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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杯酒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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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中人宁可杀头,也不肯上当的。

    莫不屈等人目送着人潮远去,都已不觉热泪盈眶。

    金不畏与中铁娃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突然抱头大哭起来,这满腔冤校气,当真是教人难以忍受。

    万子良哺随道:“幸好这梅谦还是个豪爽男儿。”

    杨不怒嘶声道:“我倒宁愿他是个不讲理的家伙,我也好与他厮杀一场,这说也说不清,打也打不得的闷气,唉!”一拳打在自己胸膛上,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他那日火伤初愈,连日来积郁在胸,这性如烈火的汉子,哪里还忍受得住,吐出来的鲜血,竟已是乌紫颜色!

    众人大惊之下,立即将他扶回房去,忙乱之中,突听脚步声响,一个人推门而人,却不是宝玉是谁?

    一夜之间,他红润的面容色变得苍白而憔悴,但他怀中横抱着的铁温侯,苍白憔悴的面容却已红润起来。

    众人本想要对他埋怨几旬,但见了他如此神情,如此模样,那埋怨的话,怎么还能说的出口?

    李英虹一步赶上前去,颤声道:“宝宝儿,你”宝玉憔悴的面容上,满带着疲惫而欣慰的笑容,道:“幸不辱命。”

    这“幸不辱命”四个宇,他说得这么平淡、这么轻松,所有的辛酸、所有的艰苦,都被他隐藏在这四个字中。

    但又有谁不知道这四个宇中包含的辛酸与血泪?

    众人想到他为了此刻能说这四个字来历化费的代价,心中更是热血如涌,目中更是热泪如珠。

    到最后还是万子良展颜强笑道

    “好了,好了,宝儿已回来了,各位还难受什么?”

    他心里却也不禁暗叹:“只可惜回来迟了一步!”

    李英虹含泪接过铁温侯,宝玉道:“铁大叔此刻已睡着了,等他醒来,伤势便已痊愈了七分”

    突然回首道:“那天刀梅谦”

    公孙不智不许别人答话,抢先笑道:“他此刻虽已走了,但你只管放心,我等已安排好将时间改为今日正午,梅谦也已答应了。”宝玉欣然笑道:“好!”哪知他这一个宇方自出口,身子突然软软地例了下去。

    众人齐地大骇,抢过去将他扶到椅上,只见他面容苍白得全无一丝血色,伸手一握,四肢竟是冰冰冷冷。

    莫不屈嘶声道:“宝儿,宝儿,你怎地了?”

    宝玉张开眼来,微微一笑,似乎想说什么,但话末说完,人又晕厥过去,他竟已心力交瘁,竟已无力再起。

    众人身子一震,有如巨雷轰顶,亦是摇摇欲倒。

    公孙不智面色铁青,伸手搭住了宝儿的腕脉,只见他面色越来越是青得可怕,手指竟也颤抖起来。

    二十余年来,莫不屈等人从未见过镇定冷静的公孙不智,有如此失常之态,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他们本都想问问宝儿的情况如何?但见了公孙不智如此神态,这句话竟无一人敢问出口来。

    只见公孙不智抱起宝儿,千言不发,缓缓转身而出,众人不由自主,一齐随他走出去。

    公孙不智将宝儿放到另一间屋中床上,轻轻的为他盖起棉被,仿佛生怕这柔软的棉被会压坏宝儿的身子。

    然后,他又将众人一齐推出门外,带起了房门。

    金不畏再也忍不住问道:“宝儿宝儿还还好么?”

    公孙不智转过头,不让别人瞧见他面色,轻声道:‘还好。”

    金不畏一把抓佐他肩头,嘶声道:“说真话!”

    公孙不智身子突然抖了起来,抬起头,目光凝注着金不畏,良久良久,方自一字宇缓缀道:“你要听真话么?好!我告诉你,宝儿连遭大变,虽仍末丧失斗志,却难免积郁在心,再加以昨夜精力用竭,晨受风寒,此刻此刻已是内外交侵,纵是铁打的身子,也也受不住了。”

    众人身子一震,情不自禁,惧都往后退了几步。

    金不畏道:“如如此说来,那那正午之战”

    公孙不智沉声道:“宝儿气脉已弱如游丝,纵是让他安心静养,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复原,谁若在他面前提起正午之战,以他的性子,必将奋不顾身,奋身而起,那时他热血反激,虚火上涌,气脉一断,便是神仙也无救了!”

