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非心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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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525是这年伤痛的开始。
2013年的5月25日，恰逢周六。一大早，我就和同事调了课。上午十点，我出发去见一直在电话里叫我“老婆”的人，近一年没见着他了。达了三次车：从学校到汽车站，从汽车站到下一个汽车站，再从汽车站到飞机场，辗转一百多公里，才登上了他为我订好的“幸福航空”没有太多的喜悦，也许是习惯了分离，对相聚也少了期望，全当作是散心。
下午四点半，在机场出站口我见到了久违的他，说实话看到他的瞬间我还是很高兴的，我牵起了他的手。没走几步，他放开我的手，正有些纳闷，忽见前方车旁的人在和他招呼，我笑了。那个人看起来踏实、和善、帅气，说和我们也算是老乡，嘱咐我一定帮他找个老乡媳妇，只要人善良就好，我答应一定帮。
一进宾馆，我就累到在床上了，对他的吻几乎没感觉，真是累坏了。他们要去黄河边，我没心思去，只想睡了。等他们回来再叫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看窗外昏暗的景色，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觉可睡的真沉。还是老乡开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郊外的一个度假山庄，大门、高墙是仿古的，老乡提议给我们拍照，我倚在他的身旁，老乡喊着“金童玉女——茄子”拍下了我和他的第二张照片（第一张是在合肥机场），不过我一直没看见过。他选的窑洞式房间是我很喜欢：一张土炕占了半个房间，炕上红花单子、红花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炕中央放一张低方桌子，桌子中央摆好了茶具；地上放一张高圆饭桌，上面摆有酒具；窗台边有一个仿古的柜子。踏入其中，仿佛回到故乡、进入洞房，这一思绪羞红了我的脸，只觉得好烫。老乡激动地又要给我们拍照，他盘腿坐在炕上（这让我很意外，现在的人没几个能盘了腿坐的），我倚在他的身旁，有排婚照的感觉，且我恰好穿红花裙子，这张照片我也没见过，大概老乡的ipad里也没有了。席间，老乡问你们还要不要孩子，他说以后再看，我笑了笑。
该回去休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他的温存，无法激起我的欲望，还觉得累。
第二天早上，他匆匆把我送上车，直奔机场，去赶十点的飞机。
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结束了这次相聚。
二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开始了反应：头晕目眩；腰酸背困；食欲不振；体力不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怀孕了。当我电话告诉他时，他说怀了就生。我问怎么生，他说那不简单，生。至于怎么生，我当时想，到了暑假，和他好好的商量。
拖着铅重的两条腿去上班，懒洋洋的，疲惫不堪，只要能不做的我都不做。上课时，没讲几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歇一下，再讲。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让学生做练习。快下课时，头晕难忍，两腿发软，真想搬个凳子坐下来，可是没有，只有爬在讲桌上。四十五分钟，现在不只是漫长，更是难熬了。终于，等到下班，两条腿确提不起精神，原来五分钟的路，现在要走二十分钟。回到家，看着冷冷的锅，不想做饭，强撑着做点，又眼巴巴的望着，吃不下去，最后，喝杯水了事。
他的电话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可总是没说几句就挂了，好像上级给下级布置任务一样。有时几天都没接到他的电话，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出国了，虽这样想，心里还是有些悲哀的感觉。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我的眼睛就直打架，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午夜一点多的时候又醒了，反过来，正过去，怎么都不舒服，再也睡不着了，直勾勾的等着天亮。
半喜半忧中，我等着放暑假。
三
七月十三，我们终于放暑假了，他来接我。本来想坐火车的，但是铁路断了，只好又从火车站又奔到机场，到西安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没出机场，直接买了到广州的机票，不巧，飞机晚点，要晚上十一点才起飞，这意味着我们在候机厅要等八个小时，天。本该感谢，这样的晚点让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些，这段时间内他是出不去的，可缺空调太厉害，只觉得开始冷，胳膊和腿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抱着胳膊直打哆嗦。他取出他的衬衣，给我上身穿了一件，腿上盖了一件。没多久，我又困了，直接把他的腿当作枕头，像一只猫一样乖巧的睡了。好久没有人这样疼着，索性直起性子来了，把他当成可以撒娇的人，我笑自己。
总算飞机没再晚点，十一点的时候准时起飞，到广州时已是午夜，我困的厉害，他一手拉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拉着我，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直接向前奔了。头很沉，背很困，眼睛睁不开，再加上车子摇晃，我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雨水如注，在挡风玻璃上不断往下流。揉揉惺忪的眼，打个哈切，我继续睡，这会是假睡。大概是清晨了，我们才到达了中山他兄弟家，简单寒暄几句，我就又去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饭时间了。
他兄弟家的孩子很调皮，不听话，兄弟媳妇不免生气，大声训斥，我的心里怪不舒服。他本来想让弟媳照顾我的，可我不喜欢与陌生的人在一起，而且在别人家里，事事都得小心，我受不了，两天后就跟他直奔珠海了。他把我留在宾馆，自己出去工作了，嘱咐他兄弟来照顾我。他兄弟带我到珠海边转了一圈，就把我送回宾馆，嘱咐我想出去或者吃饭的时候电话给他，可我再也没给他电话，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陌生的人陪着。但是，吃饭成了大问题：总是走近半个小时找不到我吃饭的地方，最后直接进了兰州拉面馆，从菜单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找不到喜欢吃的，最后还是随便点一个，上来吃两口就不想吃了。记得有一次，我看着门牌上写着粥，我就进去了，坐下来一问，是粥火锅，一想起那油乎乎的感觉，我就反胃，径直出来，又去了兰州拉面馆。十来天下来，我把菜单里的吃了个遍，最后连门我都不好意思进了。
辗转几日，我们又到了西安。晚上得空，我就问他：“咱们在哪生？工作怎么办？生的时候谁来照顾？去哪个医院？”我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出来。
“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自会安排，你不要担心。”他说的很轻巧。
“我能不担心吗？你给的答案总是这样不着边际。这些问题解决不了，还不如把孩子流掉，免得担心受怕。”我说着气话，紧接着眼泪就来了。
“老婆啊，你是不是白天睡够了，晚上有精力跟我吵？”
一听这样的话，我的眼泪更多了：“是啊，白天我要跟你说，你在吗？你是把工作和钱放在第一位，把我扔在一边不管。”
“哎哎，不是的，老婆，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你看我一天奔波多累啊！”最后，还是他帮我擦了眼泪，没有消除我任何疑虑的结束了谈话。有一次，我跟他吵完，流着眼泪，撕掉了所有检查单，决定去医院流掉，等大夫说都有胎盘和羊水了，我就不忍心了，最后医生问：“你们可想好了，做还是留？我建议留着。”
“我是百分百想留。”
“我百分五十想做。”
医生一听：“那均拉百分七五，留着吧，回去好好保胎。”我冲着他伸了下舌头，就拉着他从医院里溜出来了。
接下来的奔波和争吵，依然继续，我有豁出去的感觉了。
一个暑假，坐了八次航班，四次高铁，一次轮船，汽车无数。折腾得又黑又瘦，加之疲惫憔悴的面容，整个人快成老树枝了。
四
八月十七，我回到学校，开始上班。奔波了一个多月，这下回来上班，感觉踏实多了。
