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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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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气温骤然下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宣告了夏天的末日。秋天就快来了吗?

    常威在我家那天,外面的天空还算晴朗。当他走的时候就下了一场大雨。

    雨中,常威像一棵挺拔的树。我站在树的后面,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雨水淋在身上,皮肤开始一寸一寸变冷,而眼角和鼻翼却遭遇一场暖流。是我哭了吗?我想是的。为什么要哭呢?可能是因为秋天要来了吧。

    二、

    日记里写着,我跟常威是这样认识的。

    高一那年,我跟常威分到一班,而且是前后座的距离。我的学习成绩好,而且性格开朗,善解人意,所以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我这绝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我是实事求是。常威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人缘一般,长相跟人缘差不多同属“一般”距离帅哥的距离是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我们还算投缘,一上课就唧唧喳喳。每次他都被老师批,而我幸免遇难,乖乖低下头,做淑女状给老师看,然后左手在背后做一个胜利的手势。

    希是常威的同桌,经常配合我欺负常威。

    我们三个人相处的很愉快,经常撬课出去逛公园。星期天,我们会去逛街,这两个可爱的小伙子会给我买冰激凌,代价是为他们写作业。

    他们两个人的生日只差两天,每年我都会精心挑选两件礼物,不偏不向。我记得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常威的是一个彩陶手链,是我在陶吧亲手做的,枣红色的细绳穿着一个可爱的彩陶。希的是一盒一千块的星座拼图。

    我也记得常威生日那天,他邀请了很多朋友去他家庆祝生日。他家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酒店,我们在那里庆祝。餐厅的里面有个套间,专门为k歌准备的。常威生日那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碎花汗衫,米色休闲裤,卡其色帆布鞋。我好象那天晚上对他说了无数次“你变帅了”他一边傻笑,一边喝酒。酒过几轮之后,酒桌上的人都去k歌了,只剩下我和常威。

    他脸有点红,是酒精在作祟。我坐在他旁边,盯着桌子上的酒杯发呆。

    “方洁,你扶我上楼吧,我有点累。”

    “恩,好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像是幸福,又有点痛苦。

    在楼梯上他微笑着对我说:“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也被感染了。

    “喜欢就好,要不然我打到你喜欢。”我右手扶他,左手挥舞着拳头。

    “你就不能像个女生,以后谁敢追你啊?”他苦口婆心的样子很搞笑。

    “我嫁不出去就赖在你家,当少奶奶。”

    “哈哈,好啊!”常威的房间有一张写字台,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整齐的让我这个女生害羞。我把他扶到床上,却不小心被他拉到床上。我从来没有跟一个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心跳加快血液的热度,我感觉到脸部好象敷了热毛巾。常威吻了我,而我没有反抗。这个男生抢走了我的初吻,那一刻也霸占了我的灵魂。

    那晚希送我回家。他是个可爱的弟弟,我逼着他叫我姐姐。我能感觉到这种关系会抑制某种情愫的滋长。那一晚,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没我幸福。尽管幸福的代价有点大。

    三、

    认识常威之后我才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很多想对他说的话都会咽在喉咙里,写在日记里。没人知道我心里有了王子,只有日记和眼泪知道。我想击碎这种彻底和绝对,让一切阴霾远离我自己。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谓的挣扎,最后只能让自己伤痕累累,身心疲惫。

    四、

    日记本有些部分已经被撕毁,残缺那部分仿佛象征着一种耻辱。

    有些事情尽管被撕裂,但印在心上的东西是不会那么轻易消失的。

    常威吻我的第二天,我表现的很不自然。不想回头跟他讲话,脑袋却不听使唤往后转。

    我似乎在等待一个下文,可是一等就是四五年。

    日记里那些支离破碎的句子,却成全了我的回忆。

    常威似乎已经忘了吻我这件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说说笑笑。他越是平静,我越是气愤。我努力转移对他的目光,开始跟希打打闹闹,故意忽略常威。

    高二分文理科,我选择了文科,而他们选择了理科。常威送我一条绿松石海豚项链,这条项链至今还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希送我一本马尔克思的百年孤独,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阳光每天照旧拍打在我的皮肤上。空间的变迁,时间的摇曳,孤单乘虚而入。那些嬉笑挖苦的时光悄悄退场,来不及回味已经处于光年之外。他们两个偶尔会来找我,有时候我们会一起上街。他们仍然会给我买冰激凌,而我无须为他们写作业了。内心却空了一块,原来我想念的还有他的作业本。

