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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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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吃醋的山西人很少,没有醋,山西人吃饭不香。到外地出差,爱吃醋的山西人都要随身带一小瓶醋;“阎锡山的部队缴枪不缴醋葫芦”;“宁舍一头猪,不舍一口醋”;可以想象山西人对醋的痴迷,对醋的依赖,对醋的情感。无醋不成味,无醋饭不香,一点儿也不假。

    小时候,家境不富裕,对于饮食也没有什么讲究,但一日三餐,醋是绝对不能少的。山西人喜欢吃面食,会用面做出面条、饺子等许多花样来,但无论哪一种面食,少了陈醋是绝对不行的。每当用餐时,会准备各种调味品,如葱、韭菜、香菜、大蒜等,当然更少不了象盐醋之类的基本调味品,加些醋进去,不管是什么饭都能吃出很浓的香味来。

    那时候,醋厂很少,而且需要用钱去买,农村人来钱不易,即便有几个钱也要派做其他用场,不因为醋去浪费仅有的那几个钱。因此在我们家乡,自己做醋就成了家家秋末冬初的首要任务。进入农历五月端午前,人们就开始准备做醋的原料,把上年收下的大麦和谷子一块碾碎加水拌匀,装入模子赤脚踩实,俗称踩曲,然后将做好的醋曲放在窑洞的脑窗上,盖上端午前的艾蒿晾干长出绿毛即成为做醋的醋曲。(醋曲加荆棘加葱胡可以治感冒)。到了冬季,准备一口大缸,把小米和高粱米做成稀饭倒入缸里,每天用一根木棒搅几次,加快发酵的速度,一直到小米粥变成糊糊并开始冒泡,就可以拌入谷糠麸皮醋曲发酵。这时候父母就要虔诚地准备上贡品,烧上香,祈祷早日把醋做出来。然后把拌匀的醋糟装入两个缸内,放到烧热的土炕上,用棉被捂上等待继续发酵,而醋糟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把手伸入缸里可感到烫手。这一过程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一直到醋糟的温度自己降下来,醋就做成了。每天晚上和早上父亲都要光着膀子用手把缸里的醋糟上下翻一遍,叫搓醋。第三天,就可以闻到醋味,到最后,特浓的醋味弥漫着整个空间,凡是经常搓醋的人一冬天都不会感冒。

    这时候要格外小心,门楣上挂一条红布条,人们看见知道做醋,就不会擅自进入家里,尤其是女人更不能随便进入。有些人家因技术不到家,做不出醋来,他们就归结于是外人进去冲了,因此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放醋缸的那个窑洞的。

    经过多次搓醋,醋味越来越浓,满屋子满院里到处飘着醋香,成功的喜悦挂满了父母的脸庞。但仅仅是完成了全部工序的80%,接下来要淋醋,把两个大缸从土炕上搬到地下,倒到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专门用做淋醋的缸内,淋醋的缸挨着缸底啄一个小孔,把苇棒一头削成斜面,插入小孔内,根部用松香糊严实以防外漏,把水加入淋醋缸内,从缸里流出的液体就是醋,但还不是陈醋,需要每天晚上放到院里冰冻,经过多次捞冰,一直到不再结冰,就成了陈醋。做好的陈醋要给每个邻居家送上一碗,以示庆贺。家里有一个专门存放陈醋的大醋坛,几十年来坛内从来没有断过陈醋,因此,醋的味道、品质都是上乘的佳品,酸、香、不变质,有存放时间长的特点。醋糟还可以用来喂猪或者喂家畜,还是种西瓜和香瓜的最好底肥。

    老陈醋不但是调味之首,还是人体健身佳品。醋内除含有大量醋酸外,并含有钙、铁、乳酸、甘油、氨基酸及醛类化合物。在食用方面,它能溶解食物中的钙和铁,使人体易于吸收,也可以用于脱制萝卜、白菜、大蒜等食物。在医疗方面用醋入药,有生发、美容、降压、减肥之功效。更可供药用,对高血压、肝炎、皮肤病具有一定疗效和预防作用。山西人深知食醋的好处,对老陈醋情有独钟也就顺其自然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个人做醋已经绝迹,父亲也没有地方发挥他的做醋手艺了。随之而来的是形成规模的加工厂,全山西有1000多家醋厂,除清徐老陈醋之外,还有陵川玉泉老陈醋、壶关辛寨老陈醋、榆次南堡老陈醋等,品种有老陈醋、名特醋、双醋、陈醋、特醋、晋醋、味醋、熏醋等。同一品种的醋,根据使用原料和生产工艺的不同,又可分出各种各样的品种类别,真可谓琳琅满目,各具特色。“宁化府”、“东湖?美和居”、“水塔”、“紫林”、“来福”等,让人们记住了山西老陈醋。山西人善制醋,是因为山西人爱吃醋,而山西人爱吃醋也堪称全国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