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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置之死地而后生百章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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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知处轻啸出声,身子凌空一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极速倒纵而回,一把握住了花似锦的衣服,与此同时,昙现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如影随形般跟着纵回,瞬间合入了他的血脉中。

    身在险地,云知处虽在激战之中,又怎可能不分神顾及花似锦的情形。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墨离近在咫尺竟会袖手不救,所以毕竟是晚了一步。

    那忽然下陷的地洞深不见底,飓风阵阵,竟似乎带着无形的吸力一般,枉他拼尽全力,竟没有办法把花似锦拉上来,而花似锦在脚底一空的同时,猛然张开了眼睛,拼命想要纵出,或者起码伸手抓住云知处的手可是全身血脉都好像停滞了一样,竟不能动弹分毫。

    啼听血莺!一定是啼听血莺!那是一种极邪的阴灵,云知处虽将它捏碎,却无法令它完全消失!所以涂蟾才可以借此留下一缕神魂,所以花似锦才会在此刻受其所制!拼尽全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只是片刻,周围无数只惨碧色的碧眼蟾蜍已经移了过来,密集程度甚至无法跳跃,只能缓缓的,像一种诡异的泥浆一般慢慢蠕动,腥臭的绿色一点点漫上云知处的身体,手臂他全副心神力气都在与那洞中的飓风对抗,另一只手狠狠的嵌入地面维持自己不坠落,竟是完全无力抵挡,只能任由那无数剧毒的碧眼蟾蜍蚕食他的衣服,荼毒他的肌肤,在他的手臂上,腐蚀出黑色的凹陷轹

    那边花漫天虽看不到花似锦,但看云知处的模样,也知大概情形,心头直如火烧一般,只想不顾一切回身救援,可是他本不甚擅长近身缠斗,加上与池瑶对战,一时轻敌,早已经陷身重围,即使疯狂般痛下杀手,一时竟也无法冲回东方天籁一眼看到,亦是心急如焚,一次次的试图扑回,却终究还是被那重重的人潮挡住,寸步难移。

    却只有墨离,他就站在两步外,脚尖甚至都踩到了坑边,却只是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拼死挣扎的两人,紫瞳中的神色复杂之极,脸上神情也在不断变幻,双拳紧握,握到指甲直掐出血来,却自始至终,不曾出手救援。

    花似锦的衣服终于抗不住那力道,发出轻微的嘶啦声,眼看就要裂开,云知处一时竟是双目浴血,绝望般喃喃:“锦儿”声音嘶哑含泪,一口心头血终于抑不住,冲口吐出,俱都落在她的发上衣上綦

    狐灵交付,祸福与共,花似锦心头剧痛难当,喉口一甜,也是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全身气息血脉顿时疯狂激荡,便似乎是无数金针刺入了身体,直痛的眼前发黑,抑不住呜咽出声。她忽然发现她又能动了!想也不想的急抬手,抓住了云知处的手云知处大喜,凤瞳一瞬间竟亮如银星,喃喃的再唤一句:“我的锦儿”

    下一刻,他用尽全力,将她一把拉出,两人眼看就要跌入碧眼蟾蜍的海洋。云知处飞快的向前一扑,半揽半抱,将她轻轻抛起,竟未曾沾上半点。他随即一把扯开了沾满毒液的外袍,丢到一旁,将她往背后轻轻一抛,剑势一展,剑芒暴涨,便舞出了一团雪亮的剑网。

    他几乎是在拼命!她竟从未见过他施展这套剑法,剑招到处声威霍霍,气势磅礴,竟似乎四面八方俱是凛冽至极的雷霆,不断轰响,带着一种横扫千军,当者披靡的气势,摧枯拉朽般令面前的所有敌人俱都灰飞烟灭如此的凛凛之威,如此的煞气四溢,却又如此的正气堂皇眼前绿泥在剑芒中迅速粉碎,化去,她却始终不曾伤到半分。