    他目光有如刀子般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缓缓接道:“谁若在他面前提起正午之战,便无异要他的命!”

    众人不由自主,又后退了几步,那惨白的面色,在日色下看来,正有如一群刑期已决的死囚似的。

    莫不屈张开双臂,扑地跪了下去,仰天流泪道:“苍天呀!苍天!你难道忍心让这孩子从此指不起头来?你难道忍心要将这孩子从此毁了不成?”

    金不畏突然拾起一坟碗大的石头,用尽平生之力,向天上笔直掷了出去,嘶声大呼道:“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公理?老天爷根中就瞎了眼睛。”

    万于良黯然垂首,终于缓缓道:“此时此刻,还有一条路走。”召孙不智道:“晚辈方寸已乱,但闻万大侠高见。”

    万子良道:“唯有请李英虹将铁温侯带至悔谦处,向天下武林豪杰叙出此中原委,以他两人声名,再加上有铁温侯伤势为证,必可令人相信。”这确是众人在无可奈何中唯一可行得通的路。众人立刻附和,莫不屈精神—振,翻身掠起,向屋内奔掠而出,口中不住沉声呼喝着道:“李英虹李大侠,·李老前辈”

    但屋中竟一无应声,两间房子里,只有两个伤重晕睡之人——杨不怒与方宝玉,却哪里有李英虹与铁温侯的人影?再看,雪白的墙壁上,已多了七个潦草的宇迹。

    “宝儿,我对不起你!”

    宇迹鲜红,竟是以血写出来的。

    李英虹与铁温侯竞走了,这两人被困、伤重、求救所有的一切,竞都是陷害宝儿的毒计。

    莫不屈、万子良、公孙不智所有的人,几乎再也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但这却偏偏是铁一般的事实。

    万子良那千锤百炼,锻炼成钢的身子,竞也已站不稳了,虚软的倒在木椅上,颤声道:“想不到想不到李英虹与铁温侯竟是这样的人,万某一生闯荡江湖,不想此次竞看走眼了。”

    金不畏破口大骂,莫不屈失魂落魄,石不沉牙关紧唆,魏不贪连连擦汗,西门不弱敬哭无泪。金祖林身心俱已冰凉,喃喃道:“天理何存?良心何在?”突然转身奔出,他只觉自己若再不痛醉一场,那真是一时中刻也活不下去了。

    莫不屈流泪道:“上次那欧阳珠与这次的李英虹,都与宝儿关系非谈人他们却为什么要如此陷害宝儿?这为的是什么?”

    公孙不智缓缓道:“只因此刻暗中已有个我等看不见、听不出、捉摸不透的恶魔要陷害宝儿,只因这恶魔知道喉有欧阳珠与李英虹这样的人,才能使宝儿上当。”低沉的语声中,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之意。

    众人心头一阵惊栗,但觉那看不见,听不到的恶魔,似乎记在自己身后,正狞笑着注视别人在他魔掌中受苦。

    公孙不智梦呓般缓缓接道:“这恶魔不但要取宝儿性命,还要宝儿在他折磨中慢漫丧失声名、勇气,信心,到最后才不得不死,这恶魔用心之狠,计谋之毒,手段之辣,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

    众人想到这恶魔两次使用的毒计,非但惧是天衣无缝,令人再也无法不上他的当,而且还要人上当后永远无法将污名洗脱。

    以万子良经验之丰,以公孙不智机智之灵,已可称得上天下无双,但两人还是不免堕入这恶魔毒计之中,这恶魔的可怕,岂非令人难以想象?众人心念数转,俱已不觉汗湿重衣。

    金不畏突然嘶声大呼道:“这恶魔究竟是谁?他究竟与宝儿有何仇恨?欧阳珠与李英虹与宝几关系那般深厚,为何也会呀他的话来陷害宝儿?苍天呀!苍天!你可知世上有谁知道这秘密?有谁能回答我的话?”

