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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朵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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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朵杏花

    这两天徐杏一直呆在家里等着郑四娘再给她下帖子,但等了有几天也不见再有郑府的请帖送来后,徐杏心里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有遗憾,但也不会为此而难过。毕竟她和郑三郎也只是初初认识,她充其量也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

    觉得他斯文儒雅,内敛俊秀,温和谦逊。日后若是做了夫妻,他这样品性的人定不会辜负她。

    但其实比起他这个人来,徐杏更满意的是他的家世。

    郑门清贵,千年豪族,十分有威望。若真能嫁去郑家做儿媳妇,日后徐家这边她是彻底不必在意了,郑家可以完完全全成为她的靠山。

    而且,郑家是太子岳家,如今太子对她有几分意思,若是她能嫁给郑三郎的话,太子日后顾及脸面,也不至于会做出糊涂事情来。

    但很可惜,郑家并没看上她。

    徐杏对郑三郎有过期盼,但见等了几日也没等到什么,她也就暂且放下这件事了。偶也会自己在心里替郑三郎开解,想着马上就近年关,如今各家都不串门做客了,或许年后会再有动静呢?

    但徐杏这也只是给自己一个期盼罢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如今紧接着没动静,来年也大概率是不会有的了。

    这几日徐杏倒不日日拘自己在屋内看书了,这几日她倒是开始学起骑马来。和郑家一样,徐家也是有马有马场的。徐杏日日去马场练习马术,凭着点薄弱的基础,她自己一遍遍来回练习,慢慢摸索。

    徐杏想骑马,徐公夫妇倒是谁都没有反对。

    甚至,徐国公还问了她,问需不需要给她找一个教骑术的老师来。

    徐杏觉得多一项技能傍身也没什么坏处,而且会骑马的好处很多。徐杏想的比较长远,她想,日后她的代入车具也不能只有马车,也可以是马。

    马车麻烦,速度也慢。若是会骑马的话,万一处在什么紧急关头,她可以直接跨一匹马就跑。

    所以,徐杏接受了徐国公的建议。

    在培养子女上,徐国公十分舍得。只要能让子女变得优秀、引人注目,让他花多少银钱他都不会蹙一下眉头。

    比起子女能花钱来,徐国公更怕子女毫无出息。

    所以,徐国公既对徐杏做了允诺,很快就花重金给她聘请了一个骑术非常好的师父。

    学习马术虽然很辛苦,但徐杏这些天来却很快乐。日日早出晚归,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给徐夫人请安外,其余时间都花在了跟着师父练习马术上。

    如今天气恶劣严寒,但她却一点都不畏惧。从未迟到过,也从未早退过。再加上她又非常聪慧,几乎是一点就通,胆子又大,不怕摔不怕疼的,特别好带。

    几日下来,教她骑术的师父对她是赞不绝口。

    在徐国公面前,师父也夸她有徐门将女的风采。

    徐国公听到这样的赞赏,捋着胡须笑,心里高兴的同时,也透着几分算计。

    因近年关,徐护这几日出门倒少了。又见府上父亲给幸娘请了教马术的师父,他想了想后,倒也会过来看看。

    徐家几个子女,徐大郎一家如今在任上,徐大娘徐二娘又都嫁了人,如今还留在家中的也就徐护和徐杏兄妹两个了。

    因着之前山上皇家别苑的事,徐护心中怨恨父亲,有买醉麻痹过自己一阵。但随着王徐两家渐渐重修旧好,又走动起来后,徐护心情倒也没那么差了。

    甚至前些日子,他还去过郊外王九言所在的书院看过。王九言劝他收心专注学业,争取日后参加科举考取个功名,他也说会好好考虑。

    徐护和徐杏兄妹两个,本来也没什么直接性的利益冲突。

    起初徐护不太爱找徐杏,一是因为他之前逛风月楼时兄妹二人有以那种身份见过面,他觉得尴尬,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二则也是,之前徐妙莲还未嫁,一个屋檐下住着,徐护多少是会顾及徐妙莲。

    但现在徐杏来徐家也有几个月了,徐妙莲又嫁去了秦王府,所以,徐护倒也不会再如从前一样避开她。何况,在徐护心中,他多少是觉得这个妹妹日后是要嫁到王家去的。

    自己亲妹妹嫁给自己最好的兄弟,徐护乐见其成。

    徐护是有心想要补修自己和妹妹的关系的,所以,这些日子徐杏学骑马,他倒是常往马场跑。

    或者亲自过去教她几招,又或者师父在教她时,他则一旁远远瞧着。等天晚了,她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后,他则会主动迎过去,和她一道往母亲正院去。