    前面花漫天与东方天籁亦痛下杀手,再不容情,无数傀儡嘶吼着倒卧在地,到最后,池瑶也被花漫天一掌击中,花漫天随即恨恨了一声,这池瑶身上,竟带了数个分身,花漫天连击数掌,还是被他逃脱了。

    当一切终于结束,云知处一个踉跄,单膝跪倒,竟险些扑倒在地他随即一翻腕,柱剑于地,勉强撑住身体。花似锦急从他背上跃下,想去扶他,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却急让开她手,摆手止住她的动作,轻声道:“小心,我身上有毒”一边仍是想要站起。

    东方天籁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这时候了又何必逞强!”他上前一步,一边抓住了他的手,将他背在了背上,道:“尽快找水罢!”几乎是在被他抛上背的同时,云知处已经昏厥了过去,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花似锦急上前拣起长剑,一时心痛的直要呕血一般,竟不敢去看他苍白至极的脸,花漫天一言不发的放出了赶月舟,几人便一起跃上,墨离想要跟着跃上,却被花漫天狠狠的一掌打翻了下去,陨石般直直的坠落。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离的最近的潭水,东方天籁飞快的施法将坛水四周封闭,将药物浸入,然后抱着云知处一起跃入,只留了口鼻在外,强以内息推动他的内息,狐灵被云知处贴身纳入,早有所感,自他怀中跃出,却在一旁不肯离开。那边花漫天早击开一个水坑,引了水来,再布下无数药材,同时施法将水加热。两人手上俱是一刻不停。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慢,看在花似锦眼中,却似乎每一个动作,都像恒古般漫长就这么冷热交替数次,云知处才终于闷哼出声,蹙起了俊秀的长眉。

    东方天籁小松了一口气,向花漫天打了个手势,花漫天直接取了一只器皿,施法将其变大,然后便将药物放入,熬药般将药材熬炼许久,沥出了浓浓的药汁,东方天籁将云知处放入,忽抬了头,对花漫天笑道:“若是没有你刚才那一掌,借那人的血用用,岂不是好?”

    花漫天一言不发,他早划破了手腕,血便狂涌而出,初离腕时尚是鲜红,渐渐便化做雪色,看上去,竟足足滴了几大碗的样子,黑色的药汁都现出了红色,他才收了手,将手腕包扎起来。

    花似锦怔怔的看他,他便向她一笑,面色微嫌苍白,一对迷离妖瞳却仍是如此妖娆:“姑姑,咱们打个商量,这件事儿你看到当没看到,还是不要告诉你家云哥哥的好,他若是知道他被一只白头蛇妖所救,心情一定不怎么好罢!”

    她全然迷茫,喃喃的道:“白头蛇?天下第二毒的白头蛇?”东方天籁一笑不答,盘膝坐在了一旁,笑道:“幸好三大毒天生相克,幸好我比他们还稍微毒那么一点点,幸好他体内还有鸩族的内丹,否则,还真是难办。”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花似锦盯着他的雪发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明白了他的话意,喃喃的道:“好,我不说”

    隔了许久许久,云知处才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看到她的同时,便溢起了一个浅笑:“锦儿。”顿了一顿,又道:“我没事。”

    花似锦心痛到极处,竟连哭都哭不出来,只用力点头,花漫天道:“不要说话,把所有衣服都脱了入定,引药中毒洗净余毒。”

    云知处应了一声,忽然左右一顾,狐灵本就一直在一旁,立刻跃入他发间。云知处放下了心,便在桶里艰难的把衣服脱了,迟疑了一下,才随手放在桶边,竟有几分羞赧,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花似锦急别开眼,再转回来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怔怔的看着他俊秀异常的脸,那样微尖的下巴,挺秀的长眉,上扬的眼尾,密密的长睫投在苍白至极的肌肤上,惊心动魄的美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没用,她从小就习惯了依赖花漫天,认识了他之后,就去依赖他,因为他们都异常强大,无所不能,所以即使多了她这个负累也不会有事却没想过真到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形下,她的依赖竟险些将他拖入死地

    她终于无声的抽泣起来,小小的肩膀抖动,花漫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抱小孩子似的抱了抱她的肩,伸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她便依过去,许久许久,才渐渐哭了出来,就这么把脸埋入他的衣衫,无声恸哭,竟是肝肠寸断。

    不知隔了多久,忽听墨离的声音极轻极轻的道:“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救你,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有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花似锦大怒,一把推开花漫天,就站了起来,墨离显然在跌下赶月舟的时候受了伤,居然直到此刻才找到这儿,看着他浓紫色的眼睛,一无表情的脸,她竟是恨极,走上一步,咬牙道:“你别动!”

