的先民聚落一般称作“邑”说文解释道:“邑,国也”也可名之曰:“邦”、“城邦”、“邦国”或“藩国”各诸侯国“皆封百里”管辖的范围不过一郡或几郡之地。只是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周王室礼崩乐坏、大权旁落、渐趋式微,诸侯国群雄争霸、恃强凌弱、肆意兼并,以致于出现了“问鼎洛水”、“八脩(xiu)舞于庭”的僭越乱象和“春秋无义战”的征伐乱局,诸侯封国这时才有了三六九等之分。

    本文所涉及到的四个诸侯国分别是:1)陈国,妫姓,侯爵,系舜帝姚重华后裔,封地为陈,建都宛丘,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境内。2)蔡国,姬姓,侯爵,系周武王五弟蔡叔度封地,建都于蔡,又称为上蔡,后迁至新蔡吕亭、下蔡州来,今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新蔡县及安徽省淮南市凤台县境内。3)息国,姬姓,侯爵,系周文王第三十七子羽达封地,建都于息,今河南省信阳市息县境内。4)楚国,芈(mi)姓,子爵,系帝颛顼(z花n xu)高阳氏之后,建都丹阳,今河南省与湖北省之间的丹江口水库淹没区。在两周时代,带有母系氏族社会痕迹的姓,如姬、姜、妫、姒、姞、妘、嬴等一般都属于王公贵族。

    史记?管蔡世家第五中有一段精短的记述:“哀侯十一年,初,哀侯娶陈,息侯亦娶陈。息夫人将归,过蔡,蔡侯不敬。息侯怒,请楚文王:‘来伐我,我求救于蔡,蔡必来,楚因击之,可以有功。’楚文王从之,虏蔡哀侯以归。哀侯留九岁,死于楚,凡立二十年卒。蔡人立其子肸(xi),是为缪(mu,穆)侯。”

    正是这寥寥百余字的太史公之言,为我们揭开了尘封两千多年的一段恩怨情仇,一段充满着自相残杀、引狼入室、国破家亡、毁誉不一、凄美绝伦的桃花劫。

    春秋时期,地处中原腹地、颍水之滨的妫姓陈国有两位如花似玉、艳绝一时的公主,年长者已经婚配南方邻国蔡国的蔡哀侯,而年幼者也随即嫁给了蔡国的南邻息国的息侯,依照春秋礼制的惯例,这位貌若天仙、芳冠列国的公侯女被人称之为“息妫”又因“目若秋水,面如桃花”而被广誉为“桃花夫人”

    前684年(蔡哀侯十一年)的夏初,陈国的小公主二八年华、体态窈窕、桃面含春,恰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芳龄。出嫁那天,陈国倾全国之力隆重操办。在通往息国的古道上,锣鼓喧天、琴瑟和鸣、仪仗俨然、车水马龙。四方臣民,无论是生活在城邑里的“国人”还是郊野田园的“庶人”、“野人”都前呼后拥、争先恐后地聚集在官道两侧亲睹公主出嫁时王家礼仪的奢华与气派,他们有些载歌载舞、夹道祝福;有些箪食壶浆、跪迎拜送。绵延二十多里的送嫁队伍仪卫壮观、车舆相接、浩浩荡荡、喜气洋洋。此程出陈国一路向南,经蔡国至息国,尽管说起来地跨三国,其实也不过四百余里而已。

    翌日近午时分,他们行至蔡国的国都(今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西南)。蔡国与陈国乃姻亲关系,本属翁婿之国,蔡夫人与息夫人又是同胞姐妹。蔡哀侯身为陈宣公的女婿、息夫人的姐夫,当然得接风洗尘、设宴款待,全心全意尽地主之谊。于是,整个侯府张灯结彩、鼓乐高奏、鞭炮齐鸣、人来客往。息夫人也认为借道邻国,理应躬身拜望、以示敬意,何况又是自己的姐姐姐夫,更应该祝颂问安、畅叙亲情,加之一天半的长途颠簸、鞍马劳顿,也确实该好好地休整一番。因此,她没有过于拘礼,在臣仆们的前呼后拥之下,高高兴兴地跨入了蔡侯的深宅大院。

    席间,画堂流彩、帘幕半卷、凤箫低回、酒香漫溢。歌伎粉妆玉砌、声音婉转;舞姬婀娜多姿、衣袂轻扬。侯府至亲围坐一起,时而听曲赏舞、谈笑风生,时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蔡夫人和息夫人更是情深意厚、嘘寒问暖、亲密无间。酒至半酣时,息夫人偶然转过头来,恰巧瞥见姐夫蔡侯正色迷迷地盯着自己来回看。息夫人面含羞意、双腮飞红,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继续与蔡夫人搭话。