上完高一的课，又要上高二的，加之孕期反应，一天下来，累的荒。第二天早上，我就找主任调课，恰遇主任生气：“调什么调，找校长去，这学校是你家的，你也来调，他也来调，想干就干，不想干，滚！”
“比校长的口气都硬？校长都没对我这么讲过，你凶什么凶？”恰好也有另外两个同事在，我说着就跑出来，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发誓再不跟他说一句话，绝不求他办任何事情。
第三天，主任找我：“昨天很抱歉，你之前刚有两个人调课，你就进来了。”
“呵呵，你是把别人身上的气，往我身上撒？”我的委屈依然没消退。”
“哈，你高一高二都不要了，直接代两个高三班就好了。”
“好吧。”这是我没想到的，这几年跨年级代课都成习惯了，这一下子不跨了，即便是高三，也感觉轻松多了。
有一天，早上醒来，忽然觉得好轻松，应该是早孕反应结束了，我就去个人诊所做了个检查，大夫说：“发育挺好的，是个儿子。”我一听，高兴极了，虽然之前猜就是儿子，因为早孕反应严重，这时听了这个结果，我还是很高兴的。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公，他说：“儿子或者女儿都好，儿子更好。宝贝，辛苦你了，好好养着，我一有空就回来。”
盼啊盼，终于盼来了老公，看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他笑着吻了我。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后他就要走，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再走，好吗？”
“不行，我已经跟人家定好了，今天晚上签合同，现在必须走。”一股悲凉袭击了我，只感觉快要晕倒了，径直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看着他走了。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为什么约定今天签合同，有什么合同那么重要，必须今天签？一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只有眼泪了。至今我不知道，他那天签的什么合同。
一到晚上，我就困的厉害，八点多就睡了，可半夜又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里都是想得他，想着他在忙些什么，想着他爱我不够深，想着他怎么安排生孩子的事，想着想着就流出了眼泪。不能这么伤感，否则孩子以后的性格也是忧郁的，止住眼泪，不去想这些我自己没办法左右的事情，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胎，我自己劝着自己。左侧，不舒服，翻身，右侧还是不舒服，仰卧，更不舒服，无奈，左右折腾，终不能入睡。大概天亮的时候，又能迷糊一会，就得上班去了。
五
大概在孕二十周的某天晚上，我把手放在肚子上，忽然感觉到胎动，我惊喜如狂。从此，每个晚上，我都把手放在肚子上，静静的等着胎动，他一动，我就屏住呼吸，开始数，一直到他安静下来。我想到了“甜蜜”确实是“甜蜜”胎动时的甜蜜是任何事都不能比拟的。记得有一次，我一直数到了二百下，高兴坏了。第二天，见了同事我就说，昨晚我数了二百下胎动，同事笑了，说她没数过（她预产期比我早一个周）。
“做个系统b超吧，看看胎儿的发育情况。”孕二十四周的时候，我给老公电话。
“好的，去哪做呢？”
“省妇幼，其他医院做不了。我想让你带我一起去。”我近乎哀求。
“老公这几天在新加坡，赶不回来，你一个人去，行吗？”
“哎，行不行还能找谁呀！”我带着怨气说。
“我把机票和宾馆给你订好，你去了就查，不行找姨带你去。”
“好吧。呵呵。”我无奈的挂了电话，委屈的眼泪泪“唰唰”就来了。我是多么的想让他带我一起去，一起去听孩子的心跳，一起去看孩子的模样，再说有老公陪着，心里会是很温暖、很踏实的。我心里的怨气逐渐转变成恨，有这样的老公吗？也够放心的，一点也不疼老婆！委屈，我只感觉到委屈，可是这样的委屈，我不能对任何人讲，我不愿意别人说我找了个不如意的老公，真叫“打碎牙往肚子里噎”
第二天，颠簸了一百多公里后，朋友把我送到了机场，看着我过了安检之后才离开。老公订的机票是晚上九点的，一直不喜欢晚上出行，颇有辛苦奔波的感觉，没有一点安全感，这令我很生气，真想发脾气数落一通，算了吧，为了孩子，忍着。下飞机后，直接达了大巴赶往市里。外面很安静，零星的灯光从车窗闪过，好似泪珠斑斑。我感觉头晕眼乏，闭上了双眼休息。摇晃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市里，下车后再打车却没那么容易：站边停的车一般乱要价，不能坐；路上奔驰而过的，都是已经载人的。一看到有车过来，我就高举右手，不停的摆动，心里那个急呀，可人家疾驰而过。终于，有车停在我的身边，我拉了车门就上车，直奔宾馆。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零点半了。再醒来就是早上八点了，立刻起床直奔医院，预约的大夫是十点的。很庆幸，准时到达医院，没等几分钟大夫就开了b超单，可是，接下来就惨了，我挤过人群来到b超的四楼，一看排队的人，我就失望了：从护士的桌子旁开始，一直排到了走廊的尽头；男的，女的，怀孕的，不怀孕的，老人，小孩，挤满了整个走廊。想想也是，一个女人颠着大肚子来医院检查，陪的人一定有，甚至有三四个陪着的，要是生产的话，就更多了，不拥挤才怪呢。真该换个大点的地方了，对病人和医生都好点。我站在队列的最后，焦急的向前张望着，半天才能向前挪动一步。看看后面，又续上一列了。数了数，前面还有20人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在喊：“后面排队的，今天的号已经完了，想排明天的号就继续排着，不想排的明天早上早点来排队。”
“早点，是几点？”有人从后面喊过来。
“四点半左右吧。”
对列里和走廊里的人逐渐散开了，一下子宽松了很多。排吧，把明天的号排上，明天早上就不要那么着急赶了。这会，只是排号，所以很快就轮到我了，护士在单子上写了“56，11：00”令我惊喜的是，第二天，我十一点到医院的时候，真的直接就进了b超室。“孩子爬着呢，出去爬楼梯去，半个小时后进来。”大夫说。
“哦。”真不配合，我的宝宝，怎么就不转过来呢。走廊里，楼梯上，还是挤满了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每个人都极力的想平静，确又露出不安的笑容。一切都是正常的，为了孩子，宁愿在这样小的地方受罪。我自己不也跑这么远，甘愿受罪吗。这么拥挤的人，要爬楼梯，困难至极，见缝就插针，实在没有缝隙了，就喊“请让一下”基本上喊一句，挪一步。
半小时后，我进了b超室，大夫查了几分钟后说：“好了，起来吧，没问题，都挺好的。”我接过检查结果单，逐字逐句的看，最后一行，让我心一下子掉到谷底：左右侧脑室宽，建议复查。我急忙找大夫看，大夫说：“前期发育，有很多这样的，一般在后期发育的过程中吸收掉，恢复正常，建议一月后复查。”
“哦，需要注意些什么？”我心里还是担心。
“多休息，均衡饮食营养。”
“在你们那的医院也可以复查的。”大夫又加了一句，让我放心多了。
原路返回，同样要乘5次汽车，一次飞机，想来就发愁。中午一点，我登上了去机场的大巴，一股刺激的味道冲鼻而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鼻子，找了个空位坐下，想着不妙，可能要晕车，果然，车一开动，我的头就开始发晕，接着胃也开始翻滚，直想吐，我只好站起来，走到下车门口，靠着椅背站着，这个地方还能通点外面的风，感觉好多了。“别站着，危险。”司机喊道。
“我晕车，我会注意的。”
下了汽车，上了飞机。忽然，飞机遇到强气流，开始颠簸，只觉得后背发困，比坐汽车还让人难受。再次，换成汽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休息一晚再回吧，我就直奔妹妹家了。
第二天，在浓雾中疾驰，朋友把我送回的学校，刚好赶着改中期考试卷。
六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开始上网搜索孕24周的营养，仔细的用笔记下来，再搜索24胎儿的发育情况以及b超情况，和自己对比，一样侧脑室宽的很多，后期恢复正常，这让我放心多了。看到一则，侧脑室一直很宽的，大夫建议引产，而后忍痛引产的，不免跟着捏一把汗。
我喜欢数胎动，这是我每天晚上必做的。胎动时候，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笑容，看到宝宝的样子，一会是有规律的跳动，像心跳一样，一会又是像虫子蠕动一样，真好，我心里默念着，直到宝宝睡了，我也睡了。半夜醒来，宝宝又开始动了，我把手放在肚皮上，感受着，准确的说是享受着这一刻的感动和喜悦。再后来，只要我把手放在肚皮上，宝宝就开始动了，很神奇的是，我的手放在那，他就在那动，这让我很惊喜。
肚子逐渐大了起来，爬楼梯感觉很累，通常上一节课，我需要从家的四楼走下来，再爬上办公室五楼，改完作业，再爬到教室四楼，等到教室的时候总是气喘吁吁的了，只好舒口气才开始讲。回家，买东西也成了大问题，买了提不回来，空手爬楼梯都累，提着东西就更困难了。
“老婆啊，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老公的电话。