    他抬头看她,眼神变幻,她用尽全力,狠狠的一掌掴了过去,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一直掴到第五下的时候,他才似乎猛然惊觉她的愤怒,退了一步,道:“你为何这么对我?因为你厌弃鸩族么?”

    瞧,他根本不觉得他有错,他觉得他不救他们,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他觉得他要做甚么,是他的事,他想见死不救,旁人便不应该去强求花似锦咬牙切齿的道:“墨离,你听着,我讨厌你,跟你是什么族没关系!”

    “哦?”这一次,他的眼中除了探究,终于多了惶然,想了一想才道:“毒族本就与任何族类不同。如果碧眼蟾蜍今天杀了你们呢?你还会不会这样以为?现在是你杀了他们,所以”

    花似锦打断他“我们杀的是要杀我们的人,不是要杀碧眼蟾蜍这一族!就连涂蟾也是有心有感情有喜怒哀乐的!你呢?你就是一个设定好机括的傀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了解我和云哥哥,为什么任何事情都会问上许久,为什么一直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我们的每一个动作但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一个人,你起码要去跟她交往,付出友情信任和帮助,而不是只站一旁看着,像一个泥塑木雕一样,看着他们如何在必死的情形中自救!”

    她心头怒极,喘了好一会儿,才能再次发出声音:“我们留下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同伴,在嵩山论道大会之前,我们将一路同行。我们出门时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所以我们就维护了。甚至花长老云哥哥和东方天籁,他们会在如此危险的战斗中,把你放在被保护的位置!你可知道,我很怕那蟾蜍,怕到发抖,却没有退一步,而是出手攻击?是因为你站在我身后,我必须把我们两个都护起来!你又知不知道云哥哥救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因为你站在我的旁边,所以,他错把你的力量计了进去,他错看了你,所以才错失了救我的良机”

    墨离竟是震惊,他数千年深居无心谷,深研医术,却极少与人交往,他读遍了他所能找到的书,常常觉得有很多事他已经懂了,他每一件事都细细的考虑才下决定,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即使心会痛,鸩族未来与他,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信念,重于一切却原来,有很多很简单,很简单的事他真的不懂,甚至从来没有往这儿想过。

    花似锦看他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你又想没想过,东方天籁为何要拉你进来?你完全没想过是不是?我告诉你,他本来是为了药王大会,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这种冷血动物,会为了药王阁的荣誉出手,可是你的存在,最少可以代表药王阁的实力,不然你以为怎样?以为我们怕你么?以为我们稀罕八阶药王么?枉你修到八阶,连怎么做人都不晓得,我真替你悲哀!”

    她缓缓的退了一步:“我言尽于此,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有多远滚多远!”

    “慢着!”花漫天走上一步,安抚的拍拍她肩,一边道:“我有话要问他。”

    花似锦犹气的直喘,退开一步,简直一眼都不想再看他,重新坐到云知处面前。云知处几乎整个身子都浸在药中,只露出一张苍白俊面,花似锦瞧了他好一会儿,才掏出玉片和饕餮牙,开始雕刻。她不会打架,但是,最少,她还会刻符,她要用尽平生所学,给他们刻出一个防护的阵法,一个连天下三大毒都无法侵入的坚固阵法

    那边花漫天随手打了个结界隔开声音,其实也根本没必要,因为花似锦完全充耳不闻,其余两人又在入定。他直截了当的道:“蟾蜍族打着寻仇的名义,却对锦儿下手,这是为什么?”

    墨离愣了一愣:“我怎会知道?”

