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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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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九娘愕然道:“徐大哥答应了吗?”

    杜云青笑道:“他起初怕冒犯了你,不敢答应,可是经我陈说此举的关系重大,他才答应下来。”

    杜九娘苦笑道:“那倒是很不容易,杜爷用了顶大帽子,才把他给压取了。”

    杜云青庄容道:“九娘,你我虽无亲戚,却有幸同宗,我在私心里一直把你当个老大姊来看待。”

    杜九娘激动地道:“爷,这个我可不敢当。”

    杜云青道:“找这人不善作伪,不会掩饰,也不构形式.所以我心里是那样认的,并没有在口头上表示出来,但我的行动上,却已经拿你当大姊一般了,连小如跟纫珠都一样,她们有事就去找你,而我有什么棘手问题,也总是去向你讨教,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杜九娘的眼睛润湿了,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十分感激,对你的事也特别关切,像芙蓉格格的事,自从找知道以后,一直放在心里,昨夜策划的时候,徐大哥还有点担心,是我一力促使的,接着我又到这儿来,跟两位妹子详为解说,也就是为了报答您杜爷的这一番知遇之情。”

    杜云青笑道:“九娘,既然你对小弟如此关怀,小弟又怎能对你不闻不问呢,你对徐兄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我当然也要为你尽一番心。”

    杜九娘有点黯然道:“谢谢您,徐明这个人,我观察他多年了,一心任侠,不计毁誉,他所做的一切都使人十分尊敬,但是他这个人的一颗心,似乎全在行侠济世了,大概也只有杜爷用大义为责,才能使他就范。”

    杜云青笑道:‘九娘,你这就错了,一个热心救世的侠客,必然是个感情十分丰富的人,因为人必须心中充满了爱,才会对整个世界充满了热爱。”

    “他的爱是对他的外祖母,然后又转到那些老人身上。”

    “那是一种亲情的寄托,是赤子之心的推广,乃成为老吾以及人之老的快心,可是他的一点情心,仍寄托一个完美而伟大的女人身上。”

    杜九娘连忙道:“他还爱过人,是谁?”

    杜云青笑道;‘你,难道你自己毫无知觉?”

    杜九娘笑道:“会是我,杜爷,别开胃了,别说爱了,他只要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对我伸个指头勾一下,我就会像条忠心的狗似的爬到他脚边去。”

    杜云青叹道:“他对你不是那样一点意思,而是出乎至诚的崇敬,所以才使他变得拘谨了。”

    “他会拘谨?看他那副玩世不恭满口油腔滑调,没事儿还会跟那些烧香的小媳妇儿调笑几句的人,会拘谨?”

    “那是他的掩饰,要不然他会在京师耽这么久而不引人启疑吗?正如你九娘一样,春花老九艳名传遍北京,才没人会想到你是名满江湖的雪地飞狐。”

    杜九娘一叹道:“他怎么不对我表示一点儿,气人的是他跟别的女于都嘻嘻哈哈的,唯独在我面前,一板一眼,满脸正经,除了公事,没有第二句闲话。”

    “这正是他对你与众不同,你在他面前,也没有把你那一套周旋的工夫施出来呀。”

    杜九娘不禁笑了,杜云青叹了口气道:“我问他为什么不敢对你表示,他说他怕碰钉子,这样必恭必敬的,大家还能相处在一起,如果他贸然开口了,得不到回应反而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纫珠道:“那算什么,爱一个人,就该勇敢地表示出来,对方能接受就往深处发展,不能接受,也不算丢人,爱慕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罪恶。”

    杜九娘叹了口气:“小妹,你对感情的了解还不够深,因为你运气好,没有受到过挫折,没有总得患失的顾虑.而且说句很老实的话,你对杜爷的倾慕,是在你们订定婚约以后开始,就像那头笼里的八哥,你一开始见到它已经在笼里了,不怕它飞掉,但有人不同,他们喜欢一头黄莺,那头黄莺却是自由的,你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它一眼,在地上洒些米粒,希望它来啄食,为它在栖息的地方搭好篷盖,让它能遮蔽风雨,却不能去接近它,唯恐把它惊走,一去不再来了。”

    杜云青笑道:“你跟徐兄就是这样,大家心里都是钟情对方,却又掩饰着不敢表露,要不是我多事,你们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呢,现在走吗,我们还有事,芙蓉约我们一起上寿亲王府去。”

    杜九娘一怔道:“干什么?”

    杜云青道:“商谈一下出关的事,以及如何破坏一流宗的大计,这位王爷很开明,他虽然掌握着大内侍卫营的大权,却是深深痛恨这种手段的人,因此很希望能由我们手里破坏掉。”

    白纫珠道:“我们能不能去?”

    杜云育道:“不能。”

    纪小如道:“为什么?我们听了杜大姊的解说,对那位荣华郡主绝无偏见,而且很希望跟她亲近一下。”

    杜云青笑道:“她会来看你们的,但今天的约会不谈私情,因此你们不能去。”

    “是怕我们守不住机密。”

    “不是;是怕你们没有守密的能耐,亲王府里充满了对方的耳目,你们去了之后,就会成为对方注意的对象,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在你们身上窄取机密。”

    白纫珠道:“大不了一死而已。”

    杜九娘笑道:“小妹妹,别使性子,对方使用的手段,有时比死更可怕,而且会叫你求死不得,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捉了你,脱光了你的衣服,让十几个男人来凌辱你,那时你受得了吗?”