    惨厉的呼声,激荡在四下每一个角落里,但呼声消失后,四下又复变得一片死般的静寂。

    只因直到此刻为止,除了那恶魔自身之外,世上还无一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还无一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正午。

    乌云消敬,阳光满地。

    “天刀”梅谦宽大而简朴的宅院中,静寂无人,方才那许多等着要瞧热闹的武林豪杰,竞都已走了。

    两个青衣少年,正在打扫着庭园。

    大地无风,庭园深寂,在这闷煞人的午日中,唯有廊下鸟笼中云雀的瞩瞅,为这深沉的庭院带来一些生趣。

    “天刀”梅谦独坐在树荫下,手中虽在单调地擦着他那威震天下的锁镰刀,神思却早已游于物外。

    锁镰刀闪动着夺目的光芒,他面容却是异常萧索而落寞,也不知是在叹息自己的寂寞?还是在叹息这锁镰刀的寂寞?

    突然,一人奔来,躬身道

    “门外此刻有‘云梦大侠’万子良、‘少林’莫不屈、‘武当’公孙不智三位要求见大爷。”

    梅谦“哦”了一声,双眉微皱,匆匆奔出。

    万子良、莫不屈、公孙不智三人果然已卓立厅前。他三人似乎正为这宅院中的静寂而惊诧奇怪。

    梅谦揖客,莫不屈三人却不肯入座。

    万子良沉吟道:“各方宾朋友难道都走了么?”

    梅谦长叹了口气,道:“都已走了!”

    万子良等三人对望了一眼,既是惊奇,又是欢喜,三人惧都不禁大大松了口气,暗暗付道:“那些人走了,此事想来便容易解释得多。”

    梅谦目光四转,道:“三位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公孙不智说道

    “在下今日曾与梅大侠相约,午间定必前来候教。”

    梅谦道:“不错,但方宝玉方少侠”

    万子良长叹截曰道:“在下此来,便是要向兄台解说,宝玉他他突患重疾,卧床难起,今日已无法前来了。”梅谦双眉轩动,道:“真的?”万子良沉声道:“在下一生之中,从不虚言,对兄台更是万万不敢相欺,但瞧在万某薄面,将战期再延数日。”

    梅谦竟末答话,目光却不住在三人面上转来转去。

    莫不屈忍不住沉声道:“兄台今日若定然要战,莫不屈虽自知不政,但也只得以平生所学,来领教领教梅大侠霸绝天下的锁镰秘技。”

    梅谦还是未答话,默然良久,突然冷笑一声,道:“但方少侠方才已来过了。”

    莫不屈、万子良、公孙不智三人齐地大惊失色。

    公孙不智道:“梅大侠只伯只怕是看错了?”

    梅谦冷冷道:“在下虽不认得方少侠,但方才还在此间那许多位朋友中,却有不少是认得方少侠的,那许多双眼睛,难道也会瞧错?”

    万子良等三人面面相觑,莫不屈道:“但但宝儿明明一直在沉睡之中。”

    梅谦道:“方少侠不但来了,还送来一封书信,三位可要瞧瞧?”果然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三人连忙接过。

    只见书信之上,写的竟是:

    “侠以武犯禁,干戈本属不祥,宝玉前此数战,非好战也,实不得已耳,今幡然有省,誓不愿再以武与天下人相见,梅君武中达人,谅不致以此见责,则宝玉幸甚,今后绿水青山,宝玉求以诗书逍遥,不亦乐乎?

    专此上达梅君足下。

    方宝玉拜上。”

    精雅的短简,清楚的文笔,但莫不屈等三人看完了这封书信,却不禁为之目定口呆,作声不得。

    莫不屈、万于良俱是满面焦急之色,便待抢口分说,但公孙不智却沉住了气,暗中将他两人拦阻。

    梅谦缓缓道:“方少侠留下这封书信,便不发一言,掉首而去,此乃人所共见之事,三位只怕也唯有相信了。”

    他的言语中,已露出逼人的锋锐。

    公孙不智干咳一声,道:“武林群豪见他不成而去,不知有何举动?”

