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锦衣之下 >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四十八章

    杨岳拳头攥得骨节格格作响:“只让她一个人上去……一定是被欺负了!她、她……我、我……”

    桂儿不知所措:“那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报官?”

    杨岳在原地足足楞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道:“眼下,她最要紧,我马上去把沈大夫请来,你照顾好她。”

    说着,他不放心地多看一眼翟兰叶,又匆匆折返回医馆,向医童问明沈大夫在何处出诊。沈大夫出过诊后,连医馆都没回,直接被杨岳请到了翟宅。

    沈大夫先替翟兰叶把脉,杨岳扶着床框紧张地等着。

    “她这是急痛迷心,加上平常先天心脉有损,气血亏柔……”沈大夫慢条斯理道。

    实在等不得他说完,杨岳急道:“能救么?她不会有事吧?”

    “眼下自然能救,但她先天心脉有损,须得长期调养,不要有大喜大悲之事。”

    沈大夫吩咐随伺医童打开医包,他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翟兰叶的人中上重重扎了一下,杨岳整个人跟着抽痛一下,扶床框的手几乎把木屑扣出来。

    随着一滴血渗出来,翟兰叶嘤咛一声,眼珠活动了下,终于回转过来。

    “姑娘……”桂儿握了她的手。

    翟兰叶迟缓地望向她,小巧精致的下颌微微颤抖着,泪水一串串滑落下来……听着她的呜咽声,杨岳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目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无法移开。

    沈大夫缓声道:“哭出来就好了,下次若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若不会扎针,有时狠抽一记耳光也能奏效……不必再急成这样。”

    最末一句是对着杨岳说的。

    杨岳看向沈大夫,却尚楞着神,嘴唇蠕动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沈大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膊,命医童收拾了医包,由老嬷嬷送着下楼出门去。

    翟兰叶还在哭泣,且越哭越伤心,看上去她像是要把身上的剩余气力全都专注地用在这件事情上。

    “姑娘……姑娘……”桂儿在旁轻唤着,跟着垂泪。

    杨岳直愣愣地站着,觉得她的哭泣声似乎慢慢将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抽走,仿佛自己心里也破了个大洞。

    他静静站了很久,然后默默地走了。

    今夏正在享用她今日的第二顿美食。午时才到饭点,驿卒便又拎来了一漆盒,她千恩万谢地接过来,放桌上打开来一看——清炖鸽子汤,煎豆腐和香菇菜心,另有还有米饭。

    居然比早间那段还要丰盛,早知道扬州官驿对伤员这般厚待,自己就该时不时闹些小毛小病,今夏一面想着,一面心满意足地喝下最后一口汤。

    外间有人敲门。

    这么快就来收碗筷?她诧异起身,开了门,看见了杨岳。

    “大杨,你怎么来了?头儿那边……”她看杨岳面色不对,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头儿伤势有变化?严重么?”

    “爹爹没事。”杨岳闷着头进来,“……我见到翟姑娘了,她很不好。”

    听说头儿没事,今夏这才放下心来,奇道:“翟姑娘怎么了?”

    杨岳停在透棂架格前,直挺挺地站着,面色难看之极,今夏反复问了好几遍,他才低低道:“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欺负了。”

    今夏微怔了下,问道:“被谁欺负了?她的养家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她?”

    “听说是一位从京城来的公子。”杨岳语气透着森森寒意。

    从京城来,又不把扬州知府小舅子放在眼里,今夏用膝盖也能猜出他指得是谁。

    陆绎虽说为人有点膈应,可并不像是会对女子用强之人,她思量着,硬拖杨岳坐下来,“大杨,我知道你现在怒气攻心,但你得把事儿说明白些,我才能帮上你。”

    在此事上,杨岳知道自己绝不能莽撞,分析不出头绪,也无法求助爹爹,故而他才来找今夏帮忙。当下他深吸口气,便将今日遇见桂儿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给她听。

    听罢,今夏凝眉片刻,看着杨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陆大人。昨夜陆大人提了沙修竹去乌安帮认人,回来路上沙修竹被人劫了,反正是好一通折腾,他根本腾不出功夫去招惹翟姑娘。”

    “被谁劫了?”杨岳问道。

    今夏不吭声,只朝他使了个眼色,杨岳顿时明白了。

    “这不,我也挨了一刀,正养着呢……千万别告头儿啊!”今夏嘱咐他。

    杨岳这才发觉她左臂不太对劲,皱眉问道:“伤得重不重?”