    花漫天森然道:“他们几乎出动了合族之力,不惜一切,势在必得,不惜得罪狐灵山和药王阁,只为了对付锦儿你当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墨离微微凝起了眉,他只是不擅长于人交往,却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那天与花为伴的交谈,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我我只说了那一次,难道被他们听到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越想越怕,竟有些发抖:“这件事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我,我百死难赎其罪”

    他情不自禁的踏上一步,抓住花漫天的手臂,几乎有些失控:“我去杀了他们!”

    花漫天皱眉挥手,早把他打跌在地,冷冷的道:“蟾蜍借水传讯,无所不知,有甚么不可能?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我不指望你去杀蟾蜍族。但这件事,他们绝不会告诉外人,现在,我教你一个口诀,你以此炼制鸩血珠,若是不想炼,你就滚罢!没有你这只毒鸩,我一样杀尽蟾蜍族!”

    墨离急盘膝坐下,道:“我会炼的,能炼多少,就炼多少。”

    毒族对大乘的向往几乎是变态而偏执的,看墨离就知道了,他们既然探知花似锦有仙缘仙骨,绝对会纠缠到不死不休,若是他们一昧炼制许多傀儡来群殴,他们就十分被动。而鸩血珠,说白了就是借天下第一毒的鸩血,克制排名第三的蟾蜍族。教了他法诀之后,花漫天便退开一步,由着墨离自行炼制。他所打的结界连地面气息都隔绝,虽则蟾蜍妖可以借活水传讯,也不可能探知墨离在做甚么,即使他们可以猜到,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不知道的,墨离不止血中带毒,且修炼万毒乘风,连修为气息都是剧毒的,花漫天教他的法诀又是炼器所用,加倍凝炼,历害十分。

    除了这一点,还有另外的一点,云知处此时虽在水中修炼,但却是被法器隔绝的,并非活水,蟾蜍族即使就在左右,也无法感觉他体内的具体情形,而之前云知处与花似锦合修,体内有鸩力内丹,当其时虽然涂蟾就在外面,却未必了然这种情形,所以在他们眼中,云知处必死无疑

    云知处入定初初醒来,尚未张开眼睛,耳边花漫天的声音忽道:“别动。”云知处神色不变,瞑目不动,花漫天续道:“当此际,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图一劳永逸,否则一定会后患无穷,怎样?”

    云知处极缓极缓的点了点头,花漫天考虑的是花似锦,但云知处不知仙缘一节,更多的,却是在意那些无辜被炼制成傀儡的人类,单只是为了这一点,这蟾蜍族便死有余辜!

    他静静等待,很快,就听花漫天的声音道:“好了!”云知处试着张眼,一眼便看到三人正坐在他面前,法器的氤氲药雾中,仍有一个活生生的云知处正在入定。一件衣服丢到他手里,云知处飞快的穿了,抬手时看不到自己的手臂,已知自己是被花漫天不知用甚么法子,隐了身。试着运转周身的气息时,虽脚下仍旧略觉虚浮,气息血脉却大致无碍。而且沉心内视时,体内两枚内丹,属于云知处的那枚尚无反应,那枚裹着鸩力的黑色内丹,却似乎更加的圆转如意。

    天下三大毒,天生便可以互相克制,所以在鸩族在左近的时候,白头蛇族便无法修炼,而涂蟾在有东方天籁的地方,也同样极受克制,修炼举步维坚。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白头蛇血这一特别的“药物”作用之下,云知处体内蟾蜍族的毒素被压制,收伏,而之后,白头蛇的毒素也被鸩丹汲取,自然更加强大。

    花漫天随即道:“你伸出手来。”

    云知处便伸出手,左手手心微微刺痛,似乎是刻上了什么符咒。

    法器前,花似锦仍在低头刻符,终于刻完,站起来走到花漫天面前,将刻满了阵法的玉符轻轻贴在了花漫天胸前,玉符竟像水波一样瞬间隐在了他衣内,花似锦随即回头,将另一枚轻轻贴在了东方天籁胸前。

