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嫁娇女 > 第120章

第120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120章

    下午散学后,秦蓁叫住郑煜星,原是找他商议正事,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瞥一眼正弯腰整理讲桌的郑芸菡。她想到回来之后,有人来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好。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让人跟着郑芸菡了。

    郑芸菡神情如常,发现他们的目光,甚至笑了一下,然后一如既往将东西送去博士厅。

    郑煜星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秦蓁察觉他情绪有异。

    郑煜星舔舔唇,低哑道:“秦蓁,算了吧。”

    秦蓁迟疑半晌:“你没事吧?”

    郑煜星抬眼看她,眼底暗沉:“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她!”

    秦蓁不解。

    郑煜星笑着舒气,缓解着心中的烦躁:“男人就是这样,没得到的时候,如珠如宝,怎么护着都怕伤到,可一旦的到,就觉得这是自己的了,有权利随意处置。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对她随便发脾气,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男人能嫁吗?”

    他激动又压抑:“你说得对,动心和没动心,区别太大了。她不动心,顶多只是抵触;动了心,不但要克服这种抵触,还要忍着委屈!我认了,不就是不想嫁吗?一辈子不嫁,也好过这种随便拿女人撒气的男人!”

    秦蓁忽然意识到,他是被郑芸菡刚才的模样刺激到了。

    她的若无其事,笑意清浅,按部就班,在他看来都是在情爱前的委曲求全。

    他抵触的,是这个。

    秦蓁放轻声音:“你觉得她在受委屈,因为感情在,所以对男人服软?”

    郑煜星眼眶有些红,笑了:“不然呢?她为一个自己没底气,不懂得争取,把嫉妒和酸气撒在她身上的男人开心?”

    “浓情蜜意的时候,连忍耐都是甜的,以为过了这阵就好;她可不知道,一旦开了头,就永远不会有好的时候!直到有一天,忍到精疲力尽,耗干所有,就连命都没了!”

    他像是在说郑芸菡,又不像。

    “是我错了,她一开始的决定就是对的,无论是卫元洲,还是其他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换谁都一样,还不如让她像现在这样!”

    秦蓁沉默不语。

    郑煜星察觉自己失态,转过头去:“对不住,不该跟你吼。”

    秦蓁没说话,是因为想到了郑芸菡的手札。

    那里面,一字一句,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着那个男人值得喜欢的地方。

    在婚事面前,她虽然迟疑有顾虑,但一直在努力。

    可是他呢?面上天不怕地不怕,治不好她不罢休,情势稍微不对,他却第一个投降。

    相较之下,他像是更怕受伤的那个。

    某一瞬间,秦蓁忽然想说,有些事情,她其实也想错了。

    ……

    学生散去的教舍很安静。

    秦蓁轻轻拍他的肩膀,郑煜星犹豫着转过头。

    这一次,她并未露出往常那种似笑非笑,看戏般的表情。

    她淡淡笑着,温和清浅,载着无限包容:“行,算了。”

    声线柔和,神奇的安抚人心。

    郑煜星喉头一滚,没说话。

    秦蓁却道:“算了的意思是,我觉得哪怕不作干涉,她也会有超出你想象的表现。我不敢说能好到什么地步,但我肯定,让你害怕担心的样子,她都不会有。”

    在郑煜星怔愣的神态中,秦蓁笑意加深,终于带上了一点他熟悉的得意,细眉轻挑:“要打赌吗?”

    ……

    郑芸菡走进博士厅的时候,卫元洲正在翻看手札,他的动作很小心,唯恐弄坏了似的。

    她径直走向秦蓁的位置,把东西放在她书案上。

    身后传来悉率声响,郑芸菡转身,见他已经起身,忍不住想靠近,又因顾忌什么硬生生定在原地不敢动。

    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札,目光落在她精神不大好的脸蛋上,心尖再次浮上那种细细密密的刺痛,难受似窒息:“昨夜什么时候睡的?”