    白纫珠红红脸道:“受不了我会断舌根,自断心脉。”

    杜九娘笑道:哪又何必呢,你自己一死百了,生者何堪,这不是让活着的人难过吗?”

    白纫珠道:“杜大姊,你呢,你受得了吗?”

    杜九娘一笑道:“我能在八大胡同里混几年,已经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了。”

    杜云青道:“问题不在本人,而在身后牵扯,纫珠,小如,假如你们出了点事,白姑姑跟纪老爷子那儿我又怎么交代呢,我不让你们去,实在是爱护你们。”

    白纫珠究竟是寒星门中出来的人,懂得事情的厉害,乃笑笑道:“你们都把我们当小孩子,不让我们知道,我们也乐得轻松。”

    杜云青笑道:“这才是,不过你们的责任并不轻,过不了多久,我们将有一次大行动,你们都得派上用场,因此你们最好把功夫勤练一下,纫珠的寒星剑式,跟小如的屠龙式有很多地方可以互相配合的,九娘可能告诉过你们一个大概了。”

    白纫珠道:“是的,杜大姊说我们要去突击长白玉龙寺,那儿是朝廷的密探机关。”

    杜云青道:“不是,是朝廷准备用来对付江湖人的一批高手,一批真正的高手。”

    白纫珠道:“那我们不是跟朝廷公开作对了。”

    杜云青道:“玉龙寺远在长白,天高皇帝远,自挟厚的实力,连官家亲笔的谕旨也没当回事了,芙蓉是带着密旨去的,也是朝廷试探白龙道人的忠贞程度,密旨上要白花道人尽一切之所能传授给她,结果芙蓉只学了玉龙寺中一半的武学都不到。”

    杜九娘不禁一怔道:“什么,以蓉格格那身技业,居然连一半都学不到那玉龙寺的实力。”

    杜云青笑道:“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严重,朝廷为什么要派芙蓉,当然也是别有用心的,因为芙蓉天资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她虽然在那儿学的不多,看到的却不少,白龙道人也很坏,他为了表示不抗旨,把玉龙寺的武学秘芨都给她过目,却没教她练法,因此芙蓉的武功,有很多是回来了之后,自己深造的。”

    “这么说是朝廷有意思消灭掉玉龙寺了。”

    “是的,官家也看出了天下大局所定,民心就安,虽有一些不死心的人仍在暗中筹组义师,但已不足为虑,倒是这些挟功自重的密探,易为权臣所宠络而滥用其权,将会成为祸乱之由,他做了皇帝,已无满汉之分,满族的权贵,何尝不在觊觎神器而思取而代之。”

    “那我们竟是替朝廷去卖命了。”

    杜云青苦笑道:“事实上是如此,不过这个命还是非卖不可,因为朝廷密组一流宗,将一些宗派置于控制下,将来就是想用来对付玉龙寺。”

    杜九娘道:“这倒是一手绝妙的驱虎吞狼之策。”

    杜云青道:“所以我们绝不能任其发展,一定要消饵这场杀劫,以保留我武林一口原气。”

    纪小如道:“杜大哥,玉龙寺里的高手这么多,足以跟几个大门派一拼,我们这几人去行吗?”

    杜云青傲然一笑道:“有什么不行的,我研究过芙蓉的剑招后发现缺点仍多,并非是无暇可击的,再说我一个人,也照样跟少林武当等宗派为敌,现在有了这么多的帮手,那还有什么可虑的。”

    白纫珠道:“杜大哥,姑姑告诉过我,只要我们说一声,寒星门的人也可以全力支持我们的。”

    杜云青笑道:“我会考虑的,等我跟寿亲王谈过后再作考虑,九娘,走吧。,’车子重回到八大胡同,接了徐明,他已换了身体面的衣裳,杜云青笑道:“上车吧,今天我跨辕,让你们在车子里好好谈谈.”

    徐明虽然有点脸红,但是看见了拳帘低头的杜九娘后,居然哈哈一笑道:“老九,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们互相避着不敢吐露心事,已经耽误了多少日子,多谢这位杜大剑侠来替我们沟通了,就应该争取一时一刻相守的时间来弥补以前的损失,杜爷,您偏劳了。”

    他一头钻进了车子,杜九娘倒弄得不好意思,连忙推他道;“徐大哥,怎么能让杜爷跨辕。”

    徐明笑道:“老九,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咱们是进内城上亲王府,要是我踏辕,门上的大大爷不会放我们进城的,掀开车帘一看,杜爷的面子固然够,你这黄花老龙却进不去,那是犯禁的,只有杜爷跨辕,他们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连间都不敢问。”

    这倒是实话,内城为贵族王公大臣的居处.闲杂人等是不准进入的,杜九娘在北京的身份,用的是名妓春花老九.偏又是个名人,于例不得进入内城。

    所以杜九娘也不坚持,呼了口气道:‘这个鬼身份收了也好,到处都见不得人。”

    徐明笑道:“即使你从良,不过也是个酒家娘子而已,高不到那儿去,老九,你还是认了吧,陈非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另起炉灶去。”

    杜九娘低咽道:“我何尝愿意在这儿,那是没法子的。”

    杜云青笑笑道:“九娘,你放心,办完了那件事,我们都离开北京,咱们不求富贵,北京非可居之地。”

    “杜爷,您可以逍遥,咱们可没么好的福气,老徐身上还背着一个重担呢。”

    她的手已经握在徐明的手里,所以把称呼变了,杜云青一笑道:“芙蓉已经为你们构思了开源节流之道,这重担子有人挑了,二位放心地聊聊知心话吧。”

    杜九娘忙问:“是什么方法,谁接过去了?”

