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宝剑金钗 >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能托托德啸峰,请他到我的镖店去帮忙,那真是我的一个膀臂。秀莲姑娘听众人 称赞著李慕白;她却想起今年春天,李慕白到巨鹿和自己比武求亲之事,因之不禁暗暗 叹息,就想:假若自己不是自幼许配给孟恩昭,现在找到了李慕白,嫁给了他,也不算 是过份呀!各人的心绪不同,但秋风大道,眼前景象无殊。

    又走了两三日,就来到北京了。杨健堂把镖车交卸了之后,带著几个镖头,在前门 外天福店住下。德啸峰就把俞秀莲姑娘请到东四三条他的家中。德啸峰的母亲一听说秀 莲姑娘身世孤零,心中也甚怜爱,十分诚恳地招待。那德大奶奶更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儿 ,又是喜欢,又是亲热。德啸峰悄悄地把俞姑娘和李慕白的事告诉了他太太,她更是急 性子,当时就要向俞秀莲姑娘去说;德啸峰却把她拦住说:“这事不能急办,须得慢慢 探询著,第一得那孟恩昭确实没有了下落,俞姑娘确实对他死了心;第二,还得问问李 慕白。你不知,李慕白也是个很矫情的人。咱们别弄得闲事不成,再落上闲话!”

    当日德啸峰就到法明寺去找李慕白,这时李慕白正往铁贝勒府去了。德啸峰又叫褔 子赶著车到了铁贝勒府。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近午。铁小贝勒与李慕白一同吃过了午 饭,正在谈论孟思昭的事情,德啸峰就来了。德啸峰先给小贝勒请安,然后与李慕白相 见。李慕白就说:“自己出狱之后,本想要到延庆去找大哥,怎奈衙门不准我出京,又 染了一场重病,因此耽误了许多日。现在因为瘦狝陀黄骥北托人请了金枪张玉瑾和吞舟 鱼苗振山,眼看就要到京来,专为与自己比武。自己因为不能示弱,所以更不能离京他 去了。

    德啸峰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我也都听说了。兄弟你放心,张玉瑾、苗振山若 来到,咱们也不怕他。现在我给你请来了两个帮手,一个是神枪杨健堂,这人的名气几 乎是无人不知,邱广超的枪尫u际谴铀学来的,他足能敌得过那金枪张玉瑾;另有一 位,就是我在信上已经提过了的,俞秀莲姑娘,现在住在我家里。”于是又把自己此次 往热河和延庆的始末,及俞秀莲姑娘如今的来意,与自己心里的打算,都一一对李慕白 细说了。

    李慕白听说俞老太太也因病死去,现在只抛下秀莲姑娘一人飘流在外,心中未免发 生一种怜爱的情绪,叹了一口气,才向德啸峰说:“大哥,现在当着二爷,我抱怨你一 句,你把事情作得太鲁莽了。俞秀莲原是有夫之妇,我以义兄的身份帮助她倒还可以; 若叫我娶她,那岂不是笑话吗?”德啸峰一听李慕白说这话,不由十分不悦,心说:明 明你对俞秀莲有情,这是你夏天在我家喝酒时,亲口

    对我说的。如今你忽然当着铁小贝勒,又装起正人君子来了,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刚要问李慕白几句,勍见李慕白又叹道:“大哥不晓得,你走了之后,我们这里又 出了一件怪事,我跟二爷刚才正谈著。”于是就把那俞姑娘的未婚夫孟恩昭,如何改名 为小俞,隐身于铁府奴仆之间;后来因为他到自己住的庙中盗剑比武,才与自己相识; 又怎样服侍自己的疾病,因为看了德啸峰的来信,误疑自己与俞姑娘有情,才决然而去 ;并借去铁小贝勒的马匹,现在不知去向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德啸峰一听,竟有这样的奇事,这样的怪人!真是他所未闻。李慕白说话的时候又 是激昂慷慨,并谓自己为避免嫌疑,表明心迹,连俞姑娘的面也不必见了。铁小贝勒又 在旁惋叹著,说是孟恩昭的脾气太是古怪。

    德啸峰呆了半晌,才笑着向铁小贝勒说:“既然事情这样,我算白为我们老弟喜欢 了一场。现在那些话都提不著了,咱们慢慢地再找寻孟恩昭就是了。”铁小贝勒点了点 头,又提说自己要会一会杨健堂。德啸峰就说:“杨健堂早就要想见见二爷,只因为他 是个镖行中人,没有事不敢到府门上来。”

    铁小贝勒微笑道:“不要紧,我现在又没做著官,其么人都可以与我来往。何况杨 健堂,我闻说他的大名,不是一年半年了。”德啸峰说:“既然这样,我打算明天午间 在我的舍下,预备点酒。请上我的慕白兄弟和杨健堂;也求二爷赏光,到舍下喝盅酒彼 此儿个面,二爷以为如何?”铁小贝勒面带喜色,点头说:“很好,明天我一定去。邱 广超那里你也下一个帖子。”

    偬啸峰皱著眉说:“近来邱广超与我很少往来。何况他与黄骥北又是至好,咱们若 请他,他一定想到是要商量办法对付黄骥北,怕他未必肯去!”

