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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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念老家,老家在乡村,我便特别怀念那样的小村子。氏族里的人聚在一团不算太宽广的土地上耕作生息,唠叨家常。

    爷爷说很早的时候(好象是几千年前)一对姓张的兄妹在此落居声息,后来就有了我们这一大片人,中间出过秀才,进士,状元,爷爷说祖上张德凯在明朝是个很有名堂的人物,现在也无从考证。爷爷说的都是几千年的事了,猜不透真真假假,倒是给后代留下了难忘的传奇故事。

    老家偏北是一块荒坟场,高高低低的土丘甚是吓人。那时候听大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三娃子,要是你再不听话就叫那孟婆勾了魂去。三娃子是三叔叔的儿子,恁调皮个娃娃,三妈经常管不住他就拿鬼啊魂的事来吓他。三娃子一听到这话果然乖乖的不瞎跑了。

    我进城的时候约莫六岁,刚念小一。

    之前的日子全呆在老家和一大片娃娃混在一起厮闹。我们正统张氏族的孩子共有九个,六男三女。现在那三女里就我一人在念大学,两个姐姐都生的异常美丽,今年两个一起嫁了人。六男都还在念书,最大的是我大哥,小时候叫他骚将军,因为他字号少君,这个称号就这样得来了。

    我们也不分大小,成天骚将军骚将军的瞎喊。爷爷奶奶见了总是骂我们没大没小。这没大没小的习惯一保持就是十几年。因为他只长我一岁,我是恁也不肯叫他哥哥的,好象叫了他哥哥被他占了便宜似的。

    麦田垛谷堆里成了我们好耍的场所。时常会看到六个男娃三个女娃在一起玩捉迷藏“刷油漆”这样的小游戏。

    虽然我们是长在一家子里的孩子可仍少不了拌嘴,我们三女娃娃时常会和大哥争着最小的弟弟到底应该分在哪一边,吵的时候二姐就会动手打起大哥来。大哥只是让,因为二姐的父亲是招女婿过去的,这边就时常得让着那边的孩子点。不过我们是疯习惯了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家筑在一个高台上,孤立着成一番天地。前后都是河水,竹林,杨柳树。奶奶养的鸡鸭之类的,爷爷养的大猎狗肥猪之类的很是热闹。当然孩子们聚成一团更好玩。

    大哥时常带我们出去闯荡江湖,说是闯荡江湖其实是守在村子的西边那个关口等着人过索要过路费。因为爷爷的院子是独立门户,所以走那段路的人们总要绕过老家门前才能通向另一条大道。

    哥哥和五个弟弟拿着篙子撑立在那里,学着电视里在脸上蒙块黑布守在关口,我们三个女娃娃就在那里放哨。一等有人来就通知大哥他们准备好行头开始拦路,若碰上的是大人,脾气好的向大哥他们塞块糖就算是交了过路费;若脾气不好的就会揪着大哥的耳朵向爷爷去告状说谁家孩子这么野。事后大哥就泪眼汪汪的向爷爷求情说再也不敢了,爷爷饶命啊!我们这八个娃娃就一起替大哥求情说爷爷最好爷爷最亲,放过大哥这一回吧。爷爷时常就心软了。

    大哥刚一被爷爷放开就召集我们说,弟弟妹妹们,下次见到那男人一定要他吃竹笋炒肉。我们就在旁边鼓掌说好啊好啊!一想到大哥要捉弄那个男人,我就兴奋不已。

    时常走这个关口的是外村的小孩,有时候三两个有时候独身一人。遇到独身一人的大哥就恶狠狠的冲上前说,报上名来,何方人士?那独行者就可怜巴巴的说哪个村哪家人。

    然后大哥学着电视里绿林土匪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孩子通常红着眼睛说我没有钱,下次再交行不?大哥就转身问我们说兄妹们,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几个就起哄说,揍他。

    结果是那个独行者被我们这帮绿林人士揍的浑身是泥,然后我们唱着电视里的流行歌曲“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趾高气扬的回家。

    后来再也不见独自一人的孩子过我们这个西关口。

    大哥的名声在村子里响起来。那时候村里有个比哥哥高一级的男孩子叫维维,他很不服气哥哥做了老大就带领一帮小屁孩闯西关,哥哥还来不及准备蒙面就被维维按倒在地。我们就站在旁边喊道哥哥加油,骚将军加油。那边的孩子喊维维加油,维维加油。

    事实证明维维的确比大哥更有本领当村子里的老大。

    大哥那天哭着鼻子回到家。恁是爷爷怎么问他他也不开口,他使劲的哭。我想或许是维维的胜利触伤了大哥的自尊心吧。

    还好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哥哥哭了一阵就好了开始学孙悟空耍起棍来,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话。

    老家门前的河常被哥哥弟弟他们作钓鱼的场所,但他们时常很少钓到鱼,水蛇倒是不少。哥哥就拿着水蛇来吓我和两个姐姐。

    我们时常一路小跑回家嚷道爷爷爷爷,少君哥哥欺负我们。爷爷就跑出来凶少君哥哥。少君哥哥和那个几个弟弟就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说我们是胆小鬼。

    夏天里我们就常在院子后的大池塘里戏水,男娃娃喜欢欺负我们女儿家使命的泼水我们身上。我们也不反抗使劲蹬着脚丫子,一层层浪花激起迷糊了大哥他们的眼,等到爷爷叫我们吃饭的时候我们才爬上岸去。

    冬天里九个娃娃围在火炕边听爷爷讲老故事,不知故事里哪些人是爷爷哪些不是。

    和奶奶在一起就时常帮着奶奶做活,奶奶眼睛不好使我便常常替奶奶穿针线缝补衣物。没事的时候跟在奶奶身后穿过篱笆摘辣椒黄瓜豆角之类的。

    小时候我们常喜欢抓燕子,屋檐上有燕子窝,哥哥便拿起篙子去戳它。等大燕子一飞走,哥哥就爬上梯子去鸟巢里抓小燕子,那燕子估计刚生下没多久,只会呀呀的叫也不会飞。哥哥见小燕子太可怜又爬上梯子将它放回去。

    为了这事,爷爷狠狠的打了大哥一顿,说什么燕子在家筑巢是好事,没事不要胡闹去戳燕子窝。大哥之后就没再这样顽皮过了。

    现在大哥念大三了,那个曾和大哥单挑过的维维现今都找了对象在广州那边发达起来。

    老家的房子后来也拆了,后来父亲说接爷爷奶奶回城里住,爷爷奶奶总是说老人家在城里会闷坏,父亲就在村前给爷爷奶奶建了新房子。

    谁还记得那个西关口呢?放牛娃或者耕田的人们。

    每次回老家我都带着一种缅怀过去的神圣情感来看待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