“还行吧，上楼梯很困难，提不动东西，买不了菜。”我如实回答。
“让人家送，别自己提，也别在乎钱。”老公很轻松的说。
“哪有人个送啊，再说那得多少钱，比菜还贵。”我带着怨气。
“没有多少钱，让人家送啊，记住，别自己干。”老公不停的嘱咐。
“要不，过两天我回来让人家送。记住，多保重身体。”见我不吭气，老公又加了一句，我挂了电话。接到电话时，我是高兴的，知道他还惦记着我们，而电话背后的悲凉他是无法感受到的，有时我赌气，坚决不主动给他电话，他既然这么放心，那我只有坚强撑着了。不过，他说的过两天回来，这次真的回来了，进门时已是晚上八点了，天还下着雨，他大包小包提着一堆东西。进门就喊：“老婆，辛苦了。”我笑了笑。
“累呀！”他擦了擦头上的水，汗水和雨水兼有吧。
“累就休息。”我总是这样说，希望他不要在奔波了，老在外，借机也好好休息一下。
“哪能休息啊，那么多人要负责的，老公不能丢下不管的。”他总是这样回答，我也懒得再跟他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下班回来，发现各种菜堆了满地，急忙问：“你怎么买这么多？怎么拿上来的？”
“慢慢吃啊，别人送上来的，这不电话，以后要什么就打这个电话，让他送。”说着，他把写着菜名和电话的单子递给了我。我接过单子看了下，心想，我是不会打的，提不动我会少买点。
下午，主任叫我了，这事与他有关，我就直接带着他去见了领导，想起每次主任叫我时的尴尬，我就想掉眼泪，埋怨他，这次好了，他可以当面解决这个问题。记得有一次，在校园里，主任问：“你怎么回事，这么点事老拖？办完不就好了。”我回答：“他这几天在国外出差，忙不过来。我遥控不了他。”“赶快催催。”“好”回答完，一转身，我的眼泪就来了，接着遇到的熟人我装着没看见，低着头走开了。
再回到家，我试探着问：“这次能多呆几天吗？”
“不能。”老公的坚决拉出了我的眼泪。接下来老套的解释，我压根就没听。只愿我宝宝能健康的出生，一切都会好的，我这样安慰自己，可转念，又伤感起来了。
七
孕28周，我再次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右侧脑室有少量积水。左边的没有了，右侧的也明显减少了，这让我很开心。回家多吃点核桃，大夫嘱咐道。买核桃也够折腾得，第一次在超市买的，回家吃五颗就有三颗发霉的，无奈只好再跑到超市退掉，还好，退货很顺利。又在网上搜索，找评价高的，买了两袋，差不多五颗里有一颗坏的，吃完后决定不再买核桃了。开始搜索还有哪些是补脑的，一一记下，找喜欢的在超市买着吃。
孕32周，b超结果，胎儿左右脑积水全部消失，羊水量多。大夫嘱咐：“少吃水果，少喝水喝汤。”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回家就搜索有关羊水多的信息，找了不少去羊水的食疗方，一一对照去吃。
孕36周，再查，羊水量多，胎儿肠管有点扩张。“孩子出生后，好好检查下，也许拉两次就好了。”大夫嘱咐道。怎么会这样呢？这个宝宝注定要折腾我吗？还是上网搜索，发现我的宝宝的肠管扩张还是在安全范围内，这让我放心多了。后期调理会好的，宝宝会好的，我祈祷着。继续控制饮水喝汤，减少适用水果。
孕38周，b超结果，没有肠管扩张，也没羊水量少。真好，感谢上帝！
孕39周，做了全套检查。单血液检查费就750元，结果有点轻度贫血，其余正常。走了几个药店，没买到大夫开的药，在网上查了下，轻度贫血不严重，食疗就可以了，我就尽力吃补血的红枣之类补血的。
孕40周，b超结果均正常。“孩子都有七斤了，回家要控制饮食，不能再吃多了，胎儿还没进骨盆，回去多爬楼梯。”大夫嘱咐。
孕41周，胎心监测正常，要求住院，大夫说：“没到41周，回去等临产再过来指接办住院手续，或者三天后来住院。”带着失望和不安，我离开了医院。当晚老公出差了，我哭了一个晚上。
两天后，忽觉胎动不好，电话给老公，老公说没事，等他回来去住院，不要疑神疑鬼。他这么说，我也怀疑自己是多心了，大夫不是也说过孩子进骨盆了，就不怎么动了。
第三天，老公回来，他休息了会我们就直奔医院。“胎儿不好了，都听不到脐血流了，更找不到胎心，赶快做个b超去。”大夫说着第给我张b超申请单。我抹着眼泪去了b超室，心急如焚，大夫却不慌不忙，查了半天，把单子给了我“死胎”两个字是把利剑，直接刺入我的心脏，只感觉天昏地暗，倒在老公的怀里。老公搀着我说：“没事，我们以后再要。”
几经周折才办了住院手续，当晚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八
“怎么样了，生了吗？”同事的电话。
“没有，坏在肚里了。”说完我的眼泪就来了，随即挂掉了电话。
监护室的医生都忙着监护其他已经“破水”的产妇，嘱咐我有什么不适，立刻告诉他们。
“宝宝坏在肚子里了，没胎心了。现在重症监护室，准备引产。”我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姨和妹。姨立刻就赶过来了，看着姨，我强忍着，不让已经滚成珠的眼泪掉下来。“没事，引产了就好了。”我假装轻松的说着。姨嘱咐我不要难过，她在监护室门口，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她。我说现在没有任何异常，劝她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送到一楼挂催产素。护士交接后，用不解和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也不用担心，六个月后可以再要。”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我用双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止住眼泪，静静的看着催产素一滴一滴的流进我的胳膊里，进入我的血液，别人是为了迎接孩子才这样的，我呢，悲哀的眼泪又来了。“咚、咚、咚——”是她人胎儿的胎心，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心如刀割，我的宝宝没有胎心了，这意味着，我我们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的眼泪直往肚里流。
拆了输液管，回到病房，姨告诉我，妹来过了，下午又急着赶回去了。说是妹一来就哭着质问我老公，为什么这段时间不陪在我身边，我的眼泪又来了。
半夜，我忽然觉得发冷，老公把衣服都裹在了我的身上，而后浑身冒汗，我想一定是感冒了。
早上起来，测体温，38。9埃5樟恕；な看盼壹绦揭宦ス掖卟亍！澳歉鍪翘ザ缓玫摹保呕な空庋纳簦取八捞ァ蹦苁娣悖铱酥谱抛约旱难劾帷r残硎欠5盏脑颍抑桓芯醯嚼洌浠肷聿丁r趟徒戳私溃乙涣攘巳廊桓芯趵洌套虐伞！霸趺床桓慵觳馓バ模俊绷僮脑懈疚省！懊挥刑バ牧恕！蔽壹p沟妥约旱纳簦碌谌鋈颂！芭叮皇拢院舐倩场！蔽椅孀冢粗共蛔劾帷r桓龃蠓蚪矗凳抢瞎龈拦纯纯次业模煌m虻サ奶富埃掷鑫也痪难劾帷？
第四天，继续挂催产素。我已经能平静的听别人胎儿的胎心了，能较为平静的告诉别人，我的没有胎心了。这里只有三张床，是用来给“破水”的产妇准备的，另外六张椅子是给没有临产征兆的准备的，我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两天了，都是从早上九点坐到下午两点，今天一坐下来，就感觉是坐在钉子上，疼痛难忍，只好再站起来，可没站一会就脚就开始疼，只好双脚交替动着肚子开始疼了，每隔5分钟就疼一次，今天挂完应该就可以了，我想着。祈祷，这一切快结束吧，让我的身体也少受点折磨。
下午两点半，大夫检查完说：“还是回病房吧，产房等更难受，晚上注意宫缩。”我又被送回病房，再测体温，38。8啊！按蛲松照耄蚁滓伞！贝蠓蛩怠＝幼牛矣直灰禾灏笤诹舜采希还饣峥梢愿亲疟蛔犹稍诖采希褂欣瞎谏肀撸芯鹾枚嗔恕m松照氪蚬胄痹俨馓逦拢故？9啊0ィ趺淳徒挡焕茨兀肯滓┖屯松照攵疾黄鹱饔茫看永炊疾环5眨獯卧趺丛愀猓看卟匾补伊巳炝耍趺椿姑挥卸材兀课倚睦锟嫉p模己e隆？
九
三月二号晚上，肚子一疼，我就看时间，然后再闭上眼睛，再次疼的时候，挣扎着睁开眼睛再看时间整整一个晚上都是八分钟疼一次。清晨六点时，身体里流出一堆东西，我叫醒了老公，老公喊来了护士，护士一检查说：“赶快收拾，去产房。”护士搀着我进了产房，老公被挡在门外，大夫嘱咐他别走开，随叫随到。挂上催产素之后，肚子立即开始痛的难以忍受，而且三分钟痛一次，一次能持续两分钟。我盯着产房墙壁上的时钟，算着下次阵痛的时间。不等我缓口气，阵痛的又来了，我攥紧拳头，咬紧牙根，抬起肚子扭动，使劲浑身解数不能缓解疼痛
“给我打个无痛吧？”我喊着。
“给她打个无痛吧。”一个大夫对另一个大夫说。随即我被一个大夫带到另外一个房间，产房我见到唯一的男士。“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一下子就好了。”大夫温柔的语气像个女的。
“等不疼的时候打，好吗？”我乞求着。
“好，你不疼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得准备一下。”还是那么柔软的语调。
“哎呦！”真的很疼。
“好了，一会下半身会麻麻的，就是麻醉起作用了。”大夫说。
刚从麻醉床上下来，我的脚就开始麻了，踩在地上晃悠悠的，感觉自己要摔倒了，幸好有大夫搀扶着。再次躺在产床上的时候，真的不怎么疼了，这才听到隔壁的大声哭着喊着不到十分钟，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我问：“怎么还疼啊？”
