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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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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乌云遮住了月亮,屋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黑黢黢的。

    容歆绿躺在床上,全身骨头都累得酸痛,可是脑袋却异常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烧饼似得,怎么样也睡不着。

    想起傍晚时,林青笠那失望的眼神,他转身时,有些落寞的背影,容歆绿的心中止不住地内疚,狠狠地捶了捶自己脑袋:“小林哥这么好的男人,又对你这样的好,你还在犹豫什么?还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她抱着被子,翻个身,叹了口气:可是自己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如果,自己没有遇见景亦文,没有与他一起生活过,也许她就和小林哥在一起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偏偏遇见了他,偏偏……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所以现在,是在惩罚她吗?

    不其然地,容歆绿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景亦文怕自己会撞伤,用身体挡住她,还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了许多,他的双臂也很有力,可有一样没变,那便是他硬硬的骨头,依然硌得她疼。

    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淡淡的墨汁味道,夹杂着他用惯了的甘松香的气味。

    那一瞬间,容歆绿好怀念,怀念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忽然也想回搂住他瘦削的腰。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日,他是送那位霍小姐回府的,那……是都督府的小姐。

    虽是匆匆一瞥,容歆绿还是看清楚了霍容的样子。

    她的心中不免黯然:那样显赫的门第,那般娇俏可爱的姑娘,和他真是很相配!果然只有那样的少女,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啊啊啊~~讨厌!”容歆绿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景亦文你真是讨厌!”喊了两声后,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想你!!!”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要忘记你!”容歆绿像是要告诉自己,要证明给自己看一般,大声喊道:“我也要去喜欢别人!

    漆黑的天边,隐隐传来闷闷地雷鸣声,厚重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湿润的重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京城中的女支馆春~色如许,此时正是无边春~色。

    清秀佳人、冰肌玉骨、冷艳高贵、面若粉桃、艳若桃李……

    包厢中,站了一水儿如花般的姑娘,从青春豆蔻到双十年华,环肥燕瘦,待君垂怜。

    “景老弟,今日是你第一次来,哥哥们特意让妈妈找了这诸多颜色,看看,可有喜欢的?”杜思危捏着手中的酒杯,笑得暧昧。

    景亦文端坐在圆桌旁,倒真是很认真地,注视着站在圆桌另一端的姑娘们。

    见景亦文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了好几遍,颇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许崇哗地打开手中的扇子,微微靠向景亦文,拿扇子半遮住脸,低声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吧?哥哥建议你,找个有经验的。”

    说完,退了回来,一副你懂的表情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拿着扇子潇洒地摇了摇。

    自从上次在马车中抱了容歆绿之后,这连着几日晚上,景亦文都会做让他想想都面红耳赤的梦。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想试试,如果自己抱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就她吧!”

    景亦文选了个比他年纪略长,长得眉目清秀,比较安静的女子,带入厢房。

    厢房不大,用一扇半裸的仕女戏水图隔出了里间和外室。

    地上铺着厚厚的紫色长毛波斯地毯,窗边燃着香炉,墙上挂了几处淡淡紫色的轻纱,屏风的旁边架着一把古琴,布置得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

    那女子进入屋中,便把外面的罩衣脱了,露出里面薄纱的广袖束腰裙,嫩白的乳~沟清晰可见。枚红色的绣鞋也被她除去了,赤足走在深色的地毯上,更衬得她一双天足的白皙。

    景亦文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也不用主人招呼,自己走到桌子边坐下。他的样子也颇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他是否紧张。

    杜爷说他还是个雏?让给伺候好了,可看这样子,不像啊!

    女子见他如此镇静自若,也不确定了。

    不过,管他呢,就冲他这挺拔清俊的好样貌,自己也赚了!

    她想了想,自里间取出两枚小巧的金镶玉夜光杯,倒入色浓如血的红色液体,放在绘有春~宫图的小托盘上,一步一扭,缓慢地,妖娆地慢慢走向景亦文。

    “爷,”女子跪在景亦文的脚边,仰着头,好让自己圆润饱满的酥~胸,完美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奴家这里有西域的美酒,您可赏脸,同奴家喝个交杯酒呢?”

