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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真真假假的疯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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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装疯,对桑桑来说,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完全是本色演出。

    只需要脱掉那衣袖宽得像布袋、裙摆长得像拖把的外衣,再把一头长发扎成马尾,想哼歌的时候哼哼歌,为帮助手脚伤热痊愈做做操,看到丫环叫美女,看到小厮叫帅哥,看到年纪大点的叫叔叔阿姨如此,便成功地疯了。

    很少出现在这个院落的父亲大人尚知敬也来了,据说因为服食一种名为“五石散”的灵药,皮肤变得极为敏感,甚至稍厚一点的衣服也经受不了,尚知敬永远是羽衣飘飘的模样,三缕长须,玉如冠玉,端的是个美男子。

    仔细看看,尚良言长得跟他很像。

    现在,这位中年美男子一脸忧郁,看着只穿里衣在屋子里做着奇怪动作的女孩子,皱眉道:“良言,你在干什么?”

    “做操!”桑桑答“这样手和脚可以好得快一点!”

    “桃儿,快把外衣给小姐穿上。”

    “不要不要。”桑桑连忙拒绝“穿上那件衣服动起来太不方便了,你看里面的衣服长裤长袖,我穿了两件呢,不会冷的。”

    尚知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尚夫人在旁边道:“老爷,良言已是病入膏肓,上次连元家少爷都打了,这样下去,年底怎能完婚?”

    “任宣不是说有药可以治良言吗?”

    “表少爷原先是这么说,只是来了上回送了药之后就没有再来了,也许,是没有办法不敢来见我们吧?”尚夫人道:“只是良言这个样子,年底怎能完婚?我们也该给元家一个交代,到时总不能说我们强塞个疯子给他。”

    尚知敬沉吟:“明天,请阴师来打谯。”

    “老爷难道认为是鬼怪作祟?”

    这话说得桃儿一惊,悄悄看桑桑。

    桑桑若无其事地试着把右腿伸直一点,到时候不要变成罗圈腿就好。

    尚知敬已经向外走去,话语一星半点地飘进来:“我看她神志仍然清楚,只是性情大变”

    第二天阴师来了,口中念念有辞唱了半晌,弄得整个院落黄烟弥漫。

    桑桑被要求坐在一张椅子上,额头、胸口、四肢关节都贴满符咒。

    秋天的太阳泛白,像是有实质的微粒,十分温暖。桑桑懒洋洋地坐着,且当是晒太阳。

    全家人严阵以待,貌似一有异动便要集体涌上。

    忽然从门外走来一个小厮,道:“元少爷来了。”

    尚知敬吃了一惊:“他怎么来了?”

    “是我请他来的。”尚夫人笑道“良言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作为未婚夫婿,总不能毫不知情。”

    “他一来,岂不知道良言发疯?!”尚知敬怒“你要毁了尚元两家的亲事?”

    “尚元两家结亲毁不了!”尚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柳眉一挑“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上次就在这院子里,他结结实实吃了一巴掌!我已经告诉他家里在做法事了!”

    大约是尚夫人作惯了主,尚知敬的脸上渐渐显出一层倦色,扔下一句:“随你!”便走开了。

    桑桑点头,古代妇女地位并不低嘛!

    那边厢,小厮引着元上陌进来。

    元上陌和任宣两个人,五官帅得不分上下。只是任宣五官精致,气质清雅忧郁,有如天边新月,是桑桑偏好的那一味。而元上陌眉长入鬓,一双眼睛十分有神,整个人无端有种锋利光芒,明明只是浅笑,在他脸上,也显得十分嚣张。

    他远远地走过来,视线就落到了当中的桑桑身上。

    桑桑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将头靠在椅背上,继续晒太阳。

    阴师仍卖力地吟唱着那永远没人听得懂也许他自己也不懂的经咒。

    尚夫人含笑迎上去,对元上陌,她可是十分的热心且巴结,将他拉到远一点的地方,指头着桑桑,不知在说些什么。一面又招手叫尚喜言过去,三个人嘀嘀咕咕,直到阴师的表演结束,大部分人都撤去,尚夫人似要邀请元上陌到厅上坐坐,元上陌摇摇头,往桑桑这边来。

    桑桑闭着眼,脸和身子都被太阳晒得酥酥麻麻,真不愿意动弹。

    一道阴影忽然挡住了阳光,不用看也知道是元上陌,她淡淡道:“好狗不挡太阳。”

    元上陌居然没有说话,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

    “看什么看?”那一记耳光之仇,桑桑记忆犹新,恶声道“没看过美女啊?!”

    “美女是看得多了,只是像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穿着里衣,怡然晒太阳的美女,却是第一趟见哩。”他摸了摸下巴“难道你真的疯了?”

    桑桑做了个世上最难看的鬼脸给他,顺便附送一个呕吐的姿势,成功地把元上陌所有的表情冻结在脸上,然而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元上陌竟大笑起来,不仅笑,还把肚皮也笑疼了,他捂着肚子,连气都快出不顺了“哈哈哈我、我我还没看过,女人做这么难看的鬼脸哈哈哈笑死我了”

    “无聊。”桑桑白了他一眼,一个鬼脸也笑成这样,八成是精神不正常。

    “尚良言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别人当你是妖怪,特意开坛作法,你居然晒起太阳,还会做这么恶心的鬼脸,我怎么不知道任宣的表妹这么有意思?我老娘还一个劲地说你温柔体贴斯文大方,她早说你是这个样子嘛!我也就早点回来娶你了!”

    什么、什么?桑桑整个人激灵起来,搞了半天,这家伙就好这一口?!

    这变态的男人!

    桑桑心念急转,跟着大笑起来。

    不仅笑,还要笑得比元上陌更开心,好像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向她捧来的玫瑰花,不,不,要幻想着清华北大给她寄来了录取通知书!

