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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杀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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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晚。

    周围是昏沉沉的黑暗,今天就连走在走廊上的脚步声也听不到。

    在平稳得有如伫立于深山的湖面一般的夜里,两仪式回想着与那个自称是言语治疗师的女人的谈话。

    不,正确说来只是最后的那一句。

    “为什么织会代替式死了呢。”

    回答这个疑问的织已经不在了。

    已然不在了的织。他是为了什么而消失的呢?为了什么而交换,又为什么要消失?

    与大部分时间主导身体的式不同,织很喜欢做梦,并总是为此熟睡着。可是,喜欢做梦的他却连做梦这个行为也放弃掉,死在了那个雨夜。

    已经不会再会的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能见到的自己。名为织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

    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想去到织所抵达的结论,却只是在追溯着记忆。

    病房的门开了。

    迟钝,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是护士吗?不,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零时。

    如果是来访者,那是——

    就在那时,人类的手缠上了式的脖颈。冰冷的手掌,想要折断式的颈骨一般渐渐加大了力度。

    “啊。”

    颈部的压力,让式喘息起来。

    不能呼吸,咽喉被绞住,照这样展下去,被掐住脖子的式会在呼吸不能前先一步断掉。

    式用看不见的双眼凝视着对方。

    ……不是…人类。

    不,形状是人类。但是,压在她身上卡住她脖子的人类,应经不再是活人了。

    死人,被未知的力量驱动着袭击床上的式。

    绞住脖颈的力没有休止。虽然式抓住对方的双手抵抗,但力量的差距一目了然。

    等等,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事情吗?

    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的式停止了挣扎。

    就这么被杀掉也不错,即使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明明没有活着的感觉却仍然存在着,那才是痛苦,不如直接消失。

    力量增大了。

    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几秒,时间似乎变得非常缓慢,如橡胶一般迟缓的流动着。

    死者绞住式的脖颈,没有体温,如木材般的手指陷入喉咙。

    对于这种杀人行为毫不容情,从一开始就连意志也没有。

    颈部的皮肤,裂开了。流出的血,正是还活着的最确实的证据。

    死掉…和织一样死掉…抛弃掉生命。

    抛弃掉?这个词,把式的意识强拉回来。

    忽然产生了疑问。

    究竟,他,是否是快乐的死去呢?

    是啊,他不应该是那么想的。

    无论理由是什么,在其中真的存在着他的意识吗。

    应该不会,去寻求死亡。

    因为…死,明明是那样的孤独和无价值。

    死,明明是那样的黑暗和令人厌恶。

    死,明明比什么都令人感到恐惧。

    “对不起了。”

    瞬间,式的身体注入了活力。

    用两手抓住死者的手腕,从下面单足踢向对方的腹部。

    “我,单是想到要坠落到那种地方就感到厌恶…!”

    拼命地踢向那个肉块,满是皮肤和血液的死者的双手从颈部离开。

    式从床上爬了起来。

    死者立刻扑向式。

    没有灯光的病房中,活人和死人扭打在一起。

    死者的**是成年男子的身躯,比式要高上两头。不管怎么努力,式还是处于下风。

    两手被抓住,式不停后退,在狭窄的房间里,很快就撞上了墙壁。

    撞上墙壁的那一刻,式做好了准备,她有意识地把自己的背转向了可以逃走的窗户。

    这个策略是在刚刚开始战斗时作出的。

    问题是——这里是在离地差不多十米的第三层。

    “不要犹豫。”

    对自己这么说着,式放开了扭住死者的双手。

    死者向着她的颈部伸过手去。比那更快地,她,用获得自由的手打开了窗户。就那么,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向着外面落了下去。

    落下去的一瞬。

    式抓住死者的锁骨,把它甩在下面。现在是死者向着地面,式身处其上的态势。很快地面就近在眼前了。

    蒙着眼睛的式毫不犹豫地跳了起来,即使看不见,她的直觉依旧准确。

    死者的躯壳被叩落在病房大楼前的花坛里,式的身体则在落地之前向水平方向跃了出去,滑到了相当距离外的中庭。

    在飞溅的尘土中身穿病号服的少女用四肢着了地,就算以从未做到过的神技着了地,式的四肢还是因为重力的压迫而麻痹。

    夜依然寂静得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有生。

    式趴在冷硬的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感受着喉咙传来的疼痛。

    “啊啊…我,还活着。”

    还有…那个死者,也还没有死。

    既然不想死,那应该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在被杀前去杀。

    只是这么一想就让胸前的空虚消失了。与此同时,种种的情感也渐渐淡薄起来。

    “什么嘛。”

    独自嘟哝着,式想通了。

    答案,明明就是这么简单,为此烦恼这么长时间的自己真是个笨蛋。

    就在这时,又熟悉的声音从式的后方传来。

    “吓我一跳,你是猫吗?”

    式没有回头,拼命忍受着着地的冲击。

    “是你啊,为什么在这里?”

