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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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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半夜里睡不着,悄悄地起床向空荡的四壁发问。但没有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心头好烦闷,我打开门走到屋前的小河边,悄无声息地钻入清凉地河水里,让冷冷地河水冷静我发热的头脑,清理我繁杂纷乱的思絮。

    把自己漂浮在宁静夏夜的小河里,仰望天空繁星点点,轻轻地向天叹息。我的好朋友燕红居然在我少不经事正对未来美梦的时候,让我目睹她爱情凄凉、无奈、丑陋的一面。她是我在城里打工认识的一个家庭很优越的女子,她是我们的经理,管理着我们,本来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的,但她爱上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爱了很久,也爱的很辛苦,但她的爱人对她略不回顾,她因此很伤心失落。我就在这时向她讲起农家夫妻贫苦但相亲相爱的日子,她也目睹我与同村李老四的恋爱,她对我们很羡慕,然后也想嫁到农村去。

    不久,燕红就真的找到了一个很忠厚老实的农村小伙子王老三。在我和李老四的帮助和凑合下,他们很快建立了感情,开始谈婚论嫁。可是当那年春天燕红去了一趟王老三的家之后,就改变了主意。王老三的家里很穷,离街市很远,面对着美貌又有学问有身份地位和财富的城里姑娘燕红突然来临,王老三全家一时不知所措,杀鸡作食是少不了的,王老三还和父亲淌着齐腰深的河水在门前的小河里捕鱼,他们在小河打捞了半天,捕了几条不足一斤重的白鲢。这种鱼,是燕红不爱吃的,她在家时,连鲤鱼都不是很爱吃,一般她只爱吃黑鱼,石斑鱼之类,可是他们提着鱼回家时却很高兴。王老三的母亲烧了个火给他们父子烤火,燕红见烧火好玩,在他们烤了一会儿火,人都走开了,她还在那里一个人把火烧得旺旺的,王老三的父亲就说:这样烧,多少柴都不够。这时她开始发现农村的生活其实很贫穷很无奈。吃过午餐,她按时午睡,王老三的母亲却以为她病了,关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时,她才明白:在农村里,如果不是病得不能起床,白天睡觉是一种懒惰,会被人说闲话的。但她只是做客,也没谁说她什么,她也懒得去理别人,独自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在这封闭无聊的乡村,连电视广播也没有,她郁闷得很。门前的小狗来找她玩,她就拉着那条狗去散步。散步回来,却见王老三一家人都望着她笑,告诉她村里的人了在笑话呢,原来农村里象她那样蹓狗会被看着是神精病人才会做的事。

    终于,燕红感到自己可以爱王老三忠厚老实,但不能忍受他的那种贫穷苦闷的生活。很长时间,她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自己该怎样选择。到了夏天,我请假回家帮父母搞双抢忙农活时。突然接到燕红母亲的电话,她很着急地说:燕红离家出走了!可能会到我家来,要我一见到燕红好生留住,然后通知她。我起初不太相信燕红会真的来我乡村贫寒的家,但刚吃过早餐不久,燕红就真的来了,她看很来很忧郁。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叫人打电话给她母亲,一会儿她的母亲来了,一见到她就说:“唉,燕红,你到底怎么想的?卓凡哥哥一表人才,你不爱,怎么会爱一个憨头憨脑的人呢?”顿时,燕红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把在旁边的我惊呆了,我从来没见过一向斯文秀气又有些高傲自负的燕红有个这种表情。燕红只是流泪摇头不语。但我们都明白了,燕红从来都没有爱过王老三,她一直爱的是那个叫卓凡的人,她和王老三谈婚论嫁,也只不过是想以此来忘掉卓凡,忘掉那个不爱她的人,也忘掉她内心的痛苦。可是她没有成功,她忘不了,只要一说起卓凡的名字,她就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既然燕红从来都没有爱过王老三,燕红的母亲也就吁了口气。她说:“既然不喜欢,既然你们走到一起了还是要走开的,何必还要在一起,还不如早点分手,这样对大家都好。你样拖着,大家都痛苦,长痛不如短痛,乘早分手吧。”

    燕红在母亲的一番话下,打开了心结,决定与王老三分手。燕红的母亲见燕红心情稳定了,就自己先回家去,让燕红在我家再玩一天,叫我好生再开导开导燕红。下午,王老三来了,他明知道燕红不适合他,但痴情的他还想作最后的努力,让燕红回到自己身边。