    在蔡侯眼里,此时此刻的息夫人真是身如弱柳、艳若桃花、娇柔可怜、妩媚动人,他早已魂不守舍、心猿意马,难以抑制心中的私欲和邪念。情迷之下,垂涎欲滴、见色起意、言行轻薄,他开始用言语公开挑逗息夫人,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蔡夫人顿时就明白了蔡侯的歹意,心中暗自生气,但摄于王侯的威严和礼教的制约,又不敢随意发作,于是她佯装没听见,站起身来,很自然地邀请息夫人离席休息,以便姐妹二人说说知心话。周围的仆人侍者一看情形不妙,也都畏手畏脚地向后移身。这时,酒壮色胆的蔡侯索性狠狠地推开蔡夫人,伸手扯起息夫人的衣袖就要往一边的暖香阁里拉。息夫人一边呼救一边挣扎,羞怒之下抬手向蔡侯的脸上用力打去,继而趁机挣脱、拂袖而去。听到楼上的打闹呼喊声,陈国和息国的兵士们急忙冲上来并护卫着息夫人走下楼去。就这样,原本是一场两国修好、家人团聚、叙旧话新的盛宴不得不半途而废、不欢而散,只留下蔡侯若有所失地独倚栏杆,呆若木鸡地望着送嫁的大队人马旌旗招展、鸣炮奏乐地一路南下、绝尘而去。

    位于大别山北麓、淮水之畔的息国(今河南省信阳市息县),古称“淮夷”早在夏商时期就已立国,号称“千乘之国”它北接齐郑,南拒荆楚,为西周至春秋初期的姬姓侯爵诸侯国。息国始祖乃周文王第三十七子羽达,于周武王在位第十三年(前1122年)被分封赐土于斯,续称息国。它的四周是罗、黄、江、英、邓、随、六、申等弱小诸侯国,只有北邻的蔡国势力较强,但因与其同为姬姓亲属,故而两国一向交好,久为睦邻友邦。

    但说洞房花烛之夜,当息夫人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满腹委屈诉说给息侯的时候,英武豪气、性情刚烈的息侯登时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他岂能善罢甘休?这无异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绝不受此侮辱。他拔出宝剑,击断案几,声言倾全国之力与蔡侯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是夜,息侯迅即召集司徒、司马、司寇、司空、司士、亚、旅等公卿大夫共同商议伐蔡大计,拟刀兵相见,攻城略地,虏获蔡侯,一吐胸中的怨气。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献计献策、反复讨论,但由于此时的息国地狭民寡、势单力薄,很难与民富国强的蔡国兵戎争锋、一决高下。经过一番利弊权衡,最终还是息侯一锤定音:求助于南方强邻楚国,双方合纵,全力袭蔡。于是,息侯秘密致函楚文王,请求楚国发兵佯攻息国,息国假意向蔡国求援,诱其出兵,等蔡国兵临城下时,两国里应外合、首尾呼应,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大获全胜,息国可以报辱妻之恨,楚国也可以狠狠教训一下离心离德、连齐抗楚的蔡侯。

    谁知此计正中楚文王的下怀,他喜不自胜、欣然应允,正苦思冥想、挖空心思地寻找口实呢,不期被息侯拱手送来,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此举既可以狠狠敲打违命不遵、早有芥蒂的蔡侯,也可以将蔡国疆土并入自己的版图,顺水推舟、名利双收、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此时的楚国,势头正盛,如日中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接连征服了相邻的邓国、权国、随国、陨国,与绞国缔结了盟约,息国也成了楚国的附属国。汉水以东的诸侯列国,无一不向楚国称臣纳贡。唯有蔡国依恃与北方齐国的联姻关系,一直不向楚国归顺降服。中原诸侯国曾几次联合用兵,挥戈南下伐楚,但都折兵损将、铩羽而归。到了楚文王熊赀(zi)时,楚国已迁都于郢(今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境内),连续两代称王,且有斗祈、屈重、斗伯比、斗廉、鬻权、薳(yuan)章等宰辅重臣的襄助,一直虎视汉阳、觊觎北方,伺机逐鹿中原、问鼎伊洛。而此次,正值山穷水复之时,突现柳暗花明。

