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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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又过了五载,怡红院的招牌依然闪闪发亮,最不起眼的一隅也依然矗立着那栋破木屋。

    “阿岳,你今年几岁?”上官修躺在软榻上好奇地问。

    没扮花魁时,卓岳儿总是一身小厮的装扮,就如她当年刚来时扮小黑脸那样,但她出色的脸庞有如玫瑰般娇美鲜嫩,他从不知道绝美还可以无限成长,天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美成怎样,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二十一。”卓岳儿正在看信,没抬头地应声。

    “二十一?这么快?”他吃惊地坐了起来。

    “大叔,你是老了吗?我来六年了,当然是二十一了。”她瞟他一眼,到底有没有天良,一个长工屋里居然有上好的软榻?若让人知道,肯定人人挤破头想来当长工。

    “什么大叔,我不过二十八岁而已。”

    “哈哈!谁教你要留那么一大把胡子,任谁看了都当你是四十八。”她取笑道。

    “你管那么多。”上官修不悦地睨她一眼。这辈子都不想再露出他的脸庞了,当初会出事,就是这张脸害的。

    “大叔,你其实生得很俊对不对?”卓岳儿放下信,偏着头研究起他来。

    “你又知道了?”他讶异地看向她。

    “你这双眼睛若配张丑脸才真的吓人,难不成你是为了这个才把脸遮起来的?”她凑近些瞧着他深邃的眼眸。

    上官修没好气地直接偷了个香。

    “啊?”她瞪大眼,他居然亲她?

    “你自己送上门来,想怪谁?”他恶质地笑着,瞧着她红艳的菱唇,一时心痒,揽住她的后颈又啄了好几口。

    “你你”她涨红了脸,他居然一亲再亲?火大的拳头直接招呼过去。

    两人在小小的软榻上交手,虽然她的身手比不上他,但被揍到还是会很痛,上官修花了点功夫才将她压在身下,终于可以擒住她作乱的小手,让她没机会抓花他的脸。

    “放手啦!”卓岳儿微喘地叫着,现在可好,她抬脚踹他的空间都没了。

    “你保证不会再露出爪子?”

    “什么爪子?你当我是猫吗?”她不悦地瞪着他,但和他贴在一块,令她窘得心好慌。

    “猫?别开玩笑了,你比较像大猫。”

    “你敢骂我是母老虎?”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哈哈大笑。

    可上官修心头却一阵混乱,这些年来,他总是用玩笑的心逗她,只为了防止心中那股好感滋生成爱意,但此刻压着她,他才明白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他爱她很久了吧!

    “放手啦!”

    “怎么?怕爱上我吗?”他心虚得很,爱上人家的明明是他呀!

    可他凭什么爱呢?

    “你这个自大无聊的臭大叔!”

    “臭大叔?”他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威胁的看着她。

    “唔好吧,是不算臭的大叔。”他的唇近得可以一口吃了她,令她很没骨气地退让。

    “我只大你几岁,敢叫我大叔,信不信我也叫你大婶?”

    “大婶?”她怪叫出声。

    “怡红院最红的花魁被叫大婶行情会下跌吧?”

    “你真的很爱很爱欺负我对不对?”

    “咦,都六年了,你现在才发现吗?”

    手脚动弹不得,卓岳儿恼得伸长脖子想咬他,却被他轻松闪开,还乐得哈哈大笑,她恨得龇牙咧嘴,却拿他莫可奈何。

    他的指尖流连在她粉嫩的脸庞许久,才侧身松开她。她不是他该希冀的,所以那渴望该好好锁起来。

    “哼!生得再俊,骨子里是个色胚也没用。”卓岳儿立刻逃离他远远的。

    早在初相识时,她就猜他是个绝世美男,可惜一般人肤浅,只瞧他一脸大胡子又穿粗布衣,就当他是个大老粗,怡红院里的红牌姑娘没一个拿正眼瞧他,顶多是垂涎他精壮结实的好身材而已。

    他是故意的吧?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他既然不喜欢和女人太过接近,干嘛老是吃她豆腐?

    “有好消息吗?”上官修又躺回软榻上,指着桌上的信问道。

    “普通。”

    “要不要说来听听?”

    “朋友捎来京里的情况,这些年因为武状元徐守轩冒出头,所以陈宰相的势力消减不少,已经有些墙头草在选边站了。”算来是好消息,但陈宰相多年下来累积的恶势力不可能一夕间倒塌。

    “徐守轩?”

    “难不成你认识?”

    “嗯,他考的那年见过。”

    “不会吧?”