    对徐护突然的靠近、示好和求和,徐杏是并不在意的。

    为了之后一段时间在徐家能继续有安生日子过,徐杏并不会拂了徐护面子。不过,对徐护所做的这些,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在,徐护在她心中,称不上分量。

    自那日王夫人主动登了徐家的门后,两家关系也算是破冰了。之后没两天,徐夫人又亲自备了礼去王家探病王九言。

    再之后,两家就又如从前一样,相互来往走动起来。

    甚至,徐妙莲出嫁时,王夫人还备了厚礼差了奴仆送了过来。

    至于儿子为何会在病中昏迷时一直唤“幸娘”,王夫人到现在也是不得而知。她问过儿子好几回,儿子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说是她听错了,他并不曾唤过这个名字。

    久而久之,王夫人也懒得再问了。

    总之现在是已经接受了徐家的这个退而求其次,至于九言和徐家这位幸娘之间到底怎么了,她也无所谓了。若从前就有过牵扯,正好,若没有,也无碍。

    徐杏知道王夫人徐夫人私下的盘算,但她是不可能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两回的。

    那一世她被圈禁在王家后院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她又怎会再跳进那个火坑里?

    不过,她们怎么议怎么说,徐杏就只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也不必去做这些无畏的反抗。

    总之,当真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时,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徐杏眼下并不担心徐家真会把她嫁去王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父亲徐国公。徐国公深谙算计,也最擅拿女联姻。

    徐国公如今心中,怕是比她还不愿她填徐妙莲的坑嫁去王家。

    徐杏对此也有细细分析过,那一世她是以花魁娘子的身份闻名长安城后才回到的徐家。那时候,她被徐家认作义女时,几乎满京的勋贵都知道她的出身和曾经的经历。

    所以,徐国公利用她联不到更好的姻缘,只能选择王家。

    而如今,她凭着几次世家夫人筹办的家宴,和一次宫里皇后筹办的宫宴,如今也算是小有些名气了。虽是义女,但徐家给她编造了一个身份,如今身世清白,有些人家或许也愿意迎她为正妻。

    凭她那父亲的老谋深算,他是不可能再拿她填补徐妙莲的空的。

    至于王徐两家会不会因此而再交恶,他老人家根本不会在乎。

    在他老人家心目中,如今王家不过一个落魄贵族,他根本就看不上。

    徐杏正是因为知道徐国公不会同意她嫁去王家,所以当徐夫人王夫人旁敲侧击在她耳边提点一二的时候,她才不会那么在意。

    也不会义正言辞的明言反对。

    像这种明显会引起争执的事,她懒得掺和。

    要起争执,也得是徐公夫妇二人起争执。她才不要去做这个恶人。

    但懒得掺和不代表她会任由王徐二位夫人捏扁搓圆,所以,当徐杏从马场学完一天的课程过来徐夫人这边请安,见王夫人状似无意一样和徐夫人说王九言这会儿正给徐公请安,一会儿就会过来请安时,徐杏立马起身道别。

    之前王九言一直在京郊书院念书,二人难能见上一回。如今好不易放假了,能来徐家走动串门了,王徐二位夫人自然都希望两个年轻人能有些独处的机会。

    所以,见女儿要走,徐夫人忙留她说:“怎么才来就要走?你王家伯娘难得来一趟,你陪着坐一坐。”

    徐杏心想,难得来一趟?这都恨不能是日日往徐家跑了,这叫难得来一趟?

    但徐杏也只是腹诽,倒不至于嘴上说出来。

    徐杏也有自己的理由,她说:“跟着师父练了一天,累都不必说了,只是流了一身汗不舒服。女儿想先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再过来。”

    见她说只是回去洗漱换身衣裳的,一会儿还要来,徐夫人倒松了口。

    “既如此,那你快去。”又对王夫人说,“幸娘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一门心思钻在研究骑术上。日日早出晚归的跟着师父学骑马,我瞅着都心疼。”

    王夫人也忙做出心疼的样子来,对徐杏说:“可怜见的,日日都这么辛苦了,竟然还能坚持过来请安。你快先回去歇息会儿吧。”

    徐杏心中冷笑,面上倒不显什么,只称是。

    徐杏走了就没打算再过去,所以,回了榕香榭后,徐杏也不急着打发婢子去打热水到净室。直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正院那边要来人叫她过去了,她才命婢子去洗浴桶,然后再搬热水到净室去。

