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巡将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阳世定京城

    痛、热。

    痛,好痛,只不过吞口口水,喉头便痛得犹如万针齐刺;热,好热,明明连动都没动一下,全身却热得如同火灼。

    恍恍惚惚中,她听得一个压低着嗓音的年轻女子叹息声响起。

    “徐婶,这事儿发生还不到半个月,可外头已传得是沸沸扬扬,每回我前脚才刚出大门,就听到有人在那儿东探西问、颠倒是非的,弄得我连铺子都不想去了。”

    而后,一个中年女子的凉凉低语声跟着响起“想说就让他们说呗,反正压根没人想知道事实真相,你又何必跟他们多费唇舌,自找罪受?要我说啊,你不如索性跟着汤加点油、西添些醋,南搧点风、北烧个火,让这事儿更引人入胜些。”

    这人约莫就是那年轻女子口中的“徐婶”吧。

    “这不好吧?会败坏小相公名声的”

    “小娟,你什么时候产生咱家小相公还有名声可败的幻觉了?”

    哦,原来年轻女子名唤小娟。

    “咦,我刚说啥了?”

    “你居然耽心起小相公的名声来了。”

    徐婶说得没错,她方才也听到了。

    “唉,看样子我真是累了,要不脑子怎会胡涂成这样。等夫人醒来后,我一定得大睡个七天七夜才行。”

    “我劝你要休息最好现在就去,否则真等夫人醒来,她不继续闹腾个几天才有鬼呢。”

    这两人的对话还真是有趣呢。

    “这倒是那我先去隔壁屋里打个盹儿。徐婶、李叔,这里暂时麻烦你们了。”

    果然,她的感觉没错,这屋里确实不只两人,所以现在在替她把脉的那名男子,大概就是小娟口里的“李叔”了。

    “且慢,小娟,你打盹前先去知会小相公一声,说夫人今日脉象与气息已平稳许多,约莫这两日会醒。”

    嗯,这位中年大叔“李叔”说起话来还挺温文儒雅的呢。

    “李叔,你也累啦?大相公前夜染了急性风寒,小相公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现在哪可能会在府里呢!”

    小娟说的真对,李叔的嗓音听起来就是有些疲惫。

    “啊,是这样没错,瞧李叔这脑子那就先别告诉小相公了,毕竟夫人既然快醒了,就应无大碍,此刻自然先让小相公安心照看大相公为要事。”

    李叔,你脑子没问题,只是累了。

    “嗯,那我就先去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别忘了唤醒我。”

    当小娟的话语声落下,耳畔又传来一声轻之又轻的关门声时,早已幽幽苏醒的榻上女子,一时间意识竟有些混沌,因为她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静静思量了半晌,她决定悄悄微睁双眸,先打量一下四周环境,看看是否能让她摆脱这阵亦幻亦真的诡异恍惚感,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皮重得如同被巨石压住,怎么也不动一下,尝试许久,眼前才终于微微出现一小道光缝。

    尽管周身沉重如铁、火热难耐,喉间更是没来由地剧烈疼痛,古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意识其实很清晰,清晰得在尚无法视物时,便由床旁对话判断出方才屋内一男二女的大致身分──

    那名轻轻并熟练查探她脉象、掀她眼皮,且在发现她已苏醒后便迅速将手中五根银针齐下、针无虚发的中年男子“李叔”是名大夫,还是名医术不错的大夫。那名语气戏谑,但此刻小心翼翼又驾轻就熟地替她将脸上长发拢开,将她颈处掉落绷带扎拉好的中年妇人“徐婶”应是内房嬷嬷。而不知夜以继日照顾她多久,如今终于得了空去小憩的“小娟”虽表面看似内房丫头,但由她行走时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与矫健利落的身手看来,应身怀武功。

    此外,虽只模糊看到一些景物,但由这屋内装饰华美的家具、身下异常柔软的床榻,以及身上盖被的轻暖度看来,这府邸绝非寻常人家。至于这三名家仆口中那位没名声可败的“小相公”毫无疑问是他们的主子,而那名受风寒的“大相公”肯定对所有人的重要性,远高过她这名被称为“夫人”却不知究竟是谁的夫人,又因胡闹了什么以至如今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之人。

    不过,纵使稍稍领略一些事,也了解这三名家仆聊天归聊天,但照顾起她来却相当尽心,可她还是很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何躺在这里、小相公是谁、这三人是谁,而她又是谁。

    为何明明意识清晰,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何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陌生,而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还在梦中吗

    “夫人,您现在肯定觉得周身不适且四肢瘫软,但此不得已之下下策,全是为了保全您的个人安危,所以请您稍稍忍耐些,待您心绪与脉象稳定后,在下定会为您咦?”发现榻上女子微微睁开双眸,李叔连忙缓声说道,但话才说到一半便断在空中。

    “老李,怎么了?”见此状,徐婶有些忧心地将李叔拉到屋角悄声问道。

    “夫人体内寒气虽未褪,脉象却异常平稳,平稳得简直不可思议。”李叔同样压低声嗓答道。

    “没探错?”

    “自然。”

    “这不寻常啊”“一点也没错,看样子夫人若不是哀莫大于心死,便是死意甚坚这事儿我们解决不了,为今之计还是先让她继续睡上一阵,待小相公回来再作打算。”

    “如今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哀莫大于心死,死意甚坚?

    她虽不清楚为何心绪、脉象平稳反倒是件不寻常的事,但她却知晓了方才徐婶口中为何会出现“胡闹”二字,更明白自己喉头那阵剧痛因何而来──

    她因某事轻生寻短了。

    难怪这三人会像软禁一样的死盯着她,更在发现她醒来后立即下针让她彻底无法动弹。不过,寻短不是件小事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会让人不惜以死相抗?