    是年九月,楚师虚张声势、大张旗鼓地如约犯息。息侯依计向蔡国紧急求援,蔡侯也正希望有机会将功补过、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于是督师亲征,带领三路蔡兵驰援息国。然而,还没顾上安营扎寨、排兵布阵,蔡兵就茫然无所知地陷入了楚息大军的铁壁合围之中。虽经几昼夜浴血奋战,蔡兵依然没有摆脱困境,最终非死即降、全军覆没。蔡侯趁着夜色仓皇突围,带领几个亲兵护卫直奔息国都城而去。然而当他策马而至时才发现:城垣高耸、堑壕深幽、大门紧闭。蔡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落荒而逃,楚息两军一左一右紧追不舍,直到莘野(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境内)时,终被楚军擒获,随后又被楚军押回郢都。后来得知息侯大摆筵席犒劳楚军,蔡侯方知自己上当受骗,稀里糊涂地中了“连襟”的调虎离山、借刀杀人、关门捉贼、上屋抽梯的一套连环计,但后悔已晚、徒唤奈何尔。

    左传?庄公十年载:蔡哀侯娶于陈,息侯亦娶焉。息妫将归,过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见之,弗宾。息侯闻之,怒,使谓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楚子从之。秋九月,楚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

    自此以后,春秋战国时期的求援国,必须有王子或王室至亲作为人质,才能换得施援国的信任和出兵。此役之后,楚国更是有恃无恐、随心所欲地对蔡国臣民进行压榨和盘剥。前531年,楚一度灭蔡,三年后蔡平侯复国并迁都吕亭(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境内)。

    蔡侯战败被掳至郢都后,对息侯恨之入骨,同时又对楚国的出师无名、背信弃义、耍弄阴谋诡计而愤怒至极。他决心利用计策报复息侯,于是在楚文王面前,他竭力夸赞息夫人艳若桃花、凝脂堆雪、柔若无骨、温香可人,直把楚文王撩拨得心旌摇曳、欲火中烧、坐卧不宁,誓言不惜兵燹(xian)燃遍息国,也要抱得美人归。于是假借出巡之名来到息国,在侯府宴会上见到了日思夜念的息妫。乍见之下,楚文王眼中冒火、血脉贲张,雄性激素剧增,恨不能一口吃掉息夫人。次日,趁主人设宴答谢之机,他断然下令囚禁息侯、劫掠息妫。息夫人闻言羞怒不已,欲投井而死,被文王麾下的兵士死死拦住。斗丹抢前一步扯着息妫的衣裙劝慰道:“夫人不欲存息侯之命乎?何为夫妇俱死?”息夫人猛地惊颤一下,似有所悟,继而黯然不语。后来,楚文王将息侯安置在汝水之野,封其食十家之邑,使守息祀。没过多久,息侯便抑郁成疾、不治身亡。

    左传?哀公十七年载有楚文王“实县申息”说明楚灭息之后,将其设置为楚国的一个县,故而在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历史上,这里是第一个以“县”命名的地方,素有“天下第一县”之称。

    息妫被抢入楚宫后,楚文王沉湎美色,夜以继日地巫山云雨、颠鸾倒凤,三年内息妫便为文王生育二子,即楚堵敖和楚成王,二子相继统治楚国。入宫三年时间里,息妫面无笑容、不发一言、神情凄然。楚文王逼问其缘故何在,息妫垂泪答曰:“身为妇人而事二夫,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何面目与人谈笑呢?”文王忿忿地说:“这全是蔡侯的过错,我当为夫人报仇雪恨。”于是在前680年,楚国集结荆蛮之地的虎狼之师再次挥兵北上,大举犯蔡,蔡国旋即被灭。蔡侯羁留荆楚九年,终而郁郁命亡,最终也未能回归故里。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国运上演了一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间悲剧,自食“亲者痛而仇者快”之苦果。

    吕氏春秋记载道:楚文王欲取息、蔡,先佯和好蔡侯,与其谋取息。蔡侯曰:‘息夫人,吾妻之姨也,吾请为飨息侯与其妻者,而与王俱,因而袭之’。楚文王依计照办,遂取息。旋舍于蔡,又取蔡。

    左传?庄公十四年有载:(楚文王)以息妫归,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楚子以蔡侯灭息,遂伐蔡”

    就这样,蔡、息、楚三个诸侯国,在神州板荡的东周沙盘上,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成语推演得淋漓尽致、空前绝后。