    杜云青笑道:“在路上由徐兄慢慢地告诉你吧,我们快点进内城去,等天黑关了城门,我也没法子了。”

    他们的车子直向内城行去,来到正阳门前,边城却已在那儿等着,看见了他们的车子,忙迎了过来笑道:“杜兄可来了,兄弟已经鹊候良久了。”

    杜云青笑道:“边兄怎么知道的?”

    边城一笑道:“荣格格把我从礼王府里召出来,专在门口接驾的。九娘在车上?”

    杜云青点点头,暗服芙蓉办事的细心,她知道杜九娘进内城不方便,早就安排了。

    边城攀上了车门,车子往城门口行去,守城宫过来笑道:“达老师,杜总镖头,二位爷,车上”

    边城一瞪眼道:“车上是寿王爷的贵宾,王爷特地请杜爷用车来接.要我在门口候着,是否要让你们见一下。”

    守城官碰了一鼻灰,连忙道:“这边老师说笑话了,小的那儿敢,您请,您请。”

    鞠躬如也地把车子送进了城,杜云青这才笑道:“边兄,幸亏是你在,否则车子恐怕还进不来呢。”

    边城道:“这门上是侍卫领班白东岳负责的,那老家伙跟和坤走得很近,最近对进入内城的盘查较严,而且对内城的警戒也加强了,就是想越城而进都不容易,蓉姑娘约好了你们,忽然想起这件事,为了怕麻烦了,特地叫我候着,杜兄,昨天你跟蓉姑娘上那儿去了,几家府里一早得了消息,整整闹了一个上午,幸好中午的时候她自己回来了,才算安静下来,不过礼王府还是在疑神见鬼,尤其是白东岳,他对你们的走动频频感到很不安。”

    杜云青微怔道:“他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他了?”

    边城道:“那恐怕还没有,他以为他的身份很秘密,谁也不会知道,家师之所以能认出他来,还是一个巧合,因为白泰官当年在京师跟八大胡同的一位红妓蝴蝶红很好,而蝴蝶红却是家师手中所属的一名细作,白泰官易容之后,又去找过她。”

    “是她告诉了白姑姑的了?”

    “没有,这个叫她陪宿的客人只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突然失踪了,蝴蝶红却被暗杀在香闺中。”

    “白姑姑又从何而得知呢?

    “因为蝴蝶红是家师手下的细作,她突然被杀,家师自然要追问,在小丫头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客人的长相,才知道可能是新任侍卫领班的白东岳,然后又利用一个机会让那小丫头辨认了一下,确证是他。”

    “那也不能确认他就是白泰官呀。”

    “蝴蝶红既然是家师的手下,自然会把她所接触的人具实呈报,白泰官身体上的特徽都有记录的。”

    “事后查证过没有?”

    边城道:“没机会,那些特徽只有很接近的人才会知道,而且是别人很难具有的,不过蝴蝶红是家师私设的耳目,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因为别的缘故被杀,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家师把旧有的档案加以整理,暗中调查了所有的客人,发现只有传已身死的白素官最有可能,那小丫头指认了凶手之后,家师把白东岳三个字,跟白泰官一印证,才证实了这二而为一,借尸还魂的事实,更因为如此,家师才体会到这个圈子里诡诈多变的可怕与险恶,乃荫退意。”

    杜云青道:“白泰官连形容都变了,为什么不把身上那点特徽也去了呢?”

    边城一笑道:“那恐怕不容易,除非他想身当太监,因为那是长在命根子上的两颗大红痣。”

    杜云青也笑了道:“这倒是去不得的,在命相上而言是大贵上相。”

    边城笑道:“兄弟也听得有此一说,只是有两颗痣,说明他的富贵,乃是由双重身份所造成的。”

    杜云青一叹道:“如果他不去找蝴蝶红,只怕再也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秘密了,谨慎如此的一个大奸巨恶,怎么会犯下这个错误的。”

    边城笑道:“蝴蝶天生异禀,当年曾风靡京华,不知多少人为她所迷,家师才吸收她成为耳目,杜兄只可惜晚生了几年,否则恐怕也会成为入慕之宾的。”

    杜云青笑笑问道:“白东岳不会知道白姑姑已经洞悉了他的秘密吧。”

    “应该不会,多少年了,家师都秘而不宣扬,要不是见到杜兄,她还是不会说的,在这个圈子里想要能够保持全身而退,只有两句真诀,那就是不能糊涂,不能不湖涂。”

    “这是怎么说呢?”

    “不能糊涂是对周围的环境不可不深知,否则被人整掉还是个糊涂鬼,但又不能不糊涂,知道的事若非关已,最好装作不知道,即使关系到本身厉害,也只能用巧妙的方法以避祸而不能表现聪明,家师昔年表示对柳师伯一往情深而求退,就是最佳的装糊涂藉口。”

    杜云青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道:“实际上呢?”

