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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一缕夕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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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迁新居,终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心灵的书房。诗词歌赋、散文、小说、名家全集将书橱挤得满满的。桌上置一只白狐,一杯茶,别无他物。要看书时,只需取一本。偌大的空间只有简简单单的桌、椅、橱。

    喜欢简单,正如我追求平静的生活一样。读书,也应该没有杂念。古人为书房取名:斋、堂、草堂、书堂、室、书室、屋、书屋、楼、馆、阁、轩、舍、精舍、居、洞、书洞、庐、庵、簃、誃、亭、山房等。诸多名目,楼为我最爱。

    下班时分,正是残阳如血之时。回来坐在书房窗台前,静静地看夕阳西下。那样的过程总让我感到一种壮美。王国维说:美之为物有两种:一曰优美,一曰壮美。所谓壮美之物须“知力得独立之作用,以深观其物。”夕阳里,常常因这样的壮美而心境大开。

    每见夕阳,就会拾起久远的童年时光。那时的天空彩霞满天、绚丽多姿。夏雨过后的黄昏,泥泞的乡间小道上,我会拎着鞋,一步一坑的踏过水凹,低洼的水花顿时四处飞溅,一路嬉笑仿佛惊动南来北往的鸟雀,也四散飞去。偶尔停下来,看看夕阳,是那么的柔和、恬静。

    一次数学考试,我全班倒数。放学回家,夕阳惨淡。寻至田间,母亲正在劳作。我说我跟不上,要换小学,母亲没有答应。我失望的坐在河边,呆呆的看着西天的云霞,第一次看到夕阳里原来也有泪水,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经过一个学期努力,期末考试,我考了第一。从此,夕阳里写满了自信。

    大学录取那天,我在她家,她给我削梨吃,我蹲下驱赶一只停留在她裙裾上的苍蝇。那个下午,时光如水晶一般,她如夕阳下一泓秋水,清丽动人。电视播出了我录取的大学,吃完梨子,我握住她的手,说:一起出去走走吧。她家旁边有一大片绿稻田,一个悠长悠长的小巷,还有一株老槐树。夕阳垂下来,将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美丽的脸颊上。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并肩而行。我把那一刻铭记心间,那抹夕阳,甜蜜而忧愁。她复读,我上大学,人生如两条射线,奔向各自的方向。流逝的岁月早已将那块稻田、小巷淹没,再次去她家,那片夕阳已不复存在。

    高邮湖水,浩淼无际,失意的那段日子,我一下班就会骑着单车、追赶夕阳,直扑她的怀里。带上一壶酒,带上我最爱的郁达夫和宋词,醉倒在无边无际、解我心愁的高邮湖畔。落霞与孤鹜,往来的渔船,袅袅的炊烟,让我感觉到人世间的温暖。闲暇岁月,平静而充实,渐渐地我喜欢上宋词,喜欢上大自然。徒步走在广袤无垠的湖边,迎风而歌,惬意的晚风将忧愁吹的无影无踪。不久,我考上了我喜爱的专业,可以一生与宋词相伴。回首那片高邮湖水和那抹夕阳,依旧那么熟悉的守候在那里。有时我临窗远眺,似乎还能听到她轻涛拍岸的声音。

    扬城读书的岁月,夕阳成了最富诗意的一道风景。记得一个下午,一个人,带着一瓶啤酒去看隋炀帝。隋炀帝的陵墓在雷塘,很偏僻。我寻到的时候,已是斜阳冉冉。立在他不大的墓前,我觉得扬州人不该冷落了他。如果不是大运河的开凿,历代的扬州怎会如此繁荣富庶。也许天下人可以恨他,扬州人却该感谢他。他身前有名句: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似乎生前早就预知一般,死后之境况果真如诗句所言,一语成谶。暮色中误入一座乱坟岗,吓得连忙飞跑,天尽头,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逐渐遁去。

    实习生涯,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众多老师的谆谆教诲,让我人生有了方向。灰色的人生忽然变得澄明起来,人一下子恢复了鲜活,仿佛找到世界上最属于自己心灵的东西。读书、写文章、和老师们谈文学,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快乐过。触摸作者的文字,就仿佛感受着别人的生命流淌过我的心河。看着师父阅文,多少次夕阳冉冉的飞过窗几,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幸福。也许未来不可捉摸,但夕阳里悲壮的情怀,让我深深懂得:沧海桑田,爱不褪色。

    夕阳时分的惨淡,让人懂得珍惜;夕阳时分的柔情,让人懂得感恩;夕阳时分的绚烂,让人懂得留恋。夕阳楼,一个富于诗意、充满悲壮的词汇,我将它命名为我的书房名。一抹夕阳,一缕书香,也许这就是文人的幸福。

    2010年8月1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