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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天堂需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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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别为我哭泣。

    在你出嫁那天,妈妈一定在你身边。

    —*—

    小时候,程依依是个闯祸精,经常砸坏家里的那些古董花瓶,还最喜欢挑最新买的最贵的砸,刚开始韩愈以为是她不小心碰到了,砸坏也就算了,说几句就放她去玩。程依依还记得母亲蹲下身子,一脸怪异的盯着自己,然后惩罚似的拧着自己流着鼻涕的小鼻子,说【千万别让你爸或者是二叔看见,赶紧去花园玩!】

    妈妈拧得一点也不疼,看上去很用力,福伯看着都撇开头去,但只有程依依自己知道,一点也不痛。

    “唔嗯……”程依依坐在车上,车子缓缓向前行驶,她的头左边坐着程远,右边坐着柳恢,她现在是靠在柳恢的肩膀上,涕泗横流的继续哭泣。

    “唔嗯……”妈妈和二叔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一定很有负罪感,程依依那时总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些恍惚畏惧的东西,但只要面对他们这三个孩子,她通常掩饰的毫无破绽,坐在被窝里给他们讲故事,问他们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絮絮叨叨的重复着那些叮嘱。

    程远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上,他转过头,看光线阴暗的街道,那些呼啸而过的快车就像是一颗流星,稍纵即逝,就像他在香奈儿看到的那个背影一样,孟回换下妆容之后,一切都只是个镜花水月的惊喜,无法长久保存在心中。

    “唔嗯,二叔……”程依依又靠在了程远的肩膀上,抽抽噎噎的说:“二叔,我想妈妈……我出嫁的时候,妈妈不在怎么办……别人的妈妈都在……”

    每当孩子们,尤其是经常把妈妈当做口头禅的程惜,问程远要妈妈时候,程远总会感觉心中狠狠裂开一道口子,难以抑制的涌出鲜血。

    柳恢在程家这么久,也多少看出了端倪,他看车子快要驶到程氏大厦下面,就将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婆大人抱回自己怀里,说:“二叔,依依今天是眼花了而已,明明是孟回开得玩笑,大家都不能当真。”

    “谁会当真啊。”程锦声笑着说。他看到孟回转身的那一刹那,差点以为是韩愈真的回来了,是那么的神似,他站在那里,甚至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张口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亵渎了她。

    “到了。”程远下车,韦静也下了车,两人并排走进程氏大厦。

    “我真不该和二叔说这些蠢话,他一定难过了……”程依依看着程远的背影,后知后觉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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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一直觉得,依依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但当她趴在自己身上,哭得一塌糊涂时,这种认知被彻底否定,失去她,对于那三个孩子来说……“唔嗯~”她终于再也无法掩饰,趴在方向盘上,那些眼泪滚滚而落。

    车子停在孟宅对面的巷子里,她送胡闹够了的曾不同回去之后,便准备开车回家,一路上闯了多少个红灯,她已经不记得。当一个人不再是从前的身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生改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你向前走,韩愈在这起起伏伏的生活里,心灵早就结痂再生。

    呜咽声渐渐停止,她对着镜子擦干眼泪,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是么?只要再走过一段,自己就能把三个孩子抢回自己身边,天天看着他们,宠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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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个米色的马克杯摔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变成无用的碎片。乔秘书原本拿着一沓文件想要进去向程远汇报工作,听见这声响,一点也不敢动了。

    韦静打开门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些香水,小声对乔秘书说:“十分钟后再进去。”

    乔秘书这就纳闷了,两个人出去逛街消费,不至于买了一肚子气回来吧?韦静的口气听上去十分疲惫,乔秘书小声问:“这是怎么了?时代广场那边,哪家店敢给我们程总甩脸色?”

    “没有。我先回去了。你多注意点,我看,还是十五分钟后再进去吧,他在气头上。”

    “……碰见孟回了?”乔秘书问。

    韦静笑着耸耸肩,说:“难为你了。”

    半分钟还没到,坐在位置上忐忑不安的乔秘书就接到了程远的电话,她拿起来,如常的说:“程总,有什么需要?”

    “……打电话给黄杰,和他说,如果他再不把孟回这小子的真实资料挖出来,我就要他锦城消失。”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掉电话,乔秘书觉得他摔得不是电话,是她的耳朵。乔秘书捂住心脏,幸好是要找大侦探黄杰的麻烦,不是要找她的麻烦。

    黄杰在侦探社里打了个喷嚏,他手上拿着关于孟回的早期资料,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孟回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出车祸过世,尽管没有做死亡登记,但是有医院为他的尸体做过火化,这项纪录是从一堆废弃的信息里筛选出来的,黄杰宁愿相信这消息不是真的。

    电话响了,他张大嘴巴接起来,乔秘书在那边吼道:“别在给程总不真实消息了!小心程总灭了你!快点把孟回这小子的一切,所有,查的干干净净的送过来!”

    他挂掉电话嘴巴依旧张得老大,其他社员走过去碰他,发现平时神气活现的大侦探黄杰浑身僵硬,眼神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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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杯的碎片就散落在地板上,他盯着那些碎片的花纹看,很快就想到了孟回穿着那套复古亮片长裙上的花纹,他缓缓蹲下来,小心的拾起那些碎片,放进废纸篓里。

    程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盯着办公桌上韩愈的照片看,他伸手擦了擦镜框的玻璃镜面,又凑近仔细的瞧了瞧,这张全家福里的韩愈和程宏站得很近,和他离得远。

    “如果是你……为什么连依依都不认……”他放下水杯,食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抬起头,看向锦城阴霾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