    梅谦冷冷道:“言语中自有些不堪入耳之处,三位不听也罢。”

    语声微顿,突然仰天长叹一声,接口道:“但在下见了方少侠这封书信,颇有深感于心,我辈碌碌江湖,终日舔血刀头,那及他待书追遥来得自在。”

    公孙不智也故意讽刺,还是真的有感于心,默然沉吟半晌,突然抱拳道:“多蒙相告,就此别过。”竞拉着万、莫两人匆匆走了。

    梅谦目送他三人身影退去,久久都未动弹。

    万子良与莫不屈两人虽是满腹闷气,满心疑惑,但见到公孙不智神情若有所思,也只有不发一言,随他狂奔。

    片刻间,三人俱已回到客栈,也不答话,悄悄推开宝玉房屋的窗于一看——宝玉鼻息沉沉,仍然睡得甚是安详。

    金不畏、金祖林、魏不贪等人见到他们神情如此异样,自要询问,万于良当下匆匆将经过说了。

    魏不贪动容道:“但我敢与他打赌,宝玉绝未出门一步。”若非千真万确的事,魏不贪是万万不会与人打赌的。金不畏怒瞩道:“原来那姓梅的也是个卑鄙的小人,竞造出这等事来污蔑宝儿,石老四,走!咱们去找梅谦决一死战。”

    众人是满心激愤,公孙不智却一把拉佐了他,沉声道:“此事怪不得梅谦。”

    金不畏大怒道:“怪不得他怪谁?莫非是宝几梦中出去了不成?”

    公孙不智叹道:“你难道看不出这又是那恶魔所施的绝户之计?他如此做法,只是教天下豪杰都对宝儿存下轻视之心,他明知今日之事,瞬时即将传遍武林,到那时宝儿也必要被天下人骂为反复无常之辈唉!千夫所指,无痰而死,那时宝几纵有百口,亦不能辩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想到这恶魔此举,已无异将宝儿前途一举断绝,人人心里宛如被压上一块巨石。

    金不畏咬牙切齿,恨声道:“好狠毒的恶魔!好狠毒的恶计!他究竟与宝儿有何深仇大恨?竞定要见宝儿身败名裂才甘心?”

    公孙不智沉声道:“那恶魔必定是个与宝儿颇为熟悉的人,是以才不但能令人改扮成宝儿的模样,还能将宝儿的神情步法都模仿得唯妙喉肖,在那许多人的注视之下,都末露出破绽,只因此刻武林中人见过宝儿的虽有不少,但都不过是在激动之中匆匆一瞥而已,绝不会将宝儿瞧得如此清楚,更不会学得如此逼真。”这话说将出来,众人更是耸然失色。

    众人心里都在暗问自己:“与宝儿颇为熟悉的人,那会是谁?”众人此刻自已知道那四个身法奇诡的白衣人,只不过是与李英虹串通好了,来做此圈套的,目的已达,自然不败亦退,这恶魔竞能使武功如此诡异的白衣人听命于他,身份自然非同小可,宝儿的熟人中,又哪有这般人物?

    金不畏突然道:“这恶魔究竟是谁?只怕唯有宝儿还能多少猜出一些,我得去问问他。”转过身子,便待捆门。

    公孙不智却又拉佳了他,沉声道:“无论如何,你我此刻都万万不能惊动宝儿,纵要问他,待他复原醒来了再问也不迟。”

    日色渐渐西下,暮蔼中炊烟四起,农夫荷锄而归,童子嘻笑而回,沉重的工作已了,这正是一日中生气最最活跃的时候。

    但在这客栈中的小小院落里,却仍是一片死寂。

    夕阳的光辉渐渐黯淡,黑色渐渐溶人了天地,屋中人影也渐渐模糊,几乎对面也难辨出面目。

    但却无一人燃起灯来,只因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接受光明的心情,只因唯有这无边的黑暗,还可以隐藏他们的焦急。