    燕红看着王老三,满脸笑容,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她的眼底一扫往日的忧凄之色,又换上了她优雅、从容、高贵、大方、自然的模样,这时她不再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王老三了,而是用一种心平气和的心境在应酬王老三,王老三只能憨头憨脑的任她摆布,却不能指责她半句。女人一旦变心,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她的礼貌客套虽然还是那样亲切熟悉,但是她在他面前不再是那个爱哭的小女人,而是一幅超然洒脱的大方风范;她不再是他的情人,所以一切恩怨都不存在,她的眼角眉梢在他面前不会再有特殊的柔情似水的一面;她应酬他,仿佛应酬一个普通朋友,或者一个业务上的客户,礼貌周到但尽显不亢不卑的矜持,而不再是情人的那种依恋的情怀。

    看王老三任痴痴地可怜样子,我不禁可怜他,但又不得不帮燕红一起敷衍他,告诉他慢慢等吧。是的,只能让他慢慢地等,直到等得心如死灰,他就自然会放手。如果突然告诉他燕红变心了,不会嫁给他了,不要再做痴情梦了,那样他可能会暴跳如雷,大闹起来,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夜很深了,我一边想一边让自己漂浮在水面里,静静地望着星空想着心事。本来燕红回家了,事情也应该平息下来,问题是我的父母哥哥嫂嫂总拿燕红跟我说事。说燕红能觉醒,你就怎么不能觉醒?我也不明白,燕红不爱王老三,他们分手也只是迟早的事。但他们总是说他俩现在已经分手了,我和李老四也应该分手,什么理论啊?不过李老四家也太穷了,兄弟姐妹又多,将来家里的那一点地都不够兄弟们分,在农村里,没有地种,也就没有生活下去的基础。但一想到自己家里也穷,有钱的人家,谁又能看得起我?

    爱情是什么?我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躺在门前的小河里的水面,凉凉的河水让我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一声声长长的叹息,在宁静的水面飘着,我向天问:“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什么天长到地久,什么此情永不渝。全是混帐话!全是自己骗自己!全是头脑一时间发热胡说八道!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人间会有真的爱情!我不相信,绝不相信!谁能向我证明爱情它真的存在?谁能证明爱情它真的存在?”我让自己在水面漂浮了很久,直到自己全身凉透,才上岸回家去。

    两天后的早上,我背着竹筐去割猪菜,我的大嫂却突然喊我回家,看得出她很高兴,她望着我,很是羡慕的样子,说家里来了贵客,叫我立刻回去。我这时也割了满满一大筐猪菜,大嫂抢着要帮我背(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我很倔强,偏不给,自己将猪菜背回家。母亲立刻帮我卸下竹筐,告诉我赶快洗澡换掉身上的破旧衣服再出来见客,客人是门前小河对岸的江阿姨,还有一个英俊的年青人,他一见我就一脸的坏笑,我瞪了他一眼,不理睬他。

    我被母亲和嫂嫂们推进了浴室,心里却在不服气:什么客人?竟然叫我香汤沐浴更衣再出来相见!难道就是见那个一脸坏笑的小子吗?

    果然是他,江阿姨的侄子江宁,那晚我独自漂在水面时,他见到了我,这个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他曾宣言终身孤独,因此他的父母很替他难过,硬逼他到处相亲,他烦不胜烦,就躲到姑妈家来。可是当他看见漂浮在水面如水妖一样的我时,他改变了主意,一定要娶我,并且向我证明爱情它真的存在。我是这村里野得有名的人,也是美得有名的人,所以他对我很满意。立刻向父母报告,并且带来好多财礼,央他姑妈上我家来说媒。我的父母哥哥嫂嫂们望着从天而降的金龟婿,喜得眉开眼笑;我穿上了新衣服,却觉得我不是我了,感觉自己象突然发迹的傀儡。

    夏天说媒,秋天我们就结婚了。我和江宁相识还不足一百天,就结婚。排场气派的婚礼,相贺如云的宾客,漂亮的白沙裙,我在乡邻一片称羡的目光中,登上了江宁迎亲的豪华小车。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我到了城里簇新的新房,满堂红的家俱、高档的电器,一切都让我大开眼界,但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属于我的。