    铁小贝勒说:“不然。他虽与黄骥北交情最厚,但黄骥北所作的事,他都不以为然。尤其因为黄骥北托人去请苗振山、张玉瑾与李慕白作对的事,邱广超曾找黄骥北质问 了两次,二人几乎因此绝了交。再说我晓得邱广超与杨健堂也颇有交情,你的请帖上若 带上杨健堂的名字,我想他决不能谢绝。”德啸峰点头说:“好,就这样办吧!”旁边 李慕白也很想要会会那位银枪小侯爷邱广超,听了这话很是喜欢。当下三人又谈了一会 闲话,彷啸峰与李慕白就告辞走了。

    出了铁贝勒府,德啸峰就要叫李慕白上车,一同回到他家里去。李慕白却摇头说: “我今天不去了,明天一定到府上拜见老伯母和嫂夫人去。还有一件事,就是大哥回去 见看俞姑娘,不要叫她到庙里去找我,就叫她放心在大哥的家里暂住。不久我一定能将 那孟恩昭寻找回来。”说著,满面愁容地走了。

    尩滦シ逭驹诔蹬裕瞪看眼看着他。直看着李慕白走远,德啸峰方才笑了笑,自言 自语地说:“这是图甚么的!”遂就上了车,回到东四三条自己的家中。一直到了内院 ,见看他的夫人,就问说:“俞姑娘今天没出门吗?”德大奶奶摇头说:“她没出门去 ,我看那位姑娘,人倒安静。”德啸峰就悄声说:“早先我以为那孟恩昭一定不能有下 落了,所以打算把俞姑娘说给李慕白;可是今天我在铁贝勒府见了李慕白,听他一说, 这件事又全都变了!”于是就把那孟恩昭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德大奶奶听了,也很惊讶。

    德啸峰就叹气道:“我看他们简直是活冤家,这样下去,必无好结果。李慕自在病 中时,那小俞伺候他,李慕白不知道小俞就是孟恩昭,自然对他无话不谈。大概就说到 他怎样与俞姑娘比武相识,俞姑娘的姿容武艺怎样使他倾心的话。那孟恩昭就错疑了, 以为俞姑娘与李慕白是彼此有情,不忍使李慕白伤心。而且他自己无有赡养妻子的能力 ,所以他由铁小贝勒那里盗去了一匹马,就走了,那意思他是把俞姑娘让给李慕白了。 ”德大奶奶说:“嗳哟,这像话吗?”德啸峰皱眉说:“可不是,李慕白现在为避嫌疑 ,他说决不与俞姑娘见面;可是这些话我也不好对姑娘去说呀!”

    德大奶奶想了一想,就说:“不要紧,让我回头把这些事告诉俞姑娘。”德啸峰说 :“你告诉她之后,还得劝劝她,叫她不要着急。这两天因为河南来了两个人,要与李 慕白作对。只要我们把这件事辨完了,大家就分送去找孟恩昭,一定能够把他找著。可 是要防备著,俞姑娘一时情急,自己要走了,那可就更麻烦了!”德大奶奶说:“我看 俞姑娘也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她决不能怔走了。”

    当下德啸峰把这件事托付了他的夫人,他又由城去找神枪杨健堂。然后又一同到法 明寺去找李慕白,细谈别后的事情,以及胖卢三和徐侍郎被杀的事和纤娘的近况,德啸 峰听了不禁嗟叹。请邱广超的帖子,是由德啸峰、杨健堂二人具名送去。

    晚间,德啸峰回到家中,刚进到内宅,坐下歇了一会,德大奶奶就说:“你走后, 把那些话都跟她说了。她哭了一场,并说还要见你细问一问。”德啸峰就皱眉说:“咳 ,也就是这么一件事。孟恩昭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连我也不知道啊!她要细问,应当叫 她问李慕白去。可是李慕白现在又不愿见她的面,你说这件事麻烦不麻烦!”说著连声 叹气。德大奶奶还没有答言,忽见一个仆妇进到屋里,说看:“老爷,俞小姐要见你。 ”

    德啸峰赶紧站起身来,就见俞秀莲姑娘进屋来了,德大奶奶赶紧让座。俞姑娘并不 坐下,就面带悲哀与羞涩之色,微蹙双眉,向德啸峰说:“五哥,孟恩昭的事,你到底 是听李慕白怎么说的?”

    德啸峰听俞秀莲姑娘这样一问,自己也觉得这件事的详情,难以说出口去,不由急 得头上汗出涔涔。著了半天急,才说:“说的是呢!那位孟兄弟的脾气也太古怪了!” 俞秀莲姑娘却摇头说:“不然!我想一定有缘故,我要问问李慕白去!”德啸峰说:“ 李慕白住在庙里,姑娘去有许多不便。再说今天也晚了!”说话时,他在灯光下去看俞 姑娘。只见俞姑娘,青衣青裙,愁容满面,且含有一种怒意。德啸峰平常是一个爽直豪 放的人,可是现在他对俞姑娘竟连话也说不出来。唉声叹气了半天,看见秀莲姑娘在旁 边椅子上坐下了,掏出手绢来找眼泪。德啸峰才安慰著秀莲说:“姑娘别着急,明天我 在家里请铁小贝勒、邱广超跟李慕白、杨健堂等人吃饭,我们大家再想想办法。一定能 够把孟兄弟找回来!”