    宝儿的卧房,也仍无动静。

    万子良、莫不屈、公孙不智、石不沉甚至连金不畏与铁娃,俱都是石像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突然间,小院外传来一阵骚动之声,其中竟还似夹杂着金祖林的大笑,呼喊,众人一惊,齐地奔出。

    暮蔼苍茫中,只见远远两条人影,一面高歌,一面大笑,互相携抱,互相搀扶着而来。

    左面的一条人影,手里提着根长达八尺开外,仿佛白蜡大竿般的长兵刃,右面一条人影,身上却似接着条亮晶晶的长链。

    万子良凝目瞧了两眼,面色突变,失声道:“与金祖林同来的,莫非是‘天刀’梅谦?”他看得不错,右面的那人果然是“天刀”梅谦。

    众人抢步迎去,但见金祖林衣衫已破烂,满身血迹斑斑,面色虽是疲惫不堪,但目中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那修洁整齐的“天刀”梅谦,此刻模样竞也十分狼狈,衣襟已撕下一块,披散的头发使用这块衣襟紧紧扎佐。

    两人胸膛犹在不住起伏,满身酒气醺然,两入神情极是亲密,却又似方才经过一场激战一般。

    众人瞧得又惊、又奇,反而问不出话来。

    金祖林却已大笑道:“你们可知我方才哪里去了?哈哈!你们再也猜不到的我方才原是找梅谦拼命去了。”

    梅谦笑道:“金兄方才喝了已有几分酒意,话也不说,便要与我拼命,在下本还不敢随意动手,但见金兄四招之间,竞在这自蜡大竿子上,接连使出枪、棍、朝、铲四路招式,我也不觉动了敌忾之心,有些手痒了。”

    金祖林道:“闻得江湖传言,‘天刀’梅谦锁镰刀秘技,乃是天下武林中最难对付的武功之一,我本还不信,方才这一交上手嘿!我才真的领教了,但见他右手锤似流星,锤上五芒刺,抓、撕、锁、打,既可伤人,还可撕锁对方兵刃,右手月牙刀招式专走偏锋,奇诡迅急,当真比天下各门各派的刀法,都要令人头疼。”

    他喘了口气,摇头笑道

    “这本已够令人难对付的了,最妙的是,他双手之间那一段链子,居然还具有抵挡进击,锁人兵刃,套人脖子三种妙用,他不但一件兵刃可当作三件兵刃,而且简直就好像生着三只手似的,这一战之下,嘿嘿!金祖林今生今世,可再也不愿与使锁镰刀的人交手了。”

    众人瞧他身上斑斑血痕,自是知道他这一战之下,必定吃了不少苗头,却不知两人又怎会化敌为友?

    但闻梅谦大笑道:“锁镰刀纵难对付,可也比不上金兄与人交手时那一般漂悍之气,我与他由正午直战至日落,他身上挂彩已有七处,无论换了是谁,也该斗志金失,哪知他却越战越勇,那等大开大阖的招式使将出来,端的是令人惊心动魄,我乎生与人交手,从未有手软之感,但此次却当真手软了。”

    金祖林笑道:“你也莫给高帽子给我套了,若非你屡次手下留情,我早躺下金祖林虽非好人,但总也知道好歹,见你住手,我怎能再打?”

    梅谦道:“我敬他是条好汉,自然要问他为何与我动手,金兄这才将有关方少侠之种种情事,惧都说了出来。”金不畏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可相信了?”

    梅谦道:“金兄这样的汉子,说出来的怎会是假话?我自然相信了,是以与金兄痛饮一场后,特来探问方少侠病势。”

    众人听得又惊、又喜,喜动颜色。

    万子良唱然笑道:“常言道惺惺相惜,英雄果然是重英维的,只可惜我等眼福不佳,竞未能瞧到方才那一场百年难遇,精采之极的大战。”

    金不畏道:“我这就去唤宝儿出来与梅兄相见。”

    梅谦笑道:“如此着急作什?闻得方少侠正在安歇之中,我等又何苦惊动于他,反正梅谦已知各位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待梅谦先敬各位三杯,略表歉意,等方少侠醒来,梅谦再与他相见也不迟。”