    花漫天道:“锦儿?”她走回来,仰面看他,花漫天叹了口气,温言道:“小花儿,对不起”

    他手儿轻轻抚过,花似锦一声都没吭,就软软的昏厥在他怀中,随即,站在几步外的云知处只觉得一个柔软的身体轻轻撞了过来,他急伸手挽住,一边掩住了她的口,她随即一个激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缘手向上,一直摸到了他的脸,指尖竟有些颤抖。

    云知处急拥紧了她,安慰的用脸颊轻蹭她的头发,一边仍是注目那边,花漫天将“花似锦”横抱在手,气息面容无不肖似,当真神乎其技。

    随即,花漫天的声音在耳边再度响起,道:“我在你右手以碧眼蟾蜍血为引,画了一个寻踪印,身边有碧眼蟾蜍接近便会发热,锦儿身上有个珠串,可以与我联系。咱们分头行事。”云知处不知自己点头他能不能看到,便只能静静听着,隔了片刻,花漫天不再说话,他拉了拉花似锦的手,示意离开。

    花似锦早明其意,却向他摆了摆手,试着把手放在珠串上,她体内曾经有谛听血莺,所以蟾蜍族才能藉此对她施法,她要把气息尽掩容易,但花漫天所做出的傀儡,却必须要有花似锦的鲜血为引,否则蟾蜍族立刻就知道有假。

    一番无声的沟通之后,花漫天以秘法引血度入傀儡之身,花似锦这才拉了拉云知处的手,两人直走出里许,看左右无人,也无活水,不虞讯息泄露,云知处这才轻声道:“锦儿?”

    花似锦用力握了他手,手儿轻抬,将刻好的玉符贴在他胸前,一边道:“云哥哥。”

    他微笑:“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一边说,一边拉过她手儿,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摸摸看,一根头发都没伤着,连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是不是?”一边说着,他又有些奇怪:“我也没有来的及问问,花漫天和大师哥,究竟是用什么法子驱除了我身上的蟾蜍毒?”

    花似锦沉默的点头,又猛醒他看不到,低低的道:“云哥哥,我很难过很难过,看你这样子,我真恨不得杀死我自己”

    他习惯的屈指,轻弹她的掌心:“傻话,我就算死一百次,也不会让我的小锦儿伤到半点。”

    她好生难过:“我,我也是我宁可死一百次,也不想你伤到半点,却只能眼睁睁看你伤到体无完肤,我觉得,我是害你的凶手”

    云知处有些无奈,晓得小丫头在钻牛角尖,沉默的揽了她腰,他含笑道:“锦儿,我小时候听我爹讲过很多故事,听说异域所修的术法,与我们颇有不同,他们每每作战,经常几人一起,组成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在其中承担不同的职责,例如巫师,或者战士,巫师靠巫术取胜,战士靠体术取胜,但其中,有一个叫做治疗师的人,完全没有攻击能力,却会被所有人围在中间,不管在多么惨烈的战斗中,也必须要保证治疗师的安全,因为只有治疗师才能令他们生命延续你觉得这个治疗师重不重要?”看不到她的神情,他随手揉揉她的头发:“不会打架,未必就不重要,懂了没。”

    “不是的,”她抱住他的手臂“是我在偷懒,我明明可以用天师符咒取胜自保,甚至护着你们,可是我总是在等着身边的人为我安排一切”

    “样样事你都做了,还要我做甚么?”云知处一笑,又道:“不过既然女天师发话了,那以后能用天师符录做的,我们就统统不做了,全都交给你,怎样?”他捏她的小脸儿:“满意了没,那小锦儿,好生笑一个。”

    他逗她开心,她却仍是不能不难过,可明知他看不到,她仍旧仰起小脸,展颜微笑,他点了点头:“乖!其实我的小锦儿什么也不用做,只乖乖的,我便会更有力气。”

    她看不到他,却可以借他含笑的声音,看到他宠溺的凤瞳花似锦不出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振做了一下精神:“云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做甚么?”