    边城道:“实际上家师对柳师伯也确是一往情深,所以才为柳师伯守身至今未求归宿,甚至于把珠师妹许配给杜兄,以弥情天之憾,这是假不了的。”

    杜云青默默片刻才道:“女人比男人聪明,她们都看开了,伴君如伴虎,在这个圈子里,不可无权,但也不可以掌权过久,无权除非是听人支使,当一辈子奴才,否则必为异已者不容,掌权过久,则必将会遭君上之忌,白东岳实在很不聪明,他心念念,还在斗别人,没想到真正要他命的是朝中的皇帝。

    边城道:“杜兄是听谁说的?”

    “芙蓉告诉我的,他说得很多,还有一些边兄不知道的机密,所以芙蓉也深具戒意,亟思退出。”

    边城想一下道:“家师退出密探的圈子而自组寒星门,虽是自保之计,但并没有真正地脱节,家师的工作就由兄弟在代理着,因为这个圈子是无法真正地脱离的,但兄弟却把握住一个原则,但真要深究则咎不在人君,而是那些人自己找死。”

    杜云青道:“边兄这一说可有根据?”

    “当然有,大内密探虽无品街,然而权柄极大,见官高一级,几乎是操纵着朝中每一个大员的生杀大权,皇帝要杀人,还得要个理由,这些人不但不要理由,而且还可以不经请示,先斩后奏,只要事后能提出一个说明行了.行久了;就会为权势所役,变得骄狂不可一世,而且为了自保,多少总要控制着一点皇帝的秘密,这个秘密会直接威助到皇室的安危,而一个人手中握有这项机密,对皇帝的尊敬就不会如一般人那么重视了,这才是取死之道。”

    杜云青想了一下,深觉有理,乃一叹道:“这个圈子呆不得,等下就看芙蓉的机会,边兄还是离开好。”

    边城也一叹道:“杜兄,说句老实话,我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蓉姑娘不退,我还可以清闲个几年、她如果一退,我就脱不了身,你们留下的烂摊子,一定要我来收拾,否则今天的约会就没有我的份了。”

    杜云青忙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边城苦笑道:“蓉姑娘的职责是不容许退出的,她既然向杜兄表示了,一定是有相当的把握请准了上谕提出过什么交换的条件?”

    杜云青道:“是的,她要办完一件大事,而且这是一件对朝野两利的事。”

    “兄弟想来也是如此.所以她会找杜兄这个圈外人帮忙,那对围内的人应该是绝对的守秘,可是她把我这个圈内人也邀来了,分明是要我来接她的班。”“那恐怕不会吧,边兄是寒星门的人,因为白姑姑的缘故,已

    站到我们一边,对你我们已没有秘密,所以凡事不瞒你,而且还有请边兄相助之意。”

    边城道:“如果要用到寒星门的人,应该找家师才对,而且家师就在寿王府中作客,根本无需叫兄弟也去。

    “什么?白姑姑也在寿王府?”

    “是的,蓉姑娘昨夜失踪,寿亲王把家师请了去。”

    “我根本不知道白姑姑也在京师,还以为她老人家一直在北通州呢?”

    边城苦笑道:“杜兄,你除掉了屠长虹,而且又在吉林现了那一手,家师怎么放心得了,她老人家不便正面支持你,却把人手都带来了。‘’杜云青道:“白姑姑如此关顾,真叫我惭愧了。”

    边城道:“家师对柳师伯一直心怀疚意,所以全心全力要在杜兄身上报答一番,再加上白师妹的缘故,对杜兄自然会更为关心了,既然有家师在,照说不必要兄弟前去了,现在却指名要兄弟前往,自然别有所任命。”

    “会不会是白姑姑的意思呢?”

    “不会,家师脱离大内的条件是由兄弟入替,为了怕牵扯不清,她老人家已经向圣上奏明,绝不过问兄弟的事,因此家师很清楚,这件事绝不会要我去的,而且也只有寿亲王与蓉姑娘有权指挥兄弟的行动,兄弟虽然是在礼王府供职,而真正的使命却是监视那边的行动,因此蓉姑娘自己要脱出这个圈子.就是要兄弟来接手的意思。”

    “这太不公平了,我跟芙蓉说去。”

    边城轻叹一声道:“杜兄.这不是她们父女能决定的事,根本就是上命,你还是别让他为难吧。”

    杜云青望着边城,觉得对这个人忽然不了解,边城道:“兄弟的为人,杜兄应该深知,圣上居于深宫内苑,对外面的事十分隔膜,假如完全撤除了这一个部门,势必会受到三五大臣所蒙蔽,就很难明断政事了,所以这个组织是必要的,上命要兄弟来接了,就是向杜兄等这些明道理的江湖豪杰表示他的诚意,今天兄弟向杜兄剖诚直言,也是诚意的表示,杜兄至少可以相信,兄弟的立场是无偏无私的不会对任何一方有成见,兄弟在此不为富贵,也不为权柄,而是因兄弟是旗人,这个是辞不掉的责任,蓉姑娘可以说为了嫁人而退出,兄弟却用不上这个藉口。”

    杜云青终于轻轻一叹道:“边兄,小弟只希望你能一本初衷,不要改变自己的立场。”

    “边城庄容道:“杜兄放心好了,兄弟不会忘记自己是寒星门下,如有违背公正及道义之处,尚有门规可以制裁,而且兄弟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欺瞒你呀!’杜云青默思片刻才道:“原来边兄早已得到了指示,要来接替这份工作的。”

    边城道:“是的!所以兄弟对一流宗里的人能如此毫无顾忌,生杀由之,因为这批人本来就是该杀的!”

