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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我依然是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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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总是有这样的梦。

    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忽然发生地震,楼层开始倾斜,身体被从十九层的楼顶像倒垃圾一样被倒了出去,当面朝下滑出楼房倾斜的边缘下坠时,身体快要碰触地面的那一瞬被惊醒。

    又或者,梦见自已被丢入一片黑暗无边际的水域,无声起伏的黑色巨浪,朝自己漫沿过来,一点一点的漫过小腿,腰部,脖颈,下巴,鼻子,眼睛,直到那黑色的水面漫过自己的头顶。等到你意识到想要拼命挣扎的时候却已发现全身已经冰冷。

    还有一些这样的梦境,是在黑夜里,一个人徘徊在一条暗长的弄堂里,赤着脚在那条阴冷的地面上行走,手扶在上面长满潮湿苔藓的墙壁上,暗黄的路灯把影子拖的很长很长,你一直往前走,往前走,直到走了很久,抬起头,看见的却依然是那暗长的黑色。

    它们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围城,把走进去的人紧紧的困在里面,而对徘徊在外面的人悄无生息的敞开一条暗暗的门。

    里面的人和想要走进去的人,大家都在彷徨着,拥挤着,内心在困惑与失落中慢慢糜烂。

    有时想象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情人节那天,暗夜的11点,走在暗长的弄堂里,一个人,晦黄色的路灯,把影子拉的很长,从身边走过的一对情侣,女生手里拿着一束玫瑰,男生左手搂着女生的腰,弄堂很窄,所以必须侧着身,歪着头看着他们走过,再回过头,脸上依然是最初的表情。在低下头的那一刹,看见暗黄的路灯下,自己孤独的影子,突然惊觉阴影的美丽。再抬起手,指间碰触潮湿的墙壁,手指传来冰凉。

    心里觉得悲伤。

    那天我很晚才睡,或者我在等待什么,或者我在找寻什么,胃突然异常的疼痛。在月下,我抱着枕头嚎啕大哭。

    我想起阿木。

    那一年,也是这窄窄的弄堂,我屈着腿靠在长满了绿色苔藓的墙上,低头看着阿木,他抽着烟,靠近我们身体最近的路灯,照在阿木的身上,悲伤的影子,周围的物体在这道影子里都变成了暗灰色的轮廓。

    那是阿木和索索分手的第一天。在索索家里,我和阿木站在她的家门口,亲眼见证了索索背着阿木和另一个男生交缠。

    男生很精瘦,头发竖起来染了紫色,左耳上有七个耳洞,脸很白,这是在男生被我们当场捉奸时逃离索索家后,我唯一记住的模样。

    男生走后,阿木当着我的面,狠狠的甩了索索一巴掌,骂了句:“他妈的,什么东西,妓女。”然后很帅的转过身,很帅的走出去,再很帅的用力的关上了门,很帅的一个人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了索索一眼,再看一眼,于是,我走上去,干咳了下喉咙,对着索索吐了一口痰,然后,我学着阿木的样子,打开门,很帅的走出去,很帅的关上门,再很不帅的一路小跑追上走远的阿木。

    再很不帅的像只傻鸟一样的站在阿木的身旁,看着蹲在地上的他。

    我说,阿木,索索是鸟类,不懂人类的爱情,不要为了她伤心。阿木没说话,继续抽着烟,很久,说了句,傻b,它是傻b。

    我以为他再说索索,于是点点头说,没错,她就是个傻b。

    然后,阿木说,爱情,我说爱情是傻b,什么东西,它就是狗屁,我阿木会为它伤心么?

    我说,就是。

    然后,阿木说,妈的,这世上,谁要是相信这狗屁东西,谁就是傻b。

    说完之后,阿木把烟放在嘴里,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头按在墙上,烟头灭了,阿木便扔了烟头起身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了,我扭过头,看了看被阿木用烟头按过的地方,红红的破砖墙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点。

    我瞪着那个圆点看了很久,最后,相信了阿木的话,爱情它就是傻b,谁相信谁就是傻b。

    可是,阿木,那个很帅的阿木,那个说谁相信爱情谁就是傻b的阿木,他在那天的夜里,用拆信刀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流尽了他身体里的血。

    阿木,那天的清晨,我去找他的时候,看到他倒在自己的卧室里,身边一地的血,暗黑的颜色,他死了。

    想到了刚才路过的情侣,想到了她们手里的玫瑰,于是想到了阿木,我再抬头看了看那墙,黑点已经没有了,红红的墙已经变成了白色,它被重新刷了一层石粉。

    我抬起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骂了句傻b。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于是又抬起手给了另一边脸上狠狠一巴掌,打完后,我试着笑了笑,嘴角被牵扯,产生疼痛,脑袋里想着阿木,想着他说,谁相信爱情谁就是傻b。

    然后,我开始放生的笑了,很大声的,暗涌的黑色,暗长的弄堂,晦黄的路灯,被刷成了白色的墙,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站在路上。

    弄堂回荡着我的声音,傻b,傻b,阿木,阿木,阿木才是真正的傻b。

    不是不想,只是想到那样的事,那样的人,它们在这时候总是像只将军一样的跳出来,出现在我面前,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是么?

    生活与活着,我常常发现,在这两个词当中,我却分不清它们的不同,那天在“舒心”李杰问我,如果就这么死了会不会感觉到痛?我说你试下就知道了,于是,他试了,他把嘴里的烟头拿掉,还未掐灭的烟头,狠狠的按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空气里,我闻到一股肉体被伤残的问道,带着一点血腥,产生呕吐感,于是狠狠的灌了一口绿茶,冲出了舒心,坐车回去的路上,突然觉得这世界的悲凉,变得陌生,我又分不清自己。

    也许是真的病的,所以外界的人,让我产生恐惧感,深夜里总是想写着什么,认为这样说明自己还是苟且偷生的活着,即使在悲伤的时候,有人觉得还是真实的。

    入睡之后,在次醒来时,心灵依然如出生婴儿般洁净无垢。

    此地,我依然是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