    万子良道:“这也有理。”

    金祖林拍手大笑道:“有理无理,也得痛饮三百杯。”就在这时,宝玉卧室的后窗,悄悄开了一线。一条人影,自窗隙中滑了进来,有如游鱼一般,身法当真是说不出的轻盈,说不出的灵便。

    只见这人柳腰盈盈一握,眼眸亮如明星,黑暗中虽然瞧不见她的面目,但显见必定是个绝美的女子。

    她静静的站在床头,痴痴的望着沉睡中的宝玉,她明眸中光芒虽然炯炯照人,但眼彼却又温柔如水。一片朦胧的星光,照入窗户,照着她如梦般凝视着的星眸照着她如波浪般低垂的柔发,照着她如白玉般晶莹的面颜,也将她神情间所带着的那种高华与智慧,映照得更焕发出逼人的光辉。

    她是谁?是谁?

    她身子久久未曾动弹,她目光久久未曾移动,窗外风似也停了,于是,便没有风能撩动这静静的轻愁,也没有风能欧动她轻愁般的发丝,所有的神秘,便都静静地溶化在这大地无边的沉默之中。

    终于,她轻轻伸出春葱般的纤手,轻轻覆上了宝玉的眼帘,这双纤纤玉手,似乎有些颤抖。她口中不住低问:

    “猜猜我是谁?猜猜我是谁?”

    宝玉也终于自黑暗的甜梦中醒来。

    首先,他只觉鼻端飘入一般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的谈淡幽香,就仿佛是情人梦中的花香似的。

    然后,他便觉耳瞬飘来一阵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的轻轻人语,又仿佛情人梦中的相思那么销魂而温柔。

    “猜猜我是谁?”

    虽是轻轻的低语,虽是短短五个字,但却已使得宝玉自肉体至灵魂,俱都颤抖了起来、

    在这一刹那间,所有失去了的欢乐,所有失落了的旧梦,所有几乎已被遗忘了的往事——往事中的甜蜜与温馨,都似已回到他心头——他虽已醒来,但身子却更僵木,更不能动弹。

    低语犹在耳畔轻回:

    “猜猜我是谁?”

    宝玉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晶莹的泪水,沾满了那晶莹的玉手,宝玉双目虽然被泪水覆盖,但他却似自泪水中望见一幅图画——梦中的图画。

    三间小小的房子,房中一张青玉案,案上一只白玉瓶,瓶里插着几校正飘散着朦胧香气的茶花,

    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穿着件雪白的衣裳,正坐在青玉案旁,手托着香腮,瞧着瓶中茶花呆果的出神。

    这图画虽已在他眼前,却又似是那么遥远。

    只因这图画一直埋藏在他灵魂深处,他从来不敢触动,而此刻,一刹那,却又自遥远的灵魂深处来到他眼前。

    “猜猜我是谁?”

    宝玉眼前的图画,电光般闪动起来。

    瓶里的茶花插花人的玉手玉手拧着他的脸脸旁温柔的呼吸呼吸中的欢乐欢乐中的辛酸许多个不同的日子笑眼泪一道剑光划破黑暗一代巨人在黑暗中例下海浪暴风雨狂呼挣扎晕迷掀开的帘帷帘帷中的泪眼与笑脸温柔的疯狂疯狂的痴迷痴迷的欢呼、拥抱争杀恶斗流血

    突然,一只魔手攫去了瓶中的茶花,攫去了插花人。

    宝玉面上已流满冷汗,突然嘶声呼道:“你是她!你是她!”

    手掌开始轻轻移动,拭去了宝玉面上的冷汗,

    人语更是温柔:

    “好孩子,你做恶梦了么?不要伯,我已回到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怕了,永远都不要怕了。”

    手掌移开,宝儿张开了眼,膝陇的星光,洒满小室,浸浴着一条朦胧的人影,却不是小公主是谁!

    两人眼波相对,呼吸相通。

    这一刹那间,似真似梦,如梦如纫——这究竟是真?是幻?是甜?是苦?他两人自己也分不出。

    但世上又有什么事比昔日情人的重逢更甜?又有什么事比梦境成真更令人狂欢激动?