    杜云青一笑道:”其实我早该知道的,边兄虽因寒星门的缘故,在一流宗里的地位很超然,但是一流宗并没有把寒星门看得很重,要不是有很硬的靠山,边兄的表现未免太过份了一点!”

    边城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道:“在密探的这个圈子里,有一件很悲哀的事,就是你从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许当他以为很得宠的时候,他已被宣判了死刑!”

    杜云青道:“那边兄为什么要干下去呢?”

    边城叹一声道:“身不由已.兄弟上代不是从事这一行的,先祖是先帝雍正的卫士,吕四娘人宫刺杀先帝时,正值先祖轮值,有负职守,本属灭族的,但是今上仁慈,不仅赦了先祖的死罪,而且还赐令归田,又司任皇庄的庄头,家父则在热河行宫,担任总管之职,兄弟一门受恩深重,只有舍命以报!”

    杜云青道:“老伯现在还在热河吗?

    “是的,三品蓝翎总管,而且是世袭职,不过内务时只有舍弟的名字,兄弟是长子,却是早就指定为皇室效忠的死士,得蒙今上思准予列名家谱”

    “那又为什么呢?”

    “那日后兄弟得罪了权贵,万一获罪时,不致连累到我家人,因此只有今上与太子两个人知道兄弟的身世!”

    杜云青默然片刻才道;‘;令只是失职,何至于灭族!”

    边城一叹道:“先祖确是有该灭族之罪,因为吕四娘是他放进宫去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

    边城苦笑道:“因为他迷恋上吕四娘,我还有个叔叔就是吕四娘所出,算起来吕四娘该是我庶祖母!”

    杜云青不禁默然了,边城道:“大内密探的势力越来越旺,甚至弄出一流宗这么一个组织,实非今上本意,而是几位亲王从中促成的,兄弟受今上与太子十五阿哥之指示也是要削弱他们这些人势力!”

    他见杜云青不作声,边城又道:“至于兄弟要接任蓉姑娘的职位,却是最近才决定的,蓉格格对杜兄一往情深,今上知道她无意久居京中,而且也不愿这个工作陪伴她一辈子,才叫兄弟接她的后手!这种做法也是为了二位,因为除了兄弟之外,无论是谁来接手,都不会放她跟杜兄在一起的!”

    杜云青笑笑道:“还有一点,假如不是边兄来接手,恐怕也很难顺利吧!”

    边城一听笑笑道:“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主因,因为兄弟只是实际负责,主事人还是寿亲,蓉格格总不会跟她老子过不去!”

    杜云青只有苦笑道:“别人也很难与寿亲王合作得很愉快,皇上实在会挑人!”

    边城一笑道:“本朝入关后已五传,历时百余年,天下大局底定,虽非华夏正裔,但满汉之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重,圣上抚有四海,心中并无满汉之分,隔阂只是在一些公大员与一批放臣遗民心中,除了社稷不能由两个人来分掌,朝廷并没有排汉之意,即使在军机中,大学生刘锡、纪晓岚都是汉人,各省督抚,也是一满一汉,而圣上要兄弟接任侍卫营主职,也是向江湖上一般豪杰之上明示朝廷用政无偏之意。”

    杜云青道:“边兄,兄弟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不过你找上我来为你向江湖朋友疏通,恐怕是找错人了,我在江湖上是最不得人缘的一个。”

    边城淡淡一笑道:“兄弟做事但求无亏于心,并不要向谁解释,兄弟与杜兄亲近,只是钦佩杜兄的为人与技艺,说句老实话,许多慷慨激昂的义师领袖,是最靠不住的入,一点好处就能把他们收买过来。”

    杜云青黯然长叹道:“我知道,所以先师一直不参加义师,固然是为了对白姑姑的的言.主要的也是看透了那些人的真面目,像现在居于侍卫统领的白东岳,谁会想到他会是昔日八杰之一的白泰官呢?”

    边城道:“是的,这些人才是祸乱之由,兄弟今日说出自己的职务与身份的秘密,主要也是祈求杜兄等这一些真正的豪杰之士的谅解,日后兄弟如果对某一些人下手时,至少杜兄会知道兄弟是为了什么?

    车到寿亲王府面前,边城低声道:“关于兄弟的身份,希望杜兄在家师面前还是保密一二。”

    杜云青笑道:为什么?她原本是圈内的。”

    边城道:“兄弟进寒星门,只是引进之责,真要靠寒星门那点技艺.是不足以担大局的,但家师心高气傲,以此为荣,兄弟本敬长重师之道,希望她老人家以为兄弟日后大贵,仅是出自她的造就,宽慰她一番。”

    杜云青道:“边兄既是一片善意,兄弟只有钦佩,又何必多嘴破坏这一件好事呢?”

    车子从边门一直拉进内宅的.直到水檄的曲廊前才停止,杜云青等四人下了车,但见芙蓉站在桥头上等候,此外不见一个人。

    芙蓉先向边城一笑道:“边老师,辛苦你了,令师白仙子带来了六位寒星门的高足,负责担任这园中警戒之责,但令师还是不放心,要你再偏劳一下,我已经晓谕过全宅,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因此边老师在四面看看,除了贵门下六位同门外,发现任何一个人,都照杀不误。”

    边城一恭身道:“边某遵命。”

    等他转身离开了,芙蓉才抓住杜云青的手笑道:“你可来了。爹可也等急了,徐兄,九姊,请吧”

    徐明咧开嘴笑道:“蓉姑娘,我们这两口子可是名副其实的男盗女娼,居然能被列为王府贵宾,要是被人往宗人府告上一状,可不给府上添麻烦了。”

    芙蓉微笑道:“家父现掌宗人府,只有管人的份,可不怕人告,小妹之所以要如此机密,倒不是怕二位的身份对舍下有所不便,而是怕二位的身份外泄,对日后的行动有所妨碍,因为这一次的行动,还要借重二位身份!