    “没事,皮外伤,而且这个官驿对伤员好得没边,顿顿饭都给我送来,我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吃一只整鸽!”今夏得意洋洋地朝那小堆骨头努努嘴,“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给你留点。”

    “没事就好。”杨岳稍稍放心,他眼下哪有心思吃东西,“那你说这事……”

    “翟姑娘上了一条船,丫鬟还不准跟着……”今夏觉得甚是奇怪,“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何况还生得千娇百媚,她养家居然允许她孤身上船,你不觉得奇怪么?那日我们上她的船,虽然只见着她和丫鬟,但船上连船夫在内,家仆可不少于四、五人,她养家等着她钓金鳌,怎会轻易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杨岳心乱如麻,压根无法做出有条理的分析,只能静静听她说。

    “所以那条船上的人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的养家也在船上,所以不担心出意外;第二、船上之人对养家来说十分要紧,即便她被欺负了去,也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杨岳手上青筋暴出,狠狠朝桌面锤下去。

    今夏阻止不及,眼睁睁听见桌子腿吱吱咯咯作响,忙道:“哥哥,你冷静点!我话还没说完……这些都是推测而已,但就你方才所说翟姑娘的模样,我觉得她倒不像是被人欺负了。”

    “她、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听我说!她确实是一副受了颇大打击的模样,那大夫怎么说的,急痛迷心是吧,可她若是被人用强,一则丫鬟替她更衣时应该会有所察觉,可那丫鬟好似压根没想到过这点;二则,你和沈大夫都是男子,她对你们并无畏惧举动,这点也对不上呀。”

    杨岳狐疑地看着她:“是么?”

    “是啊!”今夏用一只手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哥哥,你这是典型的当局者迷,当心头儿骂你。”

    “可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呢?”杨岳不解。

    今夏奇道:“你为何不问她呢?”

    “我以为她被……这种事儿我怎么能问呢。”

    “我的傻哥哥呀,你怕她伤心不敢问,可你自己在这里瞎着急,算怎么个事儿!咱们当捕快的,总得先了解案情,才能办案吧。”今夏想了想,“这样,我去问她,可使得?”

    “使得是使得,可她若不愿意说,你可不许对她用强,莫伤着她,也莫吓着她。”

    “知道知道,我自己胳膊还伤着呢,怎么可能伤着她,放心吧,我只哄着她。”

    今夏稍稍梳洗了下,便跟杨岳一路往翟兰叶所住之处来,却未料到大门紧闭,敲了半日才有个家仆前来开了条小缝。

    顺着门缝打量了下杨岳,那家仆认出他来,寒着脸道:“我家老爷听说我们放外人进来,把我们严斥了一通,你就别再来了!”说罢就把门一关,紧接着就上了栓。

    杨岳气极,可凭他怎么叫门,那扇门始终没有再开过。

    “大杨……”

    眼看杨岳手骨节处都迸裂,渗出点点鲜血,今夏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踉跄跌到一旁。此刻的杨岳,神情间已露狂态,完全不像平常模样。

    “大杨!”今夏急中生智道,“……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听了这话,杨岳骤然停了手,愣愣地立在当地,过了半晌才缓缓退开几步,走到门边的墙角蹲下来,手抱在头上,死死地揪住头皮。

    今夏还从未见他这般模样,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轻声劝道:“大杨,你别这样。”

    杨岳慢慢抬起头来,双目中满是悲怆:“……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为她做。”

    今夏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也蹲在旁边陪着她,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阴沉下来,担心要下雨,今夏提醒杨岳道:“头儿那儿,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这么久没看见你,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想起爹爹,杨岳艰难地站起来,猛力搓了搓脸,用力之猛,把面皮都搓得通红,复看了眼那扇门,这才拖着脚步往回走。

    今夏不放心,陪着他回了医馆。她胳膊上伤未好,不敢进去见杨程万,立在墙根下听杨岳与杨程万对答了几句,便自己回官驿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今夏只觉得全身没力头昏眼花,走了半日,从官驿的角门进去,就近靠着一株老柳歇口气儿。

    不远的廊下,有两个驿卒在聊天,她原就好奇心强,一听见声音耳朵便竖起来。

    “……哪来的银子又是鸽子又是老母鸡?”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道:“放心吧,早间陆大人搁下二两银子,够用了,剩下的咱们还能自己打酒吃吃。”

    “那位姑娘是怎么受的伤?陆大人对她如此照顾?”

    “这谁知道!……哎呦!我看看鸡汤好了没有……”

    今夏听在耳中,这才明白过来,又觉得自己是真傻,早间就该想明白这事。自己只是个寻常捕快,便是受了伤,灶间顶多给煮碗米粥,怎么会专门费事费力地煮菠菜牛肉粥和鸽子汤。

    没想到是陆大人递了银子,偏偏他什么都不曾说过。

    刚刚绽出嫩芽的柳条在她眼前飘来荡去,她细细回想着陆绎做过的每一件事:帮头儿医治旧疾;夜半冲进来以为她被袭;在桃花林出手相助;给灶间递银子为她加餐……尽管他常板着脸,说话也不给人留情面,可做的事确确实实都是为人着想。

    她想着,慢吞吞地往厢房走去,还未进小院,便听得身后有人将她唤住。

    “袁捕快!”