“不疼就生不出来的。”大夫回答。
几分钟后，我被三个人搀扶着，到达另外一个产房，右手也被挂了液体，这意味着我的手是不能乱动的，拳头也不能攥紧了。肚子一阵比一阵疼，一阵比一阵急，三个大夫围着我，问我：“要不要叫你老公进来。”
“不要了吧，孩子都没了。”后来，我为我的这个决定后悔莫及，我在跟他争吵的时候，我说：“后悔当初没让你进产房，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经历疼痛的，我是怎么受折磨的。怕你看着我痛苦，你也跟着痛苦，我才没让你进的！”当时，我只是想，孩子都没保住，看着我受罪，他也不会好受，一个人的痛苦，别让两个人着痛。
“用劲，一鼓作气，不要停息！”
“呼气，大口呼气——”
“快，吸气，用力吸气——”
在他们的引导下，我努力着，用着全身的力气肚子疼成不间断的了。头出来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卡在脖子的地方。
“休息一下——”大夫也累了。
“好。继续，用力，憋住气，用力不要间断——”
“呼气、呼气——”
“吸气、吸气、不用间断用力——”
最后，憋了一口气，用全身的力气终于把他给挤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再没丝毫力气了。我下意识的看了下对面的钟：八点十分，三月三号的八点十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记住这个时间，可却死死的记住了这个时间。我看着他们抱着我的孩子放在了秤上，然后说“三千五百五十克，男胎，羊水少，脐带有一假结－－－”一定还有个大夫记录着。这时，他们把老公叫了进来，让他看看我们的孩子，老公一脸难过。而后，喂我喝了碗粥。曾多次幻想着，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我都想好了他的乳名，如今，他却静静的，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想抱抱他，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他带走，我的宝贝，都怪我没把你保护好，我心里嘶喊着。我恨我自己！除了眼泪，我还是只有眼泪。
“产后半个小时了，胎盘还没出来。”一个大夫电话说。
接着，又进来一个大夫，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了下，胎盘就出来了。“胎盘很完整，没问题。”这是后来老公说的，说是大夫说给他听的。紧接着，是缝伤口：针刺入、拔出、拉线，那个疼，是你能预料到，提前就知道怎么疼的疼了，一针，两针，三针好了，结束了，一切苦难都结束了，我心里喊着。
肚子还是微微的疼，实在忍不住了，也许是用力过度，损伤了肠胃，一切失禁，害得老公半天收拾。后来老公委屈的说：“我从老没有那样伺候过别人。”“你以为老公好当啊，你永远无法感知那天我肚子有多疼，永远无法感知那天我使了多大的劲！”这成了我日后经常对他说的话。
当晚，老公要出差，我流着泪大声喊：“上次让你不要走，你偏要走，回来孩子就坏了！今天你再走了，回来我就没命了，况且我还是高烧不退！”
“我呆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而且只走两天。”他是坚持。
“你算不算老公啊？你就能那么放心的走？你走，再回来你就看不见我了！”
“我独自一个人把自己和孩子保护的好好的九个月，交给你，最后一个月，你怎么保护的？现在孩子没了，我还在医院，你又要走？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要走，走吧！”我连哭带喊。
“不是有保姆和姨吗？”老公还在坚持。
“是啊，你完全可以彻底的消失，你去吧？”我甚至有些绝望的喊着。
最后，老公当晚留了下来。
十
三天后，烧退了，我终于可以出院了，老公一大早办完出院手续就赶飞机去了。找了这样的老公，真是罪过，我心里充满了不平和愤怒，在保姆和姨面前，我只能努力掩饰。
医院门口，根本拦不了车的，回家成了问题。无奈，我拨通了同学的电话：“喂，你好，在哪呢？”
“老同学，我在出差，过两天回来。”
“那就好了，没事了。”
“什么事啊，你说啊，老同学能帮的一定帮。”
“我今天出院，打不上车，回不去。”
“我给你叫个车，你等着。生的女儿还是儿子？”
“本来是儿子，但保住。”说着我就哭泣来了。
“没事，慢慢再生，现在好好养身体。我马上给你联系车。”
“好的。”挂了电话，我还是止不住哭声。
“你要想得开，月子里是不能哭的，你的身体要紧，不好好保护的话，容易烙下病根。”姨安慰着我。
一会，另外一个老同学就到了，一进门，就问：“孩子呢？”
“没留住。”声音一出来，我就又哭了。
“老公呢？”
“出差了。”
“没事，不要哭，孩子以后再要。”老同学说声就帮着提东西。回到家里后，姨帮着做饭。这十来天，把她折腾得够呛，一天一趟，不是往家就往医院跑，孩子就要高考，姨夫又盘了新店，哎，心里真过意不去，有机会好好报答吧，我心里只能这样想。
两天后，老公回来了。姨夫挤出时间开车送我们去妹妹家，母亲在那里。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妹妹家。一进门，母亲就迎了上来，扶着我进了卧室，帮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要想开点，那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仇人，就是来折腾你的，折腾够了，他就走了，以后别再想了。”说着，母亲就忙着给我做饭去了，我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吃过午饭，担心下雨，老公和姨夫就急着返回去了。留下我让母亲和妹妹来照顾。
母亲把我像大熊猫一样养着，一天给我吃八次饭，所有的活都不让我碰。母亲总是刚做完饭，又出去买菜，回家再洗衣服，接着再做饭，每到晚上，倒头就睡着了。听着母亲的呼噜声，我知道母亲有多累，折腾了自己还不算，现在还要折腾母亲和妹妹，哎，真是天不遂人愿啊，想着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忙完家务，母亲总过来和我聊天，给我讲故事。记得有一个故事，母亲讲了很多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远房亲戚八岁大的女孩与另外两个孩子一起爬上了停在坡路的车，不料，车突然动了，孩子们吓得大喊大叫，车子冲下山坡，翻倒在河里，三个孩子全部丧生，孩子的妈妈痛不欲生。一年后，女孩的母亲生小弟弟时也去了，孩子父亲就离家出走了，把刚出生的婴儿扔给了八十岁的老太太。四年后，老太太也去世了，这个小孩就没人管了，这家推给那家，谁都不想管，都怪那时候穷，自家的一群孩子都没饭吃，哪顾得上别人家的孩子，也怪人心不善吧。后来，还是孩子的姨把孩子领回去了，可是，姨的孙子和这个孩子一样大，两个孩子争斗时，媳妇就骂，连婆婆也一块骂，时间长了，姨和姨夫就商量着把孩子送回去，他们把孩子送到孩子的伯母家就折回了。当晚，孩子被伯母赶出了家门，哭着走到了桥头，口里不停的说：“没人管的那孤儿啊。”路过的人，只要拿吃的就给他点，而后无奈的摇摇头头走开。五天后，村子里的人说那个孩子还在桥头哭着，孩子的姨当场就流出了眼泪，最后决定把孩子再接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再往回送了。后来，这个孩子大了，还真有良心，特别孝顺他的姨和姨夫。
40天后，有事要和老公一起回去，可他又调不开时间，让我一个人先坐火车，他乘飞机，然后在火车站会合。母亲一听就生气了：“不是说好来接的，怎么又变卦了，挣钱比命都值钱吗？早知道不来接，我就不答应走。”让母亲生气、让母亲不放心、让母亲难过是我心中最深的痛，可这又不是我能左右了的，遥控不了老公，我恨自己无能，也恨自己如此的迁就老公。最后，母亲让妹妹颠簸两个多小时把我送上了火车，才算安心点了。“回去，办完事再过来，记住不要碰凉的，不要吹风，不要多走动”母亲有太多的不放心，最疼自己的，唯母亲也。
两天后，老公再次出差，把我连夜送到了母亲身边。母亲继续为我操劳，做饭、洗衣连轴转，不辞辛劳。
两个月后，我的牙开始疼，上下牙接触一下都是疼痛难忍，紧接着半个脸肿的像大馒头，这下妹妹着急了，急忙把我送到医院，挂号、交费、检查、买药等一系列的程序，妹妹来回跑，还好，五天后，脸部的肿全部消了。两天后，母亲、妹妹、我都感冒了，妹妹还要上班，母亲还得照顾我们，我依然是吃了睡，睡了再吃。妹妹玩笑说：“照顾你，我们都累倒了。”虽是玩笑，但确实是事实。
“以后有机会，一定让我为你们操劳。”我笑着说。
妹妹笑了：“我们可不看什么回报。”
七十天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家，开始了比较正常的生活，也许是上次回家走的路太多，现在只要走走，脚就开始疼，只好休息一会再走。老公一天一个电话，电话背后的悲哀，他依然是体会不到的，选择了，就无怨无悔吧。
今天又是525，整整一年了，这一页真的得翻过去了。记得老公在出院时说：“这一页翻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提起就会心酸的。”我反驳道：“我受得苦你不知道，我会念叨一辈子。”如今，干涩的眼睛，直使我难受，这是“月子”里哭的缘故，真的我该翻过这一页了。