    徐明一怔道:“蓉姑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男盗女娼还得干下去!”

    芙蓉道:“徐兄,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对二位绝无不敬的成分,而是因为敌势太盛,必须要仗着里应外合,才能打进玉龙寺去,而唯一能进人王龙寺的方法就是九姊的身份!”

    杜九娘道:“那不是一所寺庙吗?”

    芙蓉道:“不错,是一所寺庙,而且规模很大,可是当家主持的却是白龙道人,寺中和尚也有,羽土也有,道姑也有,喇嘛也有,另外就是大不溜丢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徐明道:“那还成什么体统!”

    芙蓉道:“没一个真正的家人,你还指望他们会成什么体统,在寺门外还有一条街,住着几十户人家,一半酒馆,另一半是妓院,专做庙里的生意!

    杜云青道:“这又干什么呢?”

    芙蓉道:“纳入系统的人员才准住进寺里,那些人还会自己起伙理炊吗?一日三餐都在外面料理了,在庙里的人分两班轮值,一班单日休息,一班双日休息,那些妓院就是供休息外宿之用的!”

    杜云青道:“轮值的人又干什么?”

    芙蓉道:“练功,玉龙寺里搜集了天下名家的武功招式精华,都在那儿演练,所以才分两班间日轮值.一则怕他们太枯燥乏味,得以调剂一下,再则又怕他们敢于荒嬉,这轮值制度,执行极严,每天由十二护法监督执行点卯,只要误了一卯,立即当众执行苔刑,四十滕条下来,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将伤养好,可是受刑后,轮值照常,连误二卯者,立处死刑,因此没人敢犯”

    徐明道:“这么一个怪地方,怎么没听人说起?”

    芙蓉笑道:“玉龙寺十五里之内部列为禁区,由轮值者分班守卫,固若金汤,寺又在深山之内,谁会去发现,误入禁区者必杀,在禁区内,到处都是机关陷阱,就是他们自己人也不敢随便走动,因为那一片密林内按奇门生克布置,三五天就更动一次,只有十二名护法是真正知道布置情形的!”

    “那些酒馆妓院的人,也没泄漏吗?”

    芙蓉道:“每一个人都是由将军衙门负责落籍登记在案才送了去,身家都已调查得很清楚,两年一期,期满必定调换,而且受过严厉告诫,泄漏寺中情形者立杀,而且他们也很难知道,因为另有一条规定,如果寺里的人向他们轻泄一字半句者,密告可得千金重赏,犯者立诛!”

    ‘有没有发生这种事呢?”

    “有,开始时,处决了几个多嘴的,以后就好得多了,近十年来,几乎没有一个人犯过这种错失,谁也不会放着福不享,拿性命玩笑!”

    杜云青想一下才道:“是了,我有个问题,玉龙寺养着的这批人,难道就这么困上一辈子了。”

    芙蓉道:“不,刚才我跟爹谈起,才知道他们的出路很好,历时满十年后,武功都有底子了,派出去的,都是三品军功参将的前程,目前镇边的十几名副将,以及各地总督所领的三十几名参将都是玉龙寺出身。”

    杜云青道:“难怪近十年来,边事的征伐无往而不利,原来都是些高手在领军。

    芙蓉道:“是的,目前只是一批副将参将之流,就令朝廷很不安,因为他们有结成一党的趋势,彼此之间,互相照顾,前云南总督鄂尔泰镇滇边,献改上归流之策以制苗,颇具成效,苗人都已归附,可是有两名游击因贪货而勾结流官,压窄生苗,造成苗疆五酮之变,乱事由张广泅平定了,也斩了那两名游击,一身兼领云贵两地的总督,那知这两名游击就是玉龙寺出身的。”

    “玉龙寺还敢报复不成?”

    芙蓉一叹道:“后来大金川生变,张广泅再度拜帅而以大学士纳亲监军经略,纳亲受了一些部属的唆弄,处处与张广汹为难牵制,乃至张广泅师出无功,圣上只好再派福康安前去,居然奏功而凯,张广泅斩首,纳亲赐节,这是去年的事,今年张广涸的后人向家父秘密投诉,说大金川之役,根本就是几个部属故意为难造成的,当胜而不胜。家父拿了那份名单密奏圣土,发现全是玉龙寺里的人。”

    “这太不像话了。”

    芙蓉道:“是的,圣上要我把名单上的人提来秘密一审,才知道他们是得到玉龙寺的指示要互相照顾。”

    “这么说来,玉龙寺对外面的情形很清楚。”

    “不错,他们不应该管外面的事,居然管了,所以圣上认为玉龙寺这个圈子已经成为肇祸根源了。”

    杜云青沉默不语,芙蓉道:“云青,我不是拉你来为朝廷尽力,因为那些人为了掌权,故意制造事端而造成民变,最近已有十几处呈奏,都是请功求上赏的,而民变属实,虽然有的推波助澜,都抓不到证据,这么做对汉家百姓有益无害。”

