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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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以然的目光左右为难地在两个人的脸上梭巡,这个决断,对她而言,可谓此生最大的难题了。

    无论选谁,都会伤了另一方。

    她欲言又止,冷轩逸却在这个当头发了话,声音艰涩,“以然,你别选了,我一把骨头了,宸瀚需要你。”

    冷轩逸枯瘦的左手按住隐隐发疼的胸口,这让以然愈发于心不忍。

    偏偏冷宸瀚坚固如铁的心还硬得撼动不了一分一厘,“我又没让你做选择,我让以然选,你给我闭嘴行不?你不知道她这个人,你越是退让博取同情,她越会立场不坚定吗?”

    他就是见不得冷轩逸装好人,在自己勃然大怒之还装。

    冷宸瀚强撑着装上假肢站起来,他寸步难行,与假肢脱落的那摩擦处早已血肉模糊。

    以然本来还没有看到,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洁白的地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斑驳血迹,她再也站不住了,心痛欲裂地喊住了他,“宸瀚,你等等我。”

    她自然是做出了选择,她扶着冷宸瀚,他原先僵硬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冷氏夫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一滩血渍,无声地朝着回过头来目露歉意的以然暗示,让她好好照顾宸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冷轩逸那无奈伤楚的神色,让以然在动容的同时,也为他感到莫名的悲戚。

    冷轩逸是竭力想要挽回父子之间的那一点残情,只是冷宸瀚下定了决心,坚持不给对方一个机会,宁可两败俱伤,也不肯退让半步。

    这海,注定阔不起来,天空,更是在触不可及的遥远之处。

    小爵跟韩子初在门口不远处,在大眼瞪小眼,一见到冷宸瀚跟以然出来,赶忙迎了上来。

    冷宸瀚周身的戾气都还没有散去,以然身上的伤感,强烈地缭绕着。

    谈崩了。

    这是小爵跟韩子初第一直觉判定得出的结论。

    小爵低下了头,妈妈脸上的颓败之色是这般的明显,饶是他想忽略也难。

    可当他低下头去,又有了惊人的发现,爸爸的裤子上,半边都被染红了,那分明是血。

    “爸爸,你怎么了?”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血,整个脑袋都犯晕了起来,震得他七晕八素,恐慌极了。

    “怎么都是血?”

    小家伙起先的镇定,都不翼而飞,现在焦虑、六神无主得跟只无头苍蝇没个两样。

    经由他这么一说,韩子初也看到了,他比小爵倒是从容多了,当下就指使以然把冷宸瀚往他背上腾,他要把宸瀚给背起来,再这么走下去,他这辈子别妄想再使用假肢了。

    原先他也是不适应假肢,那伤养了好久,他这样的体质,最好还是用轮椅。

    韩子初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宸瀚的家务事,冷家的纠葛复杂,他并不想参与进去。

    他对于宸瀚的自虐还是不认可,对小爵这被以然默许的逼人法子也不赞同,弄得两败俱伤,值得吗?

    冷宸瀚骄傲的自尊心,在他残废后愈发的强烈,他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以然跟小爵是可以触及他的底线,那是他爱屋及乌,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要是换成别人,他是谁也不会容忍。

    冷宸瀚在这个时候还逞强,拒绝了韩子初的好意,宁可一个人咬牙坚持。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服输。

    以然眼泪都忍不住溢出来,一滴滴滚烫地滑落,她哭着求他,“宸瀚,你就让韩子初背你,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好不好?”

    她见不得他受这样的罪,太过的残忍。

    他允许她扶着自己,并不代表他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韩子初的帮助,这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只是,他依旧是见不得她落泪,她的眼泪,仿佛敲打在他的心头,狠狠得如榔头一样一下又一下。

    她居然求他,他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唇扯得厉害,却扬不起一个弧度来。

    她何时低声下气求过他了,他还是喜欢她大方神气的模样,那般的自信,那般的美好。

    他还是伸出手来,颤抖地拂去了她的眼泪,那一团炙热的液体触及他掌心的皮肤,他觉得连同掌心的纹理脉络都在瞬间灼烧了起来,犹如一团大火突然席卷而来……

    他烫得都缩了回去,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起来,最终他只能握成拳头,隐忍克制着。

    “别哭了。”

    她哭得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疼了。

    这个女人,平时没见她哭过一回,今天她的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个没完没了,显得皮肤更加素白柔和,我见犹怜。

    他越这么说,她的眼泪掉得是愈加的厉害。

    韩子初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这两个人是当着自己的面调起情来了,明显就把他一个大活人给无视了。

    小爵是巴巴地望着,他还尚能自处,韩子初却做不到。

    做不到又如何,只能等,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你让……他背,我就不哭。”