写出来这些文字，为眼睛不再流泪，为自己能用阳光般的心态迎接明天。
一
525是这年伤痛的开始。
2013年的5月25日，恰逢周六。一大早，我就和同事调了课。上午十点，我出发去见一直在电话里叫我“老婆”的人，近一年没见着他了。达了三次车：从学校到汽车站，从汽车站到下一个汽车站，再从汽车站到飞机场，辗转一百多公里，才登上了他为我订好的“幸福航空”没有太多的喜悦，也许是习惯了分离，对相聚也少了期望，全当作是散心。
下午四点半，在机场出站口我见到了久违的他，说实话看到他的瞬间我还是很高兴的，我牵起了他的手。没走几步，他放开我的手，正有些纳闷，忽见前方车旁的人在和他招呼，我笑了。那个人看起来踏实、和善、帅气，说和我们也算是老乡，嘱咐我一定帮他找个老乡媳妇，只要人善良就好，我答应一定帮。
一进宾馆，我就累到在床上了，对他的吻几乎没感觉，真是累坏了。他们要去黄河边，我没心思去，只想睡了。等他们回来再叫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看窗外昏暗的景色，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觉可睡的真沉。还是老乡开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郊外的一个度假山庄，大门、高墙是仿古的，老乡提议给我们拍照，我倚在他的身旁，老乡喊着“金童玉女——茄子”拍下了我和他的第二张照片（第一张是在合肥机场），不过我一直没看见过。他选的窑洞式房间是我很喜欢：一张土炕占了半个房间，炕上红花单子、红花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炕中央放一张低方桌子，桌子中央摆好了茶具；地上放一张高圆饭桌，上面摆有酒具；窗台边有一个仿古的柜子。踏入其中，仿佛回到故乡、进入洞房，这一思绪羞红了我的脸，只觉得好烫。老乡激动地又要给我们拍照，他盘腿坐在炕上（这让我很意外，现在的人没几个能盘了腿坐的），我倚在他的身旁，有排婚照的感觉，且我恰好穿红花裙子，这张照片我也没见过，大概老乡的ipad里也没有了。席间，老乡问你们还要不要孩子，他说以后再看，我笑了笑。
该回去休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他的温存，无法激起我的欲望，还觉得累。
第二天早上，他匆匆把我送上车，直奔机场，去赶十点的飞机。
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结束了这次相聚。
二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开始了反应：头晕目眩；腰酸背困；食欲不振；体力不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怀孕了。当我电话告诉他时，他说怀了就生。我问怎么生，他说那不简单，生。至于怎么生，我当时想，到了暑假，和他好好的商量。
拖着铅重的两条腿去上班，懒洋洋的，疲惫不堪，只要能不做的我都不做。上课时，没讲几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歇一下，再讲。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让学生做练习。快下课时，头晕难忍，两腿发软，真想搬个凳子坐下来，可是没有，只有爬在讲桌上。四十五分钟，现在不只是漫长，更是难熬了。终于，等到下班，两条腿确提不起精神，原来五分钟的路，现在要走二十分钟。回到家，看着冷冷的锅，不想做饭，强撑着做点，又眼巴巴的望着，吃不下去，最后，喝杯水了事。
他的电话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可总是没说几句就挂了，好像上级给下级布置任务一样。有时几天都没接到他的电话，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出国了，虽这样想，心里还是有些悲哀的感觉。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我的眼睛就直打架，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午夜一点多的时候又醒了，反过来，正过去，怎么都不舒服，再也睡不着了，直勾勾的等着天亮。
半喜半忧中，我等着放暑假。
三
七月十三，我们终于放暑假了，他来接我。本来想坐火车的，但是铁路断了，只好又从火车站又奔到机场，到西安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没出机场，直接买了到广州的机票，不巧，飞机晚点，要晚上十一点才起飞，这意味着我们在候机厅要等八个小时，天。本该感谢，这样的晚点让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些，这段时间内他是出不去的，可缺空调太厉害，只觉得开始冷，胳膊和腿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抱着胳膊直打哆嗦。他取出他的衬衣，给我上身穿了一件，腿上盖了一件。没多久，我又困了，直接把他的腿当作枕头，像一只猫一样乖巧的睡了。好久没有人这样疼着，索性直起性子来了，把他当成可以撒娇的人，我笑自己。
总算飞机没再晚点，十一点的时候准时起飞，到广州时已是午夜，我困的厉害，他一手拉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拉着我，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直接向前奔了。头很沉，背很困，眼睛睁不开，再加上车子摇晃，我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雨水如注，在挡风玻璃上不断往下流。揉揉惺忪的眼，打个哈切，我继续睡，这会是假睡。大概是清晨了，我们才到达了中山他兄弟家，简单寒暄几句，我就又去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饭时间了。
他兄弟家的孩子很调皮，不听话，兄弟媳妇不免生气，大声训斥，我的心里怪不舒服。他本来想让弟媳照顾我的，可我不喜欢与陌生的人在一起，而且在别人家里，事事都得小心，我受不了，两天后就跟他直奔珠海了。他把我留在宾馆，自己出去工作了，嘱咐他兄弟来照顾我。他兄弟带我到珠海边转了一圈，就把我送回宾馆，嘱咐我想出去或者吃饭的时候电话给他，可我再也没给他电话，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陌生的人陪着。但是，吃饭成了大问题：总是走近半个小时找不到我吃饭的地方，最后直接进了兰州拉面馆，从菜单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找不到喜欢吃的，最后还是随便点一个，上来吃两口就不想吃了。记得有一次，我看着门牌上写着粥，我就进去了，坐下来一问，是粥火锅，一想起那油乎乎的感觉，我就反胃，径直出来，又去了兰州拉面馆。十来天下来，我把菜单里的吃了个遍，最后连门我都不好意思进了。
辗转几日，我们又到了西安。晚上得空，我就问他：“咱们在哪生？工作怎么办？生的时候谁来照顾？去哪个医院？”我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出来。
“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自会安排，你不要担心。”他说的很轻巧。
“我能不担心吗？你给的答案总是这样不着边际。这些问题解决不了，还不如把孩子流掉，免得担心受怕。”我说着气话，紧接着眼泪就来了。
“老婆啊，你是不是白天睡够了，晚上有精力跟我吵？”
一听这样的话，我的眼泪更多了：“是啊，白天我要跟你说，你在吗？你是把工作和钱放在第一位，把我扔在一边不管。”
“哎哎，不是的，老婆，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你看我一天奔波多累啊！”最后，还是他帮我擦了眼泪，没有消除我任何疑虑的结束了谈话。有一次，我跟他吵完，流着眼泪，撕掉了所有检查单，决定去医院流掉，等大夫说都有胎盘和羊水了，我就不忍心了，最后医生问：“你们可想好了，做还是留？我建议留着。”
“我是百分百想留。”
“我百分五十想做。”
医生一听：“那均拉百分七五，留着吧，回去好好保胎。”我冲着他伸了下舌头，就拉着他从医院里溜出来了。
接下来的奔波和争吵，依然继续，我有豁出去的感觉了。
一个暑假，坐了八次航班，四次高铁，一次轮船，汽车无数。折腾得又黑又瘦，加之疲惫憔悴的面容，整个人快成老树枝了。
四
八月十七，我回到学校，开始上班。奔波了一个多月，这下回来上班，感觉踏实多了。
上完高一的课，又要上高二的，加之孕期反应，一天下来，累的荒。第二天早上，我就找主任调课，恰遇主任生气：“调什么调，找校长去，这学校是你家的，你也来调，他也来调，想干就干，不想干，滚！”
“比校长的口气都硬？校长都没对我这么讲过，你凶什么凶？”恰好也有另外两个同事在，我说着就跑出来，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发誓再不跟他说一句话，绝不求他办任何事情。