    每天下课我都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争取在楼梯口制作一个邂逅。要是老师压堂,我只能拼命望着窗外,犀牛望月。哪怕看见他的背影也是好的。眼泪总会出忽意料地夺出眼眶,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流。流过眼角,流过嘴角,最终跌碎,始终没有声响。我不明白,这么咫尺的距离会有天涯的思念。日记有被眼泪浸湿过的痕迹,也许那是哭泣的唯一证明。

    常威没有停止过对我的温柔,然而这些漂亮的东西却令我坠落深渊。

    五、

    大雨没有因为我的悲伤而收敛。常威在雨中的背影渐行渐远,已经看不见,却仍然坚持。我幻想他转身的瞬间,做好了奋不顾身的准备,这时候出现一个奇迹。奇迹始终没有出现。事实不可推翻如钢铁般坚固,绝望是一把剪刀,剪碎了美梦,却剪不断深不可测的想念。

    为什么我的哭泣没有声响,在雨中悲情的释放却也能像哑巴一样。心如刀割,伤口绽放,灰暗的天空是演出结束时的幕。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从始到终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六、

    高考结束,命运再次将我捉弄。我跟常威都考到了a城。在我庆祝高考的宴会上,常威因为旅游而缺席。我生平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酒精酿成眼泪流出来。这一次我哭出声来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在他们眼中我是个泪腺阻塞的女孩。常威的筵席,我因为提前上学而缺席。我在陌生的城市为自己祈祷,一个拥抱。

    注定了的吧,我们之间注定要错过。

    大一那年常威过生日,我在家,没有在a城。早上他给我打电话,告诉他过生日,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会。我答应了他,但是没告诉他我在家。他说会给我一个惊喜,从那一刻起我开始飘飘然,在满心欢喜地等待宣布幸福时刻的来临。

    我匆忙去高中时经常去的那家蛋糕房,订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亲自把祝福写在蛋糕上。一串英文生日快乐,还有一颗小红心。蛋糕上鲜红的果冻有着诱人的光泽,折射出我的喜悦。接下来开始赶火车,到了a城再赶汽车去常威的学校。到他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提着沉甸甸的蛋糕,脚步却异常轻盈。

    常威出来接我,我很端庄地说了声:“生日快乐。”他笑的很迷人,领我去饭店。

    在饭店门口,有一个漂亮的女生在迎接我们。

    当常威介绍我们认识时,我看见那女孩手腕上戴着我送常威的那个彩陶手链。顷刻,脑际响起一声闷雷。我居然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那女孩大大方方地握手。眼泪却活生生地憋在心里。

    “邵娜,这是我好朋友方洁。”

    “方洁,这是我女朋友邵娜。哈哈,够惊喜吧!”常威幸福的样子让我心痛。

    “你小子够神秘啊!一声不响就找到个大美女,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我有生之年看到你有了女朋友,我也安心了。”我不知道当时用什么语调如此流利地说出这段话。

    常威把那个蛋糕给哥们分了,甚至没有看到蛋糕上的字。我那颗心不知道被谁吃了。

    “哥们,这是我好朋友方洁,a城最牛x大学的高才生。想追的赶紧来我这里报道啊,报名费令算。”我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冻结。

    “方洁,这些哥们你随便挑啊!”邵娜在一旁扶着他,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常威,祝你生日快乐,恋爱美满。”我举起酒杯,昏暗的光线没能让别人看见滑入酒杯中我的眼泪。我跟各大帅哥喝酒,k歌,异常豪迈。

    深夜,常威把我安顿在一家高级酒店。白色床单,蓝色窗帘,灰色的我。他永远都会把我照顾地很好,却在感情上十分吝啬。

    七、

    常威毕业了,而我要考研究生。

    常威因为恋爱的原因,暑假很少来找我。只有希总是死皮赖脸地给我打电话,来我家看碟。

    所以常威那天来我家,我很惊讶。脑袋里闪现一个不道德的想法,莫非他是失恋了,来找我谈心?谁知道他却送来一张喜帖。他跟邵娜要在秋天结婚。刚毕业就结婚的男人,现在几乎绝种了吧!多年来的等待,让我深谙忍耐,一次次希望的落空让我一点点坚强。防线在常威走出我家那刻崩溃。我小声地抽泣着“常威,我当不成你的少奶奶了。”没有回应,声音被雨水稀释了。胸口那个俏皮的海豚忽然变成一块巨石,压的我不能呼吸。

    直到现在心底仍在微弱地呼唤。真的很微弱,经不住一阵秋风。树叶枯黄的季节,也是我听到心碎声音的季节。

    秋天,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