    郑芸菡唯恐他不会愧疚似的,报了个时辰。

    卫元洲算了算时间,心头一缩,那种难受瞬间加倍。

    卫元洲自知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他任监学,是有私心的,可是这份私心被郑煜星缕缕捣乱,以至于他连日来都不大爽利,加上今日见到那些年青才俊,他竟把脾气发在了她的身上。

    自他稳掌麾下亲兵领军作战后,已经很少将栽满丑陋私欲的火气示于人前。

    可他偏偏做了,还是对着他本该最珍惜的姑娘。

    “我今日……”

    一只白生生的手伸过来,摊在他面前。

    卫元洲愣住。

    郑芸菡:“我又不是王爷的助教,这活可不能算在我的俸禄里,得另结的。”

    她束起一根手指头:“一两金,一本。”

    这是要工钱来了。

    卫元洲心里杂乱无章的情绪,被她扫的干干净净,只余一堆凌乱的数字。

    虽然时机不大合适,但他堵在喉头的闷气仍是化作一声低沉的笑,他解下钱袋子,全部给她。

    她收回手,假模假样的拒绝:“我们官职低廉,但也有原则,该拿多少就多少,不能要多的。”

    嗯,不能要多。可即便是手艺再好的师傅,装订本册,也不敢喊一金一本。

    卫元洲态度好极了,“嗯,那这里一共……”

    “二十八金。”她已算好了,脆生生答。

    卫元洲试着往前走一步,站在她面前,她并未退开。

    卫元洲:“劳驾伸手。”

    她很有诚意的并起双掌伸出来。

    卫元洲没带现银,只有银票,他抽出钱袋子所有的银票,翻看一遍,然后将面额最大的两张放在她手掌上:“手工钱。”

    她眨眨眼,嘴角绷着,要不要提示他给多了呢?

    下一刻,他又抽出同等面额四张放在她手上:“这个,是熬夜损元气的补偿。”

    她睁大眼,抬起看他。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掌,一张一张的放。

    损去的烛火,失去的睡眠,装订的力气,重复的,没重复的名目,他一遍遍的交付。

    直到钱袋子全部掏空,他说,“还有今日的道歉。但不能用它付。我今日有些失控,不该那样吼你。对不住。你想要什么,我都补给你。”

    郑芸菡低头看着手掌上一堆钱,扑哧笑了:“那今日带我去最贵的酒楼吃喝吧,我要喝玉毓酒,整壶整壶点那种!”

    卫元洲失笑。

    这算是什么道歉?

    他笑了,狗胆包天的揶揄:“不怕被你三哥抓住?”

    她眼珠子一转,贼兮兮道:“我方才偷听到他和秦博士散学后要商讨正事,应该没机会来堵我。我们跑快些。”

    卫元洲头一次觉得,她其实可以再有点脾气。他压低声音:“无妨,不跑也没关系,交给我。”

    ……

    郑芸菡回去换了男装,重新束发,一路出来,果然没瞧见三哥和秦蓁,料想他们正在商议正事,偷偷从后门跑了。

    卫元洲备好马车等她,她一出来,他便将人拉进去。

    马车往长安城最贵的酒楼驶去,卫元洲看着与他隔着一座的小姑娘探头看着外面,一眼也没看他,又觉得这事没过去。

    他包下了一整层的雅间,未免她不自在,让樊刃派自己人去点菜传菜,不让外人瞧见她。

    她点名要的,酒楼以壶卖的玉毓酒,他直接要了一坛。

    郑芸菡像是完全忘了白日的不快,食指大动,吃的津津有味,卫元洲陪着她一起,饮完了一整壶玉毓酒。

    初冬的天色暗的早,郑芸菡酒足饭饱,软软伏在在临窗的小榻上,瞧着外面灯火四起,眼底也淬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卫元洲仍坐在食案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这段日子,她十分忙碌,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她扒着窗户看够了,回头见到他,忽而笑了,冲他伸出双臂。

    卫元洲受宠若惊的怔了一下,飞快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坐在小榻上。

    卫元洲轻轻埋在她的颈窝,低声道:“我今日的样子有些难堪,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心上,我跟你赔礼道歉。”