    说完,她把杯子举到景亦文唇边,娇媚地看着他,媚眼如丝。

    景亦文没动,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女子,很认真,很仔细地看着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动作。

    见此情景,女子心中暗暗高兴:果然还是没有开过荤的,这样火热地盯着姐姐,就让姐姐好好疼你吧!

    酒杯一直高举着,她的手有点酸,便又往前挪了几步,想把手肘架在景亦文的大腿上。

    她的手肘将将要碰上景亦文的腿,只听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远点。”

    这是景亦文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女子一时没听清楚,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眉头微蹙,眼神冷漠,很是嫌恶地说:“离我远点!”

    女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那般认真地看着自己,怎么这会儿又冷若冰霜?

    兴许是害羞呢?她想。

    “爷,您……”

    景亦文不待她说完,呼地起身,果断地,坚决地,开门,走了。

    女子看着大开的门,看他坚决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满头雾水:我哪里惹着他了?

    景亦文出了厢房直接下到一楼,见杜思危和许崇的小厮坐在靠窗的桌子喝茶,他看了看,没见到景安,便自己走出春~色如许。

    从那软玉温香的屋子,直接走到外面,迎面而来的冷风夹着丝丝细雨,让他立时感觉清新不少。

    不知何时,天下起雨来。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他面前,景安从上面跳了下来,“少爷,您怎么就出来了?”他撑起油纸伞,送到他面前,“我一直在马车上等您。”

    “怎么没在里面等我?车上不冷吗?”

    “冷,可是,”景安抬头看了看他,低声说:“里面没意思。”

    “嗯,”景亦文也赞同地点头,“是没什么意思。”

    他仔细看过那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体,并未有任何感觉和冲动,甚至,在她想要碰触自己时,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他突然觉得来春~色如许这决定蠢透了!!!

    闷闷的雷声,轰隆隆地从头顶滚滚而过,雨势又加大了些。

    景亦文抬头看看墨黑的天,远处厚厚的云层中,偶尔会有亮光忽然闪现,转瞬即逝。

    他忽然有些焦急,立刻踏上马车,吩咐:“去南门大街。”

    雷声越来越大,容歆绿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窝在床上的角落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几年,她都只身一人,碰见打雷的天气,即便怕得要死,也只能自己硬抗。

    “呜呜……这什么鬼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打雷!早知道这样,我……刚刚睡着就好了!”她躲在被窝里,哭得很伤心,也不知是被这雷吓得,还是刚巧借着打雷,可以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

    景亦文到南门大街林氏医馆的时候,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雷声也一声紧似一声。

    待马车刚刚停稳,景亦文抓起车上的油纸伞,急不可待地冲入雨中。

    “诶!少爷你……”景安以为又跟傍晚时一样在车上等着,没防备少爷竟然下车了。

    他赶紧抓起另一把伞,跟着冲了出去。

    景亦文手上撑着伞,可雨势太大了,待到医馆门口的屋檐下时,衣裳下摆湿了近大半。

    他丝毫不觉。

    收了伞,放到一边,然后他自己就在医馆的门前站着。

    景安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见景亦文还是没有动作,奇怪道:“少爷,我们……不敲门?”

    虽说这都已经过了午夜,确实很晚,可是看少爷刚才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谁知到人家门口了,却只这么干站着?

    “嗯。”景亦文又说:“你若是累,便到车上去等我吧。”

    “呃,小的不累!”累也不敢说啊,少爷站在这里,他怎么敢独自去车上。

    “咔嚓……”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少爷,这雨这么大,天又凉,我们不如……到车上去吧,小心您的身体呀!”

    景亦文没有说话。

    医馆两边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一点昏暗的光线,也被摇得支离破碎。

    他背贴在门板上,抬头看雨滴,顺着屋檐不断地滴落下来,速度快的,都要连成雨幕,把他围在这狭窄的门前。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景亦文想起容歆绿被雷声吓得满是泪水的小脸,心中猛然一揪。

    这样的雷雨天……她一定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吧?!

    容歆绿,我就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兀地,他想起下午看见的林青笠,不由握紧了拳头,也许,会有人正在安抚她。

    景亦文有些颓然地垂下头:我现在才来,我……是不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