    以然抽噎着断断续续道。

    韩子初雷打不动的眼皮往上微微抬了一下,心里却在暗暗腹诽,没想到方以然还有这样的招数,他还是头一回见她运用眼泪攻势。

    对于这样的女人而言,她的眼泪对男人自然而然是万分宝贵了。

    倘若米珈也在自己面前哭得不能自己,韩子初坚信自己估计心早就软成了一团水,一塌糊涂,她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乖乖臣服。

    果不其然,冷宸瀚没能扛住以然的眼泪攻势,屈服了,“你别哭,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他自己流血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却独独见不得她在他面前流泪。

    以然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扶着他攀上了韩子初的背部。

    韩子初背着冷宸瀚这么一个大男人,也是极为吃力的,举步维艰啊。

    他咬紧牙关缓步往前,他还以为自己气力不错,平日里坚持锻炼,没想到体力也没有自己想象中来得强啊。

    不过,平心而论,抱起大肚子的米珈,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子初总算完成了任务,把冷宸瀚给塞上了车,他累得直喘气。

    冷宸瀚现在是瘦了不少,要是以前的他,韩子初肯定是背不动的。

    他坐进驾驶座里后,还是免不了抱怨了句,“宸瀚,你好减肥了。”

    这话,立刻引来了以然的怒目圆瞪,然后面向冷宸瀚的同时,又软言相向,“宸瀚,别听他的,他自己才好减肥了,身上全是赘肉。”

    听得韩子初哭笑不得,他的身材一向是傲人的,他被夸得都能眼睛也不眨一下,怎么从方以然嘴里吐不出半句的好话来了?

    不过好男不跟女斗,韩子初知道这里要是真跟方以然动起嘴皮子来,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

    小爵跟宸瀚,二话不说,哪怕方以然是满口胡言,他们也会义无反顾把歪的扳成正的。

    韩子初保持缄默,可开了没多久,他又忍不住出口,“要去医院还是……”

    冷宸瀚直接打断他的话,“回我住处。”

    “不行,你的腿要看看。”

    以然自然不会放任冷宸瀚流血的那条腿,她还是心有余悸。

    冷宸瀚却并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好像这条腿并不是他的一般。

    以然还是有几分自责的,毕竟他弄成这样,自己负有首要的责任。

    “把你家的私人医生喊来就行了。”

    韩子初这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贡献下自己的私人医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小事,只要宸瀚肯点头就行。

    他也明白要是方以然没开这个口,宸瀚肯定会漠视自己的提议的,所以只能婉转地换了一个套路,拿方以然当踏脚石。

    韩子初的私人医生检查过后,冷宸瀚的伤口被包扎了下,然后开了些药,被嘱托要好好修养,不能做剧烈大幅度的动作。

    这医生也是个妙人,“在伤口愈合之前,最好别同房。”

    这一句,把以然闹了个大红脸,冷宸瀚是毫不客气就黑了脸。

    “庸医。”

    他目送人家离开之后,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眼。

    韩子初笑得跟只餍足的狐狸一样愉快,被冷宸瀚看不顺眼瞪了好几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敛起了笑容来。

    “没事,反正我也没得吃肉,你这阵子也跟我一起吃素得了。”

    韩子初这安慰,分明是火上浇油。

    冷宸瀚唾弃道:“这能一样吗?”

    以然眼看这越说越远,于是借口出去了,留韩子初下来吃饭,韩子初也没客气,他出了这么大的气力,蹭顿饭是应当的。

    以然出去后,冷宸瀚身子往后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才慢悠悠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韩子初是聪明人,自然没有犹豫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一通了。

    无非是指上回他去找方以然问他的事情,“没事,那事情解决了。”

    一句话带过,似乎并不想多聊,冷宸瀚也没追问。

    韩子初这一趟而言,还是有所收获的,冷宸瀚这一住处,他是获悉了,人家还大方地勒令苏茹甩给他一张大订单,还兴致盎然地搬了个名头套上,“这算是给你孩子的见面礼。”

    韩子初心下还算雀跃,至少人家心里还记着米珈的预产期,没忘得一干二净,好歹主仆一场,情谊还是在的。

    回头跟米珈提提,免得她还老牵肠挂肚的,这下能安心待产了。

    “第二次当爸爸是什么感觉?”

    韩子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想到冷宸瀚莫名其妙抛来了这么一个让他嗔目结舌的问题来。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很高兴。”

    虽说言简意赅,却是出自肺腑,是真话。

    韩子初总觉得以冷宸瀚的腹黑,问这话绝非这般的简单,肯定还是有下文的,可迟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冷宸瀚若有所思地望着韩子初,后者被望得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不禁脱口反问:“你干嘛用这表情看我?”

    “羡慕不行吗?”

    “可以。”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韩子初心思一动,难道说

    “你是不是也想当爸爸了?”

