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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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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春天,我总是最先从空气里捕捉到那丝春天特有的气息:潮湿,暧昧,疯狂,恣长,绵柔,淫糜,苔青,蓬松等缠绕融合在一起的潮热又湿润的甜甜的霉霉的腻腻的又稍带一丝凉,一丝燥的混合黏连着的气息。

    春天,便是这样让我难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那种暧昧,那种阴柔又极及压迫地抑制着事事物物的生长,而外在的那份轻佻与漫不经心却又重重地包裹着生命内里的疯狂滋长与恣意婆娑。似乎,生命总是在一缕风,一阵雨,一把阳光,一抹温暖,一片清柔,一丝料峭,一份寒凉,一份燥热中慵懒又蓬勃着。

    一缕风,轻轻的从寒冬岁末里轻轻的不为人知的掀来,不知它究竟带着何样的欣喜。总之,它所拂过的地方,便轻轻柔柔的有了一点别开生面的情韵。丝丝袅袅的烟柳儿,青青嫩嫩的叶苞儿,羞羞涩涩的草尖儿。看李花雪片似的坠染半边天,桃之灼灼的嫣红在阳春白雪中。之后,翠翠绿绿的荒草拔节而长,娇娇嫩嫩的叶片儿翠伏着摇曳婆娑在明媚里,鹅鹅黄黄的雏鸭,雏鹅浮游在清凌凌的水中,红掌波青波踏水嬉游。

    清风,暖阳,柔柔的生命,蓬松的慵懒,鳞细的触感,在一片蜂飞蝶舞,草长莺飞的明媚里便倾天地之情潋滟清欢。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清香,荡漾着袅袅的万物欣荣的清爽气息。蓬勃中,葳蕤的生命散发着浓烈的热气,被料峭清风轻轻袅荡,便无声无息地散了那份独特的属于生命狂长的灼热气息。

    是的,清风,既吹鼓着生命,又冷冻着生命。在一场暄阳里,在一场细雨中,以清凉柔暖细密紧致舒散调和着生命的慵懒,疯狂,焦灼。

    清风,细雨,轻轻吹荡。雨丝儿便似一帘帘空中帘栊罩着自然万物,层层叠叠的迥邈远去。烟雨朦胧,清寒料峭,杏花纷纷落,柳条儿毵毵垂,丝絮儿袅袅舞。潮湿便笼罩着自然。在阴湿中,生命拼命地汲取着水份,在土壤中狂热的恣长。斜风细雨中,霉烂的味道,芳菲的馨香,清醪的酽冽,生命的欢欣,蓬松的紧缚着烟雨靡淫,一股浓郁的各种生命力勃发在空气中发酵的气息。在清风细雨的拂散下,徐徐地弥漫开来。

    凡尘世间遵循着自然规律的生命皆在此季被一种磅大的力量所焕发,被一个巨大的磁场所吸附,促使着生命力的欣欣欢欢。挤兑,蜕化,抽长,拔节,舒展,汲取。疯狂的可爱,恣长的娇欢,又葱茏得轻柔。也许没有哪一种自然生命力不喜欢春天的,因为它注定着是生长,是复苏,是汲取。凡是向往着生,向往着欣荣的生命力皆只能如此热热闹闹的赶在这一季匆匆地拔起生命的脚足追赶那些风花雪月。再踩在脚下,蹈着翩翩舞姿盈盈的纤秀着赶赴前程。

    生命的气息,发酵的韵味便充盈着大地,天穹。或许姹紫嫣红,清妍美艳,灼灼其华,熠熠生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从远远的时光里传来,呼唤着生命的扶疏葳蕤。在生命的内里吵吵嚷嚷地挥舞着纤姿秀态,诱惑的因子也因此被放飞,狂舞起来。一种狂躁,一种焦灼,一种糜烂,一种歇斯底里在生命的空间膨胀发酵。而凝睇整个的春之馥郁,却是清柔,阴翳,氤氲,似乎温婉得浪漫可爱,又似乎缱绻得风情妩媚。

    可是,我总是在那种漫不经心中敏感地捕捉到那丝潮潮的生命酝酿的热酵气息。我像一只季节里嗅觉灵敏的猎犬,总是在风里搜索着空气里的粘腻浓郁的清香。怪异的让我觉得世界好似一个大蜂房,千千万万只工蜂在忙忙碌碌的酿造着,劳作着。燠热的空间,窄小的作房,密密的又有规律的排列着的蜂巢。只为了一个蜂窝,一只蜂王而已,那些被酿制出来的蜂浆专为给养着蜂王,那些蜂蜜则悉数备用着,又不为它们所知的被外物,被人类给窃取走了。蜜蜂依旧是毫无怨言。因为它们的生命从出蛹开始便被决定死了,只有那么短短的成长期,只有那么短短的生命期,而生命期只能悉数地赋予给采蜜这活儿。吸食原汁原味的花粉,与花儿相伴,与季节相随,才是它们生命存在的意义。生命期完结后,便也了无牵挂告别这个多姿多彩的纷缤世界。

    生命的花期也如这蜜蜂一样,只是在抓住决定自己命运的周期内决定着生命的全部意义与作为,唯有尽心尽力的鼓苞,绽放,向阳,汲水,倚风,恋蝶,慕蜂,候月。然后那些生命力成长的新陈代谢之有机无机物被清风挥散到空气里,形成了春的气息,潮润的,粘腻的,浓烈的,代表着春的生命的勃发季节——它所特有的氤氲气息。

    也许,春隔着远远的距离去凝望时,便只有那份细腻,轻柔,风情,翩跹,葱郁了。曾经,我走在春的广域土壤中,很是近距离地追赶着春的脚步,嗅闻着春天的浓郁气息。那时,我无知无觉,我只觉得春的气味很潮,很润,又很柔。当我再也不能徜徉在春天的土壤中倚恋清风水纹时,我却只能依着记忆隔空去嗅取那份满载在衣香鬓影,裙袂翩跹处的人造的气息。

    那也是春的气息,但那份潮潮的气息更为浓烈,掺合着人的春的气息了。有丝做作的虚泛的浮夸与轻佻。我用纤细的感观神经撇去人为的人类气息,去捕捉纯自然的气息时,展现在我眼中的却是面目全非了。我很是叹然,我失去了走进春的契机,失去了春的舒缓的清淡又诱惑的气息。

    带着那份迷惘,将身心闭锁在空城里。春风来时,我便用感观去丈量春的距离,去触摸春的质地,去撷取春的气息。疏离的春,妖娆在记忆深处,似乎它依然那么热烈而清欢着为我氤氲生烟,柔柔婉婉地绵延婆娑着生命的纤柔与细腻,疯狂与温润。

    风丝丝,雨细细,迷朦在天穹上,轻绾春的纤柔与荒芜。穿过霏霏雨雾,丝丝明媚处,是那生命在勃发的潮潮的润润腻腻的气息。

    201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