    但说楚文王在御驾亲征黄国的归途中,在一个叫“渊”的地方不幸暴病身亡。文王死后,楚王室陷于十分激烈的储位之争。息夫人长子熊囏(jian)被立为王,史称楚王堵敖。堵敖三年,他想设计杀掉自己的弟弟熊恽,得知消息后,熊恽在亲信谋臣的护卫下迅即亡命随国(今湖北省随州市境内)。时过不久,他引随兵攻楚,擒杀堵敖,自立为君,是为楚成王。当时成王年龄尚幼,理国掌军之大权旁落到文王之弟、成王之叔子元的手中。

    子元平日里以王叔自居,目中无人、颐使气指、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同时他还贪恋嫂嫂息妫的美色。据左传记载,子元竟敢在嫂夫人的后宫旁边建立馆舍“振铃铎,跳万舞,惑以淫乱”息妫闻之,伤心啜泣,她对身边的人说:“先夫当初奏此乐舞,用以演练楚国兵士。而今令尹子元不把它用来操练楚兵、抵御仇敌,反倒在我这个寡妇面前蛊惑人心,真是咄咄怪事啊!”据传万舞乃当时的武舞,常用来演习军事。春秋公羊传中讲到:万舞即干舞,是手持干、戚、扬、弓、矢一类武器而倚曲起舞的,用以表现军容整齐、步履矫健、斗志昂扬、威武雄壮。子元本意是献媚邀宠,赢得息妫的芳心,不期被人讥讽嘲弄、当头棒喝,顿时感觉自己弄巧成拙、自讨无趣。然而时过不久,丧心病狂的子元竟大摇大摆地进驻王宫,意图就近勾引息妫,使其情迷意乱、投怀送抱、惑乱宫廷,结果却被申公斗班率兵入宫,自酿杀身之祸。随着子元命丧黄泉,持续了八年之久的子元之乱终被平息。至此,息妫深居后宫、不问国事,渐渐地淡出历史舞台。但汉代刘向的列女传中却说:楚文王灭息,虏获息君夫妇。息夫人自杀,息君亦自杀,国破家亡之时双双自尽。

    另一个版本讲到:

    楚文王灭息后,强行将息妫掳回后宫,亲口许诺不杀息侯,保全息国宗庙,敕封息妫为楚国夫人,却把身为贵族的息侯近乎侮辱性地封为郢都的守门小吏,一身戎装,为楚王值守郢都南大门。

    有一年,楚文王外出狩猎,息妫乘此机会,单身出宫来到国都大门口,私会自己的丈夫。二人相遇,恍若隔世,几年不见,夫君已是病体孱弱、形容憔悴。她向息侯哭诉道:“妾在楚宫,忍辱偷生,初则为保全君侯的身家性命,继则想在有生之年再见夫君一面。而今心愿已了,虽死无憾。”息侯闻听此言,哀不自胜,肝肠寸断,说道:“苍天垂怜,定有夫妻重聚之日。我甘为小小门吏,度日如年,辛苦备尝,也是为了再见夫人一面。而今天随人愿,活命何益,只求一死。”

    息妫心想,自己与其忍辱含垢,玉埋泥淖,任人宰割,倒不如慷慨赴死,恪守妇道,了却孽债。于是趁息侯不备,狠命地撞向城墙,当即肝脑涂地,气绝身亡。息侯阻拦不及,眼见爱妻忠贞刚烈、香消玉殒,登时失声痛哭、万念俱灰,极度悲伤之下,他也撞死在城墙上。

    几天后,楚文王狩猎回宫,听属下详细回禀事情的原委经过,既感到夫人之死,百身莫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也感到息国夫妇谨遵礼教、恩爱情深、至死不渝,自己则掠人之美,夺人所爱,自惭形秽,于是派人将他们的尸首暂厝(cuo)王宫,择定黄道吉日,以侯爵之礼厚葬于汉阳城外的桃花山上。后人在山麓桃花洞附近建祠,四时奉祀,曰:桃花夫人庙,俗称“桃花庙”而今,在武汉市黄陂区,这里还是信男信女的精神归宿地,一年四季香客不断、青烟缭绕。一段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山河破碎的往事,与炉中的香烟一样,先是如丝如缕、袅袅升起,继而飘然散去、化为乌有。

    唐代诗人王维有息夫人一诗忆曰:莫以今时宠,难忘旧时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唐代诗人施肩吾有经桃花夫人庙一诗颂曰:谁能枉驾入荒榛,随例形相土朩身。不及连山种桃树,花开犹得识夫人。

    唐代诗人杜牧有题桃花夫人庙一诗问曰: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

    清代诗人邓汉仪有题息夫人庙一诗叹曰:楚宫慵扫眉黛新,只自无言对暮春。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