    層嵝懔姑娘听了,点了点头,用手绢拭了拭眼泪,就说:“德五哥多分心吧!最 好我明天能见一见李慕白!”德啸峰连说:“一定见得著他。明天他若来,我先叫他到 里院来。”俞秀莲姑娘听了这话,才认为满意,就站起身来出屋去了。

    出了屋子,就听屋内德啸峰,仿佛叹著气说:“李慕白也太怪僻,要想永远不见俞 姑娘的面,哪成呢?”俞秀莲听罢,又吃了一惊,赶紧止住脚步。眼望着那铺满月光的 窗子,侧耳往里静听,但再听不见德啸峰说话的声音了。

    少时,那仆妇就出屋来。秀莲姑娘赶紧走回她住的那间屋里,倚在灯下,一面拭著 眼泪,一面寻思。就想孟恩昭的走,一定是与李慕白有关。可是李慕白为甚么不愿见我 的面呢?虽然素知李慕白慷慨正直,不能胡乱的猜他,但是现在的事情,实在令人可疑。又想到自己父母并皆逝去,在孟家受了不少欺辱;幸仗自己有一身武功,才能风尘仆 仆,出外来找孟恩昭。不料孟恩昭一晓得我来,他反倒走了,咳!此人也未免太无情了 !这样想着,眼泪不禁扑簌簌地落下。

    提刀闯宴泣涕询真情走马离京死生酬义友俞秀莲哭泣了半夜,方才歇下,就等待明 天,要面会李慕白,细询详情。当日晚间,德啸峰嘱咐了厨房和仆人们,说是明天都要 特别早起,好打扫厅堂,预备篷席。

    次日,德宅的上下特别的忙。那神枪杨健堂很早就来了,一进门就向德啸峰说:“ 我听说那冒宝昆已把苗振山、张玉瑾请来,都快到保定府了。”德啸峰听了,心中未免 有点发颤,因为苗、张二人被邀前来,虽说是找李慕白,可是与自己不无关系。这几个 月来,谁不知道李慕白是自己顶好的朋友呀!苗振山、张玉瑾打不了李慕白,还打不了 自己吗?虽然心里不禁发著愁,可是今天自己家里请著客,请的是北京城内著名的一位 铁二爷和一位世袭侯爷,这都是旁人所请不到的客。因此也就打起精神来,不把仇敌将 至的事放在心上了。

    当下德啸峰、杨健堂二人谈了些闲话,李慕白就到来了。德啸峰就对李慕白说明俞 秀莲姑娘一定要见他的事。李慕白听了,却十分为难,发了半天愁,就叹息道:“不要 说我现在尣辉讣俞姑娘,即使见了她,我也不能说孟恩昭到底是因为甚么走去的。现 在我只盼望那苗、张二人快些来,我们决了胜负。我除非是伤了死了,否则我必要遍游 各处,把孟恩昭找看,强迫著叫他来见俞姑娘。”德啸峰皱著眉说:“我想你总是见她 的面,跟她说一说才好。你是不知道?那位姑娘虽然讲情理,脾气也不坏。可是说起话 时,总是绷著脸。不瞒兄弟,我真有点怯她!”李慕白听了德啸峰这话,又是为难。想 了半天,就觉得自己若是与俞姑娘见了面,也是不能把孟恩昭逃走的原因说出口去。德 啸峰皱著眉,与李慕白愁颜相对,想不出来一点办法,杨健堂在旁倒是说:“就暂且这 么支吾著俞姑娘吧!我们赶紧想个法子,把孟恩昭找回来就是了。”李慕白点头说:“ 也就只有此一法。若没有苗振山、张玉瑾这件事,我早就离开北京找他去了。”德啸峰 听了,却摇著头,心说:孟恩昭他一个流浪汉,他骑著快马走了,江湖茫茫,你们哪里 寻找他去呀?刚要说话,这时寿儿就进来禀报,说是邱小侯爷来了。

    这位银枪将军邱广超,年纪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生得相貌英俊,身材魁伟。当日他 穿的是蓝缎棉袍,玄色绒的马褂;足登官靴;头上戴著便帽,帽上镶著一块贾石,更显 出富贵英俊。一进客厅,就问哪位是李慕白,德啸峰给李慕白向邱广超引见。邱广超连 道久仰,说话时用目打量著李慕白。德啸峰恭恭敬敬地请邱广超在上首坐下。邱广超谦 逊了半夭,方在次席落座。

    那神枪杨健堂,早先曾作过邱府的教枪师傅,所以与邱广超彼此之间,没有甚么客 气,就说:“广超,你跟瘦弥陀黄四是至好,现在黄四托了一个姓冒的,请了吞舟鱼苗 振山、金枪张玉瑾,要跟这位李爷并命,眼看着他们就要来了,难道你也不管一管吗? ”

    邱仅超带著羞惭之色,叹了口气誽:“在前许多日,我就找黄骥北去,劝他不要如 此,但黄骥北却绷著脸不认。他说他踉李慕白本来无仇,也不认得甚么姓冒的。苗振山 和张玉瑾要来到北京的事,他连听说也没有听说,所以我们为此事还几乎弄得翻了脸! ”

    李慕白在旁劝道:“邱兄与黄骥北是多年至交,也不要因为我的事,就伤了交情! ”邱广超摇头说:“不要这样说,果然黄骥北若是拿出许多钱,由外省请来人,与咱们 作对,那我可就不怕得罪他了。我一定要与那苗振山、张玉瑾等辈几个高低,给咱们京 城的朋友们争一口气!”

    邱广超说这话时,激昂慷慨,真像是要替李慕白打抱不平。神枪杨健堂也说:“对 ,邱兄弟,你应该这样办。别人咱们可以不管,惟独那个金枪张玉瑾,咱们值得门一斗。要不然,兄弟你的银枪、我的神枪,就都不用再见人了!”德啸峰在旁说:“好极了 ,我现在倒盼著那金枪张玉瑾快些来了,要瞧着他在你们二位的枪下吃个大亏!”