    “哈哈哈哈哈哈”她开心得整个人都要抽搐起来。

    元上陌的表情,再一次被冻结,他问:“你笑什么?”

    “到晋朝只是黄粱一梦,等我回去,其实冥冥中有人帮我考完了试!最好还是满分!好吧,满分的确太嚣张了,那么,差十分满分!哦也!哦也!”桑桑看到他一头雾水的模样,成就感如此盛大,笑得更开心了“到时候毕了业,就直接考研,然后读硕士,然后读博士,哦也,到时候,一个月可以拿多少工资?一万块有没有?哦也,我老爸老妈一个月加起来也没有一万块啊,他们一定会高兴死的!那个一直取笑我不如她们家女儿的欧巴桑一定会跌落下巴!看吧,看吧,天才少女路桑桑回来了!”

    事实上,下巴快要跌下来的是元上陌。

    他吃惊地看着她,明明白白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不明白任何一句话的含义。

    吓死了吧吓死了吧?桑桑爽极了,吓到了就赶快滚赶快跟尚家退婚吧!

    就在桑桑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之际,元上陌忽然道:“你知道是谁指使那三人劫走你的吗?”

    桑桑的表情冻结。在冻结之前,大脑先绕了两个结——劫走我?——哦,是劫尚良言——就是把尚良言关在土房子里害自己飘到这里的那回事啦!——

    “谁?!”

    现在“尚良言”的胳膊和腿还没有好,雪白的手腕上破皮的还有黯淡的疤痕没有褪尽,更加见鬼的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去,桑桑的情绪立刻汹涌起来:“告诉我是哪个混蛋?!”

    元上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狐狸一样的笑容,就像他套住那个中年男人而放走老乔和阴冷男人时的笑容一样“原来你的头脑还算正常嘛!”

    桑桑“霍”地站起来:“你糊弄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元上陌把她按回椅子上,道“其实我早从那人嘴里问出指使人了,没有告诉你,是觉得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讲重点!”

    “呃,是尚夫人。”

    桑桑愣住。

    “她把我关起来?要杀我?为什么?”

    “因为她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

    “嫁就嫁呗,居然这样对付我?!”桑桑悲愤“尚喜言要嫁给你,我真是求之不得,她一早跟我商量,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啊!”“合作?”元上陌皱眉看她“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嫁给我?”

    “我当然不想嫁给你。”桑桑说得坦坦荡荡“鬼知道尚喜言为什么想要嫁给你,总之有人想嫁就好了,你娶她吧!”

    “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元上陌见了鬼似的怪叫起来“我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的生意遍及全国上下,多少女人挤破了头想嫁我?!要不是我娘怕你受委屈压着不让我先娶侍妾,我早就儿女成行了!”

    “现在娶也来得及,过个三五年你就可以儿女成行了。”桑桑烦躁地说,想到尚夫人居然是阴谋的主谋,整个人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样不舒服,她猛然道“不对!你不可以娶尚喜言,无论你娶哪个,都不可以娶尚喜言!”

    让他娶了尚喜言,岂不正让尚夫人得逞?

    哼哼,阴狠毒辣的王后,在你面前的可不是白雪公主。

    看到面前的女人咬牙切齿,元上陌的心理总算平衡了一点,笑道:“我当然不会娶她,我要娶的人是你,尚良言。”

    “也不可以娶我!”桑桑脱口道。

    元上陌的眉头纠结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我、我疯了呀!嗬嗬嗬”桑桑发出痴呆的笑声“嗬嗬嗬”

    “白痴。”元上陌轻蔑地笑“没有一个疯子会说自己疯的。你故意装疯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你退婚,让尚良言嫁给任宣啊,笨蛋!

    可是这家伙居然知道自己是装疯,真是可恨——猛地,桑桑身子一僵,知道症结所在了。

    所有人里面,唯有元上陌看穿她是装疯,只有一个原因:元上陌不认识尚良言。

    从在土屋看见的第一眼,他认识的尚良言,其实一直都是路桑桑。

    所以路桑桑再粗鲁再异常,他也觉得这只是一个人的脾性,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以前的尚良言考虑进来。

    这可难办了。装疯的计策,可以骗过所有人,却独独漏了元上陌。

    偏偏这家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我真的十分好奇。”元上陌继续蹲在她面前“要知道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我富有且英俊,聪明又潇洒,你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啊!”桑桑头痛死了:“桃儿!把我的拐杖拿来!”

    元上陌问:“你要干嘛?”

    “我要回屋睡觉不行吗!”

    然而这个头痛的问题还没有搞定,另一个头痛问题又上门了。

    任宣。

    “姨父说你性情大变,甚至请阴师为你作法,难道你一直没有恢复?”任宣脸上满是懊恼“看来,那药应该连服三个月的。”

    “别,别,千万别。”要是尚良言知道他又冒着危险去采集那些极难采取的药物,一定要怪她吧?桑桑连忙拦下他,道“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任宣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这眉这眉这鼻,都是良言。可是这神气,这眸子里闪亮的盈光,却有说不出的陌生,他迟疑了起来:“良言是你吗?”

    糟,被他看出来了吗?桑桑急了,干脆道:“你先别管这么多,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们认为我疯了,认为我被鬼怪附体,那都是我装的,我都是为了——”

    “不要!”

    脑海里有声音这样说“桑桑,不要!”

    那是尚良言。

    “可是不说他不是更担心吗?我们应该告诉他,争取他的配合!”

    “他不会同意的,他不会跟我们一起欺骗他的好朋友的。桑桑,听我的,我比你更了解他。”

    “但是”

    “桑桑,我求你,不要告诉他。”声音竟有祈求之意,慢慢低下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