    徐明想想道:“杜爷,蓉姑娘说的是,据我所知,有些人故意煽动一些遗民父老出来倡义,然后又加以告密求贯,结果死的都是些无辜百姓,这个玉龙寺的确是非加以摧毁不可。”

    芙蓉道:“朝廷不是没办法对付他们,但圣上希望假手江湖人去对付他们,也是给那些玉龙寺出来的人一个警诫,叫他们安份些,玉龙寺的目的在掌权以左右朝廷,并不想篡位夺政,而且朝廷也不能对那些倡乱的人加以庇护,说他们该造反,我们毁了玉龙寺,朝廷不加过问追究,那些人心中自己有数,也会老实了。”

    杜云青道:“好,芙蓉,我信得过你,因为你没有瞒我们,老站在这儿说话也不像话,我们去见王爷吧。”

    芙蓉笑道:“我爹说了,他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见你们,因此请大家也不要把他当作王爷。”

    徐明道:“那对杜爷还可以说,他可以称岳父,我们却又算是那棵葱呢?”

    芙蓉笑道:“随便你,除了王爷这个称呼,你爱叫什么都行,如果你也想称老丈人,我就叫爹把九姊收做干女儿,他跟白仙子是朋友,白仙子跟你师父甘大侠是故人,长你一辈总没错。”

    说着捉了杜云青的手,一直向前而去,进入水檄,她的手还是不放开,笑着向一个站起来的清叟老人道:“阿玛,这就是杜云青,您可得多小心点,千万别朝他多笑,因为他的剑专在笑的时候对人下手。”

    杜云青很窘,没想到她是用这个方法介绍的,但是他很从容地从芙蓉的掌中抽出了手,一拱手道:“老伯。”

    称呼用得恰当,态度也是不卑不亢,适度中节。

    寿亲王也拱手,哈哈大笑道:“好,难得,难得.杜贤侄这份从容镇定实在难得,不愧为名侠风度。”

    笑着解释道:“我这丫头刁钻捉铁,专会淘气作弄人,每次她为引见一个人,总要闹点花样使人难堪,杜贤侄是第一个没有被她难住的人”

    芙蓉笑着道:“阿玛,这就是学剑养气的功夫,一个在剑术上有着高深修养造诣的人,在任何状况下都不会失去自制的,这比福康安强得多了吧!

    她的神态中充满了得意,笑着道:“福康安西征回来,拜会我爹,我也开了他一个小玩笑,说他新封荣安伯,又赐了贝子街,应该由我爹去拜会他了,他一下子就闹了个脸红耳赤,半天没说上一句话来。”

    寿亲王笑道:“福康安骄狂跋扈,胸不容物,怎能跟杜贤侄比呢,这两位一定是徐大侠与杜女侠了。”

    因为杜云青有老伯的称呼在先,徐明与杜九娘也就援例称呼,接着三个又跟一边的白玉霜见了礼。

    寿亲王把大家都邀到后面坐下,那儿已准备了一桌酒菜,却没有一个侍候的人,一切都是芙蓉在招呼着。

    寿亲王举起了酒杯道:“咱们别拘礼,这第一杯就算大家互敬,以后谁爱怎么喝就怎么喝,都不必敬来敬去了,我很少参加酬醉,就是怕这些琐碎虚文,我爱小饮两盅,可是量浅,最多不过三两斤,少了难受,多了更难受。”

    干脆、爽利、和气、热情,的确不像个王爷,但是却有一股比王侯列尊贵的气质。

    白玉霜跟他很熟,其他三个人却是初会,在杜云青与徐明杜九娘等人的心目中,一个王爷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对寿亲王,却不自而然地流露出敬意。

    这次会面很愉快,酒喝得很痛快,话也谈得很投机,谈话的内容,芙蓉差不多已经先跟大家打过底子,只是寿亲王的见解更为精辟深远.尤其是关于国器方面的。

    “得民者昌,失民者亡,此理自古皆然。朝廷对民间义师并不以为意,因为那些人根本成不了事,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赞同他们的,相反的,圣上对一些真正具有民族大义的忠义之上,还十分尊敬,当他们看不惯义师的作为而退出时,都还受到朝廷的保护。”

    脸转向徐明道:这一点徐大侠应该清楚的,令师甘四侠伉俪退出义师后,不改故国衣冠,依然心存故国,避祸隐居,可是他们避的不是官府的缉捕,而是一些昔日义师同道的故人。”

    徐明很难过地道:“是的,家师感到很愤慨,那些人找家师的理由是责怪家师不该退出日月同盟而遭致瓦解,其实家师在日月同盟中的地位,根本无足轻重,而日月同盟之败,根本是所揽非人,争权夺利,自相攻伐,为识者不齿而所致,不过知道了白东岳就是白泰官师叔的化身,这个问题就很清楚了。”

    白玉霜道:“白东岳的势力何等庞大,他嫉恨令师甘四兄,必欲除之以后快,因为能认出他的人,只有令师,令师一日不死,他从不敢公开现身,这些年来,他始终只能在京师暗中策划,甚至于无法在一流宗里担任宗主,也是为了令师,一流宗的大势目前已有六成操之在他的手里,他谋取令师的心也日切,可是令师每当有急,总是有人预先通知了他,或是有人突地拯援。”