    邱广超、杨健堂二人听了德啸峰这话,越发意气勃勃。这时铁小贝勒又来到,罘人 把他迎进客厅,让在上首落座。铁小贝勒笑着向众人说:“你们听见没有?那吞舟鱼苗 振山、金枪张玉瑾,还有甚么铁塔何三虎、紫脸鬼何七虎、女魔王何剑娥等人,全都过 了保定,三两天就到京都来了。现在瘦弥陀黄骥北整天躲在家里,有许多耳报神给他送 信。他又派了许多地痞光棍们到茶馆酒肆去传扬,说是甚么李慕白跟德啸峰快倒霉了, 现在河南来了一些英雄,要跟他们拼命来了。这回李慕白非得送了命,德啸峰非要落得 倾家荡产不可!”

    尷钅桨滋了,气得面色改变,眼睛瞪起,德啸峰却微微冷笑,说道:“不知我怎 会得罪了黄骥北?他一定要使我倾家荡产才甘心!其实我这点家产,就是倾了荡了也不 足惜,何况还有这些朋友帮助我,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只怕他瘦弥陀黄四爷这回若是栽 了跟头,丢了人,我看他还有甚么脸再见北京城内的这些朋友!”

    银枪将军邱广超听德啸峰这样挖苦黄骥北,自己不由也有些脸红,就想:自己与黄 骥北相交多年,如今他请来这些人,倘若真丢了脸,他自然无脸再在北京住了。可是张 玉瑾等人若是得了胜,自己银枪将军的名头也就完了!因此心中十分着急。

    这时德啸峰命仆人摆上酒菜,他亲自殷勤地劝酒市菜。铁小贝勒是开怀畅饮,谈论 豪放,轨说:“他们那边是张玉瑾、苗振山、何二虎、何七虎和甚么女魔王;咱们这边 却是啸峰、慕白、广超和神枪杨三爷,我想咱们也足能敌得过他们了。只可惜那位孟恩 昭没有在这里,要不然那可真是慕白的一位好帮手!”

    邱广超在旁就问孟恩昭是谁,铁小贝勒笑着说:“孟恩昭就是我们马圈里的那个小 俞,这个人”说到这里,手拿著酒杯刚要往唇边去送;忽见满座的人全都站起身来 了,个个面露惊讶之色,直著眼往门外去望。

    只见出客厅外走进一位少年女子,头挽云髻,戴著白银的首饰,面上未施脂粉。虽 略有风尘之色,但一种清秀倩丽,在女子中实属少见。腰肢窈窕之中显出矫健,一身青 布的紧身夹衣裤,弓鞋蒙著白布,纤手提著一对冷森森光耀耀的钢刀,进到厅里来;把 两只水灵灵忧栘郁的眼睛一扬,先看见了李慕白,她就脸上略红问道:“李大哥你们诸 位刚才说的话,我也都听明白了。我知道孟恩昭是走了,现在不知下落;甚么金枪张玉 瑾、何二虎、何七虎、女魔王等人又将要来到。想那张玉瑾等人,原是我们的仇家,因 为他们要杀害我父亲,我们才离开了巨鹿,前后不到半年。我的父母全都死了!”说到 这里,姑娘不禁泪如雨下;李慕白也感动得热捩欲滴。又听姑娘提刀痛哭著说:“现在 张玉瑾他们来了,请你们告诉我他们在哪儿了,我立刻见他们去,给我的父母报仇。还 有,就是那孟恩昭”说到这里,哽咽了半天。德啸峰、邱广超、杨健堂等人,齐都 双眉紧皴,彼此相望着没有一语。姑娘又进前一步,向李慕白追问著说:“李大哥,你 是跟我的胞兄一样,无论如何你得告诉我,到底孟恩昭是为甚么走的?是他听说我快到 北京来了,他才走的吗?”一面说著,一面跺著脚哭泣,把双刀的刀尖在砖地上磕得锵 锵的响。

    李慕白偌大的英雄,甚么苗振山、张玉瑾,他全没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俞秀莲姑娘 这样的一哭,这样的一问,真把他窘住了,急得满脸通红,不知要说甚么才好?幸亏这 时铁小贝勒离座,向秀莲姑娘一拱手,说:“姑娘别着急,也别伤心!有甚么话慢慢地 说!”遂指著旁边一个绣墩,说道:“请坐下,请坐下!”

    秀莲姑娘把双刀放在桌上,望了望铁小贝勒,就一面用手绢擦泪,一面娇颤颤地问 道:“你贵姓?”铁小贝勒又拱了拱手,说道:“我就是铁小贝勒,那位孟恩昭就是在 我的家里住了一年多。”

    俞秀莲姑娘才知道此人就是小虮髯铁二爷,便万福了,回身在绣墩上坐下。李慕白 及众人也齐都落屪,同声劝说:“姑娘别着急!”

