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枭起青壤 > 39、⑧

39、⑧

推荐阅读:覆雨翻云风流传特种兵学校密事那一汪肥水的流淌我们夫凄这些年我和30岁女王的故事我的地下情人曰本皇后被奷记异地夫凄香火优衣库真相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炎拓说:“还有件事, 有几句歌谣,不知道聂小姐听过没有。头两句是‘有刀有狗走青壤,鬼手打鞭亮珠光’。”

    聂九罗顿了一会儿才开口:“瘸爹说了不少啊。”

    “不多, 也就几句。”

    聂九罗:“歌谣而已,以前缠头军不是自成村落吗,逢年过节,会搭台唱大戏。有刀有狗走青壤, 狗,就是狗家人, 刀是兵器, 古代都用冷兵器, 刀是最常用的。走青壤,当然得有刀有狗。”

    “鬼手打鞭, 说的是捉到地枭之后, 地枭有兽性,不会甘心就缚, 那就得拿鞭子抽, 戏台上的戏服都很华丽, 鞭身镶金饰玉, 连抽甩起来,可不就亮珠光吗。”

    炎拓:“狂犬那一句呢?”

    “狂犬是前锋?猎户狩猎都带狗啊, 狗是前锋, 当然是越狂越狠越好。”

    炎拓不动声色:“疯刀那一句又怎么说?”

    这一句,瘸爹只来得及说了三个字, 嘴巴就被堵上了。

    “疯刀坐中帐?中帐就是中军帐,元帅住的,指代起决定作用的那个人。擒获地枭, 起决定作用的一定要技艺最超凡出众,一般是刀使得最好的那个。之所以叫疯刀,跟狂犬对应而已,唱起来上口。”

    炎拓哦了一声,盯着她看了会才说:“你撒谎。”

    聂九罗轻抿了下嘴唇。

    有意思,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怎么就撒谎了?”

    “你之前都爱答不理,要么就拒不回答。说到这几句歌谣的时候,态度有明显变化,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甚至主动说很多,一句句掰开了解释,力图让我相信,这歌谣没什么意义、很普通。但这恰恰说明,这歌谣不但不普通,还极有可能跟你有关——你这个人,不太关心别人,但很关心自己。”

    聂九罗挑眉:“有吗?你不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太多了吗?”

    撒谎怎么了,只要你没证据,我又咬死不承认,一切就以我说的为准。

    炎拓笑了笑,终于如她所愿,起身托起餐盘,礼貌滚蛋。

    临走前,他说了句:“大家毕竟不熟,你想隐瞒什么,我不介意。不过聂小姐,如果你刚巧认识一个绰号‘疯刀’的,可以帮我转告ta,狗牙的同伙,对ta很关注。”

    ***

    聂九罗目送炎拓走远。

    他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不太关心别人,但很关心自己,就好比她对外人外物的好奇心很低,但事关自己和身边人,还是会追根究底一下的。

    ——如果你刚巧认识一个绰号‘疯刀’的,可以帮我转告ta,狗牙的同伙,对ta很关注。

    回房之后,她联系蒋百川,和他通了个电话。

    对方的撂话是“八号,来南巴猴头领瘸子”,但蒋百川不是傻子:电影电视里,狡猾的绑匪对交付地点总是一变再变,你在地点a布下天罗地网,他一个电话,要求立马改地点b,一干人手忙脚乱转场,气喘吁吁赶到时,他又说c才是终极交易地点。

    所以,蒋百川对南巴猴头并不做精锐投入,截至目前,只派了包括一名狗家人在内的三人先锋梯队进山,打探情况的同时,寻找南巴猴头一带的“交口”。

    这“交口”,是为聂九罗找的。

    溯祖追宗,她也好,蒋百川邢深也好,同属古老的支系,巴山猎人。

    解放前,有“北巴山,南梅山”的说法,巴山猎人和梅山猎人同享盛名,只不过,梅山因为地处湘西一带,沾带神秘巫术色彩,传说中梅山猎人多少都是会点法术的,最高级别的梅山猎人是打虎匠,所以老话常讲“中等梅山上山打猎,上等梅山弯弩打虎”。