    应该说,江宁对我非常地好,他不仅要上班,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哄我开心,而我却闲得无聊,他不让我出去做工,他让我闲在家里,困在他的金丝鸟笼里,做他的绣花枕头。他说他的女人绝对不能做低贱的工种,如果我找不到好的工作,就由他养着。而没有文化的我只能做他认为的低贱的苦力工,这是有损他颜面的事,于是我就闲着,闲着就感觉自己象个残废人一样。公公婆婆也开始对我不满,他们说娶进门的是媳妇,盼的是孙子。而我没能满足老人的期盼,让他们失望了。江宁应酬也多,起初他总喜欢带我参加他的应酬,可是见我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也就不带我去了,我也就越闲越懒散,素面朝天不说,还整天一双拖鞋,这样江宁很生气,他说:“我有这么高的工资,也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的鞋,你怎么就不爱穿呢?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很寒酸,要知道:脚下没鞋,穷了半截。”

    我说我反正不出门,穿什么都一样。我的态度让他很生气也很失望,为此他好多天不想理我。这些还不能算什么,最让他气愤的是我半夜睡梦中却伤心欲绝地呼喊李老四的名字,喊得泪流满面,醒了还哭过不停。他生气了,没有打我,只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反复问我:“你爱我吗?你爱我吗?哪怕一点点,一点点!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做呢?”他一边问我,一边狠狠地打自己

    我心里郁闷,就独自回娘家去,他很快也来了,叫我立刻跟他回家,说什么也不让我在娘家小住几天。父母哥哥嫂嫂也不容留我,逼迫我跟他一起回家。我没法,只好和他一起去城里的家。一到家,他就问:“你是不是想去找李老四?你还找他做什么?他也结婚了,都有儿子了,你还找他做什么?”

    我说我不是去找他的,但江宁就是不相信。其实我和江宁结婚之后,李老四也很快结婚了,而且他刚结婚五个月,他就有了一个大胖儿子,我开始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李老四的,总以为是他老婆哪里带来的,因为我相信李老四爱我,我在离开他之前,他不会有其他女人。可是事实证明,那个孩子长得象完了李老四,也就是说,我和李老四还没分手时,李老四早就背叛了我,有了他现在的老婆,只是我一点也不知情而已,还觉得是我背叛了他。当明白这些,我心里也好受了一点。我曾经为此发誓不再想李老四的,但是天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在梦中会叫出他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两次发生此类事情!我其实是想忘掉他的,可是忘不了,加上江宁偏要为此纠缠不休,不时地提起他,真让人感觉好难受。

    要我怎么解释呢?我怎么说江宁就是不信,认定了我回娘家去就是找李老四,其实江宁也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人是宁可玉碎,也不会瓦全的人,对于爱情,我不容留半点瑕疵,对于李老四逝去的、不忠的爱情,我是情愿去死也不会回头再找李老四。可是江宁怎么就不信呢?他越来越生气了,使劲地砸东西,最后抓起一条砸烂的椅子上的木棒冲我吼道:“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跑,我情愿养你一辈子,就是你离开我!”说着就真的打我了,他的样子真的好骇人,我慌了,看看门已经锁上了,只好推开窗户,跳窗下去,当时是二楼,我跳下去是后脑着地,我当即晕了过去。当醒来时,发现夜好黑,风好冷,头脑经风一吹,也清醒了很多,我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连忙起身躲藏在一绿化的灌木丛里,他下楼一看不见我,就急忙朝马路边跑去,我等他走了,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找了一辆的士,去了医院,请法医做了鉴定。第二天,我就将准备好的资料交到了法院,提请诉讼离婚。本来是可以协商离婚的,但我不给他半点协商的余步,我只求怎样可以离得快一点。他见我这样坚决,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于是也很干脆地一挥笔签字同意了。就这样,我们结束了三年苦闷的婚姻生活。

    所有的人都骂我傻,骂我贱,一个野蛮的、又没文化、又没财势穷人家丫头嫁得这样好的人家,而且他又对我这样好,我还不知足,不懂珍惜,还这样坚决地闹离婚,这在乡邻们看来,真是笨死了。父母哥哥嫂嫂也很生气,对我骂得更难听。

    我只好远走他乡,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当走到海尽头时,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好把自己漂浮在海面上。那里是一个风景旅游区,看见漂浮在海面上的我,很久很久地漂着,他们的管理人员以为是漂着一具尸体,忙叫人打捞,我却故意潜入海里,让他们打捞半天也捞不着,正当他们莫名其妙时,我却爬上水中的一块巨大礁石上坐着,展开鲜艳的裙裾晒太阳,迎着海风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望着他们挤眉弄眼“咯咯咯”地笑着。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望着我,疑惑的问:“你是人还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呢!”我生气地说。