    铁小贝勒斜靠在一把太师椅上,向众人摆手誽:“你们听我把这件事,详细告诉这 位姑娘。”于是就向俞秀莲说:“孟恩昭这回走,谁也不能怪,就得怪我,因为我太大 意了,没看出他是个有本领的人。在去年,有我熟识的一个张喇嘛,把他荐到我的府里 ,也没说他会甚么,就说想要找一个吃饭的地方,甚么事都愿意干。我见他年纪很轻, 而且我也用不开人,就叫他在马圈帮助刷马,两顿饭之外,一节给他二三两银子。看他 那样子也很安心的干,我就没有留意他。直到他逃走的那一天,李慕白才告诉我,说他 不叫小俞,却是宣化府孟老镖头的次子孟恩昭。他有一身的好武艺。

    “我听了之后,既是惭愧,又是后悔。因为我府中空养著许多教拳的、护院的,都 是些个饭桶。

    我却把一位少年英雄屈辱在马厩之中一年之久,我竟看他不出,我未免太对不住他 了。因此就想赶紧把他寻找回来,他若有甚么为难的事,我可以给他办,从此我们便作 为朋友。

    “不想到了那日的晚间,我朦胧睡著,他忽然到我屋中去见我,说是他想要出外, 要向我借一匹马骑走。我当时就把他抓住,不放他走。没想到他的身体灵便,转身出屋 ,蹿上房去就无影无踪了。

    我赶紧派人到马圈里去查看,果然他把我的一匹黑马给骑走了。当夜我不等到天明 ,就派了十几个人分头到九城各门去截他,也不知他是甚么时候混出城去的?直至今日 ,并无下落。

    “据我看孟恩昭他是艺高性傲,是个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受人怜悯的一个人。至 于他为甚么不愿见姑娘之面呢?我想他必是自觉得穷途落魄,无颜来见姑娘,所以他才 忍痛著走了。将来他若能在外头闯一番事业,那时候再回来见姑娘,这全是年轻人性傲 之故。

    “现在我就劝姑娘先在德五爷这里住著。过几天我们必定要分头去找他,一定能够 把他找回来。

    至于姑娘说是自己要去斗张玉瑾,要到外面去找寻孟恩昭,那我们可不能允许姑娘。虽然姑娘的武艺高强,可是倘若再出了甚么舛错,我们就更对不起孟恩昭了。”

    铁小贝勒这些话说得十分畅快。俞秀莲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悲伤,点头拭著泪微叹。德啸峰,杨健堂又劝了她半天,结果应的是一个月以内,必能把孟恩昭寻回。俞秀莲 见众人这样劝慰她,她只得答应了,向铁小贝勒等人一一道谢;她便提著双刀,莲步袅 娜地回转里院去了。

    这里杨健堂极力称赞铁小贝勒刚才所说的话得当。德啸峰就叹说:“我真怕了这位 姑娘了!昨天晚上,姑娘就追问我半天了,可是我怎么能够实话实说呢?”杨健堂道: “其实事情是没有甚么的,不过就难以出口。再说我看那位姑娘又是个烈性的人,倘若 要晓得她的丈夫是因为疑她与慕白弟有情,才走开的,她真许寻了短见。”

    铁小贝勒摇头说:“那倒许不至于。我看俞姑娘是个明白人,只要能把孟恩昭找著 ,那就好办了。”邱广超又在旁向德啸峰打听俞秀莲姑娘的身世,和与李慕白的关系。 大家谈论了半天,都是这件事情。

    此时李慕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窘得他坐立不安。心中又烦恼众人这样胡乱猜疑 ,不明白孟恩昭走的意思,又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俞姑娘。悔恨当初在家乡时,不该受席 仲孝之骗,往巨鹿县去与俞姑娘比武求亲;又后悔既知俞秀莲已许了他人,就不该心里 再牵挂她,以至后来无意中把这话向孟恩昭说出,他才决定去志,以不便自己伤心。这 些事情不要说俞姑娘不能晓得,就是在座的这些人也未尡啬芄惶寤嵫剑氲秸饫铮心 中十分难过,闷坐不语了。

    良久,这时德啸峰和邱广超,又谈起徐侍郎和胖卢三的事情来了。李慕白就不禁由 此又想到纤娘,虽然说纤娘变心嫁了徐侍郎,与自己恩情已绝,但当初彼此确曾好过一 番。现在因为史胖子杀了徐侍郎,以至连累得纤娘失去了依靠,受了官刑,并且贫病交 加,或许这两天她已经死去了。自己对于一个可怜的女子这样薄情,也未免说不下去, 因就暗暗叹息。想自己只因柔情难断,既累了俞秀莲,又伤害了谢纤娘,连一两个女子 全都救不了,还有甚么颜面去向江湖争英雄呢?如此自己自责著、悔恨著,真觉得自己 龌龊极了。不禁把酒杯往桌上一磕,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向铁小贝勒等人说:“二爷 ,邱兄,你们随便饮酒,我现在因为头痛,我要告辞回去了!”说著向众人作揖,转身 就走。德啸峰赶紧上前把李慕白拉住,面带不悦之色,说:“兄弟,我今天头一回请来 贝勒爷和邱小侯爷,你不等终席就先走了,你这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吗?”李慕白急得 连连解释说:“大哥,你不要多心,我现在实在是觉得头痛!”德啸峰说:“头痛了不 要紧,你先到书房里歇一歇,哥哥立刻派人请大夫给你治病,哥哥能够亲自给你煎药! ”

    德啸峰说了这话,李慕白真是没法走开了。邱广超、杨健堂也齐都过来劝说,请李 慕白在这里歇一歇,不必即刻回去。旁边铁小贝勒却明白,李慕白他是因为刚才见了俞 秀莲姑娘,勾起了他的伤心,所以烦恼得在此坐不住了,就想:与其叫李慕白在这里坐 著发愁,使大家抑郁不欢,还不如先叫他回去呢!于是向德啸峰使了个眼色,就说:“ 既然慕白的身体不舒服,啸峰你就打发一辆车,送他回去吧!”德啸峰满心的不高兴, 但铁小贝勒这样说著,他也不愿把事弄僵了,于是就叫褔子套车,把李慕白送回去。