第三天，主任找我：“昨天很抱歉，你之前刚有两个人调课，你就进来了。”
“呵呵，你是把别人身上的气，往我身上撒？”我的委屈依然没消退。”
“哈，你高一高二都不要了，直接代两个高三班就好了。”
“好吧。”这是我没想到的，这几年跨年级代课都成习惯了，这一下子不跨了，即便是高三，也感觉轻松多了。
有一天，早上醒来，忽然觉得好轻松，应该是早孕反应结束了，我就去个人诊所做了个检查，大夫说：“发育挺好的，是个儿子。”我一听，高兴极了，虽然之前猜就是儿子，因为早孕反应严重，这时听了这个结果，我还是很高兴的。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公，他说：“儿子或者女儿都好，儿子更好。宝贝，辛苦你了，好好养着，我一有空就回来。”
盼啊盼，终于盼来了老公，看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他笑着吻了我。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后他就要走，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再走，好吗？”
“不行，我已经跟人家定好了，今天晚上签合同，现在必须走。”一股悲凉袭击了我，只感觉快要晕倒了，径直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看着他走了。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为什么约定今天签合同，有什么合同那么重要，必须今天签？一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只有眼泪了。至今我不知道，他那天签的什么合同。
一到晚上，我就困的厉害，八点多就睡了，可半夜又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里都是想得他，想着他在忙些什么，想着他爱我不够深，想着他怎么安排生孩子的事，想着想着就流出了眼泪。不能这么伤感，否则孩子以后的性格也是忧郁的，止住眼泪，不去想这些我自己没办法左右的事情，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胎，我自己劝着自己。左侧，不舒服，翻身，右侧还是不舒服，仰卧，更不舒服，无奈，左右折腾，终不能入睡。大概天亮的时候，又能迷糊一会，就得上班去了。
五
大概在孕二十周的某天晚上，我把手放在肚子上，忽然感觉到胎动，我惊喜如狂。从此，每个晚上，我都把手放在肚子上，静静的等着胎动，他一动，我就屏住呼吸，开始数，一直到他安静下来。我想到了“甜蜜”确实是“甜蜜”胎动时的甜蜜是任何事都不能比拟的。记得有一次，我一直数到了二百下，高兴坏了。第二天，见了同事我就说，昨晚我数了二百下胎动，同事笑了，说她没数过（她预产期比我早一个周）。
“做个系统b超吧，看看胎儿的发育情况。”孕二十四周的时候，我给老公电话。
“好的，去哪做呢？”
“省妇幼，其他医院做不了。我想让你带我一起去。”我近乎哀求。
“老公这几天在新加坡，赶不回来，你一个人去，行吗？”
“哎，行不行还能找谁呀！”我带着怨气说。
“我把机票和宾馆给你订好，你去了就查，不行找姨带你去。”
“好吧。呵呵。”我无奈的挂了电话，委屈的眼泪泪“唰唰”就来了。我是多么的想让他带我一起去，一起去听孩子的心跳，一起去看孩子的模样，再说有老公陪着，心里会是很温暖、很踏实的。我心里的怨气逐渐转变成恨，有这样的老公吗？也够放心的，一点也不疼老婆！委屈，我只感觉到委屈，可是这样的委屈，我不能对任何人讲，我不愿意别人说我找了个不如意的老公，真叫“打碎牙往肚子里噎”
第二天，颠簸了一百多公里后，朋友把我送到了机场，看着我过了安检之后才离开。老公订的机票是晚上九点的，一直不喜欢晚上出行，颇有辛苦奔波的感觉，没有一点安全感，这令我很生气，真想发脾气数落一通，算了吧，为了孩子，忍着。下飞机后，直接达了大巴赶往市里。外面很安静，零星的灯光从车窗闪过，好似泪珠斑斑。我感觉头晕眼乏，闭上了双眼休息。摇晃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市里，下车后再打车却没那么容易：站边停的车一般乱要价，不能坐；路上奔驰而过的，都是已经载人的。一看到有车过来，我就高举右手，不停的摆动，心里那个急呀，可人家疾驰而过。终于，有车停在我的身边，我拉了车门就上车，直奔宾馆。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零点半了。再醒来就是早上八点了，立刻起床直奔医院，预约的大夫是十点的。很庆幸，准时到达医院，没等几分钟大夫就开了b超单，可是，接下来就惨了，我挤过人群来到b超的四楼，一看排队的人，我就失望了：从护士的桌子旁开始，一直排到了走廊的尽头；男的，女的，怀孕的，不怀孕的，老人，小孩，挤满了整个走廊。想想也是，一个女人颠着大肚子来医院检查，陪的人一定有，甚至有三四个陪着的，要是生产的话，就更多了，不拥挤才怪呢。真该换个大点的地方了，对病人和医生都好点。我站在队列的最后，焦急的向前张望着，半天才能向前挪动一步。看看后面，又续上一列了。数了数，前面还有20人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在喊：“后面排队的，今天的号已经完了，想排明天的号就继续排着，不想排的明天早上早点来排队。”
“早点，是几点？”有人从后面喊过来。
“四点半左右吧。”
对列里和走廊里的人逐渐散开了，一下子宽松了很多。排吧，把明天的号排上，明天早上就不要那么着急赶了。这会，只是排号，所以很快就轮到我了，护士在单子上写了“56，11：00”令我惊喜的是，第二天，我十一点到医院的时候，真的直接就进了b超室。“孩子爬着呢，出去爬楼梯去，半个小时后进来。”大夫说。
“哦。”真不配合，我的宝宝，怎么就不转过来呢。走廊里，楼梯上，还是挤满了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每个人都极力的想平静，确又露出不安的笑容。一切都是正常的，为了孩子，宁愿在这样小的地方受罪。我自己不也跑这么远，甘愿受罪吗。这么拥挤的人，要爬楼梯，困难至极，见缝就插针，实在没有缝隙了，就喊“请让一下”基本上喊一句，挪一步。
半小时后，我进了b超室，大夫查了几分钟后说：“好了，起来吧，没问题，都挺好的。”我接过检查结果单，逐字逐句的看，最后一行，让我心一下子掉到谷底：左右侧脑室宽，建议复查。我急忙找大夫看，大夫说：“前期发育，有很多这样的，一般在后期发育的过程中吸收掉，恢复正常，建议一月后复查。”
“哦，需要注意些什么？”我心里还是担心。
“多休息，均衡饮食营养。”
“在你们那的医院也可以复查的。”大夫又加了一句，让我放心多了。
原路返回，同样要乘5次汽车，一次飞机，想来就发愁。中午一点，我登上了去机场的大巴，一股刺激的味道冲鼻而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鼻子，找了个空位坐下，想着不妙，可能要晕车，果然，车一开动，我的头就开始发晕，接着胃也开始翻滚，直想吐，我只好站起来，走到下车门口，靠着椅背站着，这个地方还能通点外面的风，感觉好多了。“别站着，危险。”司机喊道。
“我晕车，我会注意的。”
下了汽车，上了飞机。忽然，飞机遇到强气流，开始颠簸，只觉得后背发困，比坐汽车还让人难受。再次，换成汽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休息一晚再回吧，我就直奔妹妹家了。
第二天，在浓雾中疾驰，朋友把我送回的学校，刚好赶着改中期考试卷。
六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开始上网搜索孕24周的营养，仔细的用笔记下来，再搜索24胎儿的发育情况以及b超情况，和自己对比，一样侧脑室宽的很多，后期恢复正常，这让我放心多了。看到一则，侧脑室一直很宽的，大夫建议引产，而后忍痛引产的，不免跟着捏一把汗。
我喜欢数胎动，这是我每天晚上必做的。胎动时候，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笑容，看到宝宝的样子，一会是有规律的跳动，像心跳一样，一会又是像虫子蠕动一样，真好，我心里默念着，直到宝宝睡了，我也睡了。半夜醒来，宝宝又开始动了，我把手放在肚皮上，感受着，准确的说是享受着这一刻的感动和喜悦。再后来，只要我把手放在肚皮上，宝宝就开始动了，很神奇的是，我的手放在那，他就在那动，这让我很惊喜。
肚子逐渐大了起来，爬楼梯感觉很累，通常上一节课，我需要从家的四楼走下来，再爬上办公室五楼，改完作业，再爬到教室四楼，等到教室的时候总是气喘吁吁的了，只好舒口气才开始讲。回家，买东西也成了大问题，买了提不回来，空手爬楼梯都累，提着东西就更困难了。
“老婆啊，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老公的电话。
“还行吧，上楼梯很困难，提不动东西，买不了菜。”我如实回答。
“让人家送，别自己提，也别在乎钱。”老公很轻松的说。
“哪有人个送啊，再说那得多少钱，比菜还贵。”我带着怨气。
“没有多少钱，让人家送啊，记住，别自己干。”老公不停的嘱咐。
