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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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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祠堂已是半时辰后。

    南若临一哂,因为妻子趴在圃团上睡着了。

    依旧是两年半前那香甜模样,令人备觉宁馨。

    他扶起人,低换了声:“晓笙?”

    “唔。”只嘤咛,眸未睁。

    “累了?也对,婚仪加上归宁,连日奔波,难怪会累坏你。”漾出薄薄笑意,捞起妻子单薄娇躯,把当年那个小佳人带回他的宅,他的楼。

    为人妻后,纪晓笙稍稍收敛惰性,自动自发接连画了几天图。

    “夫人,您要不要休息会儿?您自早上画到现在都没停过呢。”

    “呼!也好。”满意地端详作品,眨眼时却觉微刺。“唔,红玉,给我煮点枸杞茶来。”

    “枸杞吗?可最后的一些您作日当零嘴吃完了,还没去补”

    “糟”越揉越模糊啊。她天生目力较常人差,也易酸涩,先前都服用枸杞调养,但近日似乎越来越不管用。“看来得另外拿药了。吩咐备轿吧,到顺安医馆找刘大夫瞧瞧去。”

    红玉去准备,半时辰后纪晓笙裹着披风进医馆,出诊室时却撞见铁石,他身后椅上,不是南若临还能是谁。

    南若临合上簿子,牵住她柔荑,让她坐到身旁椅上。

    “我在外头就瞧见轿子,你哪不舒服?”

    “眼睛。画图画太久,回头睡它几个时辰就好了。”

    “除了休息,也得按时用药才能好啊。”刘大夫抚须而出,不忘调侃。

    “刘大夫。”南若临微一颔首,再转向纪晓笙。“你又拿红玉熬的药去浇花?”

    “咳,那个?是倒在茅坑里?臭药入臭坑,物以类聚嘛?”

    “这不行。刘大夫,晓笙吃两年药也倦了,或许换食补一类的方法?”

    “这也行。就当换个方式入药。回头我写份食单,南二爷再差人来取。”

    “多谢大夫。”温目回到她面上。“我还要与刘大夫商量兑票子的事,你若累了就先回去。”

    “兑银?”先前他与大哥似乎就在谈这个。“刘大夫要用钱吗?您年纪一大把了,不留点养老金可不行啊。”

    “是用在好的地方。刘大夫要再兴一间医馆,邻近西郊,为此最近忙得分身乏术,迟至今日才有空见我。”

    “我底下可没南二爷这样的干才,要有就不必奔波啦!”

    南若临自谦几句,见她要等,只好尽快与刘大夫把事情谈完。

    纪晓笙原在旁听着,后来按了小僮递上的香茶,肚里熨暖,不久呵欠连连,竟歪头睡着了。

    南若临一见,再说了几句便辞别刘大夫,抱起她回轿。

    “唔我还没想回去”转醒,挣扎着要下来。

    “乖,你累了,回府里睡才好。”

    “那你累了吗?”

    他挑眉。“晓笙还有计划?”

    “我们没一起逛过街呢,我想走走,你陪不陪?”

    “好吧。”见她期待,虽然想她快些休息,但也暂且由她。

    从前为了保全她制师身份,不让人把春晓阁与她联想在一起,两人鲜少在人前同进同出,而今并肩齐走,除了遇见同行遭些注目外,倒也还算自在。

    “唔,御店竞赛后一直是这样吗?”一路走来,几乎每十尺便可见挂着御店金牌的病号分铺,里头买卖热络,同类的粮食铺、酒庄、布庄则门前惨淡,生意好坏立见,令人唏嘘。

    “咱们春晓阁就没在竞赛后广开分铺啊。”

    “珠宝本就不比衣食类别,一间足矣。”

    “也对啦,不开分铺也好,省得我脑子没主意,眼睛又忙坏。”说完又要去揉。

    南若临抓住她手,眉头微皱,不管人潮往来,在大街上瞧她发红眼瞳。

    “看来两位蔑视他人、为所欲为的举动是习惯了。”白秦正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旁还有闻怀誉。

    “白公子少说几句吧。”闻怀誉赶忙把白秦往身后塞。

    “那个晓笙,你大婚时我没能到,对不住啊。”闻家因为惭愧,一个也没出席,而他又多了份自厌与伤心,所以只有送礼去。

    “不打紧,只是怀誉哥怎么跟白公子兜在一块儿?”

    “这都要怪我没管好奴才,让他们把铁石兄隔空碎物的事当奇闻说出去,白公子便来问咱们的婚事。”

    “哼,闻家行事磊落,怎可能硬要攀亲?多半是闻兄聪明,见纪姑娘与义兄纠缠,先退亲了。”

    往前站一步,负手正肃道:“按理说义兄妹无血缘关系,这才由得你们胡来;但结义在前,男女私情在后,南公子此举,不是枉读圣贤书,愧对法理吗?”

    “都说不是血亲;又哪来的违背法礼呀!你这人真是说不通!气死我了——”

    “晓笙。”南若临拉过她,拍背安抚。

    她气鼓鼓跺脚,只听南若临斯文道:“白公子所言极是。我只熟商经,圣贤书读得不多,今日受教了。”

    “哼,不愧是商家出身、顺人话尾倒是顶尖。”

    “你——”这是说人油嘴滑舌吗!他以为他是谁!这样对她的夫说话!“白秦你娶不到我就这么不甘心吗?还是你不甘心的是输了人?输给一个比你好千万倍的男人?”

    “哼,纪姑娘的眼光若准,有几分懂得看人,就不会放着闻兄不选,更轮不到我白秦。”

    “我眼光不准?我眼光不准?”真想打爆他脑袋!闻家是怎样?他白秦又是怎样?她看得很清楚明白好吗!谁才是自负固执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啊!

    她吸口气,悄悄握住丈夫的掌,美眸里坚决笃定。

    “我已经嫁了这辈子认为最好的人,既然都嫁了,就不劳白公子费心,麻烦你往后要批评要置喙都找我听不见的地方去,要不我就当你是觊觎我才常来我跟前晃!”

    “你当自己是什么?当我是什么?”俊容一扯,恨恨道:“罢!如此娇蛮,不要也罢。”原是愿意接纳她,但她执意错嫁,他白秦又何需苦要人回头!

    “娇蛮”她无语,但想想好像也对。“我再娇蛮也有人疼,不用你管!”

    白秦仰头嗤哂。“南公子辛苦了,这担子,我不要了!”

    “自有适合白公子的担子在等待白公子。”

    南若临含笑而立,颀长不动,在她身后像一座山。

    她虽像小疯犬护着他对他人吠,但真正泰然守着的,是他。

    “是吗?”白秦瞧出来了。南若临不欲争,不欲还口,是因对他抱愧,所以任人挑衅,此等从容不迫与气度

    白秦咬牙,有种输了的感觉。向闻怀誉别过,便愤然回身。

    “怎么就走了?都没句道歉吗?”她喊去,白秦却已步入人群中难以得见。

    “晓笙往后不会再见到他,觉得可惜吗?”

    黛眉扬起,果然那担子来担子去的是在说她。

    “以后耳根清静,高兴都来不及,可惜什么?”

    “白秦皮相极好。”她爱美物,这也是他当初挑选的准则之一。

    “极好有什么用?我两年前就已经挑了最好的了。”

    “咳咳”他毅容薄红,撇头暗自镇定,须臾才把半遮面的手放下。

    闻怀誉一旁发笑。

    “两位新婚燕尔,我就不打扰了。”循白秦路子,识相回自家宝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