    云知处道:“现如今我们与花漫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们先把这周围转上一圈,看有没有蟾蜍族的踪迹,然后再看花漫天的行动,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花似锦点了点头,两人便展开身法,在这周围转了一圈,并未察觉蟾蜍族的踪迹,再回到之前那处时,花漫天和东方天籁已经离开了那方潭水,不知去了哪儿。云知处道:“花漫天在你腕上放了一个珠串,说是可以借此与他传讯。”一边说着,本来握着她的手指微微一长,伸指去摸。

    花似锦却抬手挡住他,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这是大花花的狐灵,只是他将它隐在了珠串之内。我曾经见过一次”

    云知处微微一怔,急移开手指,想花漫天如此绝色且精彩的人物,不知曾在人间经历过怎样的情事,可是看他如今狐灵尚在,显然漫长岁月并没有遇到深爱的人一时竟有些感慨。花似锦伸手握了他手,道:“云哥哥,你别生气”

    “怎会?”云知处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没关系,我明白的。”

    他很明白花似锦不许他碰触的心情,当其时,花漫天将狐灵放在花似锦身上,不管是一时权宜,还是心之所向借此而为,但狐灵极通灵,他不可能喜欢云知处的碰触,却在情在理不能拒而在花似锦,她对花漫天的心意,未必完全了然,亦不能以同样的深情来回报,可是,她仍是会去尊重他,尊重他的感情和心意。

    花似锦把珠串拿在手上,细细摩挲了一番,才重新戴回手上,一边道:“大花花往西北方向去了,说是那边有一个玉山,出产一种冰玉,可以暂时收藏人的神魂。”

    云知处点了点头,现在花漫天显然是要做出云知处已死,花漫天为了怕花似锦伤心,所以令她沉睡的假象云知处的情形本来是必死无疑,这并不奇怪,可是现摆着一个学纵天人的花漫天,如果一点事情都不做也会让人怀疑,于是他便假作留下了云知处一缕神魂,现在要以冰玉收藏起来,徐图后计。

    于是两人跟着转道西北,云知处一路思忖,道:“锦儿,如果说蟾蜍族是为了寻仇,涂蟾神魂未灭,只不过是肉身死去,当不至于如此而且即使涂蟾神魂俱灭,他们要找的也应该是我才对。可是我‘死’只是个意外,他们并未刻意对付我,反而看上去,真正要对付的人似乎是你,且不想伤你性命,只是想要把你擒走如果说这只是为了你身上那枚妖丹,虽然不是不可能,却也实在有点儿勉强,那么,他们是为了什么?”

    花似锦也有些疑惑,细细想了很久,仍旧不得要领,云知处便道:“那我们就静观其变罢!”停了一息,花似锦感觉珠串上传来的气息,又道:“大花花已经到玉山了。”一边说着,就有点儿犯愁“这不是办法,大花花他们要装做救人,必定要赶路,我们怎么追的上?”

    云知处轻声道:“那倒无防,一来此时他们有备而战,不会这么容易吃他们的亏,二来,蟾蜍也绝不敢硬碰硬,必定要等待时机,一时不会下手。”

    可凡事必定会有万一,当时五人同行,有恃无恐,又怎料到会是今日之局?花似锦想了一想:“云哥哥,其实我觉得,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们找个地方,我把颠倒飞盘刻上隐藏符,我们也乘飞行法器,快点儿掩过去。”

    云知处应了一声,又笑道:“瞧,这种时候,天师大人多威风?谁敢说天师大人没用?”