“要不，过两天我回来让人家送。记住，多保重身体。”见我不吭气，老公又加了一句，我挂了电话。接到电话时，我是高兴的，知道他还惦记着我们，而电话背后的悲凉他是无法感受到的，有时我赌气，坚决不主动给他电话，他既然这么放心，那我只有坚强撑着了。不过，他说的过两天回来，这次真的回来了，进门时已是晚上八点了，天还下着雨，他大包小包提着一堆东西。进门就喊：“老婆，辛苦了。”我笑了笑。
“累呀！”他擦了擦头上的水，汗水和雨水兼有吧。
“累就休息。”我总是这样说，希望他不要在奔波了，老在外，借机也好好休息一下。
“哪能休息啊，那么多人要负责的，老公不能丢下不管的。”他总是这样回答，我也懒得再跟他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下班回来，发现各种菜堆了满地，急忙问：“你怎么买这么多？怎么拿上来的？”
“慢慢吃啊，别人送上来的，这不电话，以后要什么就打这个电话，让他送。”说着，他把写着菜名和电话的单子递给了我。我接过单子看了下，心想，我是不会打的，提不动我会少买点。
下午，主任叫我了，这事与他有关，我就直接带着他去见了领导，想起每次主任叫我时的尴尬，我就想掉眼泪，埋怨他，这次好了，他可以当面解决这个问题。记得有一次，在校园里，主任问：“你怎么回事，这么点事老拖？办完不就好了。”我回答：“他这几天在国外出差，忙不过来。我遥控不了他。”“赶快催催。”“好”回答完，一转身，我的眼泪就来了，接着遇到的熟人我装着没看见，低着头走开了。
再回到家，我试探着问：“这次能多呆几天吗？”
“不能。”老公的坚决拉出了我的眼泪。接下来老套的解释，我压根就没听。只愿我宝宝能健康的出生，一切都会好的，我这样安慰自己，可转念，又伤感起来了。
七
孕28周，我再次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右侧脑室有少量积水。左边的没有了，右侧的也明显减少了，这让我很开心。回家多吃点核桃，大夫嘱咐道。买核桃也够折腾得，第一次在超市买的，回家吃五颗就有三颗发霉的，无奈只好再跑到超市退掉，还好，退货很顺利。又在网上搜索，找评价高的，买了两袋，差不多五颗里有一颗坏的，吃完后决定不再买核桃了。开始搜索还有哪些是补脑的，一一记下，找喜欢的在超市买着吃。
孕32周，b超结果，胎儿左右脑积水全部消失，羊水量多。大夫嘱咐：“少吃水果，少喝水喝汤。”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回家就搜索有关羊水多的信息，找了不少去羊水的食疗方，一一对照去吃。
孕36周，再查，羊水量多，胎儿肠管有点扩张。“孩子出生后，好好检查下，也许拉两次就好了。”大夫嘱咐道。怎么会这样呢？这个宝宝注定要折腾我吗？还是上网搜索，发现我的宝宝的肠管扩张还是在安全范围内，这让我放心多了。后期调理会好的，宝宝会好的，我祈祷着。继续控制饮水喝汤，减少适用水果。
孕38周，b超结果，没有肠管扩张，也没羊水量少。真好，感谢上帝！
孕39周，做了全套检查。单血液检查费就750元，结果有点轻度贫血，其余正常。走了几个药店，没买到大夫开的药，在网上查了下，轻度贫血不严重，食疗就可以了，我就尽力吃补血的红枣之类补血的。
孕40周，b超结果均正常。“孩子都有七斤了，回家要控制饮食，不能再吃多了，胎儿还没进骨盆，回去多爬楼梯。”大夫嘱咐。
孕41周，胎心监测正常，要求住院，大夫说：“没到41周，回去等临产再过来指接办住院手续，或者三天后来住院。”带着失望和不安，我离开了医院。当晚老公出差了，我哭了一个晚上。
两天后，忽觉胎动不好，电话给老公，老公说没事，等他回来去住院，不要疑神疑鬼。他这么说，我也怀疑自己是多心了，大夫不是也说过孩子进骨盆了，就不怎么动了。
第三天，老公回来，他休息了会我们就直奔医院。“胎儿不好了，都听不到脐血流了，更找不到胎心，赶快做个b超去。”大夫说着第给我张b超申请单。我抹着眼泪去了b超室，心急如焚，大夫却不慌不忙，查了半天，把单子给了我“死胎”两个字是把利剑，直接刺入我的心脏，只感觉天昏地暗，倒在老公的怀里。老公搀着我说：“没事，我们以后再要。”
几经周折才办了住院手续，当晚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八
“怎么样了，生了吗？”同事的电话。
“没有，坏在肚里了。”说完我的眼泪就来了，随即挂掉了电话。
监护室的医生都忙着监护其他已经“破水”的产妇，嘱咐我有什么不适，立刻告诉他们。
“宝宝坏在肚子里了，没胎心了。现在重症监护室，准备引产。”我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姨和妹。姨立刻就赶过来了，看着姨，我强忍着，不让已经滚成珠的眼泪掉下来。“没事，引产了就好了。”我假装轻松的说着。姨嘱咐我不要难过，她在监护室门口，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她。我说现在没有任何异常，劝她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送到一楼挂催产素。护士交接后，用不解和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也不用担心，六个月后可以再要。”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我用双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止住眼泪，静静的看着催产素一滴一滴的流进我的胳膊里，进入我的血液，别人是为了迎接孩子才这样的，我呢，悲哀的眼泪又来了。“咚、咚、咚——”是她人胎儿的胎心，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心如刀割，我的宝宝没有胎心了，这意味着，我我们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的眼泪直往肚里流。
拆了输液管，回到病房，姨告诉我，妹来过了，下午又急着赶回去了。说是妹一来就哭着质问我老公，为什么这段时间不陪在我身边，我的眼泪又来了。
半夜，我忽然觉得发冷，老公把衣服都裹在了我的身上，而后浑身冒汗，我想一定是感冒了。
早上起来，测体温，38。9埃5樟恕；な看盼壹绦揭宦ス掖卟亍！澳歉鍪翘ザ缓玫摹保呕な空庋纳簦取八捞ァ蹦苁娣悖铱酥谱抛约旱难劾帷r残硎欠5盏脑颍抑桓芯醯嚼洌浠肷聿丁r趟徒戳私溃乙涣攘巳廊桓芯趵洌套虐伞！霸趺床桓慵觳馓バ模俊绷僮脑懈疚省！懊挥刑バ牧恕！蔽壹p沟妥约旱纳簦碌谌鋈颂！芭叮皇拢院舐倩场！蔽椅孀冢粗共蛔劾帷r桓龃蠓蚪矗凳抢瞎龈拦纯纯次业模煌m虻サ奶富埃掷鑫也痪难劾帷？
第四天，继续挂催产素。我已经能平静的听别人胎儿的胎心了，能较为平静的告诉别人，我的没有胎心了。这里只有三张床，是用来给“破水”的产妇准备的，另外六张椅子是给没有临产征兆的准备的，我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两天了，都是从早上九点坐到下午两点，今天一坐下来，就感觉是坐在钉子上，疼痛难忍，只好再站起来，可没站一会就脚就开始疼，只好双脚交替动着肚子开始疼了，每隔5分钟就疼一次，今天挂完应该就可以了，我想着。祈祷，这一切快结束吧，让我的身体也少受点折磨。
下午两点半，大夫检查完说：“还是回病房吧，产房等更难受，晚上注意宫缩。”我又被送回病房，再测体温，38。8啊！按蛲松照耄蚁滓伞！贝蠓蛩怠＝幼牛矣直灰禾灏笤诹舜采希还饣峥梢愿亲疟蛔犹稍诖采希褂欣瞎谏肀撸芯鹾枚嗔恕m松照氪蚬胄痹俨馓逦拢故？9啊0ィ趺淳徒挡焕茨兀肯滓┖屯松照攵疾黄鹱饔茫看永炊疾环5眨獯卧趺丛愀猓看卟匾补伊巳炝耍趺椿姑挥卸材兀课倚睦锟嫉p模己e隆？
九
三月二号晚上，肚子一疼，我就看时间，然后再闭上眼睛，再次疼的时候，挣扎着睁开眼睛再看时间整整一个晚上都是八分钟疼一次。清晨六点时，身体里流出一堆东西，我叫醒了老公，老公喊来了护士，护士一检查说：“赶快收拾，去产房。”护士搀着我进了产房，老公被挡在门外，大夫嘱咐他别走开，随叫随到。挂上催产素之后，肚子立即开始痛的难以忍受，而且三分钟痛一次，一次能持续两分钟。我盯着产房墙壁上的时钟，算着下次阵痛的时间。不等我缓口气，阵痛的又来了，我攥紧拳头，咬紧牙根，抬起肚子扭动，使劲浑身解数不能缓解疼痛
“给我打个无痛吧？”我喊着。
“给她打个无痛吧。”一个大夫对另一个大夫说。随即我被一个大夫带到另外一个房间，产房我见到唯一的男士。“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一下子就好了。”大夫温柔的语气像个女的。
“等不疼的时候打，好吗？”我乞求着。
“好，你不疼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得准备一下。”还是那么柔软的语调。
“哎呦！”真的很疼。
“好了，一会下半身会麻麻的，就是麻醉起作用了。”大夫说。
刚从麻醉床上下来，我的脚就开始麻了，踩在地上晃悠悠的，感觉自己要摔倒了，幸好有大夫搀扶着。再次躺在产床上的时候，真的不怎么疼了，这才听到隔壁的大声哭着喊着不到十分钟，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我问：“怎么还疼啊？”
“不疼就生不出来的。”大夫回答。
几分钟后，我被三个人搀扶着，到达另外一个产房，右手也被挂了液体，这意味着我的手是不能乱动的，拳头也不能攥紧了。肚子一阵比一阵疼，一阵比一阵急，三个大夫围着我，问我：“要不要叫你老公进来。”