    “只是在路上巧遇,后来成了朋友。那人虽然有点怪,却是个好人,若他在朝廷的影响力大增,对社稷百姓是好事。”

    “可惜近来他老是替天巡狩,京里还是陈宰相的天下。”

    “这么多年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卓岳儿挑高眉,说得好像他都懂似的,难不成他早识破她的身分了?就如同她早猜到他的一样?

    “怎样?”他笑得很贼。

    “没什么。”也许他也像她一样,不希望被人知道身分,那么除非他主动说,她是不会问的。

    “再者,你不是握有不少证据了吗?总会让你等到机会的。”

    “不,”卓岳儿摇摇头“虽然我手上是有一些证据,但最直接的证据却没有,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短时间内,你不会离开怡红院是吗?”

    “嗯。”这里距离京城是远了些,却意外是个搜集消息的好地方,许是天高皇帝远,来到这里的人心情都分外松懈,若撇开她家的事不谈,单是她手上的证据就足以拉陈宰相下台了,但她要的不止是这样,那桩血海深仇她非报不可!

    “是吗?那就别让自己失去耐心。”上官修微微一笑,除了爱她,他可以为她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她回眸淡淡一笑,多亏有他,这些年她才撑得下来,他不会明白他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她想自己多少是有些喜欢他的,不然怎么可能任由他吃她那么久的豆腐,但她现在没有那个心谈儿女私情,想报仇,她也许连小命都不保,她不该把他扯进来。

    只是心若是那么好控制就好了,唉!

    “哟!这不是咱们怡红院的活招牌吗?我们要不要列队恭迎呀!”新来的姑娘乐乐矫情地叫道。

    “若你要加上三跪九叩的大礼,我也不反对。”卓岳儿冷淡地应道,倒是对其他姑娘很和善。

    “嘻嘻”其他姑娘全掩着嘴等着看好戏。

    乐乐一来就把矛头指向卓岳儿,还自以为是的学她也来个神秘的卖艺不卖身,但客人眼里只有如天仙般的“紫月姑娘”根本没人理她,三个月过去,乐乐恨恨地发现,她只能靠身子和卓岳儿抢客人。

    幸好她的床上功夫了得,再加上长相妖媚,抢了不少始终吃不到天鹅肉而有些死心的客人。

    也因为指名的客人愈来愈多,乐乐开始计较起谁才是怡红院的第一红牌,于是找碴的戏码天天上演。

    暗中保护卓岳儿的上官修听见这话,不禁蹙起眉头,但这丫头在怡红院混这么久了,嘴巴又利,自然不会受侮,他倒也不必太担心。

    “哼!你以为自己还能河卩久?别忘了年龄是女人的大忌,你今年二十多了吧,很快就人老珠黄没人要了。”乐乐今年不过十八,于是每回都拿这事做文章。

    “年纪重不重要我是不晓得,但在男人眼里年不年轻才是重点吧。”卓岳儿耸耸肩,四两拨千斤地应道。

    虽然她的年纪较大,却显得比乐乐更年轻,这可是客人们公认的,而她这一提,乐乐更生气了。

    “哼,老是拿鼻孔瞪人,真讨人厌。”乐乐就是气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相较下,她就显得有点蠢。

    “拿鼻孔瞪人?哎呀,各位姊妹听好了,这种事可千万别做,小心鼻孔变大,会丑得没人要的。”卓岳儿和其他姑娘交换起心得来了。

    “嗯,我们记住了。”一些姑娘好笑地应道。

    “你这什么态度啊!”乐乐气呼呼嚷着。

    “来,下巴再下来一点。”卓岳儿好心地指点她。

    “什么?”

    “真的,不然我们全都看见你的鼻孔了。”卓岳儿文雅地反讥她才是拿鼻孔瞪人的蠢蛋。

    “哈哈哈”在场的姑娘们全都放声大笑。

    上官修也扬起嘴角。果然,这丫头早练就金刚不坏之躯,乐乐谁的碴不好找,偏偏对上她,真是没长眼睛呀!

    “你哼!我倒要看你还能招摇多久!”因为还没开始营业,乐乐完全不顾形象,两手叉腰地呛声。

    “唉,有谁会希望留在这里招摇太久呢?我啊,巴不得今天就从良呢!”卓岳儿叹口气,一脸的凄然。

    “是呀,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呢?”她的话引来其他姑娘的共鸣,全都寂寥地叹息,还把不屑的目光丢向乐乐。

    “你”乐乐再次铩羽而归,气愤的离去。

    卓岳儿缓缓走向她的房间,脸上没有平时逗过乐乐的得意,反而浮现厌烦的神情。

    “真是怪了,这种戏码天天上演,她是怎么了?”上官修诧异地喃道,心中浮现担忧。

    难道她等得失去耐心了?

    她若因此而动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就糟了。

    但客人马上就要进来了,而她也必须准备今晚的表演,看来只好等结束后再问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