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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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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醒过来了……这样就好。她肯定不希望我出现在病房里,而我也知道,自己的眼神会在所有人面前泄露出什么。

    —*—

    秋凉,病房外面总是散发出一股枯叶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这几天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落雨,大树的枝头还挂着昨夜残留的雨珠。程远睁开眼睛,那边病床上的韩愈还是没有醒过来,原本张医师说七八个小时就能醒过来,现在……程远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每等待一个小时,他的心就会跟着她沉睡的容颜下沉。

    病房里有两张床,韩愈病床旁的仪器已经撤走了,点滴一滴接着一滴,十分缓慢的输入韩愈的身体里。不同于之前苍白的脸色,韩愈的脸色恢复如常,只是嘴唇有些起皮。他兀自看了一会儿,就走到病房的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打开门的时候,福伯也站在那儿,范妈手里提着木色的食盒。

    “二爷,多少吃一点吧。”范妈走进病房,说:“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很快醒过来的。”

    程远拿起筷子却没有一丝食欲,他放下筷子,说:“范妈,给她擦擦身体吧,昨晚出了一身汗。”

    “好。”范妈点头。

    “二爷,乔秘书也在外头。”福伯小声的说。

    “噢。”程远揉了揉太阳穴,推门走了出去,乔秘书围着围巾,怀里抱着文件袋,见程远出来,显然是吓了一跳。即便是最忙的连轴转,程远也从未有这样难看的脸色,只是一夜未见,乔秘书恍然觉得,程总已经变了一个人。

    “程总……”乔秘书不想浪费程远的时间,她咽下那些安慰的话,拿出程远的签字笔,道:“这三个文件是您要签的。”

    “嗯。”程远低下头,迅速的浏览了一下,签下了自己名字。

    “好,那我先回去了。程总,保重。”乔秘书觉得程远连签字都心不在焉,他的心还是在牵挂病房里的韩愈吧?有时候,乔秘书会觉得韩愈这个女人真的很好命,程宏虽然是死了,但程远却把她保护的严严实实,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关于她的负面报道,程远都会拦下来,以至于众多记者根本不敢拿程家的大夫人开涮。一般情况下,在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一个寡妇会很难做人,程远对这个大嫂,已经是无微不至。

    “嗯。”程远走回了病房,范妈已经给韩愈擦好了身体,她还是紧紧的闭着眼睛。

    “二爷,您吃一点吧?”福伯又将早饭推到了程远面前,他又推了回去,问:“孩子们怎么样?”

    “非凡少爷问过一次,依依小姐和惜少爷倒是没疑惑。”被送去疗养院复查的借口很容易瞒过三个小朋友,福伯想到非凡那双眼睛里的质疑,就说:“非凡少爷怕是瞧出了端倪,只是嘴上没说。”

    “这孩子向来心细。”程远再次看了韩愈一眼,说:“你要是醒不过来,这三个小的,恐怕就要把我这个二叔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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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二叔不在家,六叔也不在家,福伯和范妈都不在家!早晨我看见范妈手里提着食盒,妈妈这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程非凡拉着程惜走到程依依的房间,皱着眉头说。“以往妈妈去疗养院,都不是这样的。”

    程依依想了想,说:“别尽想些不吉利的,但老实说,我昨晚还做了噩梦,母女连心的,我觉得,妈妈好像是出事了。按照二叔的个性,他不想让我们知道。”

    “为什么把我们排除在外?我们是她的儿女,她有什么事情,我们难道没权利知道?”程非凡拔高了声音,他已经顺利度过变声期,声音呈现出一种少年罕有的低沉。

    “呜呜,你们说什么?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小程惜被哥哥程非凡那愤怒的表情吓到了,眼睛红红的说。

    “非凡,二叔是为了保护我们,他没有恶意。”程依依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给二叔。”

    号码拨了过去,程远接起电话,问:“依依,有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妈妈,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们不会吵,会很安静,可以吗?”程依依试探的说。

    手机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好,我叫福伯接你们过来。”程远想,这时候孩子也许对韩愈是有效的。

    “姐,怎么样?”程非凡焦急的问。

    “妈妈肯定是出事了,都收拾一下。我们……我们……等福伯来接。”程依依慌乱的说。

    三个小孩来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头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妈妈,程依依忍住了眼泪,小程惜握着韩愈的手,把小脸埋了进去,低低的哭泣起来,没多久就哭得一抽一抽。

    “二叔,妈妈怎么了?”程非凡走到程远面前,忍住眼泪问道。

    “她参加你六叔的募捐活动,不小心摔倒了。”程远回答道。

    “二叔,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她,为什么她现在变成这样?”两滴眼泪从程依依的脸颊滑过,她以为二叔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妈妈出现不测?

    “对不起。”程远轻轻的拍了拍程依依的后背,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们,都和她说话吧。”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你快点醒过来,小惜要听你讲故事。”小程惜抽泣的说,“妈妈,没妈疼的孩子好可怜,我不要你离开我。”

    “妈,我还没有结婚,你还没有当奶奶,怎么能走呢?我们都说好的,你将来还要帮我带孩子。”程依依摸了摸韩愈的刘海,呜咽的说。

    程非凡握住韩愈的手,眼泪硬是逼了回去,问:“妈,你是不是很累,你是不是很不快乐?妈,不要离开我们,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们以后都会很乖,保证不让你操心的。”

    “即便是很累,很不快乐,妈妈,你也不能这么自私,怎么能离开我们?妈……”原本答应不吵的程依依放声大哭起来,小程惜跪在病床边,不断重复着我以后不调皮了,再也不恶作剧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程远的眼睛也红了,非凡说得对,她很累,很不快乐,她一直背着沉重的责任在爬山,而自己,却每到关键的时刻就推她一把,让她万劫不复。

    “二叔,妈妈的手指动了一下!!”程依依惊喜的说。

    “我去叫医生。”程远跑出了病房,忘了只要按铃就可以让张医师第一时间赶过来。

    “妈……妈……”三个孩子一声一声的呼唤着,等到张医师赶到时,就看到韩愈将手搭在小程惜头上,有气无力的说:“你最吵了,以后不要调皮了。”

    程远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韩愈轻微的说话声敲醒了他的心脏,没一会儿,张医师检查完之后走出来,说:“程总,安全度过危险期。”

    “谢谢。”程远又靠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又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转身离开了病房,背影陷在雨天的阴郁里,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妈妈,头还疼吗?”程依依给她加了个枕头,这样靠着更舒服些。

    “还有一点。”她环视病房,原本应该在这里的人并不在,问:“他呢?”

    “二叔啊,刚才叫医生出去了。”程依依擦擦鼻子,说:“妈妈,你肚子饿吗?”

    “不饿。”

    “妈妈,我们新学了儿歌,我唱歌给你听吧?”小程惜的小鼻子红彤彤的,腆着脸说。

    “不用了。”

    “妈妈,我想抱抱你。”程非凡轻轻的抱住了母亲,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乖哦,乖哦,都别哭了,妈妈怎么会离开你们呢?妈妈最爱你们了……”韩愈揽住三个孩子,用力的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