    果不其然,她人才坐进浴桶,就来了一个徐夫人身边的人。

    都不必徐杏亲自出门,姚嬷嬷就直接打发了那个婢子。

    “娘子可怜见的,这几日实在太累了。这一回来,热水还没喝上一口呢,人就趴炕几上睡着了。方才才被唤醒,这会儿,正沐浴呢。”

    那婢子沉默了一瞬,回说:“是夫人唤我来的,既如此,那我先回去回夫人一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王夫人还在,还没走,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娘子一会儿过去。”

    姚嬷嬷道:“王夫人又不是稀客,娘子也不是没去给她请过安。夫人最疼娘子了,你若告知夫人娘子这会儿累了,夫人自会体谅。”

    那婢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知道了,然后走了。

    姚嬷嬷应付了人后,转身去了净室,隔着道屏风给徐杏回话。

    徐杏坐在浴桶中轻轻抿了下嘴,唇角有荡出丝笑意来,她夸姚嬷嬷说:“你说得好。”

    又说:“这些日子我着实是累了,也不太有什么胃口,一会儿你差人去大厨房给我要一碗藕粉汤圆,晚饭就吃这个了。”

    姚嬷嬷称是。

    徐杏舒舒服服的坐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正院那边不会再有人来催后,她才从浴桶里起来。穿好里衣中衣后,外面就随便罩了件袄,就这样就往内卧去了。

    已近年关,早烧起了地龙。屋子里,也有炭盆烧着炭,所以,徐杏便是这样穿,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差了婢子把炭盆搬到炕边后,她则把婢子都打发到外间候着去了。

    徐杏脱鞋上炕,盘腿挨着炕几坐下来后,她则打开锦盒,拿出了那块鸡血石来。

    这种玉石十分稀有难得,据徐杏所知,该是藩国上贡给圣人的贡品。便是有钱,也难买得到。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留。

    徐杏想,或许她该寻个合适的机会去一趟东宫,然后把这玉石亲手交还到太子殿下手上。太子是个好人,便是她不愿做他的姬妾,也不该躲着他。

    或许,大大方方的去面对,再把话说清楚了,太子也根本不会难为她。

    就算太子难为她,不是还有雁奴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能看得出来,太子把雁奴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若是雁奴不同意她入东宫去做太子姬妾,想必太子也不会为此而闹得父子不快。

    只要愿意去想,方法总是要比困难多的。

    而逃避,是最懦弱的行为!

    也是之前没有经验,现在想通了这一点后,徐杏心情倒是也跟着舒畅不少。眼下到了年关,怕是去不了宫里,不过,等过完了年,她也有的是机会可以去。

    毕竟,她手上还有太子赏赐给她的那块玉牌。

    这块玉牌,她还一次都没有用过呢。为了不让雁奴每回见到她都埋怨她不肯用特权,徐杏打算用一次。

    只是,还没等到徐杏有机会用这个特权,宫里出事了。

    除夕这日,宫里自然是要摆家宴的。太子秦王都已娶了妻妾,这日自然是要把妻子和位份较高的姬妾都带上去参加皇后操办的家宴。

    就是在家宴上,东宫的徐良娣和秦王府的徐孺人闹出了矛盾来。

    谁也不知道这姐妹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事的时候,徐良娣摔坐在地上,裙子下全是血,她则伸手指着徐孺人,说她好狠的心,竟然想害得她一尸两命。

    徐良娣肚子已经很大了,被这一推,羊水破了,孩子自然是要先出来。

    于是宫里立马就忙乱起来,这会儿在皇后寝宫,离东宫又不近。徐良娣这种情况也不能挪动,所以,最后也只能在皇后这里生产。

    东宫那边一应稳婆和乳娘倒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只是参加家宴,她们不会跟着。

    所以,皇后又赶紧差人去东宫把这些人喊过来。

    又让去请值班留守的太医来……

    徐良娣临盆得措手不及,各处都是乱糟糟的。

    太医来了后,说是情况不妙。皇后又怕徐良娣真会熬不过这一关,所以,忙又赶紧差宦官拿着令牌到徐家来,让赶紧通知徐公夫妇。

    一是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二也是希望徐夫人能即刻入宫一趟,说不定就是和女儿的最后一次见面。

    徐夫人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时,险些晕过去。好在是还算理智,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晕,这才强撑着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