    李慕白走后,德啸峰就向众人叹道:“慕白的事,真叫我着急。孟恩昭既然走了, 其实要由朋友们说一说,劝俞姑娘嫁给他,也许能够办到。可是他又不肯。既然不肯, 就把这件事抛开了也好。可是他一见看俞姑娘,他又忍不住伤心。年轻的人,这个样子 ,我真有点不佩服他了!”说著拿起酒壶来,给众人敬酒。

    铁小贝勒擎杯笑着说:“啸峰,你我都是已经娶妻生子的人,把这些儿女的私情都 看得淡了。像慕白那样的英俊少年,哪能免得了这种事?咱们作朋友的甚么都能帮助他 ,惟有相思病,咱们却给他请不著好大夫。”说得德啸峰也感叹著笑了,遂后几个人继 续著饮酒谈笑,就以李慕白作为谈资,倒是畅快。

    单说此时的李慕白,他坐著福子赶著的车往南城外走去。福子因为跟李慕白热了, 而且觉得李慕白是好脾气,就跨在车辕上,一面赶著车,一面跟李慕白谈天。他就说: “李大爷,听说那位俞大姑娘是你的亲戚,也有一身好本事,是真的吗?”李慕白本来 为俞秀莲的事,正在惭愧、懊恼,听福子这样一问,他越发不耐烦,就摇头说:“你不 要胡说了,我不过和俞姑娘的父亲有些认识,哪里是甚么亲戚呢?再说俞姑娘会武艺不 会武艺,我也不晓得!”

    福于一听,李慕白似乎生了气,他赶紧回头,递著笑容说:“我是听寿儿这么说的。”又怕李慕白真个因此生气了,遂就没话找话儿地笑着问说:“李大爷,这些日子我 们老爷没在京,大概你也没到韩家潭宝华班玩去吧?”李慕白一听这话,他更觉得头痛 了,就点头叹了一声,并不回答。福子落尩煤芪奕>脱镏头,摇著鞭子,嘴里吹著 小曲,车声辘辘地一直走去。少时来到了丞相胡同,在法明手门首停住。

    李慕白下了车,懒懒地进了庙门。才一进庙门,就见有一个身穿黑市棉袄的人,向 李慕白请安,说道:“李大爷,你好?”李慕白一怔,只见此人面黄肌瘦,十分面生, 自己并不认识他,便问道:“你姓甚么?你找我有甚么事?”那人暗笑着说:“我姓吴 ,有个外号,叫小蜈蚣,早先常在酒铺里看见李大爷。现在有一个人来了,他在彰仪门 外等著。请李大爷赶紧掌上宝剑,跟我由城,见一见那个人去,有要紧的事!”李慕白 听著,更觉得诧异,便问道:“是甚么人在城外等著我?”小蜈蚣说:“李大爷,你一 去就知道了,请李大爷快些走吧!”慕白暗想:莫非是吞舟鱼苗振山和金枪张玉瑾来到 了?不然就是孟恩昭在那里等著我?遂向那个小蜈蚣冷笑了笑,说道:“好,我就同你 去一趟。”到屋内拿上了宝剑,小蜈蚣又说:“你带上些钱。”李慕白发怔问道:“要 我带上钱作甚么?”小蜈蚣笑着,低声向李慕白说了几句话。李慕白立刻面色改变,怔 了半晌,就草草地带上一个小衣包,提著宝剑,随著小蜈蚣出门,一直往彰仪门走去。 此时李慕白心中十分着急,所以走得很快,那小蜈蚣在后却有些追不上他。

    少时出了城,到了关葙一家小茶馆门前。只见那门前的桩子上拴著两匹黑马,小蜈 蚣半跑著,赶上李慕白,说道:“李大爷!就是这儿!”李慕白刚要跟小蜈蚣进茶馆去 ,这时忽见由里面走出一人。此人身穿青缎子大棉袄,青缎小幅,手提著两根马鞭子, 晃著矮身材,耸著肥胖的笑脸,望着李慕白不住地笑,说道:“李大爷,这些日没见, 你的脸色真大好了!”原来这人正是早先在丞相胡同口外开了小酒铺,后来杀死徐侍郎 、胖卢三,而逃走的那个爬山蛇史健。

    当下李慕白问道:“是小俞受伤吗?”史胖子点头说:“不错,那俞二爷自从离了 北京,就迎著南下的大道走下去,为是迎著那吞舟鱼苗振山、金枪张玉瑾争斗一番。走 在涿州地面,他就遇见了我。我留他在我的朋友家中住了一天,他就要赶著南下,并且 对我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在铁小贝勒府住了一年多,都没有人知道我;李慕白才与 我见面,他就看出我会武艺。这样的朋友,我就是为他死了,也是值得。现在苗振山和 张玉瑾这两个江湖有名的人,要寻李慕白去争斗。倘若李慕白败在那二人的手里,真未 免太可惜了。我现在南下,先要迎著苗振山、张玉瑾,给李慕白挡一阵去!——李慕白 听史胖子说到这里,不禁感动得要流下泪来。