    情感,本是世上最最奇妙之物,它遭遇着的波折与困难越多,它的果实便也就越是芬芳永久。

    宝玉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只觉小公主温香软玉的身子,已不知不觉依侵入他的怀中。

    漫长的别离,在这一刹那间,已被遗忘,别离中所受的痛苦与辛酸,也已在这温柔的拥抱中消失。

    宝玉想说话,突然,小公主重重的推开了他,站起身子,凝注着他,轻咬着嘴唇,轻骂道:“小贼,小坏蛋,这些日子里,你可还在想着我?”

    宝玉笑了,忍不住笑了。

    小公主轻跺着脚道:“小贼,你笑!你笑什么?”

    宝玉眨了眨眼睛,道:“多少年,你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小公主道:“我当然没有变,变的是你。”

    宝玉又笑了,道:“我当然变了,我已变成大人,你却还是个孩子。”

    小公主道:“是嘛,你现在已是个大人物了,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个女子为你疯狂,你你怎么还会记得我?”

    说着说着,她眼圈似已红了,目中也泛起了泪光,突然转过身,就要冲出去,宝玉赶紧拉住了她,

    小公主瞪起眼睛,道:“大英雄,大人物,你拉我这小孩子干什么?”

    宝玉柔声笑道:“我不拉你,你也莫要走。”

    小公主咬了咬牙,回过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他,望了半晌,轻轻道:“好,你说你这些年来,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做梦都在想着我,我就不走,说,说呀!”

    宝玉道:“我我当然在想着你。”

    小公主拼命的摇头,跺着脚道:“不行,这样说不行,我要你像我方才那样说,说得一个宇不错,否则否则我就走了,永远不理你。”

    宝玉明知她不会走的,但不知怎的,在她面前,这倔强的少年,竞似已变成个听话的孩子。

    他的刚强,他的智慧,自这些年来的磨练中所学的一切,在她面前,全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都有些红了,眨了眨眼睛,低着头,道:“这些年来,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做梦都在想着我,你”小公主跺脚道:“不对,不对,不对,一千个不对是说你想我,呆子,不是我想你。”

    宝玉道一

    “但我是照你方才说的,说得一个字也不错呀!”

    小公主咬牙道:“讨厌,你,你你装傻”突然扑进宝玉怀里,勾住了他的脖子,又是一口咬了下去、

    许多年前,她已不知咬过宝玉多少次了,但在宝玉心底的感觉中,却只觉这次她咬的已和昔日都大不相同。

    在这一刹那,他只觉心神俱醉,当真是意乱情迷,即使在那“讨厌”两个宇里,也似乎有着他永远咀嚼不完的情意。

    星光更亮,多情地照着两条依偎的人影。

    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谁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无言的沉默,在这时,当真胜过千万旬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玉终于道:“这些年来,你究竟遭遇到一些什么事?告诉我我多么想分组你一些忧苦,也分享你一些欢乐。”

    小公主悠悠道:“欢乐?哪有什么欢乐,这些年来,我你遭遇的欢乐总比我多些,还是先说欢喜的,好么?”

    宝玉道:“但但我先问你的。”

    小公主仰起头,软语央求道:“求求你,好么?”

    宝玉只有叹气,道:“这些年来,我唉!当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论是清晨、黄昏,还是深夜,无论在山巅、谷底,还是水边,我都是一心一意在学武,苦思着自然与武道之间,那息息相关,也颠扑不破的道理,我要将自己一天的日子,当作别人三天、五天,甚至,我。’”

    小公主突然又推开他,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只是在学武,哪里会想我。”

    在她面前,是一句话也说错不得的。

    宝儿苦笑,低语道:“你说,我怎会不想你?”

    小公主道:“我不信,除非你”宝儿着急道:“我若骗你,就是”

    小公主嫣然一笑,挡住了他的嘴,仰首道:“我信的,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信的告诉我,这些日于时刻在纠缠着的那些女孩子,可是比我比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