    迎来的是冷宸瀚的一个大白眼,这下若有所思爬上了韩子初那张英俊的脸。

    韩子初并没有留下来吃饭,因为他没等到以然做好,就接到了米珈的电话,“子初,我好像要生了,肚子疼。”

    他紧张得双手都冒出了汗,握着手机的一只手都在颤抖,声音亦然,“我马上赶回来。”

    “米珈要生了,我要先走了。”

    朝着冷宸瀚抛下这句话后,他双腿加了马力一般往前冲。

    以然做好过来,狐疑地问:“韩子初哪去了?”

    “米珈要生了,他回去了。”

    “这么快?”

    “快吗?”冷宸瀚纳闷地挑了挑眉。

    闻言,以然额头上顿时落下了好几根黑线。

    当晚,冷宸瀚便接到了韩子初激动难耐的报喜声,“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儿子,哈哈,六斤六两,50公分。”

    产房出来的米珈虚弱得很,不过看到躺在身边乖乖举起投降姿态的奶娃娃,还是由衷地满足,心扉间,泛起的都是甜蜜的小泡泡。

    “老婆,辛苦你了。”

    米雪对这个软绵绵只会哭不会讲话的弟弟十分的头疼,一家人为他忙活得团团转的时候,米雪悄悄地拧了他一把,小家伙哭得是更大声了,米雪被发现了,然后被爸爸揍了一顿。

    她十分委屈地申辩,“我不拧他哭那么大声,我拧他他肯定不哭了,我没想到他会哭得跟杀猪似的哀嚎一样。”

    米珈头疼了,这杀猪似的哀嚎,这形容还真是贴切极了,韩哲哲的哭声形象得十分可以。

    最后,米雪也哭了,实在是受不了这委屈。

    韩哲哲很容易受到别人影响,米雪哭了,他倒是奇迹似的停了下来,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溜转个不停,眨巴着红润的小嘴,显得有些不协调的高兴。

    韩子初也头疼了,他分析了下,这对姐弟,以后肯定是天敌,这一出生,就对着干了,以后不看着点,还不闹上天了。

    韩家的其乐融融,并没有波及到冷宸瀚他们。

    韩子初私人医生的叮嘱,冷宸瀚并不以为然,以然却放在心上,她知道宸瀚肯定会不认同,不过人家说得确实是有道理的,不能放任他为所欲为,免得伤口感染严重起来。

    都是她的自作主张引起的恶果,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对冷宸瀚愈发的上心了起来。

    她还甚至请了假,公司每天抽两三小时去一下,其它时间都用来精心照顾某人了。

    冷宸瀚虽然欣慰以然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他,可是他没两天就厌烦了起来,因为以然对他的要求太多了,甚至在他看来,太过苛刻了。

    什么时间段要干什么,她甚至列出了一张清单,他每天的作息,要严格按照这上头来行事。

    他有时稍微拖延了下,就被她给教训,她要是骂人出气也就算了,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她漠视他的存在,用冷处理对待他。

    他拖延一分钟,她是半天不理他一下,拖延两分钟,一天不理他,这代价,实在忒惨。

    不过,他也因此规矩了许多,以然这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他耍赖对她毫无用处。

    她还会发动儿子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视他为空气。

    冷宸瀚这病养了足足一个月,也规规矩矩禁足了一个月的欲,憋得都生疼了,谁叫以然天天跟他同床共枕,却只能看不能吃,硬生生的折磨啊。

    小爵已经搬到他的小房间去了,记得刚搬去的头一天,小家伙半夜里借着尿尿想要跑回来,没想到妈妈堵死了他的后路,把主卧室的门从里头反锁了,外头的他,只能灰溜溜回他的小房间。

    这一个人过了一星期之后,他总算是适应了。

    小爵渐渐喜欢上一个人一个房间的滋味了,孤独是孤独,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顾虑别人的眼光跟想法,而且没有开灯关灯时间。

    比起爸爸被束缚的日子来,他过得还是无比的悠哉逍遥的,小爵如此斟酌之后,对现状也满足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以然刚躺下去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冷宸瀚的咸猪手在以然身上煽风点火,想要撩拨起她体内的那一团火苗来。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时期,可以碰她了,自然是迫不及待,如饥似渴起来了。

    没想到手机响起来的瞬间,以然居然推开他,去拿手机,这让他郁闷之余,加大了挑逗的力度……

    当以然挂断电话之后,还没有从电话中回过神来,习染生了。

    不似米珈的顺产,习染是剖腹的,她这一胎推迟了将近一个月,估计等不及着急了,又害怕胎儿在腹中待太久会窒息,羊水也会混淆,还是选择了剖腹。

    习染的报喜电话,是陆晋鉨打来的。

    习染还在手术室,剖腹产后,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这一胎估计她是生得极为的辛苦,幸好她的女儿是平安健康的,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