    郑芸菡一壶酒下肚,多少有些壮胆的意思,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他愕然看着她。

    微醺的小姑娘,勇气膨胀,话题也跳得厉害,不等他回答,又说:“其实,我骗你了。”

    卫元洲眼底滑过惊疑。

    “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太小,不适合成亲,而是因为,我原就不想成亲。”

    她飞快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话:“没有苦衷。只是因为我母亲生前过得不太好,她把全身心付出在侯府和丈夫身上,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忍耐里,把自己熬成一把枯骨。”

    “她虽然走了,但她活在下人的口舌里,活在那些议论对比,惋惜哀叹里,也活在兄长瞒着我的那些隐忍痛苦里。她留给兄长为数不多的母子记忆,却留给我难以磨灭的噩梦。”

    她压低声音:“最初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她的女儿,有她一半的骨血,奇怪的宿命,会让我终究活成她的样子。”

    她往他怀里缩,“所以,一想到要成亲,离开熟悉的家里,去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好怕啊。”

    “但是,因为你,我想试一试。我真的很认真在努力,结果你还是不高兴了。我没办法了,所以决定向你坦白。”

    环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郑芸菡感觉到男人情绪中泛起的波澜。

    卫元洲抱着她,终日来起伏不定的心情,在这一刻狠狠坠落,又悠悠浮起。

    原来是这样,理由是这样。

    只因不知她心底真意,他竟用那样低劣的心态猜想她。

    他见到她时,从来都是活泼明媚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她心底会藏着这样的包袱。

    真正知道问题所在,令他松了一口气,所有阴云瞬间散开。

    比起猜测狐疑,他更擅长解决处理。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郑芸菡慢吞吞从他怀里拱出来,好奇的看着他。

    男人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脸颊,细数起藏在心底的喜爱:“第一次见你,是明知我不讲道理以权欺人,却敢冲进来跟我理论,我当是个多威武的女英雄,却没想,是个极有眼色,能屈能伸的小机灵鬼。觉得你有趣。”

    “后来,你为求画一番周旋,为你兄长的婚事操碎了心,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折腾,有趣就变成了好奇,好奇你为了一件事,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卫元洲摇头认输:“事实是,你那些乖巧低调的样子,太能骗人了,你折腾起来,能让人心都吓得蹦出来,怀疑自己一瞬老了十岁,怎么都跟不上你。”

    郑芸菡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哪有……”

    他也不争辩:“后来我想,大抵一开始,你并没有那么豁得出去,可为了心里在意的人和事,什么都敢试,每试一次,就比从前更大胆。然后,对你的好奇就变成了贪念,男人的贪念。”

    卫元洲掐腰将她抱起,郑芸菡身子一滑,跨坐在他身上,与他身躯相贴,面对着面,她一动,腰背已横了两条坚硬的手臂,将她箍着。

    “喜欢你的地方太多了,这些喜欢都成了贪念,让我想你所有的喜怒哀了都冲着我来,喜欢我,折腾我,所有一切都属于我。”

    “你的害怕,其实很有道理,因为男人大多如此,他得到一个女人,不止要身体的服从契合,更要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将他当做头顶的整片天,为他而生,稍微远离,连活都不能活。”

    郑芸菡蹙眉,躲开他的眼神。

    卫元洲哼笑一声:“但多可笑,大多男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一个女人全身心的付出,却从不觉得,他应该回馈什么。”

    郑芸菡眼中升起些惊讶。

    卫元洲仔细把她鬓边的碎发理开:“你应当早点告诉我,我才好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这话触及核心,她眼神微变。

    他动作温柔,语气斩钉截铁:“你不会,永远不会。”

    “我认得的郑芸菡,很少生气,即便气了,旁人还没回过神,自己就先揭过。”

    “她对人对事都能折腾,并不是因为精力无穷可以随意损耗,而是因为从不轻易生出绝望。所以在我眼中,她鲜活无双。”

    “仿佛长了好几颗心,擅长一心多用,分一颗心做事都能做到顶尖,若诸心齐用,可能会上天,所以遇到再大的事,这颗心都死不透。”

    “小事软糯好唬,大事坚韧机灵,好比她的兄长以为她还需要扶持护航,她已经将他们的手交给更需要的人,一个人也能走得又快又稳。”

    卫元洲抱着她晃了一下,像是要晃掉她自以为迫人的恐惧:“你自己品一品,这样的人,会被轻易绊住,会郁结于心,会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吗?”

