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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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娑的雾云,叆叇氤氲,萦绕成一片宽广的天地,女子在雾隐重重中碰撞。

    一会儿是儿时的阡陌,森森郁郁,萋萋荒荒;一会儿是少时的校园,一边是尘土飞扬,一边是青草茵茵,草垛,丛簇儿密生着,稀稀散散的人儿,拱在草地上,寻找着,惊疑着。最终,翻过那页画卷,她走向一条熙熙攘攘的又独有的人生路。

    路途中两个男子,一个拥挤进人行喧嚣的密集中,如大海中的尾鱼,溜之不见;一个是她在人海中苦苦相遇的,却是温润如水的平静守候着她。

    女子懵懂在繁喧中,烟雾层层叠叠的笼罩着她。她有多久忘了自己?恍惚中,孤独寂寞的心灵徘徊在那个守候她的男子的淡澹如水的情怀里,却在蓦地抬头凝目时,想起了自己早已不是自由的身。遥远的情感中,那个挤进嚣嚣嚷嚷中的男子——她的夫婿。有多久没有想起了呢?在意念中似乎有半个世纪之久了。

    她浑不记得与他是何时成婚,如何成婚的,只知道在某种道德的范畴内,她已不能自由出轨。她的思想染上了一种苍白的惶惑,紧紧抓住黑暗中的雾晕,怦然于灵魂深处,凄凄的凝咽——她不要是他的,她不要如此的万般无奈,痛苦徘徊。

    深深浅浅的记忆中,没有他的痕迹,只知与他成过婚,嫁娶半年多,似乎依然是个陌生人,名不符实。而他甚而从没有回过头来好好看过她一眼,更别说是一句话,一丝关怀了。莫名的,心头燃起一种愤怒与绝望。彼时,黑暗中的雾隐里,他在远远的时空中为她投递来丝丝关怀,似时光的尽头,无论她的生命在何处,他都会温和的守候,耐心的相伴,淡澹如流水,丝丝缕缕穿透云雾,缠绕在她的心扉。

    她抓住一丝轻烟,迷惘地想起那张舒润的脸,那个挺逸的身影,总是模糊,却又总是牵引着她的灵魂,一步步的走近,一步步的踏向寂静的巷陌。红尘深深,她依然是独自徘徊在幽径曲折处。她想起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一个纵身红尘,浑不知返,滑溜如鳅;一个静静的如一株松柏,矗立在她生命的边缘,想靠近却总不能,欲遗忘却总是在心灵的沉疴中凝凝相守。

    哑然失色的春花秋月里,她从来没有过嫣然生色的时刻,驻足的红尘,有多艳丽就有多痛苦,有多喧嚣就有多孤独。漠漠的心揪紧在沉沉的雾翳中,三月的春晖,没有鸟儿的鸣啼,没有山花的烂漫,没有暖阳的暄和,没有清风的婉约,没有流水的清澹。她循着一条黑暗的路,寂寂地行走,繁衍的丝藻是那暗晦中丛生出来的荒凄。

    雨淅淅沥沥的下,缠缠绵绵,似失意的女子幽咽的凝泣。丝丝线线连绵缠绕,在细细的风里,成烟,成雾,成尘。她漠漠地打捞着那份失重的心思,还有什么可以解脱这份无形的箍制和桎梏?迸裂的心点点洇染着绵绵的细雨,晕染成艳艳的红。她说,她要与他离婚,可是呵,再怎么最终她与他还是隔了一层,她无法说服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由自在无所谓的粘着他,听他淡淡如流水的温润的声音。

    她离开了前一个他,费尽了心力,还原成一个自由的身。寂寂的眸光凝视着他,似云似雾,轻烟漫绕,浓浓的聚笼在生命的彼岸。她知道,她的心安上了一把锁,除了自己与他,再也无人可打开。远远的淡淡的遥望着他,心中在期待着的同时,也在祈愿着。哀怜着他的孤独与寂寞,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一定会让自己足够的清醒,足够的坚定,走向那个一直淡如水,清如风的男子,而避绝遇上那个如尘如雾的猥琐的他。

    这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的一场梦,一个女子的一生。梦里,她一遍遍凝噎挣扎,哀求着让她重新过一回,诅咒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的人生又回复到清明与欢恬。

    梦魇的生成,其实无关乎任何,往往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或是不经意的想法而造成。

    三月的雨,要多凉便有多凉,要多情韵便有多情韵。风丝丝抚拂着雨丝,滴淋着大地,沁进心扉,湿湿的晦涩生疮,她记起了那个一直稳稳守候的男子便似这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在她的心扉处,聚笼成烟笼雾笼的心湖,至而澜澜漾漾地静水轻流,漫漶成一溪清流,抚过她三月的春扉。

    雾气笼笼,蒸腾着水气,缭绕成她另类的时空。有过好好的深思,有过好好的揣摸。其实她一直都赤诚,其实她一直都有紧紧地抓住生命,人生的轨迹,也一直似一道弯流蜿蜒着流向远方。

    男子似松,似柏,若竹,如水,无声地静待生命的路途,在不早不晚的时候,行云流水中,三月的青光明媚而慵懒,阡陌的青青郁郁中,邂逅的长堤,彼此错身而过时,相凝的眸子,相牵的手,一种温暖,一份关切,一抹情思,徐徐植进了彼此的心田。

    从此,她的眼里、脑中记着的只是他,而他的意识、神色中妩媚的是她,没有任何海誓山盟,没有任何豪情壮言,没有任何华丽粉饰,人生的重重雾翳中,他们穿透了彼此,挽住了彼此。

    雾散的时候,阳光明媚暄妍,笑靥楚楚,娉娉走进他清亮澄彻的眸子。

    她说:你是我的一场梦。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前半场梦里,摇晃着两个子男子,那是我的一场恶梦。你一直萦回在我的梦里,我却总是走不进。当我终于醒过来时,雾翳散去,你在阳光下捧着一束野花向我洋溢着笑颜,盈盈的眸子,划过我的心头,荡荡流殇。我曾哭过,我曾伤怀过,我曾惶恐过,我也曾绝望过,但看到你时,我便笑了,心里满满的温暖与感动。

    他说:你的梦里,总有我守候。

    厚实的大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面颊,暖暖的,流溢着浓郁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