    尽管自己如今躺在这里的真相令人有些震惊,可古怪的是,明明喉头痛意那样真实,更极可能因轻生后遗症而丧失所有记忆,此刻她却一点也没有遗忘了一切该有的恐慌与无助,反倒像个旁观者似的,好奇着“自己”寻短的原由,好奇着“小相公”的名声究竟败坏到哪般田地,更好奇着所有的前因后果、是非对错,还有

    只可惜,未待她将心底好奇一一列举,在一根金针扎入肌肤的微痛感中,她的眼皮又再次缓缓阖上,脑子陷入一片虚空。

    就这样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幻海中沉沉浮啊了多少回,但她却知晓,无论她躺了多久,照顾她的始终只有徐婶三人,而这期间,尽管喉间疼痛已缓缓褪去,体力也慢慢恢复,但那名能下定夺的“小相公”始终未曾回过府。

    “麻烦告诉小相公,我要见他。”

    这夜,趁着徐婶为自己喂药的短暂清醒时分,她开口了,尽管那瘖哑的嗓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不得不开这个口,因为虽当个只会呼吸的肉块着实乏味,但若这三名尽责、忠心的家仆再不休息,她惟恐在她这肉块萎缩前,他们便已先体力透支而亡。

    “这是的,夫人。”听到她的话,疲惫的徐婶愣了愣,倏地望向李叔,待李叔沉吟了半晌终于点头,才连忙回答。

    只不过这个“是的”又让她躺了两天两夜。

    待第三日入夜时分,当她发现自己四肢虽虚软,却已经能自如活动,而李叔三人更一齐退至门外后,她便明白,小相公到来了。

    在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的忐忑中,她试着撑起身子想坐起,但她刚支起身,一个充满怒气的重重脚步声,与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蓦地响起!

    听到这声音,她第一个反应便是身一扭、手一伸,然后在拉起床被时忽然一愣,诧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举动。

    这种下意识想藏身、不想被人望见的反应,究竟是肇因于她心底深处对来人的沉沉恐惧,抑或是被她遗忘了的自己生性如此?

    在榻上女子不动声色思考之时“小相公”相起云已沉着一张脸走入房内──他的脚步有一瞬的暂止,因为房内竟无人。

    但他没有离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瞇起眼迅速四处搜寻了一下,最后便大步走至床前,手一伸──

    他发现,屋内并非无人,而是这人竟巧妙利用她身上的发色、肤色、服色,让自己的身形与床榻上枕头、被褥的花色,以及床柱阴影完美融为一体。

    当覆在身上的床被被掀开,榻上女子在感觉到一股凌厉冰冷视线的同时,也听到了比寻常男子更为低沉、醇厚,听似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的嗓音──

    “辛追雪,若你当真需要,老子绝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这回可以死得比上回更彻底且痛快!”

    原来她叫辛追雪。

    不过,由她自缢获救后,便一直挥霍着上好药材,更命三名忠仆夜以继日照看她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没什么说服力。

    尽管相起云的话语威吓意味极浓,但辛追雪压根没放心上,只是微微一抬眼,好奇地望向那张黝黑、阳刚、面无表情、眼底黑晕浓重得骇人,更一脸胡碴的纯男子脸庞,然后发现,他那双冷冽还布满血丝的眼眸,此刻也正居高临下地冷望着她。

    “我并不打算在你面前闷死自己,更不打算再寻短。”

    与相起云对视半晌后,辛追雪便明白他误会了,更由他眼底重重的疲惫,以及身上皱成一团的衣裳,判断出大相公的病情并不乐观,因此尽管开口说话时喉头依然存在痛意,她仍努力长话短说“请让李叔三人各自休息让我可以下床走动。”

    “你认为老子会相信你这个在与老子大婚当夜自缢之人的这番鬼说词?”瞪着辛追雪,相起云微微瞇起眼,嗓音益发低沉、冷冽。

    “你会相信的。因为我连自己上回为何寻短的原由都不知晓,这样的我,有何理由再度寻短?”

    尽管诧异着自己寻短的时机与动机,先前也多次思量过是否要道出自己失忆的事实,但不知为何,辛追雪隐隐感觉,若要得到这名表面莽戾,实则作风果断、有定见的男子信赖,实话实说方为上策。

    她连自己上回为何寻短的原由都不知晓?

    听到辛追雪的话,相起云眉头一皱,闇黑眼眸不断变幻着神色,更仔细望着她那张精雕细琢的白皙绝美容颜,以及那双虽冰冷,但怎么看都不属于那名高傲女子的清澈双眸。

    他知道的“她”自视甚高、傲气十足,不仅从不正眼看他,更连话都懒得同他说半句,若非迫于无奈,绝不可能上他的花轿。

    这样的人,失忆?

    是事实,抑或是一场风雨欲来的阴谋铺陈?

    紧紧盯着辛追雪自伤未愈的颈项,相起云脑中急速转动着,但未及他开口再试探虚实,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急唤。

    “小相公,大相公府的总管派人来报,要您赶紧过去一趟!”

    “知道了。”

    简短向外应了声,相起云起身便走,但走至房门前时他又停下了脚步。

    “婆娘,在老子回来前,你最好给老子活得好好的,否则老子就算追到地狱去,也一定会让你彻底明白何谓生死绝望!”

    人走了,但那高大背影留下的骇人戾气,却令辛追雪不寒而栗。

    纵使他先前的话语威吓大于实际,但她明白,这句话,他绝对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