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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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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韩愈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她的装束,她的眼神,她的唇,她的一切,都像个罂粟,诱人上瘾。

    —*—

    修眉。

    净面。

    描眉。扑粉。浅浅的腮红。

    艳若桃李的唇彩。

    鼻翼的阴影。这张脸原本该有的立体感。

    额头饱满,浅棕色的双眸,一眼望过去,会给人一种幽深的沉黑之感,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楚,这眸子其实是最常见的浅棕色。

    刷了两下睫毛。

    韩愈解开了那身松松垮垮的睡衣,走到床边,拾起那套白色厚呢子大衣,她走进更衣室,对着宽大的全身镜,先挑了一套程远很喜欢的内衣。

    拽了拽内裤边,她满意的穿上。

    一件又一件,韩愈专挑程远看见她这样穿,肯定会忍不住想撕烂的衣服。

    穿戴完毕。她走到了镜子前,顺着发线,盘起了这头乌发,那些垂落的发丝,被她一丝不苟的勒紧。

    再次看向镜子里时,发饰和穿着都已经完美了,她走到窗边,摘了些深紫色的薰衣草,顺着发髻,晕染了半圈。

    高贵。雍容。不可亵渎。

    这就是韩愈扶着楼梯,缓慢走下来之时,程锦声第一眼的感觉。

    韩愈的手上裹着那件白狐狸披肩,像是古时候贵妇们用的暖手一般。

    “韩愈,你准备好了吗?”程仲夏问,他的眼睛定格在她侧脸的薰衣草上,这些深紫色是刚刚摘下来的,有的上面还有一点露珠,让她的侧脸看上去,那样凄艳悱恻。

    “可以了。”韩愈微微抿嘴一笑,灿若星辰。

    程非凡伸出左臂,说:“妈妈,挽着我。”

    “嗯。”韩愈把手从白狐狸毛里拿出来,那枚白钻戒指的泛着幽幽的冷光,程仲夏的视线在戒指上定格了两秒,程依依和程惜紧随其后,柳恢扶着程依依,两人相视一笑,算是鼓励。

    韩愈的双手,在白狐狸毛内轻轻交握在一起,程非凡向前跨出一步,她也跟着跨出一步。

    秘密基地内。

    没有任务得CX成员们,都坐在餐厅的沙发上,观看这场属于弗莱亚大人的葬礼仪式。

    画面上的那些记者开始骚动起来,天已经大亮。罗伊侧过头,看了一下餐厅不远处悬挂的曼陀罗花吊钟,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早晨八点,正是葬礼开始的时间。

    镜头一转,罗伊看到韩愈挽着程非凡,母子俩第一个从正门出来了。

    “咔嚓”“咔嚓”巨浪般涌过来的记者,在全力以赴的按下快门,不放过韩愈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护院们把中外记者都拦在了一边,这些记者事先也已经和福伯签下协议,不会让现场过度混乱。

    程非凡看向记者的镜头,礼貌性的点头致意,那张少年的脸,已经没有过往的稚气,仿佛一夜之间,蜕变成了和程远一样的男人。

    韩愈看向镜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冲记者们点点头。

    能拿下拍照的协议已经很不容易,记者们都没有提问,程非凡打开车门,韩愈坐了进去。

    镜头陆续掠过了程依依、柳恢、程惜、程锦声、程仲夏的脸,福伯和范妈扶着韩爸爸韩妈妈上车了,罗伊把雪茄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燃烧的雪茄上有些多余的烟灰,他把烟头靠在烟灰缸边,轻轻的“哒哒”了两下。

    “把镜头再拉进一点,洛。我看不清韩愈的脸。”罗伊冲指挥室的洛吩咐道。

    “好吧,罗伊。”洛在控制室里立即侵入了两台数控摄影机的程序,输入了两组指令,电视上的一组跟拍镜头立即特写了车内韩愈的侧脸,入眼就是发髻边那一圈深紫色的薰衣草。

    韩愈的睫毛,眨动的很慢,鼻尖上有些细汗。

    唇彩泛着淡淡的光,她没有用丧气的暗红色口红来迎合葬礼通常该有悲戚。她甚至上了深紫色的眼影,妆容乍看上去,如同一个要去参加舞会的公主。

    “镜头再近一点。“罗伊再次吩咐道。

    “好的。”

    跟拍的摄影机,就在车窗外,和这辆车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妈妈,要拉上小窗帘么?”程依依坐在韩愈的对面,小声问。

    “不需要。”韩愈侧过头,看着那个摄像头。

    CX的成员们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镜头上的那张脸,由于无限拉进的缘故,那双眸子深处的奔涌的情愫,让人不由觉得心疼。韩愈的心里在下雨,眸底也在下雨,只是这张过分美丽的脸,帮她遮掩住了所有几近崩溃的情绪。

    “就是这样,镜头不要动。”罗伊碾灭了雪茄,他和画面中把双手交握在白狐狸披肩内的韩愈一样,双手交叉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

    “好的。”洛没有再做调整,由于画面被拉近,整个锦城的人,也都看到了这张属于韩愈的脸。

    程远的病逝,已经足够让全城上下难以置信。韩愈没有死,韩愈早就回来了?这也是全城人,首次看到回归后的韩愈,这张脸上仍带着孟回的样子,不过,那份声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孟谦看到这张脸时,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他开口道:“她受苦了。”

    孟骄阳拍拍孟谦的肩膀,说:“如今,她回到了她该在的地方,以后,她会幸福的。”

    过了十字路以后,大约二十分钟,车队就停在了墓地。

    按照韩愈的要求,从墓园的入口,及至程远的墓碑,一路都铺上了薰衣草,这些薰衣草,也都是韩愈叫人从康城运过来的。

    车门打开,韩愈从车上下来,黑皮靴踩在薰衣草上,沿着这条薰衣草之路,她直直的看向程远的墓碑,眼神里的坚定,一如从前。

    墓园内也早已架好了摄影机,一些来参加程远葬礼的人,纷纷站在墓园外,不少都是程氏密切的合作伙伴,且都是来参加全球对话的各国商业巨头,人人脸上都是肃穆的哀悼。

    镜头里,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韩愈就那样站在薰衣草之路上,她向前走了两步,看向这些人,开口道:“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

    所有人,也都纷纷向她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