    花似锦忍不住一笑,道:“反正我不管怎样,你都说好。”

    云知处笑了声。她明明看不到他的模样,却似乎感觉得到他含笑的脸,那样弯弯的薄唇。他悠然笑道:“说的对,我觉得我活着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宠着我的锦儿。”话极动听,却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其实现在有花漫天在明处,他们这儿应该一时不会有人发现,两人却仍是找了一个十分私密的地方,花似锦用最快的速度刻好了隐藏符,两人便坐上颠倒飞盘,何消瞬间,已经到了玉山。颠倒飞盘外面看上去似乎金属制成,但坐在其中向外看时,视线却全无阻碍。

    玉山土质极硬,树木稀少,从空中看下去时,大半个玉山似乎已经布上了一个防护的阵法,东方天籁和墨离正盘膝坐在一处“花似锦”正躺在一块大石上,身周显然被打好了结界。而花漫天正携了狰狰在四周转来转去,似乎在找寻合适的冰玉。颠倒飞盘速度极快,不大会儿就绕着玉山转了几圈。云知处一直细细看着下方情形,忽道:“锦儿,这颠倒飞盘会不会隔绝气息?”

    花似锦道:“会隔绝我们的气息不外泄,却不会隔绝外界的气息,大花花炼这个出来,主要是为了我玩的,灵力低也可以驭使,很多极速符攻击符之类,都是我学会了之后自己刻上去的。”

    云知处点了点头,目注下方,又道:“能不能飞的低些?”

    “当然可以,”花似锦轻声道:“可以在任何高度飞行,还可以入水入火,只是如果碰到树,碰到鸟之类的障碍物,就会看的出来,大花花的拨云舟就可以全然无形无迹,碰到东西都是全无表征,可是要很高的灵力才能驭使”

    一边说,一边就教了他驭使的法门,云知处试着驭使颠倒飞盘,缓缓落下,小心的避开树枝树叶,下方看上去只是一滩污秽的水洼,可是随着颠倒飞盘渐飞渐低,云知处手上的寻踪印便渐渐热了起来,云知处略略垂了睫,极缓极缓的移动颠倒飞盘,飞高飞低,细细感应,然后转头向花似锦道:“告诉花漫天一声,西北角相距三里左右有蟾蜍妖,大约不到十个,修为应该不弱,最少也在中阶以上。”

    花似锦应了,云知处再驭使颠倒飞盘绕了几圈,道:“这山上似乎就这些了,我们再去远处找找,他们应该在等人来接应。这些蟾蜍妖原形都可以藏身淤泥,但土质较硬没有水的地方就不成了,花漫天先布出防护阵法,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天降毒雨,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一边说着,便驭使颠倒飞盘转向,轻轻松松的滑出了玉山的区域,经过防护结界时,也仍旧无声无息。颠倒飞盘胜在轻巧快捷,本来飞行并不甚稳,可是云知处本来初初驭使,却飞的极稳,宛如在空中滑行一般,花似锦不由得赞道:“好历害!飞的好稳!怪不得大花花说我是暴殓天物,说颠倒飞盘一点都不比赶月舟差,还说等我灵力足了就会发现更多神奇之处”

    云知处微微一笑不答,他本来只是随意驭使,渐渐却觉得异常的得心应手,好像内息和这法器遥相呼应,又好像这法器给予的环境,令他的内息更加的蓬勃生长,身体中气息浮动,似乎要发生甚么变化似的,但那种动荡却似乎是好的,正面的,令他四肢百赅,俱是舒畅。

    心念动处,颠倒飞盘转眼又滑出了数里,云知处忽然轻咦了一声,飞盘飞也似的往下一滑,脚下地面上密密麻麻,居然足足有数以千计的傀儡正在缓缓前行。如果说之前的人类傀儡尚只是随手抓来,临时驭使,现在的却是用极阴毒的手段熬炼而成,这些人类临死之前,必定经历过极大的痛苦,所以就连这种滔天怨气,也成为了这傀儡的力量,当真残忍恶毒之极。

    云知处一时竟是怒力勃发,双拳紧握,冷冷的道:“当真是丧尽天良!云知处不灭了这恶极恶绝的蟾蜍一族,誓不为人!”

    花似锦一时也无可安慰,轻轻握了他手,凝眉看着下方的人群,在这些行尸走肉之后,有几个碧衣男子正缓缓前行,第一眼看时似乎有四个,再一眼看时,却是五人,其中一人,明明就走在他们之间,却似乎是隐形的,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花似锦喃喃的道:“是涂蟾?他现在算是毒鬼么?难道他现在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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