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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叫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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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一脸风尘一脸笑的小女子,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一个简单执著粗放暴躁的男人,爱起来缠绵痴狂,恨起来是雷厉风行。我,刁钻任性;他,粗枝大叶。我,是他的老婆;他,是我的老公。

    年少早婚,心高气胜,打架骂架总是时有发生。打完之后,我会平静地问他还打吗?如果要打请继续,如果停战就洗个澡睡觉。他看着我象只惨伤的小鸡,怜爱之情又瞬间膨胀,让我再打他,我说嫌手疼,让我再骂他,我说嫌费唾沫,让我哭着发泄一会,我说我嫌费眼泪。

    面对暴怒之后又冷静倔强的我,他又开始忏悔不已,求我原谅,我微笑不语,但在我的内心却是冷冷地狂笑不已。原谅?哈哈~不可能的事!等我报复完你再和解吧!

    报复,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刀,伤害对方的同时,也在深深地刺伤自己。但当时的我为了一雪心底之恨,宁愿玉石俱焚。

    他的出气方法是雷霆暴雨,我的报复方式是慢刀剔肥羊。

    我开始把给自己放冷气,让自己的心慢慢结冰。我囚禁自己情,扼杀自己的爱,再不和他争吵打闹。不再争吵打闹的日子,潜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危机。我不只一次地告诉他,有一天我会离家出走,到处流浪,即使客死他乡也永不回头。

    夫妻之间的和谐缘于相互关爱和宽让,夫妻之间如果不能豁达的宽让,就会成为隐忍,自己的情绪如果只是一味的沉淀不能升华就会变为暗疼,不能晾干的阴暗堆积心底会成为一种怨恨,而怨恨就是伤心伤身的利器。可惜,当时的我看不透这一切,也走不出来,我陷溺在人为的急流旋涡之中。

    他依旧是稍不如意就又摔东西又骂人,我却慢慢地变得不争不吵冷冷面对。他摔完骂完后是无边的愧疚,我冷冷面对后是被暗气所伤的一身病。

    经历了生活中太多坎坎坷坷,穿越了亲人隔世的生死隧道,当苦也不想哭,痛也不再流泪的时候,习惯了逆来顺受之时,生命的惰性改名叫隐忍。太多的忍让已经给我造成一种压抑,我透支我的身体,挥霍我的欢颜,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慢慢枯萎死亡。

    我的忍让在他眼里蜕变成了温柔,他时常怜爱地抚着多病瘦弱的我,缅想我们年老时两人相偎相依的情景,我却从来都不想要活那么久长。我时常想象的是:我的末日不会是灯尽油枯之时自然地生老病死,也不会是寻死觅活地上吊跳江,我会用一个小小的刀片划破我左臂的动脉,让血液沿着我的身躯慢慢流淌。

    他和我说:“假如我们掉进一个深渊里,一个人必须喝了另一个人的血才能活着出去,我会让你喝了我的血走出去,你会让我喝你的血吗?”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说:“我不愿意。如果让我喝完你的血才能活的话,我宁愿陪你死去,因为即使我活了,我也会一生处于生不如死的阴影之下。如果你要喝我的血出去,我不会反抗,但我也不愿意,因为我不甘心。”

    春去秋来十几栽,他的头上生出了华发,我的眼角开始弥漫皱纹。

    医生的一次误诊,象冰雪遇强流顷刻融化一样在瞬间消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着我的手,一夜之间,他苍老了许多,真正直视死亡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多年来和我磕磕绊绊,始终牵着我的他的手。

    之后,我不再象初进围城时那样时时处处和他计较,不再和他比收入比办事效率,我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位置上。

    慢慢的,我接受了他暴躁的脾气,习惯了在他走进家门的时候象日本妇女一样颠着双脚侍侯他,也慢慢地,读懂了暴躁在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男人艰辛和无奈的暴发口,读出了丈夫的暴躁背后蕴藏着他更多的深情和爱恋。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看着他终日劳累的身影,我再也舍不得悖逆他的意愿,在他面前我变成了一只乖乖猫,他让上东我不上西,他让打狗我不撵鸡。朋友说:“你就那么怕他吗?”我笑笑不语。我知道,我一味的顺从不是我怕他,而是因为我——爱他。

    岁数越来越大,看事越来越开,争吵也越来越少。年轻时习惯武力解决的问题,变成了连哄带骗的夫妻谈判。

    他说:现在的我走在他跟前就是一只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哄他的肉吃,骗他的血喝。朋友劝他说:“你就不能不被你老婆骗吗?”他说:“尽管自己被骗的时候心里雪亮,但因为舍不得让老婆不开心,所以依然会不由自主地上当受骗。”其实我心里知道,他心甘情愿地被我骗是因为他——爱我!

    情,问不明白,爱,说不清楚,爱得越深越糊涂。所有的棱角磨滑的时候,我懂得了:有一种爱叫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