    史胖子又说:“我那时在涿州朋友家中住著也是没有事,就跟他一路同行,打算会 一会那苗、张二人。不想走到高阳地面,就遇见了苗振山和张玉瑾。俞二爷也未免太性 急了些,见著他们的时候,立刻就抽剑奔过去与他们争斗。

    “要说俞二爷的本领可也真不错,他的一口宝剑敌住了苗振山、张玉瑾、何二虎、 何七虎,这六七个强悍的人,结果他还将何七虚的左臂上砍了一剑。但怎奈对方的人太 多,而且吞舟鱼苗振出的暗器又最是利害,所以俞二爷的左臂上中了苗振山一镖,右膀 又被何二虎砍了一刀。幸亏那时我见势头不好,就把官人喊来,苗振山等人才没敢杀害 俞二爷的性命。我跟我的伙计把俞二爷搀到店中,买了刀创药给他敷上。可是看那样子 伤是很重,并且浑身发烧,嘴里说要见你李慕白一面,有些话要说!”

    尷钅桨滋了孟恩昭被苗振山伤得这样的重,立刻就落下泪来。史胖子接著说:“ 所以我赶紧骑著马来了。我又不敢进城,好不容易才把这位吴兄弟找著,叫他给你送信 去,我就在这里预备下马匹等著你。李大爷,你就赶紧上马,咱们赶往高阳去吧!晚了 或许见不看俞二爷的面了!”说著解下马来,就催著李慕白上马。李慕白急得用剑鞘打 地,就说:“这些日我专为等候苗振山、张五瑾,要不然我早就离开北京找小俞去了。 现在我若是走了,岂不要教人说我是因为怕了他们才逃走的吗?”

    史胖子摇头说:“张玉瑾跟苗振山一时决不能到北京来,我知道他们是由高阳又往 保定府去了。

    现在我看这些事全都不要紧。李大爷,你就赶快上马,咱们到高阳看俞二爷去吧! 俞二爷躺在店房里,就剩了一口气儿等著你呢!”

    李慕白一听这话便咬了咬牙,点头说:“好!咱们现在就往高阳去!”一面由史胖 子的手中接过马鞭,一面向旁边的小蜈蚣说道:“烦劳你再进城到东四三条德五爷家中 ,就说我现在离京找孟恩昭去了,至多十几天就可以回来。千万不要说我是跟谁走的, 也不要说我们是往高阳去了。”小蜈蚣连连答应,旁边史胖子惊诧著问道:“孟恩昭是 谁呀?”

    李慕白说:“孟恩昭就是小俞;此人原是颇有来历,容我在路上慢慢对你说吧!” 说时,他把宝剑系在马鞍下,就撩衣上马。史胖子也上了马,就向那小蜈蚣说:“吴兄 弟,咱们再见吧!”当下两匹马就离了彰仪门的关箱,在秋风大道之上,扬起尘土,直 往西南去了。

    这里的小蜈蚣见李慕白和史胖子走后,他进了小茶馆,吃了两碗面,就重复进城, 去给德啸峰送信。原来这个小蜈蚣吴大,本是江湖上一个小贼,因为他在易州地方得罪 了人,几乎被人杀害了,幸亏遇见了史胖子,救了他。所以史胖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无 论驱使他去做甚么事,他没有不尽力去办的。后来史胖子到北京开了小酒馆,隐身匿迹 ,小蜈蚣也就来到京中闲混。有时混得不能生活了,就到史胖子的酒馆里去吃喝,史胖 子就派他去探些事情。所以李慕白与德啸峰二人的交情,谢翠纤与徐侍郎的事,以及胖 卢三的种种秘事,都是小蜈蚣给打听出来,又去报告史胖子。

    当下小蜈蚣又想藉此机会认识德啸峰,以便将来没有办法的时候,好去求他。到了 德宅门首,就说:“我是李慕白大爷派来的,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见德五爷面谈。”门 房的人见小蜈蚣像是街上的穷汉,就叫他在门首等候,进去回禀了德啸峰。

    此时德啸峰刚把铁小贝勒和银枪将军邱广超送走,正在书房中与神枪杨健堂对坐饮 茶谈话,忽然见仆人进来,说是李慕白派了一个人来,要见德五爷有要紧的话。德啸峰 听了,不禁一怔,向杨健堂笑着说:“李慕白这个人可真有点古怪!他刚才从这儿走的 ,现在为甚么又派人来跟我说话呢?”杨健堂也笑了。

    当下德啸峰请杨健堂暂坐,他就出了屏门,见著了那小蜈蚣。小蜈蚣吴大先向德啸 峰请安,就说:“李慕白李大爷刚才离开北京走了。他叫我来告诉五爷一声,说是他至 多十几天,一定能够回来。”德啸峰听了,不禁一惊,赶紧问说:“他是一个人走的吗 ?到甚么地方去了?有甚么要紧的事呀?”小蜈蚣说:“李大爷是一个人走的,他是上 哪儿去,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远吧。听说是有一位叫甚么孟恩昭的,现在也不知是在 甚么地方受了伤啦;李大爷得了信,才赶紧去看他。”

    德啸峰一听孟恩昭现在受了伤,越发惊诧,赶紧详细追问小蜈蚣。可是小蜈蚣吴大 ,因为李慕白尷畲笠嘱咐了他,不许他说是跟史胖子往高阳去了,他自然不敢泄漏, 只说:“我不知道。我在彰仪门内碰见李大爷,他拉著一匹黑马,带著宝剑,跟我说完 了话,就骑上马山城走了。”德啸峰怔了半晌,只得叫小蜈蚣走了,并嘱咐他若听说李 慕白的行踪,就赶紧来告诉我。

    说毕,德啸峰就回到书房急得不住跺脚,向杨健堂说:“你说这事怎么办?孟恩昭 也不知是在甚么地方,被人砍伤了,李慕白离京去看他去了,说是十天左右才能够回来 !”