    “那里很危险的,你先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于是我钻入水里,几下子游到他们跟前,他们就把我带到了他们的办公室,和领导打了招呼,然后领导过来问我说:“这里还没有象你这样熟悉水性的女救生员,你是否愿意留下来做救生员。”

    我当时正是工作生活无着落,所以立刻一口答应下来。从此我可以天天泡海水,一晃几年过去了,我也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热爱漂在水面的人,他想和我结婚,我说我不喜欢结婚的,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生不出小孩子的人,非常害怕结婚后公婆叫给他们生出一个小孙子。他也不勉强我,就说可以一起玩过家家吗?如果喜欢小孩的话就找几个小孩来收养,他来当爸爸,给我当妈妈。我一听觉得好,也就答应了,从此我在海边有了一个家,还有了两个孩子。我们本来想多收养几个,因为工资有限,收养的孩子又是没有本地户口,读书都交借读费,开支真的很大,我们实在负担不起,所以收养两个之后就没办法贪多了。

    也许是缘份,一天我不上班,在海面上闲漂着,我竟然听见了熟悉的乡音和欢乐的笑声,回头看去,竟然是燕红一家人,她也看见我了,很激动地向我打招呼。我也游过去,只见她的爱人,就是那个叫卓凡的人,他果然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只见他向我打招呼都是眉飞色舞,寒暄了一阵之后,卓凡就带着孩子呼朋引伴地向一边游去,留下燕红和我说话。

    “你真有福气,卓凡很不错的。孩子也很可爱。”我说。

    “哎!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过得好苦!”燕红说。

    我不禁讶然。

    “我和他结婚的第一晚,他醉了;第二晚,他还醉;第三晚,他醒了,却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他还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让我做饭给他们吃,当面问我什么时候走”

    她淡淡地说,好象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一样,我却很气愤,质问她为什么不离婚时。她一脸凄然摇头说:“我没有你的勇气,能这样干脆在离开他。不过现在他也变好了。”

    “什么叫变好?即使变好了,心里都会有一个疙瘩,一看见他,一想到他以前所做的事,就恼火,你怎么还能和他一起过下去呢?”我真的对燕红感到很奇怪。燕红在人前从容地笑着,却把屈辱的泪水悄悄地往肚里流,而且这样委屈求全地一过好多年,还暗暗庆幸,她的爱情终于瓦全了,看着她脸上还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时,我不禁暗暗替她心酸。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她,这时她的卓凡就喊她去冲浪,卓凡租了海上汽艇,带上孩子和燕红,加足油门,向海飞快地冲去,燕红小鸟依人地依附在后面,任由卓凡带着她去闯。

    晚餐时,卓凡极力邀请我们一家和他们一起吃饭,燕红一家和朋友一共有十多人,共开了两台。看他们挥金如土的样子,我想燕红虽然很屈辱,但却是锦衣玉食,外表风光体面。

      在我们的再三邀请下,燕红、卓凡同意照顾我们的生意,带朋友们一起下榻到我们承包的红树林中的树之巢里宿夜了,我们感到很荣幸,按理说:我们的树之巢是很简陋的,木板做成的房子架在树干上,所以才叫做树之巢的,这里当然比不上宾馆酒楼的舒适方便,但就是好玩,所以他们都很满意,也很高兴。睡到半夜,突然刮风了。别人倒没什么,就是燕红,不停地打电话骚扰我的清梦,大惊小怪地喊:“不好啦,起风了,树上的巢要掉下来了!”

    “绝对放心,不会掉的,就是起台风也没事的。”我保证说。

    “可是房子在‘吱吱’地响,还在随风摇晃呢!”燕红还是很害怕。

    我瞌睡要紧,不理她。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就去看她,她很开心。我问她房子蹋下来了没有,她笑了,说:“昨夜,我感到了漂。”

    “是吗?你也会漂,在水中你没有救生圈是漂不起来的,你是怎么感到漂的,是漂在水里,还是飘在天空?”我问。

    “昨夜,我是很害怕,卓凡就一直搂着我安慰,这是我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飘的感觉。”燕红说着又笑了。

    哦,飘

    是的,飘,飘的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