    徐明道:“不错,家师对此感到很不解,那些人都是从来不认识的。”

    白玉霜一叹道:“他认识的人一半是白泰官控制中,另一半不会知道白素官的行动,人都是由我这儿遣出的,而我则是得到了王爷的密示。”

    寿亲王道:“我也是奉到了圣上的密旨,事实上我救的人并不止令师而已,还有很多义师的中坚以及许多有识之士,都在圣上指示下保全了。”

    杜云青道:“老伯,小侄有个疑问,朝廷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寿亲王笑道:“问得好,我的回答也很坦率,大半为公,小半为私,为公的理由是这些人在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如若遭害,必将激起民间之怨愤,再有人从中兴风作浪,不难掀起民变,此为朝廷所不乐见者;相信也是你们所不愿引起的。”

    杜徐等人点点头,寿亲王道:为私则是用以制内,告诉那些跋扈的王公大臣,天下虽定,人心未归,要他们行事居朝,都得小心一点,对于汉人尤须注意即使在朝中,满臣与汉臣有所争执时,圣上对汉人多少有点偏袒,那些受压抑的满臣心有不服时,圣上也好有个理由压住他们,这样才有使国柞永固,满汉廷臣合作无间。”

    他见到杜云青与徐明脸上都有异色,乃笑道:“二位贤侄,我要求你们帮助,好像也是在帮朝廷的忙,你们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对吗?”

    杜云青道:“老伯说的是。”

    寿亲王道:“你们应该有这种想法,否则你们就是是非不明之徒,不值得我敬重了,不过我仍是要求你们,因为我们放眼远,乃在天下安宁,民生安定,看起来似乎在帮清朝以永有天下而使汉人永无复鼎之日,其实不然,这对大清而言,还是个更大的危机。”

    杜云青与徐明同时道:“请老伯指教。”

    寿亲王道:“本朝虽有天下,但汉满人口之比,约为十与一,就以打架而言,一个人打十个人,仍可以力而克之,如若十万人打一万人,或是以百万之众,克十万之师则操绝对之胜算了,因此天下太平,则滋息日繁,满汉多寡之比,其差距越大,满人增一分实力,汉人增十分实力,这个道理虽三岁孩童都会明白的;所以天下太平,则满人渐耽于安乐,所保的优势越来越低,元代就是一个例子,蒙古人以雷霆之雄师,傲视宇内,才几十年就遽然而亡,就是被汉人以庞大的人力吞掉的;所以本朝入鼎之后,先以高压,继之以怀柔,已经在讨好汉人了,假如你们汉人做了皇帝,就不会这样讨好百姓了。”

    杜云青道:“得民者昌,失民者亡,任何人做皇帝如果不以民为重,都是不久的。”

    寿亲王笑道:“这就是了、一个讨好老百姓的皇帝,绝不是坏皇帝事实上不是我夸口,本朝康雍二位先帝在政之时的治绩,除却唐初贞观一人外,无可与比,今上承二先帝之余泽,步法圣祖.乱无由生。”

    杜云青无法不承认,寿亲王道:“所以令上此举,因为子孙计,也是汉人留了个机会,后世子孙若贤,没人推得倒,子孙若不肖,则不攻自匾,若明室之亡,若非乱由己生,本朝说什么也挤不过的,所以根本不必为后世计,大家都是为在世之日克尽厥职,圣上所求者为定,各位所求者为安,都是为生民计,对吗?”

    杜云青想了一下道:“多谢老伯明教.其实小侄等本就在这么做也,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深的道理而且。”

    寿王爷又是一叹道:“圣上的江山很稳,像玉龙寺的人,以及白泰官他们,也只是想掌权而已,并不想据龙座,但是圣上体会到民生疾苦,就不能容许这些特权人的存在,因为权与仁,与公平,都是无法并存的,圣上也不是对付不了他们,但是不愿意公开对付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一两个,而是一群人,如果他们知道朝廷有产除他们的意见,一定会拼死以求自保,与其把他们迫入绝境,流落江湖而掀起祸乱,倒不如把他们安在朝廷里而用江湖的力量去除掉他们。”

    “不侄等明白。”

    寿亲王一叹道:“明白就好,朝廷也不愿意乱找人,如果求之非人,结果更糟.轻泄机密.托之以一班有野心企图的人,借机会代之而立,是以羊易牛,也与事无补,所以圣上虽然把这个理想告诉了我,要我留心着,却一直很难物色到理想的人。”

    白玉霜道:“云青,你是我向王爷推荐的,而蓉格格自己找到了你,可以说是我们的看法完全相同,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很过份,但我也不想置身事外,我把寒星门的人交给你,包括我自己在内。”

    寿亲王道:“我没办法交给你们多少人,因为我的立场不同,但是我交出了我的女儿,杜贤侄,这能使你相信吗?”

    杜云青兼然道:“老伯,小侄如果不相信,今天也不会登门了。”

    寿亲王轻叹一声道:“我原是舍不得的,因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已经是亲王了,不想做皇帝的话,富贵已到极点,又无儿孙继,我担负这些责任,作这么大的牺牲,能有什么贪图呢?但我们父女都咬着牙担了下来,没有别的原因,也是为了与各位一样,善尽此心,不负此生而已,话都说明了,你也没有推辞的理由了,我不是江湖人,但是我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并不逊于你们这些江湖侠客,在这一点上,我自信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