    神枪杨健堂听了,也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兀,又不晓得孟恩昭为甚么被人砍伤了, 便劝德啸峰说:“你不要着急,小声点说话!不然被那位俞姑娘知道了,她又得找了去。我想孟恩昭大概伤势不重,所在的地方也远不了。过上几天李慕白一定要把孟恩昭送 回北京来调养,那时倒好辩了。”

    德哺峰听了杨健堂的话,依然紧皱眉头。心里却想着:李慕白现在走了;那苗振山 、张玉瑾若来到时,找不著他,岂不是自己一个人要吃亏吗?于是又跟杨健堂谈话,恐 怕苗、张二人来到,不好应付。神枪杨健堂却微微冷笑,说:“不要紧。苗振山、张玉 瑾那帮人若来到,我一人就能够对付他们!”

    虽然杨健堂这样说著,但德啸峰总是不放心,所以当日杨健堂一走,德啸峰赶紧又 去见铁小贝勒和邱广超,就说李慕白因为闻知孟恩昭在外受了伤,他立刻就离开北京走 了。据他说十天左右,才能够回来。那铁小贝勒和邱广超听了,全都觉得奇怪,尤其是 银枪将军邱广超,他竟疑李慕白是因畏惧那苗、张二人,故此借词逃走了。

    到晚间,德啸峰回到家中,闷闷不乐,把李慕白走了的事,也没对俞秀莲姑娘去说。他只是吩咐仆人们在门上要谨慎些,并且自己时时把钢刀预备手边,就想:俗语说: “求人不如求己。”李慕白是走了,我只仗著邱广超和杨健堂也是不行。还是等到黄骥 北架著苗振山、张玉瑾来找我时,我自己跟他们去拼吧!

    由此德啸峰便不常出门,时时在家小心提防著。那杨健堂依旧住在前门外天褔店中 ,每天要派手下的镖头到德家来探问。有时他自己也来找德啸峰谈话。

    尡萄银枪将军遭暗算蓬门病榻魔手碎残花过了四五天,这天银枪将军邱广超在家 无事,就想要到黄骥北的家中去看看。并且告诉他,李慕白现在已然走了,劝他不要再 与德啸峰做对。邱广超的妻子高氏,素日与黄骥北的正太太舒氏感情也很好。现在听说 舒氏得了病,高氏也打算看看她去,遂就预备了两样看病的礼物。邱广超命家人套车, 那高氏就禀明了婆母,带上一个仆妇,随著她丈夫往黄家去了。

    邱广超住在西域沟沿,黄骥北的家是在东城北新桥。现在他们是两辆轿车,走了半 天,方才到了黄家门首。车一停住,邱广超就跳下车去,只见门前的桩子上拴著五六匹 健马,并有二三个身穿土布衣裳,腰插短刀,横眉竖目的人站在门前。邱广超一看,非 常觉得诧异。

    这时门上的仆人上前给邱广超请安,说道:“邱大少爷来啦,大奶奶也来了吗?” 邱广超却不答话,只指著那几匹马,问说:“这是谁来了?”门上的仆人笑道:“我们 四爷的几位朋友,是新从河南来的。”邱广超听了,不由一惊,就想:大概是那苗振山 和张玉瑾来了吧!本要叫自己的妻子回去,可是这时里面巳迎出来几个婆子丫鬟,都先 向邱广超请安问好,然后搀著高氏下车,往门里走去。

    邱广超的妻子高氏本来年轻貌美,向来黄家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羡慕她的。当下 仆妇拥著,才进了屏门,那黄骥北的妻子舒氏,同著两个姨太太就迎出来了。彼此万福 ,高氏就上前说:“听说四嫂子有点不舒服,我才特来看看你!”舒氏笑着说:“前两 天我倒是有点头痛发热,现在好得多了。”说时,往里面去让。邱广超也说了几句应酬 话,顺著廊子,带著妻子往里院走去。

    当走过客厅之时,就听里面有杂乱的粗暴的喧笑之声,邱广超就十分注意,探著头 往里去望。这时客厅里出来两个仆人,向邱广超说:“我们四爷请邱大少爷到里院坐! ”邱广超微点了点头,心里十分不痛快,就带著妻子,随著黄家的女眷到了里院。

    邱广超在黄家本来是穿房入户,向来没有甚么客气,每次来时总是说说笑笑,与黄 家女人也很厮熟。可是今天他来到这里,却十分不高兴,独自坐在堂屋椅子上,闷闷不 语。丫鬟给他送上茶来,它的妻子高氏到舒氏的屋中谈说家常去了。邱广超一个人喝著 茶,等了半天,才见黄骥北进到里院来。

    今天黄骥北是精神兴奋,喜色满面,喘吁吁、慌张张地向邱广超说:“兄弟,你先 坐著,回头咱们再谈话。我告诉你,那吞舟鱼苗振山、金枪张玉瑾和何二虎等人全都来 了,现在前面客厅里。你在这儿等著我,我再应酬应酬他们去!”说著,赶紧转身又出 屋往前院去了。

    炽天使 扫描, carmanli 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