“不要了吧，孩子都没了。”后来，我为我的这个决定后悔莫及，我在跟他争吵的时候，我说：“后悔当初没让你进产房，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经历疼痛的，我是怎么受折磨的。怕你看着我痛苦，你也跟着痛苦，我才没让你进的！”当时，我只是想，孩子都没保住，看着我受罪，他也不会好受，一个人的痛苦，别让两个人着痛。
“用劲，一鼓作气，不要停息！”
“呼气，大口呼气——”
“快，吸气，用力吸气——”
在他们的引导下，我努力着，用着全身的力气肚子疼成不间断的了。头出来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卡在脖子的地方。
“休息一下——”大夫也累了。
“好。继续，用力，憋住气，用力不要间断——”
“呼气、呼气——”
“吸气、吸气、不用间断用力——”
最后，憋了一口气，用全身的力气终于把他给挤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再没丝毫力气了。我下意识的看了下对面的钟：八点十分，三月三号的八点十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记住这个时间，可却死死的记住了这个时间。我看着他们抱着我的孩子放在了秤上，然后说“三千五百五十克，男胎，羊水少，脐带有一假结－－－”一定还有个大夫记录着。这时，他们把老公叫了进来，让他看看我们的孩子，老公一脸难过。而后，喂我喝了碗粥。曾多次幻想着，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我都想好了他的乳名，如今，他却静静的，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想抱抱他，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他带走，我的宝贝，都怪我没把你保护好，我心里嘶喊着。我恨我自己！除了眼泪，我还是只有眼泪。
“产后半个小时了，胎盘还没出来。”一个大夫电话说。
接着，又进来一个大夫，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了下，胎盘就出来了。“胎盘很完整，没问题。”这是后来老公说的，说是大夫说给他听的。紧接着，是缝伤口：针刺入、拔出、拉线，那个疼，是你能预料到，提前就知道怎么疼的疼了，一针，两针，三针好了，结束了，一切苦难都结束了，我心里喊着。
肚子还是微微的疼，实在忍不住了，也许是用力过度，损伤了肠胃，一切失禁，害得老公半天收拾。后来老公委屈的说：“我从老没有那样伺候过别人。”“你以为老公好当啊，你永远无法感知那天我肚子有多疼，永远无法感知那天我使了多大的劲！”这成了我日后经常对他说的话。
当晚，老公要出差，我流着泪大声喊：“上次让你不要走，你偏要走，回来孩子就坏了！今天你再走了，回来我就没命了，况且我还是高烧不退！”
“我呆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而且只走两天。”他是坚持。
“你算不算老公啊？你就能那么放心的走？你走，再回来你就看不见我了！”
“我独自一个人把自己和孩子保护的好好的九个月，交给你，最后一个月，你怎么保护的？现在孩子没了，我还在医院，你又要走？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要走，走吧！”我连哭带喊。
“不是有保姆和姨吗？”老公还在坚持。
“是啊，你完全可以彻底的消失，你去吧？”我甚至有些绝望的喊着。
最后，老公当晚留了下来。
十
三天后，烧退了，我终于可以出院了，老公一大早办完出院手续就赶飞机去了。找了这样的老公，真是罪过，我心里充满了不平和愤怒，在保姆和姨面前，我只能努力掩饰。
医院门口，根本拦不了车的，回家成了问题。无奈，我拨通了同学的电话：“喂，你好，在哪呢？”
“老同学，我在出差，过两天回来。”
“那就好了，没事了。”
“什么事啊，你说啊，老同学能帮的一定帮。”
“我今天出院，打不上车，回不去。”
“我给你叫个车，你等着。生的女儿还是儿子？”
“本来是儿子，但保住。”说着我就哭泣来了。
“没事，慢慢再生，现在好好养身体。我马上给你联系车。”
“好的。”挂了电话，我还是止不住哭声。
“你要想得开，月子里是不能哭的，你的身体要紧，不好好保护的话，容易烙下病根。”姨安慰着我。
一会，另外一个老同学就到了，一进门，就问：“孩子呢？”
“没留住。”声音一出来，我就又哭了。
“老公呢？”
“出差了。”
“没事，不要哭，孩子以后再要。”老同学说声就帮着提东西。回到家里后，姨帮着做饭。这十来天，把她折腾得够呛，一天一趟，不是往家就往医院跑，孩子就要高考，姨夫又盘了新店，哎，心里真过意不去，有机会好好报答吧，我心里只能这样想。
两天后，老公回来了。姨夫挤出时间开车送我们去妹妹家，母亲在那里。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妹妹家。一进门，母亲就迎了上来，扶着我进了卧室，帮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要想开点，那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仇人，就是来折腾你的，折腾够了，他就走了，以后别再想了。”说着，母亲就忙着给我做饭去了，我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吃过午饭，担心下雨，老公和姨夫就急着返回去了。留下我让母亲和妹妹来照顾。
母亲把我像大熊猫一样养着，一天给我吃八次饭，所有的活都不让我碰。母亲总是刚做完饭，又出去买菜，回家再洗衣服，接着再做饭，每到晚上，倒头就睡着了。听着母亲的呼噜声，我知道母亲有多累，折腾了自己还不算，现在还要折腾母亲和妹妹，哎，真是天不遂人愿啊，想着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忙完家务，母亲总过来和我聊天，给我讲故事。记得有一个故事，母亲讲了很多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远房亲戚八岁大的女孩与另外两个孩子一起爬上了停在坡路的车，不料，车突然动了，孩子们吓得大喊大叫，车子冲下山坡，翻倒在河里，三个孩子全部丧生，孩子的妈妈痛不欲生。一年后，女孩的母亲生小弟弟时也去了，孩子父亲就离家出走了，把刚出生的婴儿扔给了八十岁的老太太。四年后，老太太也去世了，这个小孩就没人管了，这家推给那家，谁都不想管，都怪那时候穷，自家的一群孩子都没饭吃，哪顾得上别人家的孩子，也怪人心不善吧。后来，还是孩子的姨把孩子领回去了，可是，姨的孙子和这个孩子一样大，两个孩子争斗时，媳妇就骂，连婆婆也一块骂，时间长了，姨和姨夫就商量着把孩子送回去，他们把孩子送到孩子的伯母家就折回了。当晚，孩子被伯母赶出了家门，哭着走到了桥头，口里不停的说：“没人管的那孤儿啊。”路过的人，只要拿吃的就给他点，而后无奈的摇摇头头走开。五天后，村子里的人说那个孩子还在桥头哭着，孩子的姨当场就流出了眼泪，最后决定把孩子再接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再往回送了。后来，这个孩子大了，还真有良心，特别孝顺他的姨和姨夫。
40天后，有事要和老公一起回去，可他又调不开时间，让我一个人先坐火车，他乘飞机，然后在火车站会合。母亲一听就生气了：“不是说好来接的，怎么又变卦了，挣钱比命都值钱吗？早知道不来接，我就不答应走。”让母亲生气、让母亲不放心、让母亲难过是我心中最深的痛，可这又不是我能左右了的，遥控不了老公，我恨自己无能，也恨自己如此的迁就老公。最后，母亲让妹妹颠簸两个多小时把我送上了火车，才算安心点了。“回去，办完事再过来，记住不要碰凉的，不要吹风，不要多走动”母亲有太多的不放心，最疼自己的，唯母亲也。
两天后，老公再次出差，把我连夜送到了母亲身边。母亲继续为我操劳，做饭、洗衣连轴转，不辞辛劳。
两个月后，我的牙开始疼，上下牙接触一下都是疼痛难忍，紧接着半个脸肿的像大馒头，这下妹妹着急了，急忙把我送到医院，挂号、交费、检查、买药等一系列的程序，妹妹来回跑，还好，五天后，脸部的肿全部消了。两天后，母亲、妹妹、我都感冒了，妹妹还要上班，母亲还得照顾我们，我依然是吃了睡，睡了再吃。妹妹玩笑说：“照顾你，我们都累倒了。”虽是玩笑，但确实是事实。
“以后有机会，一定让我为你们操劳。”我笑着说。
妹妹笑了：“我们可不看什么回报。”
七十天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家，开始了比较正常的生活，也许是上次回家走的路太多，现在只要走走，脚就开始疼，只好休息一会再走。老公一天一个电话，电话背后的悲哀，他依然是体会不到的，选择了，就无怨无悔吧。
今天又是525，整整一年了，这一页真的得翻过去了。记得老公在出院时说：“这一页翻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提起就会心酸的。”我反驳道：“我受得苦你不知道，我会念叨一辈子。”如今，干涩的眼睛，直使我难受，这是“月子”里哭的缘故，真的我该翻过这一页了。
写出来这些文字，为眼睛不再流泪，为自己能用阳光般的心态迎接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