    郑芸菡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他摇晃的沸腾起来,她甚至分心猜测,他打仗厉害,大概是每次出征前,都会这样给自己的士兵灌汤,然后将他们身上所有的恐惧都晃掉。

    卫元洲还没放过她:“就拿今日的事来说,从前你瞒着我,我不知问题所在,狐疑猜测,心浮气躁的吼了你,结果更不好受,这种难受,在看到你装订的册子时,上升到了顶点。心想,哪怕你跟我闹一顿都好,别便宜我这个混账。”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可你在干什么?你安安静静上完下午的课,将助教的事做的圆满到位,看到我时甚至还能笑,还讨钱,然后你做了与之前背道而驰的决定——与我坦白。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当是你的作风了。”

    她神情高深莫测,像是在鉴定他话中真假。

    “听殿下说,你从小到大,与几位兄长更亲近。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曾察觉,你早已把他们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压在那个乖巧的模样下面,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叫人束手无策。”

    郑芸菡被他接二连三的分析晃了神,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蒙状态,眼神仿佛在说,我是这样的?

    卫元洲如今知道了问题,心中再无任何急躁与不安,空前有耐心。

    “站在你的角度看,我笃信你不会,这是其一。”

    她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还有什么?”

    卫元洲笑起来:“站在我的角度,也不会让你成为这样的人,这是其二。”

    她怔住。

    男人的声音缓缓动听,仿佛从他口中讲出来的,都是无懈可击的道理。

    “无分男人女人,任谁一直处于付出的状态,却由始至终得不到丝毫回馈,都会疲惫,失望,直至绝望放弃,这是人之常情,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付出?”

    “我仍然希望能得到你为我的付出,但付出这件事是相互的,不是凭一纸婚书、一段关系,就要你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将自己全部付出,完全没有自我,这没有道理,也不应该。所以,我会先付出,多付出一些,你可以自己衡量,自己决定付出多少。”

    他低笑着,与她打商量:“只要你不抵触这件事,只要我能感知你的回应,少一点也没关系。”

    郑芸菡咬住唇,慢慢低下头。

    卫元洲看着她的脑瓜顶,仔细感知着她的情绪。

    忽的,怀里的少女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

    卫元洲神经一紧,细细思索自己刚才的话哪句过分,哪句太直白。

    下一刻,她张臂抱紧他,小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声不吭的掉眼泪。

    卫元洲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无法喘息,他不敢再用力箍着她,遂松开手臂,改为一下一下笨拙的拍背。

    “菡菡……”

    她狠狠吸鼻子,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抬起脸,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因抽泣太猛,说话断断续续,时不时抽一下。

    “……如果……当初,我母亲……得到哪怕一点点的真心回馈……是不是就不会死……”

    最后的声音,淹没在无声的泪涌中。

    卫元洲喉头发涩,不知如何作答。

    有时候,很多因素造成一个结果,不能单一论断。

    他沉默片刻,温声道:“过去的事情,我给不了答案,但未来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忙。比如,将我的母亲也分给你。”

    房中陷入一片沉寂中。

    连她的抽泣声都逐渐变小。

    夜市已上,小楼立于一片繁华中,嘈杂渐起。

    这片人声鼎沸的红尘之中,伏于肩上的少女忽然用很小的声音说:“好。”

    不知哪里忽然爆出一声炸响,男人的大掌按上她的后脑,迎着那粉润的唇瓣,一寸寸靠近,直至怀中的人呼吸紊乱,闭上眼睛时,终是狠狠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