    而巴山猎人纯走实力路线,靠听声、闻味、识别粪便、蹄印等行猎,最盛时也流出一句话,叫“中等巴山上山打猎,上等巴山入地伏枭”,后来就不传了,因为不明就里的人觉得这话有问题:枭嘛,古汉语中指的是“恶鸟飞禽”,那当然是在天上的,怎么能“入地”去伏呢,大大不通。

    再加上缠头军后人刻意保守秘密,久而久之,知道巴山猎的人多,而知道“上等巴山”的,几近于无了。

    巴山猎有个习惯,打猎时喜欢找“交口”,简言之就是,在一片区域行猎,会先确定一个利于隐蔽、方便下手的所在,这个就叫“交口”,由枪法最好、技艺最娴熟的猎手镇守,叫“坐交”,打猎的时候,其它人会极尽所能、鼓噪吆喝,把猎物往交口处赶,由坐交者守株待兔、一一搞定。

    对付地枭,毫无疑问,该由她来坐交。

    搁着以前,她不会有什么异议,但这次,心里不太踏实。

    她说:“蒋叔,你见过那个叫狗牙的,他已经完全是人的状态形貌了,你不觉得奇怪?”

    蒋百川笑笑:“当然奇怪,所以才那么想打探到它们到底是怎么来的——按说我们的金人门,都锁得好好的啊。”

    聂九罗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上千年下来,我们对地枭的认知,始终停留在老祖宗的那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现。你九一年下青壤,靠的还是祖上留下来的、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手写稿。”

    生物学分类,域界门纲目科属种,狗牙如果真是地枭,也一定不是当年的那种了。

    “它们已经不一样了,我们还拿传统的老办法去对付,会不会太冒险了?”

    蒋百川比她乐观:“聂二,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不过你仔细想想,狗牙虽然像个人,还是被大头闻出了味道,也被你的攻击给放倒了,所以我认为,万变不离其宗,它再怎么变,弱点始终在那。”

    这话倒也在理,聂九罗说:“还有个问题,那个炎拓家底丰厚,钱可以被用来做很多事——对方的人里,很可能有一部分不是地枭,也不是伥鬼,只是拿钱办事的人。这个你想到过吗?万一双方冲突起来,你误伤或者误杀了这部分人……”

    蒋百川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这一趟,狗家人至关重要,我已经跟邢深打过招呼,他在来的路上了。”

    聂九罗嗯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瘸爹被抓了,他再硬气,你能保证他什么话都不吐吗?如果他已经招了,你什么打算?”

    蒋百川长长叹了口气。

    他说:“我是挺相信瘸爹的,但我不能保证。好在他打过交道的就那几个,能吐出来的有限,该躲起来避风头的我都让人通知到了。邢深我是不担心他,老刀和蚂蚱一直在他身边,余蓉嘛,我让她去别墅住了,估计已经快到了。至于你……”

    蒋百川压低声音:“瘸爹怎么招都招不到你身上,毕竟,只有我和邢深知道你。”

    ***

    日暮时分,老刀车进石河县。

    一进市区,车辆和人流明显密集,即便知道车窗上都贴了防窥膜,后座上的邢深还是说了句:“蚂蚱,眼镜。”

    老刀看向车内后视镜:蚂蚱正往脸上架一副明黄镜架的儿童眼镜。

    它脸上本就戴着小号口罩,如果不是搭在框架上的手褐黑、干瘦如同鸡爪,指尖微凸且锃亮,别人一定只会以为,这是个小孩子。

    架完眼镜,它的双爪嗖地缩回了袖管。

    老刀说了句:“真厉害,跟人似的。”

    邢深说:“就算是养狗,养两三年,也能听懂简单的指令,何况是它啊。”

    前头亮红灯了,老刀缓缓停车,同时拿起杯架上的保温杯,拧开了喝水:“就有时候吧,看到它怪像人的,心里发毛。你上次跟我说过,这叫啥,布谷鸟效应。”

    邢深失笑:“恐怖谷效应吧。”

    恐怖谷效应是日本学者森昌弘提出的理论,原本是用来描述人与机器人之间的情感反应变化的,后来也被扩大到其它领域。通俗讲就是,人在面对一个类人物体时,会因为其动作、容貌上的稍微像人而对其产生好感,但当这种相似程度不断增加、达到一个特定点的时候,这种情感就会迅速负面,乃至反感恐怖。