    对于式的问题,自称魔术师的生活顾问用满是无聊的口气回答道。

    “因为要监视你,我觉得差不多该生点什么了,所以来碰碰运气——喂,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到底是医院,还是能找到好用的尸体的。那些家伙,只能由灵体进入有实体的东西才能挥力量,所以打算借用尸体把你杀掉后再附身。”

    “那个也好这个也好,都是你布置好棋子吧。”

    仍然俯伏在地面上的式说道。在那里,之前的迷惑已如微尘般毫无形迹。

    “哎呀,已经知道了吗。嗯,这个确实是我的失误。虽然为了让灵体无法进入而制作了结界,但是为了绕开结界它去借了个身体。一般来说,那些家伙应该没有这种智慧才是。”

    橙子愉快地笑起来。

    “那你就赶快想办法。”

    “明白。”

    啪的一声,橙子打了个响指,香烟的火光在半空中刻着文字。

    文字像放映机一般与死者的躯体重合起来。

    单凭直线形成的遥远的所在,遥远的世界中的魔术刻印,呼唤刻印的回路稼动着,突然——倒在地面上的死者的躯体燃烧起来。

    “看来单纯的F卢恩威力还不够。”橙子自语道。

    被火炎包围的死者缓缓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双足已经折断,它依旧能够行走,似乎只凭筋肉也能支配双脚,晃晃悠悠地朝着式走了过来。

    火炎,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喂…你这骗子。”

    “别激动,要完全破坏一具人体可是很难的。活着的人,烧掉心脏就能解决。但是对死者行不通,因为已经死了,所以无论是失去手还是失去脑袋都没关系。手枪那种程度的暴力是不可能把人类抹消掉的你懂吗?要让它停止的话,只能准备火葬场规模的火力,或者找来除灵专家……真是的,那个家伙为什么还不来,有他毁掉这种东西轻而易举。”

    “总之,就是你办不到了。”

    式的言,似乎使橙子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你也办不到。因为死者已经死了,所以杀不了。不巧,用我手头现有的武装虽然能杀人但却没法让人消失。这里还是走为上策。”

    橙子向后退去,式却没有动。

    并不是因为从三层落下把脚摔断了。

    她,只是嘲讽般地笑着。

    “管它死了还是怎么样,既然能动那尸体就还说明它还‘活着’,只要是活着的东西——”

    从俯伏的姿势站了起来,那是曲起背来袭向猎物前的,肉食动物的姿态。

    她触着自己的喉咙。

    血在流着,皮肤绽裂,被绞伤的痕迹依然残留着。

    但是,还活着。

    那种感觉,让人恍惚。

    “——不管是什么,我都杀给你看!”

    轻轻地,解开了覆住眼睛的绷带。黑暗之中,直死之魔眼就在那里。

    纤细的双足踏着地面。

    对于奔跑近来的式,死者伸出双腕。

    就像一张纸一般,式用单手将死者撕裂。

    从右肩起的一斩,她的手自左腰穿了出来,指骨就这么被绞成几段,却换来了死者数倍数十倍的损伤。

    死者如同被切断了操纵的丝线一般倒在了地面上。即使如此似乎只有左腕还被丝线缠络着一般,倒在地上的死者抓住了式的脚踝。

    那只手腕,被式毫不犹豫地踩碎。

    “不过是‘死’之集合体,从我面前滚开。”

    式嗤笑着。

    活着。之前只是欺骗着自己的心罢了,只有此刻才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活着的实感。

    “式!”

    橙子呼唤着少女的名字,向她投出了什么。

    那是通体银色,毫无装饰的一柄短刀。

    式拔起插在地上的短刀,俯视着螳螂般动弹不得的死者。

    就那么,她用短刀向着死者的咽喉刺了下去。

    死者颤抖了一下后就不动了。

    但是——

    “笨蛋,要杀的话去刺本体!”

    比起橙子的斥责还要迅捷,异变出现了。

    式刺向尸体的瞬间,从尸体中飞出了一片雾。雾像逃生一般拼命地,消失在式的身体里。

    “……”式跪倒在地上。

    之前由于式存在着意识而无法附身的它们,趁着式因杀人时获得的高扬感而忘我的一瞬间侵入了她的体内。

    “下手不够彻底吗,蠢货。”

    橙子跑了过来。

    然而式的身体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不要靠近的意思,所以橙子停下了脚步。

    式的身体用双手握住短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用强韧的意志,将已然空虚的眼神取了回来。

    牙齿坚定地咬住了嘴唇。

    刀尖触到了胸口。

    她的意志也好身体也好,压迫得亡灵无处可走。

    “这样就逃不掉了。”

    不是对着谁,只是向着自己这般说道。

    式直视着在自己内侧蠢动的异物,被贯穿的是式的**。不过,那只是将不应存在的杂物杀死而已,式确信绝对不会伤及自身。

    于是,她向双手注入力量。

    “我,要杀死懦弱的我。我决不会把两仪式…交给你这样的东西。“

    短刀,滑进了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