    举个简单的例子,家养的小狗根据指令,蹲起、坐下、喝水,你会觉得可可爱爱萌萌哒,但如果有一天晚上,你发现它人立着站在厨房台边,两只前爪握着剔骨刀咔嚓咔嚓在磨刀器上开磨,磨完了还拿起来咧嘴一笑,怕不是会吓得当场夺门而逃。

    老刀说:“对,就是这恐怖……咕咕效应,怪瘆人的。”

    邢深说了句:“习惯了就好了。”

    老刀心里犯嘀咕:这哪能习惯啊,你是看不见,所以不当一回事,这要是看见……

    越想越瘆得慌,赶紧换话题:“深哥,大家都猜这一趟,聂二也会来。”

    其实他年纪比邢深大,叫“深哥”纯属顺口,毕竟邢深的本事摆在那儿。

    邢深说:“你管她来不来呢。”

    老刀:“好奇呗,疯刀聂二,狂犬邢深,老话说,疯刀遇上狂犬,必有传奇。想看你们强强联手嘛。”

    邢深淡淡回了句:“那是古代了,疯刀狂犬,地下围猎,声势浩大的。现在,哪还有什么传奇啊。”

    老刀感慨:“你我是常见的,余蓉也见过,就聂二,只见过她十三四岁的时候,还遮着脸。想想丢人啊,一人高马大的汉子,败她手里。”

    邢深知道这事,也亲见了:“其实不丢人,她太爱使诈了,论实力,当时是不如你的。”

    老刀说:“我那时候也这么安慰自己,后来想明白了,诡诈也是一种实力。兵不厌诈,两军交战,那是正大光明的‘诈’啊。有技不如人,就有诈不如人呗……”

    就在这时,蚂蚱忽然侧身扒住右侧车门,爪子在门内乱划,喉间发出嗬噜的声音。

    邢深呵斥了句:“坐好!”

    老刀不以为意,还想接着往下说:“所以不如人就是不如人,败了就是败了……”

    蚂蚱非但没坐好,还折身过来,一只爪子抓捻住邢深的衣角,向右侧拽。

    这下,傻子也能看出有问题了,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邢深往右侧看:右首边的车跟他们的车并不齐头,有两辆,单从他“看”到的,没什么异样,每辆车里都只有司机。

    老刀有点紧张:“深哥,是闻到什么了吗?”

    邢深觉得诡异,不是因为闻到了什么,而是恰恰相反,什么都没闻到。

    换灯了,右首的车子在动,后方的车有不耐烦的,也已经在摁喇叭了,老刀不得不发动车子。

    邢深迅速说了句:“老刀,快帮我看看,右边这两辆,车子、司机都什么样的?”

    老刀也不含糊,一面放慢车速,一面快速揿下副驾的车窗、以便看得更清楚些:“第一辆是……特斯拉,女车主,三十来岁,她转弯……”

    后车的车主探出头来骂了:“妈的走不走了?开这么慢,学爬呢?”

    特斯拉后头的那辆车也转弯了,听到边上的叫骂,他还侧过头,瞥了老刀这车一眼。

    这是个壮年男人,老刀自忖已经是虎背熊腰了,这男人目测比他还大一个码,那么宽敞的大切诺基,他坐着居然嫌挤,还有,许是车内暖气给得足,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件黑t短袖,肌肉鼓得绷绷的,胸前一行字“揍死哈批”。

    “跟着的是大切,男车主,三十来岁,比我壮,面相挺不好惹,也转弯了……”

    老刀这条道是直行,他不得不加快车速,再不加速,车后那骂声不绝的哈批车主怕是要撞上来了。

    一直行,两转弯,车距渐长,蚂蚱急得乱挠,很显然,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一定是那两辆车之一。

    邢深心一横:“追上去!”

    违规也顾不得了,老刀急抹方向盘转向,在一片刹车和叫骂声中,直驰而去,同时又问了一次:“深哥,你是闻到什么了?”

    邢深摇头,什么都没闻到,但他相信蚂蚱不会无缘无故坐立不安。

    “先超过那辆大切,看蚂蚱的反应,如果没反应,再追特斯拉。”

    老刀依言操作。

    车近大切,蚂蚱明显安稳不少,但一过大切,它又着急了,头身都往后方扒拉。

    老刀心里有数了,目标是大切。他慢慢降速,落在了大切后头,遥遥跟着。

    大切穿街过道,一路稳驰,最后停在了县内唯一一家准四星酒店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